文/纪南方(来自鹿小姐)
作者有话说(新浪微博@纪南方70)
我想过另一个结局——他们在很多年后重逢,他才知道她的喜欢,他也问了句值得吗?她回答值得的。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喜欢你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值得的。
01
我总算体会了心动的感觉
HappyValentine'sDay
“你好,同学,校学生会了解一下吗?”
江声维,这是你对我的第一句话。彼时是十月的天,北方的冬天来得早,你站在教学楼下广场的风中,运动服外套的拉链拉到头,白净的脸上有点局促,身后有同学给你加油打气:“江声维,快用你的美色拿下她!”
你无奈地拉了拉嘴角,回头,平淡、冷静的语气:“闭嘴。”
同学吐了吐舌头,还不忘提醒你:“愿赌服输啊!”
你皱了皱眉,目光看向我。我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你似乎感觉我随时会跑路,下意识地往旁边迈了一步,刚好挡住了我进教学楼的路。
我察觉到你的小心思,心里有点想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江声维,我知道你跟他赌了什么。他是我们校学生会会长,今年学生会招不到人,便想拉你入伙,你不同意,他便跟你打了个赌,如果你做不出他给的题便要给他招人。
你是数学系有名的天才,以全省第一的成绩进的A大,哪怕我这个隔壁系的都对你的名字如雷贯耳,自然知道你的实力。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给你的题目完全不在你能力范围。
于是——你便不情不愿地服输了。
你平时不爱说话,更因为和我没有交集,从未跟我说过话。我想听你多说两句,便反问道:“怎么了解?”
你显然准备充分,像背诵课文般把学生会数十年来的辉煌尽数了个遍,刚经过变声期的声音有点轻哑,淡淡的,像夏天的风瞬间倾倒。
莫名地,我想起第一次听到你的声音。那是个夏日,阳光炽烈,从茂密的枝叶间稀疏地洒下来,我犯了馋,趁着午休跑出来蹲在树下吃西瓜,跟旁边摇着蒲扇的卖西瓜的大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我爱说话,尤其是闲聊,多是废话,所以冷不丁见个句句都在重点上的人便有点新奇。
那便是你。
你一看就是乖少年,白衬衫上打了个精致的领结,脚上穿着双黑色皮鞋,在阳光的照射上闪闪发光。我捧着西瓜,最甜的一口含在嘴里,愣愣地看着你跟大爷讨价还价。
许是觉得不好意思了,你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说:“我现在正在参加一个颁奖典礼,等典礼结束后,不够的钱我可以打工来还。”
大爷本想不同意,又看你实在可怜,便答应了。你推着一篮子的西瓜走回学校,大爷问:“你们学校的学生都这么穷?”
我赧然:“不,只有他。”
事实上,你也不是穷,只是本该拿了奖就回去上课的你被派出来给评委买西瓜,给的钱不够,你又身无分文,只好拿自己抵债。你很讲信用,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有样学样地坐在路边。
明明是落拓的,你却坦然得像个贵公子。
我那时候刚要走,西瓜皮扔进垃圾桶里,走进校门时鬼使神差地回了下头,便看到你站了起来。夏日的暖风拂过,你跟着大爷对着空气练习着笑容。
明媚,好看,动人心魄。
我活了二十年,总算体会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02
我偷偷喜欢了你
HappyValentine'sDay
那天你到底是没能说服我加入学生会。与其说是没能说服,不如说是你直接放弃了我。因为我走神走得太厉害,你突然噤声,往后退了退,冷静地说:“同学,你走吧。”
我愣了一下:“怎么就让我走了?”
你抬手看了眼时间,笃定而认真:“同学,我跟你说了近两分钟的话,有一分半你都在走神,看样子你对学生会不感兴趣,我就不为难你了。”
江声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总是这样,喜欢认死理,像所有的数学公式般,一件事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要不是当时你看我的目光太直接,导致我心跳平白无故地加速,我才不会等到第二天才去学生会报道。
会长惊讶地张大嘴巴:“又……又来一个?”
我坐到他对面打量着他,又左右看看,十分不满你竟然不在。他像是看出我想的什么般,说:“江声维去比赛了,昨天晚上出发的,估计这会儿快回来了。”
我本来也没指望真能看到你,伸手找他要报名表,认认真真填上姓名、年龄、班级,转了转手中的笔,说:“会长,你不记得我了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他托着下巴,哀怨地盯着我,“去年辩论赛,你是反方三辩,伶牙俐齿的,谁会忘?”
