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微澜,对不起,谢谢你

发布时间: 2019-11-27 19:11

分类:故事人生 / 睡前故事

谢微澜,对不起,谢谢你

文/凌霜降

谢微澜在心里叹息,她很明白,

要深爱到多深,才可以变得这样波澜不惊。

作者有话说

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一个人,明知道你们有一天会分离,明知道和他不会有结果,可你还是想和他一起走一段?

1那个幸运地拥有林天泽的心,却在今天嫁入豪门的女人

三年前,林天泽来宿舍敲门那天,谢微澜正在洗头,听到敲门声,她以为是送外卖的,顶着一头泡沫就去开门了。

林天泽很有教养,看到她穿着半湿的小熊睡衣、顶着一头泡沫的样子,仅仅只是轻轻地挑了一下浓浓的眉毛,随后眼眸染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你好,请问秦素在吗?”

他的眼睛似有星光。谢微澜微微地愣了一下,才忽然想起要回答:“素素呀,素素不在呢,她好像去图书馆了。”

“好的,谢谢你。再见。”林天泽微笑道谢,然后转身离开。

谢微澜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也没记得说再见,只是想,林天泽上幼儿园的时候一定很听话吧,他比一般的男生有礼貌。

然后她转回了卫生间继续洗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额头上竟然还顶着一大坨白色的洗发水泡泡,显得又笨又傻,她不由得沮丧了好一会儿。

三年后的今天,林天泽来敲门,谢微澜穿戴整齐、妆容精致地去开门。门外的林天泽穿着西装与浅黄的衬衣,看起来特别的干净、帅气。他显然也对谢微澜的浅藕色小裙子很满意,点头说:“裙子很不错。”

当然,这是租一天就要花她半个月薪水的迪奥。不过谢微澜没有说出这一句,而是说:“那就行。我们出发吧。”

他们要赴一场婚礼。新娘是秦素,那个幸运地拥有林天泽的心,却在今天嫁入豪门的女人。

2只有谢微澜的心,似起了一场风暴般,久久不能平静

谢微澜一直担心林天泽会在婚礼上出什么事,所以即使他一直只是小口小口地喝着香槟,她也禁不住担心他会不会醉酒闹事。

事实上她就算不盯着他,也很难控制自己不被他吸引。和二十岁的林天泽林比,二十三岁的林天泽更迷人了,说不上他哪里最好看,但在谢微澜眼里,他就是哪里都好看。

来的路上,谢微澜就想过很多种可能,想着林天泽也许会在婚礼上抢亲,也许会借酒闹事成为一个笑话,也许会突然拉起自己的手在秦素面前假装情侣,也许会心痛得晕倒或者吐血,也许会愤怒地破口大骂秦素何以如此绝情。

但一直到婚礼上,新郎忽然被另外一个不是秦素的穿着婚纱的女人抢跑,林天泽都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该坐的位置,小口地抿着香槟,适当地微笑,在嘉宾致辞时还合宜地给予了掌声。

真的,林天泽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嫁给别人的婚礼上表现得太冷静了,冷静得让谢微澜有点害怕。毕竟,林天泽在读大学时是和秦素的男友们打过好几次架的人。

那个穿着婚纱的女孩冲上台去,当着秦素的面拉着正要说结婚誓词的新郎就跑的时候,谢微澜心里一惊,快速地看向林天泽。

林天泽动也没动,还那样坐着,甚至举起手里的香槟,向台上那个被留在原地的新娘致意。

被抢了新郎的新娘秦素也十分奇怪,居然不慌不忙,甚至都没哭,很冷静地自己提着婚纱裙摆,很优雅地走下台去了。

这场婚礼成了闹剧,而主人们似乎都很冷静,只有谢微澜的心,似起了一场风暴般,久久不能平静。

3秦素有魅力到连她都无可奈何

回程的路上,林天泽很安静地开着车,谢微澜坐在副驾驶位,也很安静地看着车窗外的霓虹灯飞速闪过。

“别担心,秦素不会有任何事。”到谢微澜楼下的时候,林天泽竟主动提起了秦素。谢微澜心里一惊,过了好一会儿才答一声“嗯”。

婚礼变成闹剧散场后,她去后台找过秦素,但是没见着人,电话也打不通。但只有自己明白,她担心的其实不是秦素,而是送自己回来的这个男子。

“别担心。”林天泽转身离开之前,再次说了一遍这句话。

谢微澜答了一声“嗯”,她在他离开之后,又在原地站了好久,才转身开门进屋。

谢微澜那天睡到半夜,秦素就来了,进屋就帮她收拾衣物:“走,陪我去巴黎转一圈。”

