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的梨(四)

发布时间: 2019-11-01 20:11

分类:耽美甜文 / 睡前故事

甜的梨(四)

甜的梨目录:

第一章:甜的梨(一)-小梨子-花火

第二章:甜的梨(二)-小悸动-花火

第三章:甜的梨(三)-小狐狸-花火

第四章:甜的梨(四)-小撩拨-花火

第五章:甜的梨(五)-小爱意-花火

第六章:甜的梨(六)-小美好-花火

第七章:甜的梨(七)-小深情-花火

第八章:甜的梨(八)-小逃妻-花火

第九章:甜的梨(九)-小恋爱-花火

第十章:甜的梨(十)-小甜蜜-花火

第十一章:甜的梨(十一)-小蜜果-花火

第十二章结局:甜的梨(十二)-小甜梨-花火

甜的梨(四)

文/蘑菇神力(点击花火看更多)

第22章小撩拨

周安时面如温润良月,意味深长的看着长椅上躺着的姑娘,只说了三个字——“认栽吧。”

李治见只有他回来,抻着脖子往外望,“陆总人呢?”

“给人姑娘当司机去了。”

李治喝了不少,但酒量好,远不到歇菜的程度,他摸了摸下巴,靠过去问:“他真看上人姑娘了?”

周安时笑眯眯的没答。

以前他们出来玩,都会喝上两杯,结束后要么叫家里司机,要么找个代驾。陆嘉行几乎不喝,但大家知道他忙,又是少爷的矜贵脾性,没人敢让他送的。

顾欣在的时候,总是仗着多年情分不同,借着酒劲跟陆嘉行耍任性,非要坐他的车。

陆嘉行十次里能答应一次,还是让吴朗去送,大多数时候陆嘉行都是给她叫个代驾,账他付,但也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就这样,还被人拿去打趣过,说顾欣是坐着陆总的座驾走的。

李治突然就感慨了,“能被陆嘉行带出来两次的,目前也就这位小妹妹了吧,哎!顾欣要知道了,还不得疯了。”

******

许梨睡得沉,上车过了会儿才懵懵的醒了,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怎么上来的,看到驾驶位上的人才安心了些。

陆嘉行看了她一眼,“躺下再睡会儿吧。”

许梨把座椅调起来,她头发乱了一点,有一缕翘在头上,更显娇憨。

“我怎么上车的?”

陆嘉行哼笑,“不记得?那以后就少喝点,你酒量不行。”

许梨皱皱鼻子,酒气早就散了,她刚就是太困。

两个都不是善于找话题的人,待在密闭的空间里,气氛渐窘。陆嘉行开了音乐,随意播了首。

重金属、低音炮,霹雳啪打的暴躁鼓点就响了起来。

陆嘉行拧着眉,迅速关掉了。

车里气氛陡然更加逼仄。

陆嘉行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突兀的说:“音乐应该是吴朗弄的,我不是那一挂。”

玩车的有一类,特别喜欢赤巨资改装音响,然后买路边十元五张的盗版拼歌光碟放,全是快节奏的劲爆歌曲,关着车窗,整条街都能听见。

许梨噗嗤笑声出来,陆嘉行也跟着笑,俩人总算都轻松了些。

路口的时候许梨问:“陆先生,您晚上吃饱了吗?”看他没吃几口,似乎并不爱撸串。

陆嘉行说:“差不多。”

那就是还差点了,许梨往左边歪了歪,“我今天赚钱了,要不我请您吃东西吧。”她不敢看,余光瞄了一下,“白吃白住很久,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陆嘉行眼里浸了笑,说:“好。”

郊区挨着q大,许梨指了路,来到条小夜市。十一点多,还是挺热闹的。

陆嘉行的车太招摇,引了不少目光,他倒没什么,闻着食物的香气,感觉更饿了。

“不是放暑假,怎么人还这么多?”他看许梨在找什么,问,“你记得这里?”

出乎意料,她点了点头,“我最近老能想起一些事。”

陆嘉行错愕了一下,“想起什么?”

“嗯……这条街,我好像以前经常来,别的也没什么了,我想起的都是吃的。”许梨忽然眼睛亮了亮,指着远处,“就是那个,陆先生我请您吃杂粮煎饼吧!”

一个略显简陋的小推车,上面架着个炉子。

摊饼的是个大妈,平锅上倒上面,一张饼摊得乱七八糟不说,起锅的时候皮还破了,里面料都洒了出来。

陆嘉行瞠目结舌,还以为是地方特色。

结果这时跑来一个老大爷,大妈气得差点没把摊子掀了,嚷道:“去哪了半天不回来,人家买饼呢!”

说罢,走到了旁边糖葫芦摊位,炒起焦糖。

老大爷特别不好意思,边重做边道歉,“老李去接水了,我刚帮他看会儿烤肉摊。”

合着自家不管,全是去帮忙了。

许梨捂着嘴笑:“没事,没事。”她看陆嘉行,“您没等着急吧?”

陆嘉行好脾气的摇摇头。

“您是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吃东西呀?”她好奇的问,眼里像装着天上的星,干净、闪耀,却也遥远。

陆嘉行笑了,“当然来过。”年少时一群朋友玩,这种地方也来过,只是后来就少了。

没时间,没闲情,也没合适的人陪着。

一张饼摊好,卷上麻叶、生菜,涂一点点酱料,卷成长条,再从中间切开,一张饼,两个人吃。

这就是杂粮煎饼的乐趣。

许梨付钱,陆嘉行没拦着。

小丫头赚了钱请客,那是她的骄傲,再抢,就没必要了。

老大爷饼艺娴熟,但是眼神是真的不大好,许梨跟陆嘉行说话,语气恭敬,一口一个您。加上陆嘉行个高,他也没抬头看仔细。

就觉得这个女孩是真的乖,把饼递给陆嘉行的时候夸了一句,“你家女儿真孝顺,有福气啊!”

陆嘉行手里的饼差点都掉了。

为着这事,许梨憋了半天笑。

两个人在小夜市上边吃边逛,许梨说怕食物气重,熏得车里有味道,吃完了再回去。

陆嘉行其实无所谓,车子让人送去精洗下就好了,但他没说什么,仍是跟着她在街上逛。

半张饼都吃完了,也没见她手里的动一下。

“怎么没吃?”

许梨举着袋子,“我不饿,帮您拎着的。”

陆嘉行胃里满足了,心里也漾起很符合当下环境的情绪——泛着烟火气的温暖。

饶是他这般含着金汤勺出生,被锦衣玉食养着的人,也会怅然若失的觉得自己之前的生活好像缺了什么。

“回去吧,晚了。”他说。

许梨舍不得那半张饼,“您真不吃了吗?”

陆嘉行接过去,“给我吧。”

他是真的没脾气了,用手指点了点许梨的额头,“以后不许再对我说您。”

“您不是比我年长嘛……”许梨捂住自己的嘴。

陆嘉行手背在后面,弯了身子凑到她脸前,“记好了,我比你大八岁,还没那么老。”

许梨人微微往后倾,涨红的皮肤染了夜色,刚刚好的羞涩。

陆嘉行送她回去,之前给王姐打过电话,让她先睡,结果对方还是一直等着。

“这么晚了还是要走?”王姐把他送到门口。

陆嘉行脸上疲惫,心情却是好的,“走了,你等会跟她说,我明天上午让吴朗来接他,带她再看下心理医生。”

许梨后来没去,陆嘉行心里都有数,他揉着头,困意上来了,临走前又吩咐,“晚上累了,让她好好睡吧,伤口出了血,麻烦给她上点药。”

王姐是过来人,孤男寡女,大晚上的回来,还又累又有伤口。她激动的去敲门,发现伤口竟然只是耳朵上打了对打洞。

许梨刚洗完澡,完全没懂什么意思。

王姐叹口气,“别怪我唠叨,你俩都是性子淡才会这样,要是能有个孩子闹着,肯定就不一样了。”

孩子?