我摆摆手以示谦虚,又说:“你也不差,你那么会忽悠,为什么不能把江声维也忽悠到学生会来?”
他一摊手:“‘事多,麻烦,不去。’江声维同学亲口所言。”
说来也奇怪,明明我跟你不是很熟,却莫名地能想象出你说这句话的样子。你一定是低着头,握着笔的手用了力,指尖微微泛着白,笔在纸上留下工整的字迹,漫不经心地语气和表情,游离在世界之外,仿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唉,果然,这个世界就是看脸的,今天报名的真的挺多。”会长感慨,“你也是被江声维的美色给招来的吧?”
我默了默,说:“其实,我是想找他学高数。”
下一秒,我就看到会长的眼镜掉在了地上。
不怪他惊讶,他既然认识我,一定听过我的战绩,我所在的专业也要考高数,我次次考试从未突破个位数——我为自己的成绩羞愧了一下,说:“所以,我得找江声维。”
我笑着念你的名字,一字一顿,像含了初遇时那一口西瓜的甜意。
这事会长帮不到我。我出了教学楼,顺着操场绕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傍晚的霞光铺满了半边的天空,点点繁星在天际闪耀,教学楼的灯光次第亮起,比赛回来的大巴车终于缓缓驶进校园。
你向来慢吞吞,我一个个地数着人,你果然是最后一个下来,安静恬然地向带队教授告别,顿了一下,朝操场走来。
夜晚十圈,是你每天的运动量,我从盛夏陪你跑到晚秋。
嘘,江声维,我没告诉任何人。
自从见了你,我就偷偷喜欢了你。
03
赶你的话,能赶走吗
HappyValentine'sDay
是了,但凡你在A大经济学系随便问一个人,也知道周然是出了名的一身反骨,叛逆便算了,偏偏成绩还不错,令老师有点头疼。
可这样的我,却不敢说我喜欢你。
后来我跟你说过我的辉煌,你的眉头微皱,不太同意:“女孩子这样不太好。”
我趴在操场的绿草坪上对着题目犯愁,听到你的话,抬起头看你,反问:“为什么不好?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女生?难道只能男生叛逆吗?”
你规规矩矩地坐着,推了推眼镜,摇了摇头,说:“不是的。”
我坐了起来,问:“那是什么?”
你似乎对我这样的性格有点无奈,微微叹了口气:“你这样招摇,不是会有很多人来说教吗?就算不听劝,总听也会觉得烦。”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看待问题的角度清奇,竟担心我会听烦。我思考了一会儿,说:“没事,他们说不过我。”
你本就懒得说话,被我反驳了两三次也来了脾气,拿起我做的题,三下两下打了个几个叉:“全错。”
我大叫:“步骤分总得给我一点吧?”
你已经起身,笔直地站在绿草坪上,我仰起头看见你抿紧的唇,听到我的话,你垂下眼,纤长漆黑的睫毛略显乖巧,吐字却是冷漠:“那一分两分,不要也罢。”
你这般冷漠的模样我也不是第一次见,早就有了抵抗力,哼哼唧唧了两句便飞快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默不作声地跟在你旁边。
你似乎有点诧异我突然不说话,看了我一眼,我回望过去,说:“你可休想赶我走,学数学,我是认真的。”
我想,我当时扬着下巴,表情一定很骄傲,不然你也不会在愣了一下后笑了出来,不是刻意练习的笑容,真诚又自然。我看呆了,好一会儿才移开目光,听到你开了口:“赶你的话,能赶走吗?”
这自然是不能,因为你曾经尝试过。
那是我第无数次找你,报了一沓数学相关的书,请求你给我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你站在图书馆的走廊上沉默地看着我,穿堂风呼呼地吹过,让你的面容多了份冷冽。
我向来会说,在你的目光下却也渐渐势弱,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最后一句话你没听清,你一扬眉:“什么?”
我抬高声音:“反正我想学数学,教教我吧!”
“我为什么要教你?”
“现在学的内容你都会,不会无聊吗?”
“数学领域有很多学不完的东西。”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能说,词穷地张了张口,没想好怎么往下接,恹恹地小声反驳你:“解题有成就感,难道教笨学生没有成就感吗?”
话一出口又觉得丢人,转身就要走。
“喂——”你懒散地拖长了声调,球鞋在地板上发出声响,像是走近了我,我惶惶地站在原地。终于鼓起勇气回头,你看着我,目光平淡,“我还没试过。”
“啊?”
“下午放学后可以吗?”