被秦素拉着出门的时候,谢微澜还挣扎了一下:“我明天还要上班。”

秦素很豪气:“上什么班?你那个孤寒鬼老板只给你三千块,还天天想骚扰你,我给你一年的薪水。等你陪我散心回来,我给你开个工作室,你自己做老板。”

秦素永远这么霸道又财大气粗。但谢微澜不知道为何,对这样的秦素是既羡慕又妒忌。同为小地方来大城市上学打拼的女孩,同样的年纪,秦素就是有本事谈一次恋爱就上一个层次,不论是在感情上还是在经济上,她都远远地甩自己好几条街。有时候谢微澜甚至想,林天泽没有办法抗拒秦素的魅力是对的,林天泽不会喜欢自己也是对的,毕竟,秦素有魅力到连她都无可奈何,她甚至没法把秦素当成情敌。

上飞机前,谢微澜还是给林天泽发了条信息:我陪秦素去法国玩几天。

当时是清晨五点半,林天泽竟秒回了:嗯。

谢微澜盯着那个“嗯”字看了好一会儿,才失落地关掉了手机。

4她很明白,要多么深爱,才可以变得这样波澜不惊

与以往的每一次伴游一样,谢微澜除了陪秦素买买买之外,就是陪她在各种场合和男人搭讪。与美貌娇艳、八面玲珑的秦素相比,清秀寡言的谢微澜像极了女仆、小跟班,以及透明人。

巧的是,在巴黎一间店里,她们遇见了秦素向来的死敌,当年学校里的另一名系花,家境比秦素好很多,但手段明显没有秦素高超的罗嫒。这次她没有出言讥讽秦素,倒是刺了谢微澜一句:“谢微澜,你这么些年都做别人的小跟班不累吗?”

以前谢微澜不会介意这些的,但现在她忽然觉得难以忍受。她想爆发来着,但以她的性子,连当时反驳一句都不会。倒是秦素,咬着牙什么也没说,专门等到罗嫒上洗手间的时候,进去关上门就拳脚相加、指甲上阵。

秦素是练过搏击拳的,婚礼成闹剧的火,正巧被罗嫒撞上了,她一下打得兴起,结果,就闹进了警察局。

身在异国,谢微澜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打电话给林天泽。

林天泽披星戴月地来了,他是读法律的,在很有名的法律机构上班,托了他老板的朋友,总算把秦素给保出来了。

秦素就是秦素,见到林天泽,白了谢微澜一眼,说:“谢微澜,真有你的。”

谢微澜也很鄙视自己,她明明是这世界上最喜欢林天泽的人,却帮着林天泽制造了无数个他能与秦素在一起的机会。

林天泽这两年也变得十分深沉,看到秦素,表情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轻轻地说了声:“没事了就走吧。”

谢微澜在心里叹息,她很明白,要多么深爱,才可以变得这样波澜不惊。

5这是她第一次,插手林天泽与秦素之间的事情

回国的飞机上,只有林天泽和谢微澜。秦素留在法国了,她似乎有了新目标。上飞机前,她给了谢微澜一张银行卡:“别去打工了,自己干吧,亏了算我的,赚了平分。”

谢微澜的专业是精算,因为感情失意,她把时间都用在功课上,功课很好,是国内少有的几十名拥有高等资格证书的精算师。

拿着秦素的钱,谢微澜也不敢乱来,找了两个本专业的同学,找了林天泽做法人,租了办公室,就把工作室开起来了。

与数字打深刻交道的工作其实很枯燥,但比起之前给人打工,又自由许多。借着秦素介绍过来的人脉,二十四岁的谢微澜竟慢慢地把公司做起来了。

而秦素的喜帖,也在这时从遥远的德国寄来了。

秦素寄的是航空急件,喜帖简约又有美轮美奂的贵气,喜帖中间贴着秦素与新郎的照片,姿态极亲昵。

谢微澜看到那张照片,下意识就想到了林天泽。她转身下楼打车去了林天泽的公司。

幸好,林天泽出庭了。谢微澜进了他的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办公桌上未打开的国际快件。