什么孩子?

许梨眼都睁不开了,倒头就想睡,也没往深处想。

翌日早上,陆嘉行开完早会要去接人,被秦昭追上了。

“我这要出去,有什么事回来再说,也别给我打电话。”

吴朗去接许梨,算着时间已经到公司楼下来,他这也是忙里抽闲,不容易的。

秦昭喘着气,“陆总,您还是先看看吧,闻澈那边又出事了。”

陆嘉行脸色沉了下去,接过手机看完,也没再好起来。

上次为了澄清闻澈朋友圈的事,公关团队找了个想炒作的女演员,说照片是她和闻澈的工作照。

女演员炒了波人气,赚了。

但是谁能想到这个女演员有个醋劲很大的圈外男友,知道?№§∮这事之后不愿意,跟女友闹了几天,今天凌晨想不开,在网上发了声明和对比照,说绝对不是他女朋友,他女朋友也没跟闻澈合作过。

影帝顶级流量啊,一时间又把那件事炒起来了,议论什么的都有。

“当初我就说不是!一看就是哪个绿茶婊跟闻澈搞暧昧,被曝光了怕被骂,找了人顶包!”

陆嘉行就看到这一跳,气得手扬了起来,秦昭求生欲很强的抱住他,“陆总,这,这我手机……”

新仇旧恨都往额头上窜,陆嘉行板着张脸,半晌道:“叫闻澈滚来见我!”

……

闻澈是被李闲软硬兼施押着过来的,“大爷啊!陆总咱们真惹不起,别说东尚早晚是他的,就是现在,他一句话,要是撤资,咱们怎么办?”

“我怕他?”闻澈白了一眼。

“怕!你不怕也得怕!”李闲都快哭了,“娱乐圈什么名利都是浮云,你混这么久还不懂?粉丝前一秒能捧你,下一秒就能踩你!没个后台,多少人说凉就凉了。再说了,你还有黑历史啊!”

闻澈玩着手机,“凉就凉呗,不在这混,我就回老家,开个麻将馆,多清闲。想黑我,使劲黑,爷不怕。”

李闲:“……”

到了陆嘉行办公室,影帝也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

陆嘉行发了火,把文件摔得啪啪响,“你是不是跳蚤,一天不跳心里难受得慌!”

闻澈往沙发上一坐,不气不恼的驾着脚,“嘉行哥,你这生得哪门子气,要是为了照片,这事是我想得不周全,我愿意发声明澄清。但你要是为了我碰你女人的事——”

他摊手,“我还恶心着呢,往我怀里钻两回了,贱成什么样了,骂都骂不走,还非要加我微信呢。”

他这话音刚落,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陆嘉行绕着办公桌大步走过来,揪着闻澈的衣领把人拎起来,接着一拳砸了上去。

李闲嗷呜了一声,“陆总,别打脸啊!”

秦昭也上去拉,陆嘉行劲大,甩了下手,两个拉架的都踉跄着往后退。

闻澈嘴角出了血。

陆嘉行拽着他没松手,眼神冷得像块冰,“你再说她一句?”

闻澈是真的不怕死,仰着头,“就说,特别贱,特别骚。”

陆嘉行发狠把他抵墙上,拳头刚要挥出去,办公室的门开了。

软软一声,“陆先生。”让屋里的人都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梨子:陆先生好暴力,怕怕。

第23章小撩拨

利剑出鞘,哪有说收就收的。

陆嘉行看清人,狠狠瞪了后面跟着进来的吴朗一眼,压着声说:“带她出去。”

刚才接到电话说让他们在楼下等着,吴朗等了半天不见人下来,打电话也没人接,他性子急,想着上来看看,哪知道让许梨撞见这个。

陆嘉行又说了一遍,“出去,别让她看见。”

看样子是今天非把人收拾了。

许梨眼里茫然又惊愕,被带着往外走了几步,突然往里冲,她动作太突然,谁都没拦住。

她抱着陆嘉行的腰往后扯,嘴唇吓得苍白,情急之下喊了声,“陆、陆嘉行。”

男人阴冷的6表情定在脸上,转而成了疑惑。

陆嘉行转头,“你叫我什么?”

从失忆以来,她都不肯叫他的名字。

许梨根本没意识到,紧紧攥着他的衣服,说:“不要打架好不好?”

陆嘉行不是随意发火的人,但是气性起来,在会议上跟人争锋相对,说出的话锐得能扎死人,秦昭真怕他控制不住伤了许梨,给吴朗使眼色,上去打圆场。

李闲也去拉,“陆总消消气,我们闻澈就是嘴欠,要不上次板上钉钉的电影也不会叫他给整黄了!”

乱糟糟的话其实陆嘉行一句没听进去,他看着许梨那张煞白的小脸,剑拔弩张的气焰忽然就撑不下去了,手一松,闻澈人摔在地上。

许梨呼出一口气,拽着他的手这才松了,低声自言自语,“好凶啊。”

……

一通整理,好不容易才安生下来,陆嘉行坐在椅子上身子微微向后仰着,阖着眼养神。

秦昭给许梨大致讲了事情的原委,又和李闲商量,“这个事不能拖,必须赶紧解决,否则闻澈的粉丝人肉出许小姐,那就难处理了。”

闻澈的人设一直是小鲜肉,大众男友,粉丝大多数是理智的,但也有一小部分很极端。有一次他拍电影和剧组的女演员传出绯闻,有粉丝甚至跟到剧组,当众扔那个女演员鸡蛋。

许梨毕竟是学生,平时身边不可能跟着一堆保镖助理,要是被扒出来,安全不说,就那些流言都够她受得了。

李闲说:“我们发声明吧,我写好了用闻澈的微博发,就说之前朋友圈是发着玩的。然后团队微博再转发一下,并出个律师声明,表明态度,若要再以讹传讹,散布谣言,必定诉诸法律。”

闻澈的微博一直都是团队在经营,写通稿李闲最拿手,感人肺腑还是义正言辞,要哪款有哪款,准保不重样。

他给闻澈澄清各类绯闻,也不是一次两次。

秦昭说:“如果第一时间这么做了还好,今天又出了新料,粉丝能信吗?就算粉丝信,能保证闻澈黑粉不带节奏吗?”

李闲迟疑了。

陆嘉行这才睁开眼,手在桌子上点了点,“那就开记者发布会,他亲自保证跟照片上的人绝无瓜葛,否则不得好死。”

“这也太狠了吧!我看你是真心想叫我发毒誓的吧!”闻澈一直仰躺在沙发上揉嘴,他起身反扒在扶手上,嘴角不流血了,但是伤口在,已经红肿起来,他眼里蒙了雾气,嗔怨的看着正在窗边低头看手机的许梨。

陆嘉行拿着手边的笔掷他身上,“少跟我这儿演。”

闻澈郁闷的坐回去,“嘉行哥,你到底宠哪一个啊?”

陆嘉行只当他说话颠三倒四,眼神都不愿分了一点,抬了抬下巴,“就这么来,放通稿前把对策都想好,这次再出问题,”他看着李闲。

李闲实相的说:“我走人。”

“不用,你俩一块儿走。”

闻澈无波无澜的张开双臂,“我无所畏惧。”

李闲抓住他的胳膊,一脸很铁不成钢的说:“你、畏、惧!”

闻澈有多大的能耐,他比别人了解,资质是不错,但性子太随意,平时得罪了不少人。这就是公司一手捧起来的主,没有了这个后台,靠流量能撑多久。

吴朗因为父亲又住院,这几天陆嘉行经常给他放假,消息略滞后,但也听明白了。

他心直口快,也是不爽到这份上了闻澈还是散散漫漫的样,上去质问:“闻澈你好端端拍小梨子干什么,你看看这照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摸她耳朵呢!你到底当时怎么想的啊?”