江声维,你那么迟钝,一定没听到,这一刻我如擂鼓的心跳声。如果说我对你的喜欢,之前只是心血来潮,那么从这一刻,是实实在在地心动了。
就好像,好像我生来只为了这次的心跳。
04
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男孩子
HappyValentine'sDay
我听别人说过你,说你生了张好看得有点不像话的脸,不爱说话不爱笑,是公认的高冷男神,喜欢你的女生很多,敢接近你的却不多。
“哼,他们才不了解你。”我拧着床头的灯,灯光明明灭灭,我在微博上义愤填膺地打字:其实你可好了,和善、温柔、还会笑,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孩子。
我微博互相关注的人不少,刚一发出,评论就刷刷刷地过来了。
——哇,然姐有喜欢的人了?
——世界上最好的男孩子?怕是滤镜太重了吧!举个例子说明!
——我不管,然姐才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孩子!
“啪”的一声,床头的灯灭了,房间陷入黑暗,只有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光。一提到你,我忍不住说得更多,噼里啪啦地打字:我数学20分,他100分,他还很耐心地教我!
有人回复:这……这是在做慈善吧?
我:……
诚然,在所有人看来,对于你教我学数学这件事,都觉得你是善心大发做慈善。但我却知道,你只是在做个有趣的生活类题目罢了。
比如,在讲完一道题后,我依然茫然,你转了转笔,语调散漫:“不会啊?”
我严肃点头。
你抽出一张雪白的草稿纸,黑色的笔迹行云流水,同一道题不同的解题思路,你一边讲解一边写。落下最后一笔,你侧过脸看我:“这样呢?”
难得认真的声音,低沉悦耳,我再不会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于是我从你手中抢过笔,飞快地去解同类型的题,沾沾自喜:“对吧?”
你盯着我的答案看了一会儿,伸手轻轻扣了扣我的额头:“还算聪明。”
接近晚秋的天,操场上的风凛冽,你的指尖也冰冰凉凉,落在我温热的额上,反差感尤其明显。你倒是没发现,将书一合,走下台阶,说:“门禁时间要到了。”
我坐在原地没有动,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你的背影,许是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我,你回头:“不走?”
“我在想——”我托着下巴看你,“你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聪明?”
你无言地看着我,转身就走。我连忙把东西一收拾,跳下台阶去追你:“哎哎哎,江声维,你怎么跟小姑娘似的!还不让夸了是吗?”
你顿住脚步,少有地眯起眼睛,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你笑了笑,这才转身走了。
我捂着小心脏愣愣地看着你,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故意吓我,我冲你的背影喊:“江声维,你幼不幼稚!”
你摆了摆手:“明天中午来交作业。”
你轻飘飘一句话,导致我第二天整个上午都在学校图书馆奋笔疾书,饶是如此,快到午饭时间我还是没做完所有的题。我生怕你嫌弃我,越紧张就越做不好,就在我打算放弃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抽走了我手中的笔。
我抬起头,你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纤长的睫毛在瓷白的脸上留下淡淡的阴影,你无奈地拉了拉嘴角:“这么用功?”
“马上考试了,怕丢你的人。”
“嗯……”你点头,“也对。”你把笔丢给我,慢吞吞地帮我把复习资料收拾好,塞到我手里,继续说,“可我不怕丢人。”
掷地有声,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淡然与骄傲。
我正要感动,你顿了一下,歪着头看着我,突然一笑:“如果丢人的话,那就不要来找我补课了。”
我:“……”
05
不能说的秘密
HappyValentine'sDay
我到底没给你丢人,这次考试虽然进步不大,好歹是及格了。傍晚落了场雪,我和你见面的地点被迫挪到了屋里。
你坐在我旁边,翻着我满纸飘红的卷子。
一个纸条破空而来,我条件反射地抓住,看向扔纸条的人,是我室友。室友冲我挤眉弄眼,我回瞪过去,悄悄打开纸条:周然同学,你跟江声维坐在一起违和感太重了,你这么皮,怎么可以跟乖学生当兄弟!
我低低地“呸”了一声,在心里默默回怼他:什么兄弟,这是爱情!
接着便想销毁纸条,你却突然把手掌向我摊开,我的手往后一缩,你目不斜视地依旧盯着卷子,唇微微一动:“给我看看。”
我不干:“凭什么!”
你一本正经地强词夺理:“扔过来的方向是我们俩,不一定是你的。”
这理由太强势,我一时没找到话反驳,纸条已经被你拿走了,你慢条斯理地打开,我眼睛一闭准备接受你的沉默,却听到你疑惑地“嗯”了一声:“演唱会?”