林天泽的电话打来的时候,谢微澜已经快回到公司了。

林天泽问她来找他有什么事。谢微澜说:“没事,刚巧到你楼下办事,就顺道上去讨杯咖啡喝。”

她真的在林天泽那儿喝了一杯咖啡,不过也拿走了秦素寄给林天泽的喜帖。

谢微澜挂完林天泽的电话后,手指还有一点点颤抖,这是她第一次,插手林天泽与秦素之间的事情。

6谢微澜知道他的心里只有秦素,容不下任何其他的人

秦素真狠呀,居然要嫁给当初林天泽不远万里去请来保释她的那位著名大律师,居然还把贴着那样亲密的照片的喜帖发给林天泽。

不知为何,谢微澜不想让林天泽第二次收到秦素的喜帖,第二次去参加秦素的婚礼。一而再地去看最爱的女子嫁给别人,那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

谢微澜知道,这世界上再也没有谁比自己更明白林天泽在多么努力地克制着对秦素的爱了。

林天泽比任何一个同龄的年轻人都要努力为的是谁,就算林天泽从来没亲口承认过,可谢微澜又怎会不知?

他不过是为了秦素,必定是为了秦素。

那天晚上,谢微澜加班到深夜,下楼看到等在楼下的林天泽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怎么了?”

“路过。一起去吃个夜宵?”林天泽淡淡的笑容在路灯下暧得像火,谢微澜的心急剧地乱跳起来,她赶紧低头假装看手机:“十一点了呢,还有吃的吗?”

“总有人比我们更晚。”林天泽打开副驾驶室的车门请她上车的样子,真是让人不可抗拒,她在心里长长地叹息一声,还是低头上了车。

“我们认识多久了?”终于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餐厅里找到吃的,谢微澜很专心地喝着一碗甜酒汤圆的时候,对面的林天泽忽然问她。

“四年。”——五个月零十七天,后面的零头,谢微澜没有说出来。她和林天泽第一次见面,以及之后的每一次见面,几乎都是因为秦素。

所以,谢微澜知道他的心里只有秦素,容不下任何其他的人。

7那么多人里,独独没有对秦素最长情的林天泽

送她回家的路上,两人有的没的聊了不少,但没有几句是重点。

最后林天泽说了句:“谢微澜,要谈恋爱才行呀,四年都没见你谈过恋爱。”

谢微澜转脸过去看他,他的脸上仍是淡淡的笑容,语气也轻松。

“是呀,再不谈我要剩下了呀。”谢微澜也淡淡地笑,答得很轻松的样子,只是恍惚间她似乎看到自己的心脏上有个伤口,缓缓地冒着血珠。

林天泽还真的很认真地给她介绍了周诚。周诚是林天泽的一位学长,在业内已经做得有些声色,与女友分了手后一直单身着。

周诚三十岁了,文质彬彬,有着每天健身的好习惯。谢微澜明白,如果不是有秦素的钱撑起的工作室,他大概也不会看上自己这样的普通女子。

周诚邀约的第三次,谢微澜就直接拒绝了。电话那头沉吟一会儿,忽然问了一句:“是因为林天泽吗?”

“不是。”谢微澜爽快地否认了,但心里似裂了一道口子般痛:她执着于林天泽这事,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出来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周诚在电话那头轻笑,带着成熟男性的笃定、自信,还有狡黠。

周诚的秘密其实也并不稀奇,不外乎他那位分手前任就是秦素这件事情。谢微澜也并不惊讶,因为秦素交往过那么多男友,她并不是每一个都见过,只知道那么多人里,独独没有对秦素最长情的林天泽。

“她连我都可以交往,独独放过了苦追她三年的林天泽,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周诚问这一句的时候,像一只老狐狸一样看着谢微澜。