他是问了个痛快,说完大家都噤了声,不自觉的看向陆嘉行。

对方的表情已是不善。

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许梨从刚才就在玩手机,她跟大多数人单手刷手机的姿势不同,她是一手握着手机,一手在上面划,特别像钻研什么书籍。

这时候谁也不敢忤逆陆嘉行,都等着他发话。

陆嘉行视线从窗边移回来,气没了,自顾说了句,“小孩子都喜欢玩手机么。”又看大家,“你们继续。”

“那你们的团队现在拟通稿,找律师,我联系公关部准备好对策,以防黑子带节奏。”秦昭想了想,问陆嘉行,“陆总,这次热搜还澈吗?”

“不用,再撤就刻意了,网友又不傻。”

他也是这个意思。

陆嘉行说:“他发完声明,肯定是要被热议一下的,我记得公司是不是有个新人的戏要上,花钱给他买个热搜顶上去。”

秦昭豁然开朗了,就是这么一来耗资就大了,他看陆嘉行。

对方早就想到了,说:“我顶着,你们弄吧。”

一群人大动干戈的要开始忙了,站在窗户边的许梨举了下手,跟上课发言似的,“请等一下。”

秦昭说:“许小姐,让吴朗带你先去休息室,我们今天可能会忙一些。”

许梨声音不大,像是被窗外的阳光晒久了,甜糯糯的,“你们是要用闻澈的手机发稿子吗,嗯……能不能让我来发呀。”

李闲刚才就觉得这小姑娘挺漂亮的,和现在花红柳绿的那一票不同,气质很恬淡,这会听着说话,也是舒心,于是耐着性子跟她解释。

“闻澈的流量不是盖的,光微博粉丝就是上千万,随便发个自拍,转发量惊人。你要是发错了,被人挑出毛病,更麻烦。”

秦昭表示赞同,就连沙发上被李闲死拽着不让动的闻澈,也抬起头,“是的,小梨子别添乱,哥哥一会儿发完,你就没事儿了啊。”

许梨倒是没在坚持,只是转过头看陆嘉行,眼神软塌塌的,还轻轻咬了咬下唇。

这几个意思?

谁都没闹明白,陆嘉行发话了,“手机给她。”

“陆总……?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给他。”陆嘉行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喙。

李闲心说真是邪门,一个小丫头多大能耐,让闻澈发了照片不说,就连陆总都扛不住,纵着她闹。

行吧,老板说给,能不给么。

屏幕已划开到微博界面,许梨表情认真,手指在上面划了几下,又戳了戳,很快交回去,说:“好了。”

这就好了?

都没见她打字。

李闲不以为然的拿着手机看,表情越来越严肃,继而又是震惊,看了十几秒,不可思议的说:“神了!”

秦昭立刻接过手机,看完欣喜得眼睛都是亮的,“陆总!”

吴朗和闻澈也去看,看完吴朗冲许梨比了个拇指,“姑奶奶,你一定要上研究生,这聪明劲不学习亏了。”

陆嘉行有点坐不住了,挺直了背咳了两声。

秦昭笑着把手机送过去,“陆总,您看看。”

许梨什么都没发,就是用闻澈的号在一条微博下按了个赞。

四两拨千斤的让当前的问题迎刃而解了。

那条微博的内容是广电前段时间新下达的规定:【男明星上综艺节目不允许佩戴耳钉,如果佩戴需要打马赛克。】

当时还引起了热议,很多人为自家喜欢戴耳钉的爱豆一片哀嚎,叫屈。

许梨按下这个赞,再结合闻澈当是配着照片写的话,“没有打耳洞的小耳垂,好可爱啊!”,是个人都会顺着联想到,他发那张照片是为了响应广电的政策。

澄清了绯闻的同时,还给闻澈树立了正面形象。

一举两得,绝地求生,最后还赚了!

李闲都不用找大v、水军带节奏,光凭藉粉丝的力量,就能把局面扭回来。

他还能顺势给闻澈炒一波积极向上的人设。

一屋子人都在夸。

“服了,咱们费心费力的,人家动动手指,一个赞就把问题解决了!!!”

“是厉害,我刚怎么没想到呢!”

“小梨子行啊!干得漂亮。”

闻澈仰着头,对她比了个赞,诚心的,还带着那么点无地自容。

李闲激动的走过来,“姑娘,你现在上学工作啊?有没?№§∮有想过来娱乐圈这行?我们那薪水很可观的!”

陆嘉行终于哼了一声,“想什么呢,她成绩很好的,你那儿庙多大,能承下她?”

“是是。”

许梨一直都宠辱不惊,只是在看向陆嘉行的时候眼里才多了分期待。

两人对视,陆嘉行眉眼舒展,很多话就尽在不言中了。

事情了结,但还有善后的工作,陆嘉行带着许梨去看心理医生,几个人乘坐vip电梯下楼。

许梨走在最后面,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陆先生,我怎么样?”

陆嘉行偏头看她,步子也放慢了,他抬手在她鼻尖碰了下,声音里含了笑,说:“你就是只小狐狸。”

……

停车场各分座驾,闻澈顿时觉得自己特没劲,过去跟许梨道别。

李闲拉不住他,叹了口气。

“这事是我对不住你,当时也没多想,我发那个照片没别的意思。”闻澈顿了顿,“就是字面意思。”

许梨摆摆手,“反正已经解决了,下次你可不能再乱发,也不能偷拍我了。”

闻澈想起许青禾,心说许梨这么好的姑娘陆嘉行不珍惜,还要再外面包!有病!

他视线流连,顺着许梨摆头的动作看到她耳垂上新扎的耳洞,人怔住,下一秒直接炸了。

他冲过去找后面的陆嘉行,“嘉行哥!我有话问你!”

陆嘉行拂开他要往前走。

闻澈眼眶都红了,提了声:“你变态啊,我就夸她没耳洞可爱,你至于给她扎个耳洞吗?!”

陆嘉行懒得理他,“让开。”

闻澈拉住他的胳膊没松,“她是不是不记事儿?”

许梨失忆不是秘密,想挖出来很容易,陆嘉行不以为意。

“我是说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吧。”闻澈苦笑了一下,“难道嘉行哥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照死了欺负她的,现在装什么深情,啊?”

在陆嘉行的记忆里,闻澈跟许梨从没遇见过,不可能认识,但此刻,他敏感的觉察到,也许并不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陆嘉行:不记得,老子也失忆。

第24章小撩拨

“大爷啊,这里是公共场合,你注意点形象,一会儿被拍到了,又是事儿!”李闲跑过来拉他,“先回去,有什么事以后再说。陆总,对不住,我们家这个就是这样,娱乐圈呆久了,谁都有点不正常。”

这话是怪闻澈,其实也是给他个台阶下,但是闻澈哪管那么多,燥起来几头牛都拉不住。

他指着陆嘉行,“你要玩女人随便,但是别伤她!”

闻澈一向说话就这个德行,只求自己怼得爽,也不管别人懂不懂。

陆嘉行对吴朗说:“带许梨先上车。”

他在东尚有专属的地上私人停车位,饶是再隐密的位置,也能被人瞧见,陆嘉行压着声,“你听好,我这不是幼儿园,不会像当年一样带着你玩。回去消停点,好好想想自己都干了点什么事。”

“我干什么也没你狂啊,你不就欺负许梨单纯吗,哎我就好奇了,嘉行哥你在外面包了多少个骚货啊?”

陆嘉行抬脚就要往闻澈膝盖上磕,看到不远处许梨从车窗探出的小脑袋,生生又给忍住了。

“滚回去拍你的戏!”

闻澈目光也扫过去,“你还怕她看见?我这还有更虐的东西,要不要也给她看了?”

李闲恨不得装死晕过去,在一边劝也不是,走也不是。

陆嘉行拉住闻澈的衣领,拍了拍他的肩膀,旁人看了像是给他整理衣服,其实手里含了暗劲,声音也冷到了极点,“你俩以前见过?”