我睁开眼,探头过去,才发现纸条的另一面是演唱会宣传单,是你喜欢的歌手。
我心中一动:“想去看吗?”
你敛着眉,看得专注:“后天开,我们又没票,去门口听吗?”
“进去听。”我趁机拿回纸条,团成团往垃圾桶里一扔,“江声维,你可能不信我,但我还是要说,我是个会变魔法的人。”
你倒是没有不信我,只是看了眼垃圾桶,说:“对于一个认认真真追星的人来说,宣传单也是可以拿来珍藏的。”
别人追星轰轰烈烈,你追星默默无闻,只是偶尔听听他的歌,买他代言的东西,林林总总收藏下来,也有了个百宝盒。我有幸看过一次,那还是演唱会当天我跑去你家找你。
你家在深巷尽头,青石板的路旁堆积着陈雪,墙角的绿色的小草悄悄探出头。你似乎是午睡初醒,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侧身让路:“来得正好。”
我本来要进屋的脚登时收住,狐疑地看着你:“怎么了?”
据你所言,你从别处搞来了一张高数卷子,难易适中,瞬间想到了我,我呵呵干笑:“你可真是个好老师呢。”
“嗯。”你坐在床边,托着下巴,半睡不醒的模样,“不好找吧?”
我瞪了你一眼,愤愤然开始做题,每一笔都下得重,想夺得你半分注意力,见你怎么都不理我也放弃了,认真做了会儿题,抬起头时便见你在整理东西,手里拿着张车票在看。
我听到自己问了句这是什么,你把车票放在桌上推给我,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指尖泛白。你说:“17岁那年我一个人去看了他的演唱会,是个很美好的梦。”
你很少会说“美好”“梦”这样的字眼,语气平淡,好像只是去门口买了个早餐般寻常。我脑海中顿时有了画面:那时候的你还没那么高,脸要更稚嫩,背着书包一个人坐飞机,云层之上的阳光刺眼,打在你的侧脸,安静恬然。
我说:“要是那个时候你认识我就好了。”
小声地,没敢让你听见。只是在去演唱会的时候更吵闹了,让你深切感受到两人的好处。你站在我身后排队,惯是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扬起了笑意:“是还不错。”
广场上到处都是没买到票的歌迷,有人拿着本子让在场的人留言,活动是“用一首他的歌形容自己的青春”。你毫不犹豫地写上:《安静》。
演唱会开场后,一首首熟悉的歌在场馆中回响,你挥舞着应援棒,粉色的光芒映着你的脸,模模糊糊,我看不清你的表情。在两首歌替换的空当,你突然喊我的名字:“周然。”
我看向你。
你问:“你刚刚填的歌是什么啊?”
我没想到你会突然问这个,想了一会儿,轻声说:“不能说的秘密。”
06
我好像没有喜欢过人
HappyValentine'sDay
要我说,江声维,你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除了数学的问题,在其他地方一点好奇心也没有。比如这次,我神秘兮兮地回答你是不能说的秘密,你便点点头不理我了。
我一大堆秘密堵在心底吐不出来,差点没噎死,终于忍不住在某次下课找你。彼时你正准备出发去CUMCM(全国大学生数学建模竞赛),你坐在学校门口的长椅上等大巴来,大大的背包立在身侧。你穿着羽绒服,围巾随意地缠绕在脖子上,把小半张脸遮起来,呼出的热气模糊了镜片。
你倒也不介意,默不作声地玩数独。
我冲到你面前,喊你:“江声维,江声维,江声维。”
你眼皮都没有动一下,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喊第一声就听到了。”
你落下最后一笔,把本子一合,然后抬起眼:“来送我?”
我坐到你身边,在寒风中苦着一张脸:“江声维,你就不好奇我不能说的秘密是什么吗?”
你摘下眼镜,微微皱眉,慢吞吞地用纸擦了擦镜片,突然歪了歪头,说:“这不是歌名吗?”
我:“……”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想说的话拐了几个弯,还是换成了更直白地的话:“我当时是故意的,说是不能说的秘密,其实不是这首歌。”
你认真地问:“那是什么?”
出乎你意料的,我当时写的是《晴天》,你的嗓音平和温柔:“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情歌?你的青春?”
我理直气壮:“那谁年少时还没喜欢过人?你没有吗?”
你正要回答我的问题,却被突如其来的汽笛声打断了,老师招呼你上车,你迟疑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我撇了撇嘴,“不然给你加油鼓劲吗?我有这么闲吗?”