“总不能是为了我,秦素没那么无私。”谢微澜这两年在职场上就算没成精也算摸爬滚打过来了,答得倒也直接。

“呵,谢小姐,我发现你越来越有趣。”周诚似真的觉得她有趣,一双眼总盯着她看。谢微澜缓缓地切着牛排,几乎不去回应他的目光。

她有点害怕,怕一回应,她内心那个慌乱的小女孩就要蹦出来哭着丢脸了。

8真不知道林天泽是她命里的劫,还是秦素是她命里的难

秦素的婚礼,谢微澜借口忙没有去。林天泽也没有去。但秦素结婚的消息,也没瞒过林天泽,他的上司与新郎关系深厚,婚礼自然要出席。作为得力助手的林天泽,不可能完全不知。

谢微澜前一晚便约了林天泽一起去吃樱花鱼饭,当然还有周诚,因为那顿饭本来就是周诚订的,他顺便约了她和林天泽而已。

樱花鱼饭是小圈子里的一种小格调饭局,据说是某位名厨娶了一个日本妻子,夫妻在上海远郊买了一块地种了樱花,挖了鱼塘,那些鱼都是用樱花做饲料养肥的。那位日本妻子会做十分好的刺身,每年只在樱花开后开设几席,于是这饭局便显得特别珍贵有格调起来。

吃饭的时候,谢微澜敏锐地觉察出来了林天泽有一点点拘束,不知是因为知道此刻秦素在举行婚礼,还是因为这顿饭繁复的程序。

谢微澜还好,她似比周诚还要淡定些。

樱花鱼饭,谢微澜是吃过的,自然是托秦素的福。秦素上次婚礼上那位跑丢的新郎,在这方面十分豪气,请秦素去了一次,秦素说喜欢,他便包下一周里的所有樱花鱼饭,让秦素领着朋友去。

回想起来,谢微澜每一点阅历,几乎都与秦素脱不了关系。如何像个淑女一样在法国餐厅吃牛排,看歌剧的礼仪,第一件晚礼服,第一只名牌包,第一次出国,第一次创业,没有什么是与秦素无关的。

就连她喜欢的第一个男人,也是秦素招来的。

想起来,真不知道林天泽是她命里的劫,还是秦素是她命里的难。

9你会喜欢谁这件事情,连上帝都无可奈何

那顿樱花鱼饭之后,周诚约谢微澜约得更勤了。而林天泽与谢微澜的联系,更是少之又少了。

有天晚上,周诚把谢微澜送到楼下,问她是否愿意让他上楼喝杯咖啡。

成年男女,深更半夜,谢微澜再不经世事,也自然知道周诚在要求什么。见她沉默,周诚当成了默许,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就要往楼上走。

那天谢微澜穿了一件露肩的裙子,当周诚的手搭在她肩膀上露出来的微凉肌肤上的时候,那种来自一个陌生男人的体温忽然似火石一般,烫得她差点没尖叫出来。

在个瞬间谢微澜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她很是坚定地挣开了周诚的手,很是冷酷地说了再见。幸好,周诚也算绅士,摊摊手表示无奈就离开了。

周诚离开之后,谢微澜一个人默默上楼,开门、进屋、关门、开灯,呆呆地站了半晌,然后,她拨通了秦素的电话。

“秦素,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喜欢林天泽?”

“很简单呀,他没钱,不能给我我想要的生活。”秦素似乎正在某种派对上,周围音乐气氛很足,“是你自己不明白。林天泽喜欢我是他的事情,我并没有必须要喜欢他,明白吗?”

“不明白。”谢微澜直接地回答了。但其实她心里明白,就像她知道林天泽明白自己喜欢他,他却不能喜欢她一样,你会喜欢谁这件事情,连上帝都无可奈何。

秦素懒得理谢微澜的小脾气,说了晚点再打给她便挂了电话。

谢微澜自己情绪激动地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哭的过程中,头剧烈地痛起来,她只好止住情绪,先去找止痛片。她最近常常头痛到要吃止痛片。

好一点之后,她平静了许多,但一夜未能成眠,把电话拿起来几次,想要打给林天泽,但到底还是没有打。

10我在这世上,就剩下她一个亲人了

谢微澜对林天泽的态度放得很开,是在半年之后。

那时候她的头痛发作次数忽然密集了许多,止痛片的作用越来越小,甚至有一天她痛得在公司里晕倒了。她意识到这可能不只是工作紧张、休息不够的缘故,便去医院做了检查。

她一个人去的。秦素出国后没有再回来,因此她一个人的时候更多了,并不觉得孤独,反而有一种安守的淡然。

医生神情严肃地说病情的时候,问她的亲人。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她的父母早已故去,没什么亲人了。医生又问她的朋友,她咬牙犹豫了好久,才打电话给林天泽。

林天泽很快就来了,进门的时候,光洁的额边似还冒着微微的汗。看到谢微澜安安静静地坐在病床上的样子,他似有些不可置信般,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不怕,现在医学发达。”