闻澈笑了,像是早就等着他问,迫不及待的说:“见过。”

……

许梨惴惴不安的在车里坐着,吴朗安慰她,“没事儿,闻澈就这德行,大影帝,平时都是别人拱着他,嚣张惯了,也就哥能收拾得住他了。来来,把车窗升上去,别看了。”

许梨转过头,指甲抠了抠手心,问:“他俩关系很不好吗?”

吴朗估摸着可能是她失忆忘了,说:“以前还是很亲近的,后来出了事,关系就僵了。”

许梨眼睛微瞪,“什么事呀?”

吴朗往后窗看了一眼,“你这失忆还真是有意思,当真是什么都不记了。哥当年在酒吧打架惹了事才被送到英国的,你一点都不记了?”

“啊?!”许梨听父母讲过这段,不过他们说陆嘉行出国是为了上学。

她抿抿唇,“他是因为打闻澈才被送走的?”

吴朗怔了一下,笑了,“哪啊!哥是为了替他出头才跟别人动的手!”

那时候闻澈刚从南方来,十三岁正是青春期不服管的年纪,脸长得不错,脾气却很不好,连老太太都敢怼。

陆嘉行正好回老宅看奶奶,上去就把他揍了一顿,整得服服帖帖的。

都以为闻澈会反抗,没想到这小子神仙性格,挨完打还挺高兴,说自己终于在陆家遇见个对他脾气的人了。

从此黏在陆嘉行屁股后面,“嘉行哥”叫得比送情书的小姑娘都嗲。陆嘉行带着他玩了一段,是真心把他当弟弟。只是闻澈长得招人,又比同龄的高大半个头,浪得跟墙头的红杏似的,初中就有女朋友,来这也没闲着,一眼盯不住就被人泡了。

对方年龄比他大多了,是个小太妹,还有个混社会的男朋友。

跟人抱着打啵的时候被人家男朋友堵在了酒吧里,陆嘉行赶到的时候人家正要卸他一只手。

吴朗说到兴头上,掏了根烟咬着没点,“后面的事就暴力了,我哥以一挑十,打得那位社会大哥一脑门子的血。现在都说闻澈是个二世祖,脾气躁,那是没见我哥当年!他现在就是不想惹事罢了……”

正说着,吴朗扭头发现许梨一脸难以接受的表情。

“吓着你了?”

许梨摇摇头,“还好……”反正从失忆以来,她也没觉得陆嘉行脾气有多温和,总觉得他体内好像有股劲,自己硬压着,指不定哪天就爆发了。

“可是这也不至于俩人关系不好吧?”怎么说陆嘉行也是为了闻澈才出得事。

吴朗说:“好像是闻澈不学好,又老给我哥打电话,那时候哥已经去了英国,心情烦,对他说了重话。”

“……说得什么?”

“好像是说像他这样堕落的弟弟,他不要了!”吴朗使劲搡了搡头,“具体我也就不清楚了,这个过程特别快,统共不到两个月,后来不知道怎么了,闻澈突然听话,乖乖去了韩国当练习生。”

这事儿几乎没人知道,闻澈在陆家的经历更像个过客。

因为陆嘉行到了警察局都咬死打架是因为他看对方不爽。

对闻澈那档子破事只字未提。

许梨以前很迷陆嘉行,吴朗记得这事她应该是知道的啊。

许梨懵懵的像看了场电影,结束时还没摆脱那个情景,车门豁然被拉开了。

陆嘉行跨上车,重重把门甩上。

吴朗对着她挤眼。

陆嘉行手撑着头,骂了句,“神经病。”

他抬头看到许梨坐在副驾驶位上,语气不冷不淡的,“坐过来。”

许梨顺从的换了位置,但是人紧紧挨着车门。

陆嘉行挑眉看她,许梨迅速把头低下。

刚才还鬼机灵呢,现在就躲着他了,行啊。昨晚就没睡好,今天一大早忙到现在,一直提着精神不敢松,他人也烦了,索性阖上眼养神。

到地方的时候,他眼还是闭着,吴朗先下了车。

许梨看他没醒,以为是睡着了,轻轻叫了声:“陆先生,我们到了。”

还是没动静,她靠近了一些,戳了戳他的胳膊,突然手腕被扣住,被突如其来的力道一拽,她身子不稳,结结实实的趴在了男人的身上。

陆嘉行半眯着眼,嗓音慵懒暗哑,“还躲不躲了?”

吴朗见没人下来,正回来叫人,看到这一幕迅速甩上了车门。

密闭的空间又只剩下了两个人。

“我能吃了你,还是揍你?嗯?”陆嘉行擒着她的手没松,又问了一遍。

许梨刚听完这位当年的英勇历史,自是不敢惹他,好声好气的说:“陆先生,先把我放开好不好。”

温言软语响在耳侧,怀里又是这么个豆腐似得人儿,陆嘉行眸色发沉,说:“你叫一声我名字,今天不是叫过。”

许梨哪记得,听着对方呼吸都粗重了,撑着手要起来,慌乱中摸到他的腰。

陆嘉行眼都红了,感觉自己要疯,“还敢乱摸,真是不知道死活。”

他松开她下车,从后备箱找了瓶水仰头灌下去。

吴朗眨巴眼,总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

欧阳华的心理诊所有严格的预约制度,今天为了陆嘉行才特别留了时间。

许梨做复查时,陆嘉行一直陪着。

结束了问:“她有说自己最近能想起一些事,这是不是证明记忆快恢复了?”

欧阳华跟陆嘉行有些交情,没瞒着,“不一定。”

他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扫,接着说:“在日常生活中失忆并不像小说里写得那样常见,通常分两种,一种是神经受损,不大容易好,对身体健康也有影响,会伴随很多并发症。”

陆嘉行拧了眉。

“你别紧张,她这种不是,是心理上的,也可以说是创伤后的一种心理保护。”

这个之前医生就说过,陆嘉行脸色稍缓,问:“能好吗?”

欧阳华:“暂时性的,能恢复,但是恢复的时间,还要看她自己,我们的心理治疗只是辅助。”

许梨听得云山雾罩,说:“我没有不想恢复记忆呀,特别想恢复呢。”

欧阳华笑了笑,没说话。

她还要接受治疗,过程需要绝对的安静和私密,陆嘉行被请了出去。

欧阳华送他出去,说:“要四十五分钟,旁边有个商场,陆总要是无聊,可以去那逛逛。”

陆嘉行从不逛街,点头说:“我就在外面等吧。”

欧阳华早就看出端倪,笑着问:“姑娘是你什么人啊?陆总亲自送来,还在外面等着。”

陆嘉行扯了扯嘴角。

欧阳华拍拍他的肩膀,没继续探究,而是问:“你之前不是睡不好,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忙起来坐着都能睡着。”

“那就好,这姑娘的情况你也别太担心,她就是心理防备太重,虽然嘴上说着自己没有不想恢复记忆,但她之前就诊过一次就不来了,其实就是自我抗拒的一种表现。这点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陆嘉行脚步一顿,“你的意思是她自己不想想起以前的事?为什么?”

欧阳华照实说:“这个就不清楚了,但是据之前的案例,这种病人都有一个共同点。”

“什么?”

“以前在情感上受过很深的伤,或者打击。”

普普通通的话,却像把钝刀子刮着人。

陆嘉行失了下神,刺骨的凉从脚底往上攀,整个脊背都是寒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哥情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门,直到吴朗跟上前,“哥,小梨子检查结果怎么样?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陆嘉行人有些发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说:“水。”

吴朗跑去车里拿。

陆嘉行抬头,天空湛蓝,云层错落低浅。

几条云线切割,像极了掌心的三条纹路,亲情线、事业线、爱情线……

绵延纠缠,要能早点看透多好。

陆嘉行自以为做什么都是坦坦荡荡,他是发过疯,犯过混。

但没真的想伤她。

也没想到把她伤得这么深。

撞到头不过是诱因,她真想忘记得人应该是他吧。

紧挨着的商场一楼是金店,隔着橱窗里面摆着许多饰品。

陆嘉行的视线被一对耳钉吸引,他走进去。

店员热情的迎上来,“先生想买什么?”