你点了点头,往大巴车走去,走到一半脚步却又顿住,回过头,说:“周然。”
“干吗?”我恹恹地站在原地。
风刮开厚重的云层,透出的轻薄光影勾勒着你的轮廓,在这凛冬中像一阵和煦的风,你笑了笑,说:“一起加油吧。”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也有比赛?”
你没再说话就走了,我站在原地看着大巴车渐行渐远,耳中回荡着你刚刚的话,有点丧气地想:江声维,你看吧,明明喜欢你的人是我,玩暗恋的人是我,比起撩人的本领来,我却比不过始终不动心的你。
终归是,喜欢那个人,无论那个人做什么都会觉得心动吧。
是了,我今天有辩论赛,只不过是跟团偷偷报的校外的比赛。对手太强劲,胜算不大,所以也没到处说。
辩论题目是“暗恋无果比表白被拒更痛苦”,我是反方三辩,正方慷慨陈词,说得我恨不得冲出赛场找你告白,以逃脱暗恋无果的痛苦。可当我站起来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你。
你站在阳光里,目光沉静,笑意温柔。
明明是可以靠近的,却偏偏让人不敢靠近。
我超常发挥,比赛竟然赢了。等一行人结束庆功宴后,已经深夜了,负责人不放心大家回去,便安排了住宿。
你的电话是在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时候打来的。
“我没有。”你的嗓音低低,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在风声大作中回荡在空旷的天地间,你说,“周然,怎么回事,我好像没有喜欢过人。”
我张了张口,想说现在喜欢人也不晚,想说你要不要试着喜欢我,最后说出口的也只有一句:“那真是,太可惜了。”
真是太可惜了,你将来会喜欢人,不是我。
07
去看海吧
HappyValentine'sDay
后来我在某家工作室担任老师,学生大多是大学生。有一次闲聊时,聊起暗恋这件事,你那时远在国外,我忍不住地说起了我这段暗恋。
有学生不同意:“你都没尝试过,怎么知道他喜欢的人不会是你?”
我学着你的平静,沉稳地“嗯”了一声,但又实在想不出反驳他的话,只好丧气地说:“是哦,为什么呢?”
“我知道那种感觉。”另一个学生说,“因为他太好了,好到让人自行惭愧,觉得怎么也不会轮到自己站在他的身边。但是我还是不赞成老师这样做,暗恋的痛是长久的,被拒却只有那一瞬间是最痛的,疼过了就好了,后面的岁月会慢慢磨平伤痕。”
她顿了一下,说:“不过我们都是说起别人的事头头是道,轮到自己就什么也做不好。”
“那老师,那天晚上你们聊了什么?”
那天晚上我跟你说了很多道理,胡乱讲完已经凌晨了,我打了个哈欠,随口问道:“江声维,你在哪?为什么风这么大?”
你默了默,说:“我迷路了。”
我登时清醒了,你语气平淡,说考试结束后大家出去吃饭,你觉得闷,便出去晃了晃,结果晃来晃去晃晕了,找不到回去的路,便随便找了个电话亭给我打电话。
我问了你那里的标志性建筑,说:“我去找你吧。”
不等你拒绝的话说出口,我便撂了电话抓起衣服跑了出去,说来也是巧,你迷路的地方离我这里并不远,至少没等我跑累,我就看见了你。
你坐在电话亭里,乖巧得像个在等人来接的孩子,我气喘吁吁地打开门,还没说话手上就被塞了一杯奶茶,温温热热,像你指尖的温度。
“说好的天才呢?”门在我身后被轻轻关上,小小的空间有点暖和,我靠着玻璃,斜眼看你,“居然还会迷路。”
你低头喝了口奶茶,说:“有时候也想生活会在合理的范围内脱点轨。”
我的眼睛微微睁大,你喝完了最后一口奶茶,珍珠在喉咙间滚动,你提了个建议:“去看海吧。”
你心血来潮地想要脱轨,我乐意奉陪,直接买了两张通往海边的火车票。不是放假的时间,凌晨的车厢里空荡,我们相对而坐,你新奇地把脸贴上车窗玻璃,试图借着车厢的灯看清外面昏暗的景色。
看着看着,你弯了弯嘴角,笑了。
该怎么形容你的笑呢?好像是冬日将亮未亮的天色中的霭,雾蒙蒙地染了一层轻薄的光,不甚清晰,我却知道有多美好。
告白的话在唇齿间徘徊着,吐不出一个字来。我困了,干脆闭上眼睛靠向车窗,却与想象中冰冷的玻璃不同,我倒向的是一片柔软。
我微微一愣,睁开眼,看到你伸过来一只手正好挡在我和玻璃中间,你目光澄澈,却让我的心扑通扑通地乱跳,我终于鼓足了勇气:“江声维,我喜……”
“我马上要走了。”
“……什么?”