那一刻,他眼睛里的担忧很满,满到谢微澜差一点就觉得那就是爱,但她偏偏又明白那不是的,那只不过是对一个孤独可怜的朋友的怜悯。

林天泽当着谢微澜的面给秦素打电话,两人一点都不陌生,反而好像是经常联系的样子,他开口就说:“秦素,谢微澜病了。”

谢微澜的开颅手术,是去美国做的。不管是全球最顶尖的脑外科医生会诊,还是手术、病房等等,细致到了饮食护理、术后恢复等等,全都是秦素一手安排的。而林天泽,则被秦素命令必须全程陪同。

但医生把谢微澜的头颅打开后,什么也没动,又缝上了。

谢微澜自己坚持要听手术报告的,医生很明确地说:“摘除就是死,不动还能活些时候。”

秦素当场就崩溃了,哭着骂脏话,骂医生是废物,最后态度又软下来:“求求你们救救她吧,我在这世上,就剩下她一个亲人了。”

秦素哭得医生也动容,谢微澜悄悄地看林天泽,他看着抱着秦素又亲又吻、不断地安慰的秦素丈夫,一双手的拳头握紧了又放松,放松了又握紧,最终静静地垂了下去。

谢微澜觉得心脏被他紧紧地握住,又轻轻地放松,再紧紧地握住,再轻轻地放松,她闭上眼睛,又在心里无声地叹息了一次:“都要死了,承认喜欢他又怎样呢?”

11我就是只喜欢你

有天晚上秦素非要留在病房里陪谢微澜。

那天晚上谢微澜痛得有点睡不着,两人聊了很多,包括过去,和现在。

2008年大地震的时候,秦素十九岁,谢微澜十八岁,她们的父母没能从废墟里逃出来。

她们在父母的葬礼上认识,从此彼此成了朋友和亲人。她们都没有安全感,秦素想变得更强,谢微澜则更习惯依附于她。她们知道她们总有一天会分开,但不知道会是死别。

她们聊到了秦素没法喜欢上的林天泽,秦素说其实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不够喜欢,没喜欢到非得和林天泽在一起的程度;聊到谢微澜怎么这么傻,喜欢了林天泽这么多年都没有得手;聊到秦素怎么就这么现实,而谢微澜怎么就这样天真。

天亮的时候,秦素睡着了,林天泽来了。

谢微澜戴上帽子,问他是否能陪自己去散步。

天还很早,空气很清新,鸟语唧唧,但两人都很沉默。

是谢微澜先开口的,她说:“林天泽,你知道的吧,我喜欢你,很久了。”

林天泽当时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原本与他平行的谢微澜多走出去了两步。谢微澜也停了下来,半转身过来淡淡地微笑看着他:“你很好看,我很喜欢你;你人很好,我也很喜欢你,我就是只喜欢你。”

谢微澜那时候已经很瘦了,那天她在病号服外面穿了一件浅粉灰的毛衣,阳光下她的脸苍白得有点透明,笑容很淡又很坚定,就像终于做了此生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谢微澜的眼神太亮,亮得林天泽都有点不敢看她,不得不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回答一句:“我知道。”

谢微澜的眼泪忽然就出来了,她一直知道他知道,一直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只是不知道,他居然会承认他知道。

12她的心跳缓慢,是因为心伤了又伤,痛了又痛

林天泽的求婚仪式非常浪漫,草地上全都是谢微澜喜欢的粉色桔梗花,他请了一支乐队,演奏的是当初他去宿舍找秦素却遇到谢微澜时,谢微澜一边洗头一边在听的那首歌《富士山下》。

秦素和她的丈夫打扮成了伴郎伴娘的模样,周诚和林天泽的老板居然也在场,还有与秦素打过一架进警察局的罗嫒,几乎秦素能请到的与谢微澜认识的人都来了吧?