陆嘉行指了下,“这个。”

四叶花瓣的钻石耳钉,他根本没看价格,“帮我包起来吧。”

这么大单生意做得如此顺畅,又见他气质不俗,店员边招呼人帮忙,边喜笑颜开的说:“是送给女朋友的吧?您女朋友可真幸福。”

陆嘉行方才心口的悸动还未消,薄唇开合,话说的平平淡淡。

他说:“是送给太太的。”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没有作话会显得作者很高冷。

第25章小撩拨

吴朗找不到人正要打电话,看到陆嘉行从店里出来,手里提这个袋子,是个很奢侈的牌子。

“哥,你买的什么?”

陆嘉行接过他的水喝了一口,说:“小孩子的东西,走吧,还要会儿时间,车里等。”

他脸色不好,放倒座椅躺那休息,吴朗溜溜达达的在车边逛悠。

许梨那个赞按下后,微博上的反应比如期的还要强烈。之前闻澈被拉踩,他的粉丝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可以群情激亢的反撕一波。

李闲也是个能营销的人物,就这一会儿的时间,找了大v转发带节奏,顺带宣传了马上要开拍的新戏。

秦昭汇报信息,又怕陆嘉行在忙,把电话打到了吴朗这。

“陆总在吗,是不是陪着许小姐在检查。”秦昭心思敏感,这段时间也揣测出一些来。

吴朗嫌热,忽闪着上衣,“哥倒是想,但是被轰出来了,你有事跟我说吧,他不舒服在车里睡呢。”

秦昭马上说:“在车里睡觉要开着窗户,注意安全。”

吴朗听乐了,“你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婆婆妈妈的。”

电话那边静了几秒,秦昭还是温文尔雅的语气,“注意安全,不对吗?”

吴朗咯咯的笑,“没事了就行,等哥醒了我再跟他说,这段时间他太累了,好不容易睡会儿。”

“好好。”秦昭准备挂电话,犹豫了一下问,“许小姐是不是记忆力有问题?”

这事不是秘密,吴朗也知道陆嘉行对秦昭是交心的,他说:“不是记忆力,是以前的事儿不记。”

秦昭挺吃惊的,“我就觉得她一直对陆总很客气,没想到……她这是怎么弄的?”

撞得呗,小丫头从网吧的二楼摔下来,没监控,也没人证,警察都说是意外。

吴朗颠颠儿的得瑟,“这我不能跟你说啊,我这人有个原则,关于哥的私事,除非是我媳妇儿给我吹枕边风,否则就是严刑拷打,我都不说半个字!”

秦昭:“这都哪儿跟哪儿。”

吴朗单手掐着腰,“别来撬我话了,你又不是我媳妇儿,凭什么跟你说。”

半敞开的车窗完全降下来了,陆嘉行扔了个空瓶子出来,“吴朗,你别老逗秦助,把电话给我。”

电话还接通着,吴朗声音敞亮,“哈哈,我看着他那斯文样就控制不住自己,他跟你也这么端着吗?哥,你听过秦助骂脏话吗?”

陆嘉行冷冷道:“放心,他早晚有一天骂你。”

他是被吵醒的,听了汇报,又吩咐了几句,刚挂电话,许梨就出来了。

把她送到公寓,王姐不在家,一问又是被赵亭叫走了。

陆嘉行这次没发火要人,坐了会儿对吴朗说:“你爸不是住院没人看护,给你放假,走吧。”

吴朗挠挠头:“我二姑和三姑来了,跟我妈一起在医院伺候呢,人多得我爸都烦,哥,我跟你说过的啊。”

陆嘉行斜他一眼。

吴朗:“啊?”

陆嘉行捻着手指,说:“有人照顾啊?”

语气平静,但拖长得尾音让他心里毛乎乎的,过了半刻,吴朗站起来吆喝,“小梨子,我二姑、三姑、我妈今天都有事,我得去医院照顾我爸,先走了。”

许梨正端着两杯柠檬水从厨房出来,“这就走呀,水不喝了吗?”

“不喝了,老妈子们太任性,突然要去跳广场舞!我得马上赶回去!”吴朗风一般的往外走。

咚!门关上,许梨茫然的端着水,“他走路好快啊。”

陆嘉行脸上有一刻的尴尬,随即心安理得的拍拍沙发,“过来。”

许梨以为他要水,给他递过去。

陆嘉行侧目看她,喝了半杯,放下杯子正要说什么。

许梨问:“您怎么不走呀,不是很忙吗?”

陆嘉行脸上的表情一凝,别开眼,“嗯,走。”他起身走了两步,问,“对了,你耳朵怎么样了?”

转折太突然,许梨愣了下,撩开头发,“没事呢,也不疼了。”

陆嘉行探着身子,仔细看,“很红啊,肿了吧。”

“没有吧,我早上起来看得时候还好好的。”

陆嘉行从柜子里拿出酒精,“我给你擦下,否则发炎会流脓的。”

他说得太自然,许梨总觉得哪不对,但又说不出来,被他引着往卧室走。

作者有话要说:啥事您非要去卧室啊?

内个,买了个椰子,敲了一天都没敲开,最后发现椰子臀部有三个洞,戳一下就开了。高冷.作者新技能get。

第26章小撩拨

靠近主卧的落地窗旁,有张新古典式样灰色沙发,尺寸一人坐嫌大,两人坐略小。冷淡又轻奢的样式,挺适合陆嘉行的风格。

许梨之前就注意到过,这次离近了看,表面纹路平整,似乎从没被使用过。

陆嘉行坐下来,随意的拍拍旁边,“过来,我给你擦酒精。”

语气里没夹杂过多的情绪,像是要做再自然不过的事。谈不上君子,但也不含色气。

许梨站着没动,“我自己来吧。”

“里面有脓需要先挤出来,这个你会?”陆嘉行转着酒精瓶盖,用夹子捏了快药棉出来,没抬头道,“要我拉你过来?”

许梨抿抿唇,走过去坐下。

沙发不算大,就算她使劲贴着扶手坐,腿还是会碰到他的。

陆嘉行比她高,离得近,男人身上有淡淡的柑橘果香,带着丝丝辛辣的味道,是很特别的男士香水味。

“自己把耳钉去了。”他说。

许梨仰头,正对上他垂下来的视线,谁都没移开。

“我……”

“怕疼啊?”陆l*q嘉行掰着她的肩膀,让她坐正,“看那边。”

城市高楼林立,繁华无比,这座公寓地段甚好,前面视野开阔,瑶遥望去,东南方竟有个摩天轮。白红相间的色调,像是匀速旋转的太阳屹立在瞬息万变的城市。

谁都在变,在乱,唯它傲然屹立,不浮不躁。

许梨讶异又欣喜,“哇,这么大,我怎么从没发现呢!”

陆嘉行等着她看,“一直都在,太静了就容易被忽视。”

许梨没听出话里的微妙,双手托着下巴,“还以为您天天忙,没有闲心欣赏风景呢!”要不怎么沙发都跟新的似的。

“以前偶尔失眠的时候会坐着看会儿,晚上会亮灯,转着挺催眠的。”陆嘉行声音含了笑,“快点,把耳钉摘掉,要我动手啊?”