“这次比赛,我直接被教授录取了研究生,等过了这个年就走。”
“哦……”
“你好好学数学,别丢我的人。”你笑了笑,揉了揉我耳边的发,说,“好了,睡吧,到了我叫你。”
江声维,我的数学很好,你看,我给你算。
这一天,距离我第一次见到你,已经过去了一百六十五天,也是我喜欢你的第一百六十五天,距你离开还有五十九天。
可我数学又一点也不好,因为你回来的那天,我算不出来。
08
遇见了你,必须爱你
HappyValentine'sDay
像所有无疾而终的故事结尾一样,你是最后来的,却也是第一个走的。你走的那天好多人都去送你了,学院派来的代表、同学、朋友、暗恋你的学妹们,排着队跟你拥抱告别。
我站在外围,手里拿着横幅“冲呀,江声维同学”胡乱摇摆着。
你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我身上,我对你露齿一笑,你无奈地摇了摇头,抬高声音:“那位同学过来一下。”
我愣了一下,前面的同学已经自动为我让出了一条路,我走过去,你张开双臂抱住了我,手掌放在我的后脑勺,拍了拍:“我走了。”
我讷讷地“嗯”了一声。
只一瞬间,你放开了我,然后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那后来呢?他一直不知道你喜欢他?”有同学发问。
“……还是知道了的。”
你走后,我们还是时常联系,但在彼此都忙的情况下还是疏远了不少。直到某一日,你不知道从哪里辗转知道了我喜欢你这件事,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没有接到,等我再打过去的时候,你已经出现在我们公司楼下。
你站在风口,风呼呼地刮起你不合时宜的白衬衫,惹得不少人用奇异的眼光看你。你却面不改色地看着门口,在看到我的时候表情才有了些许缓和。
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愣怔了许久,才茫然地走到你面前。
风刮起雪花,落在你笔直的脊背上,你静静地看着我,好半天才低声问:“值得吗?”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问的什么,无奈地笑了笑,觉得你为了问这句话就漂洋过海,有点太小题大做。你却固执地看着我,重复地问:“值得吗?”
我点了点头:“值得。”
“可是多不公平,你的青春里都是我,我却……”
“你傻啦!”我打断你的话,说道,“在那个时候,你是很多人的青春。要说不公平,只能说,我们不经你的同意,就把自己的青春献给了你。”
你愣愣地看着我。
“好啦。”我拍了一下你,眯起眼睛看你,“你也是,就因为知道我喜欢你,你就从国外跑回来,这样我可是会误会的。”
你的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化成一声叹息:“我跟你说过,我没有喜欢过人。那天晚上你跟我说了很多,你说人总要找个寄托,那个寄托可以是人、可以是物,而我的寄托是数学,没有什么比什么更高贵。”
“其实我那天也在犹豫,要不要出国继续深造,是你那番话,让我坚定了。”
我从未听过你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语气匆促,没了平时的从容淡定。我静静地听你说着,你说:“直到我知道你喜欢我。”
“原来……”你低下头,说:“原来喜欢是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
“千里迢迢只为了求证,我对你动心这件事。”
“也许,然然——”你抓起我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继续说,“如果你给我机会,我也许可以把喜欢你这道题做得很漂亮。”
我听到你的心跳声,声声震耳,努力而沉稳地跳动,让我平白赔了许多年的心跳。
我鼻子一酸,眼眶登时就红了,你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与那年白衬衫少年身上的清冽重合。我仿佛一瞬间回到了那年夏天,我问你:“江声维,你有没有听过那首歌?”
“那首歌这样唱。”我轻轻哼唱,“我把我的青春给你,不是因为想换取和你的婚礼,而是单纯在最美好的年华……”
遇见了你。
必须爱你。
那个一直在青春里的人,那个爱了很久、很久的人,终于有一天回头走向我,牵起了我的手,可以喜欢我。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我怎么忍心拒绝。
在长长的寂静中,我抱住了你,我听到你开了口。
你说:“然然,谢谢你。”
江声维,这是在我结束对你的暗恋之前,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接下来,便是——
我喜欢的你,以后,请多关照。
更新时间: 2020-09-10 1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