林天泽单膝跪地,微笑着,也有点紧张的样子,将手里的钻戒递给谢微澜,求婚词也说得很真诚,不是“普通的嫁给我吧”、“我爱你”,而是,“抱歉,不管能走多远,我们来一起走一段路吧”。

谢微澜就那么微笑着看着有些紧张的林天泽,看了好一会儿,才微笑着接下了他的戒指。所有人都欢呼的时候,谢微澜明显看到林天泽松了一口气,她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双臂,示意要给他一个拥抱。林天泽只犹豫了三分之一秒,随即将她搂进了怀里。

林天泽的怀抱有一点僵硬,谢微澜能够感觉得到,他刚才是真的有些紧张。谢微澜没有去细究他紧张的原因,但是,她听得见他的心跳,“怦、怦、怦、怦……”跳得均匀而缓慢,完全不像是一个向自己喜欢的女孩求婚成功的男人的心跳。

谢微澜听自己的心跳,“怦、怦、怦、怦……”也均匀而缓慢,根本不像是一个得到了一生所爱的男子的浪漫求婚时的心跳。

谢微澜分辨得出来的,林天泽的心跳缓慢,是因为他安心了,安心于她没吵没闹,没让所有人尴尬就接受了他的求婚。

而她的心跳缓慢,是因为心伤了又伤,痛了又痛,到了此刻,只能踟蹰慢行,这样她便能再与他多待一秒。

13她想象着她自己嫁给了爱,而不是他

谢微澜是在一天半夜在睡梦中静悄悄地离开的。之前的下午,她痛得厉害,就要求医生多给她一点止痛药。傍晚的时候,她缓过了劲儿,还与林天泽商量了婚礼的细节。

林天泽竟然真的在准备婚礼,他甚至问谢微澜为何不戴上那枚戒指。谢微澜最初找的理由是,手指瘦了,戒指有点大。林天泽第二天就把戒指改得刚刚好,谢微澜于是又改了口,说:“因为珍贵,要等婚礼那天再戴。”当时林天泽笑了,说:“谢微澜,知道你傻,但不知道你傻成这样。”但他默许了她。

林天泽真的表现得很像一个“五好”未婚夫的样子,他很平淡地和秦素聊天,甚至开玩笑,好像真的已经把过去多年深爱的人彻底地淡忘了一样。

只有谢微澜知道,他的心脏一直在平和地跳动,唯一乱了节奏的时候,只与秦素有关。

不妒忌吗?妒忌的。但爱这件事情,就是即使你妒忌、你怨恨、你奋不顾身,最后也只能无能为力。

但是,谢微澜又贪,贪这生前最后的时光,像一个所有人为她编织的梦一般,美得不真切,又真切得痛入骨髓。

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一个人,明知道你们有一天会分离,明知道和他不会有结果,可你还是想和一起走一段?

对谢微澜来说,林天泽就是这样一个人。她一生只任性一次,还活着之前的最后一段时间,她想和他一起走。

尽管她比任何一个人,甚至比林天泽自己都要明白,林天泽对她有同情、有怜悯、有真诚、有钦佩,甚至有敬重、有真心,但唯独没有爱。

是的,她明白的。

所以,她一直到心跳停止之前,才自己戴上了那枚戒指。

她想象着她自己嫁给了爱,而不是他。

14慢慢地,就不再想去戒掉她了

林天泽一生未娶。他的事业很成功,他终于成了当初秦素一直喜欢的那种有钱、有能力、有魅力、有背景的男人。

很多人,甚至就连秦素自己都以为,林天泽是因为太执着于秦素,所以才决定独身。

但只有林天泽自己知道,他可以在看到像秦素一样美的女子时熟视无睹,甚至真正安心地接受了秦素嫁为人妇并且打算安稳一生的事实。

唯一令他寂如死水的心微起波澜的,是很偶尔在某些场合或者某些影像里见到那些有些瘦弱、有些安静、眼神清澈又满是执拗的姑娘时。他会想:哎,那个人,她长得有点像谢微澜呢。

谢微澜走了,却住进了他的心里。这是林天泽在四十岁之后才慢慢发现的事实。

他是那样清高、执拗的一个人,一生只向一个女人求过婚,当时觉得是迫于她命不久矣,可现在回想起来,司法界几近让人闻风丧胆的他哪里是一个那么有同情心的人。

偶尔林天泽都会耻笑自己:爱情这玩意儿,怎么就这么扯淡呢?

后悔吗?后悔的,但是,他又无可奈何。

是呀,这就是爱。

他的后半生,每一天都在默许自己爱谢微澜而不自知那件事情的存在。她是他的爱之微澜,让他时而痛,时而心安,时而悔恨。

还好,慢慢地,渐成习惯了,慢慢地,他就不再想去戒掉她了。

睡前故事

更新时间: 2020-07-23 21:07

特色栏目 - 读者意林花火飞言情飞魔幻故事会

凌霜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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