许梨被照进落地窗的暖阳晒得脸红扑扑的,手前后捏着耳钉两边,两人都陷在自然的光线里,陆嘉行穿着一件质地极好的灰蓝色衬衣,他身材好,线条爽利有型,气度翩翩。

跟他相较,许梨像只娇弱的小猫,明明正常的动作,一摘一去,抬手间带着害羞,倒有了几分宽衣解带的旖旎之色。

陆嘉行喉结轻轻上下滚动,捏了棉花擦上去,处理好一边,他没挪位置,双手环着她,又去处理外侧那只。

虚空的怀抱,许梨被男人陌生的气息包裹着,耳朵上的皮肤滚烫发烧,朝着心口蔓延。

她缩着头,觉得应该说点什么缓和一下莫名怪异起来的气氛,“陆先生……”

陆嘉行空出一只手插进裤兜里,小小的丝绒盒子是他上楼之前就放好的。

“怎么?”

许梨身子往后仰了仰,“还得再麻烦您帮个忙。”

“你说。”

“我马上要跟陈老师去考察,结束后我父母正好回国,那我就回家了。书我又买了太多,拿着不方便,过几天您能发给同城到付快递寄给我吗?”

徐徐的一番话,应该是早就打好了草稿,就等着时机说出来。

她倒是真的客气疏离,不想再占他一点便宜。

拿盒子的手一顿,陆嘉行晃神的时间许梨已经站起来了,恭恭敬敬道谢:“麻烦您了。”

她连回来再拿东西都不愿意么。

他刚才就应该让她闭上嘴。

陆嘉行以前觉得人生最刺激的就是驾驶着赛车在赛场上驰骋,但再此刻,什么都比不上这小丫头带给他的冲击。

赛道再激情,也是平地行驶。

许梨却是个摩天轮,离远时觉得不过如此,真坐上去,她上上下下的吊着你难受。

陆嘉行手肘压在扶手上,手托着额头揉捏,问:“什么考察?”

“学术考察,本身是陈老师的研究生才能去的,但我保研应该会去他的专业,所以这次也能跟着去。”

陆嘉行肃着脸没说话,气氛特别像家长在检查孩子的作业。

半刻他起身,往外走了两步,问:“你考察完直接回家?”

许梨点点头,“我以前好像是在家住的,这学期我想住学校,回去要抓紧时间重新申请宿舍,您要是忙,我过段时间自己来拿书。”

陆嘉行说:“嗯,忙。”

话里带着愠色,说完拿着车钥匙要走。

许梨好脾气的跟到玄关处:“您慢走。”

陆嘉行笑了一下:“你好好学习。”

屋里的酒精瓶着还散落在地上,摩天轮也缓缓的转着。

许梨不解他的情绪为何突然起了变化,心想也许就是少爷脾性上来了吧。

跟王姐闲聊的时候,也曾听说,陆嘉行名下的产业很多,光房产全国都数不过来,骨子里带的矜贵气,对此从不以为意。

换住处了王姐就会跟着去,但陆嘉行最喜欢住的还是这里,平日吃穿用度都很讲究,衬衣大多都是高订的,内衬的一角会秀上他名字的缩写——“ljx”。

王姐拿去指定的地方送洗,许梨瞧见过好几回,只有一件不常穿的很特别,绣得是——“qxh”。

许梨思维漫无边际的发散了半天,最后故自总结,这样的大少爷,喜怒无常才是正常的吧。

******

那边,陆嘉行离开后直接去了别墅,赵亭在客厅支了麻将桌,一缺三,自己摸,自己打,见他回来,头勾着往后面看,“没带着许梨回来啊,就说你对她也没多上心!”

陆嘉行坐都没坐,直接说:“您让王姐回去。”

赵亭把麻将摔得啪啪响:“是不是我不让王姐来,你个没良心的就不打算回家了?”

陆嘉行吩咐王姐走,又对赵亭说:“妈,您要想见我就直接跟我说,别老是为难别人。”

“我为难谁了?以前我找王姐来,也没见你这么猴急的上门要人。”赵亭白他一眼,“是不是家里的小妖精跟你闹了?她不乐意你再给了请个人呗!”

陆嘉行倒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许梨不是小妖精,她什么都没说,她也马上要走了。是我想让王姐回去,就这么几天,换人怕她不习惯。”

赵亭打了鸡血似的站起来,“她要走?主动的?!”

陆嘉行心口发紧,苦笑了一下,“是。”

挺有能耐的。

“诶?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赵亭正在琢磨,陆振东从楼上走了下来。

“爸爸。”陆嘉行没想到父亲在。

陆振东跟秘书回来拿东西,手揽了他一下,两人往外走。

“你今天把闻澈叫公司了?”

陆振东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手腕心计都是老辣,心如明镜,只是一般的事不到那份上,他不管。

陆嘉行想含糊过去,“闻澈发了不恰当的东西,闹了点风波,现在已经解决了。”

“好,你看着办。你奶奶念旧,老家的人她都想照顾着,闻澈这孩子资质也不错,能扶上去,奶奶还在,你就给他留点面子。”一是情面,二是能赚钱,陆振东不做亏本买卖。

“好。”

陆振东看了他一眼,“你倒是答应的快,‘盛世’那边一直想跟咱们‘东尚’合作,闻澈一下部戏就是他们投资的,你觉得他们什么意思?”

陆嘉行想了下,“试试水,也探探咱们的态度。”

“就是这么个意思,娱乐圈这块如日中天,想一家独大太难了,就像你之前会上说的,我们得合作。盛世的顾欣跟你关系好像不错,这事交给你去谈。”陆振东说完没动,等着他答复。

陆嘉行似是没有思考,轻描淡写的就给驳回去了,“据我了解,双方的合作前期流程已经走完,就差最后的拍板了,爸爸交给我,是想让我尽快出点成绩,不过,我手头一堆项目都在进行,实在分身无术。”

话说得妥妥帖帖,还体谅了父亲的良苦用心,陆振东也不好再说什么,父子俩关系本就紧张,儿子乍毛的情绪刚缓和,他也不想太逼他。

“我知道你在英国的时候就跟顾欣在一起,有共同喜欢的爱好,她紧随其后从英国回来,也是为了你吧?”

陆嘉行挑了眉,明白这半天是什么意思了,当即干干脆脆的阐明立场,“她对我怎样,是她的事。我对她就是朋友,仅此而已。”

当年陆嘉行在英国,押都押不回来,让他娶许梨,也是十分抗拒,其中原因,陆振东不是没揣测过。

他说:“嘉行,这么多年在国外,你身边没人?”

陆嘉行没想到父亲这么直接问出来,坦荡的目光迎上去:“没。”

******

陆振东想让儿子坐稳总裁ceo的位置,揠苗助长的程度简直到了令人发指,陆嘉行每天行程排得满满的,周三那天杭州那边又出了情况。

他真是忍不了,拍着桌子跟下面的人发了脾气,“就这么小个项目,天天出问题!老杨那边是不是不想干了!实在不行项目拦腰砍了!还要我亲自过去?可能吗!啊?”

就这个等级的事,陆嘉行不可能亲自去,时间和精力都不允许,也不可能给这个面子。

秦昭见他真得动了气,出去办事的路上,也劝了劝,“陆总,您别生气,不行我去趟杭州吧?”

“不用!谁都不去!拿钱不好好干活,给他们脸了!”他把话直接说死,秦昭也不好再逆他的意思。

气氛凝滞,车子在路上行驶了一会儿,陆嘉行突然发话:“吴朗,顺路掉个头,我回趟公寓。”

吴朗车技比出租司机都娴熟,“哥,掉不了,单行道!”

说完车里陡然没了音,吴朗手摸档位,被秦昭掐了一把。

“呀,秦助你摸我手干嘛!恶不恶心?”骂完没两秒,他就恨不得掐死自己,赶紧绕了一圈,把车开到公寓楼下,一脸死样的回头,“哥,我给顺路顺回来了。”

陆嘉行肃着一张脸没理他。

前排的两个人非常有默契的没跟下去,吴朗心有余悸,“秦助,你说我是不是傻,为什么每次反应都慢半拍?”

秦昭解了安全带松筋骨,说:“还行。”

他没动,自己这边的车窗就降了下来,夏末闷热,车里是开了空调的,秦昭去调按钮,“好好的,你开什么车窗?”

他回头,吴朗正叼着根烟对着他,两人的脸就那么一根烟的距离。

吴朗没躲没闪的撑着姿势,“秦助,你事儿不事儿?不是你说在车里休息要开着窗户,老子听你了,还不行?”

秦昭怔愣一瞬,顿觉得胸口憋闷,拉开车门下去了。

室外温度高,空气都被晒得恍恍惚惚。

没一会儿,陆嘉行步伐生风的走出来,手里还举着电话。

“陆总,许小姐不在吗?”

这功夫也太快了。

陆嘉行摆了下手,继续打完电话才说:“许梨人找不到了。”

三天前就去考察了,只跟王姐说了一声,没跟他说。刚才他打过去是想质问一下的,结果电话始终没接通。

“可能是在玩,没顾上,或者手机没电了,您别急,玩一会儿再打。”

吴朗也下了车,“是啊哥,黏太紧不好。”

陆嘉行拿着手机在划,白了他一眼,“一会儿跟你算账,先给我找那个男生的电话,就老在她身边阴魂不散的那个。”

吴朗听得云里雾里,想了半天,才明白是康景明。他有亲戚在学校,打了几个电话,问出对方电话,打过去很快接通了。

康景明听是陆嘉行起初还不搭理,后来支支吾吾的,说是许梨单独跟着陈老师出去的,具体不清楚,只知道是参加饭局应酬,从昨晚上就没回来了,他们也联系不上。

挂了电话,陆嘉行的衬衣已经湿了,额头上全是汗,大热天心像被冰水浇灌了一样。

秦昭和吴朗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学术考察需要什么饭局应酬?

还是整晚都联系不上?

陆嘉行眸色发冷,利得能戳死人,他抬手拨电话。

电话接通,陆嘉行闭了闭眼,稳着情绪,“刘校长,我是陆嘉行,之前跟我父亲陆振东去过贵校。诶,诶,不好意思,有点急事,麻烦您帮个忙。”

第27章小撩拨

横店的一所酒店里,许梨一夜没睡,好不容易整理完手头的书稿已是下午,她跑到服务台,“请问,这里有没有充电器?”

昨晚上跟着陈老师出来的时候,手机是满电,她一直没用过,刚看,已是关机状态。

服务生给她找了根线,“你试试这个。”

许梨跑回房间,插下去,等了半天,屏幕连亮都没亮。

昨天晚上吃饭,有个人过来劝酒,推挡中整杯的酒在了她的手机上。

看样子是那时弄坏的。

这种无语的状态从来得路上就开始了。

研究生总共四人,三个学姐,一个学长。除了兴高采烈给大家冲泡面的康景明,别的人都没什么太大的情绪。

一个学姐最低落,上火车就抱着自己的包没松过手,有人说:“帮你放上面吧,不嫌累啊。”

“别了,我这里是电脑,怕碰坏了。”

“考察你还要网聊啊?”

学姐苦着脸,“陈老板叫我带,我敢不带?”

陈老板是学生私底下对陈西北的称呼,他学术做得好(???ω??`),在院里炙手可热,外接的工作也多,跟着他的研究生天天有做不完的项目,像在公司上班似的。

所以称呼他一声陈老板,也无可厚非。

学姐说完,别的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接腔,带电脑能干什么,肯定是干活。

果不其然,刚到杭州,陈西北就带着学生跟他的客户见了一面,学生们在后面坐了一排,听着他跟人儒雅的侃侃而谈。

学姐碰了碰许梨,“你干什么呢?”

“我记笔记呀?”他们前面连张桌子都没,许梨把小本子放在腿上,认真的写着。

学姐看笑了,“你怎么这么单纯啊。”

谈完了,陈西北给大家安排了工作和下面的行程,对方有个姓袁的中年男子,个子高高的,说话也不招人厌。

看着许梨问:“这都是陈老师的研究生?”

陈西北指着人,“他俩是本科的,其余是研究生。”

“我说呢,看着真小啊!”

话也没多说,后来陈西北把他们丢在如家里,就不见人了,让他们完成了安排的工作,其余时间自由活动。

陈西北接的活是一部以秦代为背景的历史剧顾问。

“你,校对这部分篆书的内容,不能出错啊,你俩把这这份对着整一下,不符合史实的部分标出来,然后在旁边写出正确的,还要备注出处。就跟咱们写论文一样。”分发任务的学长一脸逆来顺受的说完,仰头对着天花板长叹一声,“我又不是北电的,我为什么要在这搞这个!”

“不都是这么过来的,这是叫你改个剧,你没见我们寝室那个姑娘,二十五岁恋爱都没谈过一次,天天去给她导师带孩子!行了啊,赶紧弄吧!”一个戴着厚厚眼睛的学姐说完,又埋头去看资料。

一语激起千层浪,大家都纷纷抱怨起来。

“我们自己贴钱来考察,还得给人干活!最后连个辛苦费都不会给!”

“陈老板还行,至少没让咱们倒找他钱,外语系的那几个被安排去给挂靠的院校生上课,回去工资都得上交给导师,否则最后卡着论文不让你过,你说怕不怕!”

“钱是小,再这么干下去,我论文都没时间发了!我妈问我暑假怎么不回家,我说出来考察,她还挺高兴的,其实不知道,西湖的影子我都没见,就窝到这给导师干活了!你说他把任务发给我,我在家完成多好!”

“那不还得找时间带咱们出来考察?陈老板日理万机,会舍得把宝贵的时间用在带我们上?”

“哎!这可是q大的教授啊,说出去谁信。”

“到哪都一样,全国学术风气就这么浮躁,光论文造假抄袭每年就有多少。”

话题开了头,屋里气氛就跟杭州那天的天气一样,闷得人难受。

许梨给大家倒了水,一一端过去。

“谢谢了,还是人家许教授好,从来不苛扣学生的钱,也不压这么多活,李韵现在就跟着许教授在韩国做学术交流呢,看她发的朋友圈,真羡慕啊!”学姐说完,大家都跟着怅然附和。

他们口中的许教授,就是许梨的爸爸。

许泽教学的人品没得说,大家都是真心的夸。

别人埋头忙,许梨就在旁边打下手,当天晚上接到个电话,是之前见过面的那位袁先生打来的。

许梨叫他袁老师,对方笑呵呵的说,看她马上大四了,想给她介绍实习的工作,说是大公司,做得好,能入职,收入可观。

许梨婉拒,说自己是要继续读研的。

第二天对方又打了电话来。

“许同学,我这里正好有个年龄合适的男生,211重点院校刚毕业,家里是区里的领导,长得也不错,你要是愿意,来见一见,算是介绍对象。”

许梨听得莫名其妙,忙说:“袁老师,不用了,我有对象了。”

她是随口拒绝,脑子里却适时的浮现出某人的脸,手指不自觉得麻了下。

挂了电话,学姐听出点门道,过来问:“怎么回事呀?”

许梨照实说了,那个学姐的嘴当场撇得跟麦当劳的商标一样,“呸!老流氓没安好心!”

后来那个号码再打来,她就没接过了。

陈西北是昨天回来的,检查了一下工作进度,吩咐他们快点做,要是提前做完了,就带他们去西湖逛逛。

去年出了一堆穿越剧,全都是戏说历史,有些更是瞎编乱造,秦代的剧出现唐代的楷书,蔡伦还没发明造纸术呢,宫女就用纸给情郎写情书了。

乱象严重,上面下了要求,今年的剧严查,尤其是在历史部分,过度的撰改和明显的历史错误均不会过审,所以才有了陈西北接的这个活。

也算踏了一脚进入娱乐圈,拿着高额的报酬,陈西北整个人都有点飘,临出去前接了个电话,挂了之后说要带两个人参加晚上的饭局。

挑了没事儿干的许梨和康景明,谁知到了半路,让康景明自己打车回去,说是包间位置没那么多。

这种饭局他们都跟陈西北吃过,是男生还得帮他喝酒,所以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

许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车子开了快三个小时,已经到了横店。包间里,一桌子有男有女,听介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没有夸张油腻的推杯换盏,聊了电影和文学,末了那个姓袁的过来劝了她一杯酒,推搡中手机都被打湿了。

许梨看了眼陈西北,对方把头偏了过去。

她回头:“袁老师,我酒精过敏,喝了会进医院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对方也不能再劝。

饭局快结束的时候,她去卫生间,听到走廊里陈西北跟人说话。

“袁总,吃个饭就成了,您这就过了吧,她父亲可是我同事,也是我们学校的教授。”

“教授?”对方笑着,语气尽是轻蔑。

回席后,陈西北给了许梨一张房卡,话说的简简单单:“我只是转达,选择权在你自己。”

至此,再不经世事的人也懂了,什么介绍工作、对象,不过是想用诱人的鱼饵调她上钩,她若也有想走捷径的心,双方一拍即合。

许梨端了杯白水绕过半张桌,走到主位上,大大方方的敬酒,“袁老师,谢谢您给我们这些学生一个学习的机会,我以水代酒敬您。”

袁总看她的模样,心都酥了,眼角笑出深深的鱼尾纹,起身举起杯子跟她碰了一下。

许梨喝完,转身前递上手里的东西,“对了,这是袁老师刚才掉的,您收好。”

房卡完完整整的还了回去,她离席去外面洗手台,掬了把水泼在脸上。

回去的时候,包间里的气氛冷得跟冰碴子一样,陈西北把一摞子材料给她,说:“把这上面所有的字校对一遍,明天送到袁总这,做好了才能走,要是这都做不好,那也达不到我研究生的要求。”他给许梨使眼色,压着声,“上面自己开个房间,把门锁好。”

说完又去跟袁总陪笑。

许梨记不得以前的事,但是有一幕她最近老能想起——老师面对着黑板板书,脊背挺得直直的,粉笔叽叽喳喳的响,下面坐了好多学生。

为数不多的记忆力,这些就像清风明月。

可惜,她所有的记忆好像都不那么准。

为了能早点离开,许梨一晚上都没睡,她没电脑,所有的东西都是翻着手头上的字典做的。

许梨正想着,陈?№§∮西北来敲门了,他昨晚喝了个酩酊大醉,直到现在才醒,到处找手机,都没找到。

“走吧,去给袁总送稿子。”

许梨把东西整好,“陈老师,这里还有个地方我查不着。”

陈西北胃里难受,无奈的笑了笑,“袁总只是那这事发邪火,你做不做都那样,过去了好好道个歉,态度好一些。许梨啊,社会就这么个样子,你问问你爸就知道了。”

许梨说:“哦。”

两人到了地方,被安排在会客厅坐着。

陈西北想去给还在学生们打个电话,一想手机都没了,他又不记得学生的号码。

于是问许梨:“你电话呢?”

“坏了。”

“能记住同学的电话吗?”

许梨摇摇头,她连自己的电话号码都忘了。

等了两个小时不见人,陈西北宿醉又没吃饭,都快扛不住了。

许梨不忍心,出去给他买点吃的,刚到门口,碰上下车的袁总,敢情人家刚才都不在,是让他们干等着的。

“袁老师,这是您急要的稿子,全部校对完了。”

袁总看都没看她一眼,跟着人风风火火的进去了。

过了会儿,有人来会客厅叫他们进去,袁总坐在老板椅上,把稿子扔过来,“这什么东西?陈教授咱们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的,你要是跟不上进度是要赔偿违约金的!我们这戏就在横店拍呢,耽误一天要多少钱?你以为就叫你们这几个什么都不会的学生随便做做就行了?都是什么不识抬举的垃圾东西。”

辛苦做了一夜的稿子四处纷飞,全乱了。

许梨蹲在地上捡,听着陈西北的道歉,和袁总咄咄逼人的训斥。

她把稿子收成一摞,在地上磕整齐,正要归页码,手臂一紧,被人大力的拽起来。她没站稳,往人怀里摔。

她看清来人,吓了一跳,失声喊:“陆先生。”

陆嘉行把她揽怀里,俊脸凝了冰,让人不寒而栗。

他抽走许梨手里的稿子,直接一把甩在了袁总的脸上,厉声说:“是不是活腻了,在这大呼小叫训谁呢!啊?”

作者有话要说:#霸总终于来了,嘤~#

第28章小撩拨

陆嘉行运动员的体格,又长期健身,袁总被他那下子呼得眼冒金星,半边脸火辣辣的。纸薄又锐,像把刀子,他额头被刮伤一道,出了血。

袁总的第一反应是往后退,躲在椅子后面猫着腰嚎叫:“谁啊?你、你谁啊!”

“陆嘉行。”

很熟悉的三个字,袁总被打懵了,没来由的心里抽了一下,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对方气势太强,样子绝不像等闲之辈,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能认识什么人,他抱着侥幸心态,抄了个硬壳文件夹虚张声势的要砸过来。

陆嘉行把怀里的人护在身后,单手接住砸下来的手腕,捏着一扭,袁总跟被踩着尾巴一样尖叫着。陆嘉行擒着他的手往上猛地一抬,硬夹反磕在袁总的鼻梁上,殷红的血液顺着鼻子流了出来。

陆嘉行扯着他的头发慢慢把人拎起来,说:“要给她介绍什么工作,啊?”

“要给她介绍什么对象,啊?”

“刚才骂得爽不爽,啊?”

他又阴又冷的发问,袁总鼻血横流,丝毫招架不住,心虚的曲着腿求饶,“没、没啊……没啊……不爽……一点都不爽……”

许梨反应过来就抱住他的腰往后扯,吓得喊都没喊出声。

陆嘉行感觉到她在发抖,声音软了些,说:“乖,闭上眼。”

突如其来的慌乱状况中,许梨被那声音蛊惑得下意识顺从,眼刚闭上——

咚!闷响一声。

再睁眼,袁总已经倒在了地上。

秦昭带着老曹这才从外面冲了进来,“陆总,您没事吧?伤着没?”

“我能伤着哪?”

他手上有血,但都不是他的。

“许小姐没事吧?”秦昭要过来检查,陆嘉行挡了一下,许梨脸煞白,脚软着站不住,陆嘉行打横抱起她往外走,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有力跳动着的心脏让她清楚的意识到,刚才的一切并不是梦。

他是真的来了。

车就备在外面,陆嘉行打开车门,把人塞进副驾驶,刚扯了安全带扣上,许梨拉住他的手,“老师,陈老师。”

天□□沉,不知不觉外面已经亮起了路灯,长途奔波又一直揪着一颗心,陆嘉行脾气也上来了,手撑着车门,低怒道:“这时候还能记着老师呢?那怎么不记着给我打个电话?了不起了,你几岁,饭局都敢参加了,敢跟着人往横店跑了?说话啊!”

许梨瞪大了眼,愣在那里。

“敢动一下试试!”陆嘉行甩上车门,绕到驾驶位,他刚要发动汽车,手紧紧捏着方向盘,低头闭了闭眼。

许梨还是刚才的姿势,梗着脖子,眼圈红红的。

秦昭敲车窗,递进一张卡,“陆总,地址在这。”他也感受到两人之间的低气压,说,“许小姐受惊吓了,您先带她走吧,这有我。”

陆嘉行努力平稳着情绪,微微侧头,“你跟‘盛世’的人说,想跟‘东尚’合作,找我谈。”

说罢,他踩下油门,车子驶了出去。

陆嘉行今天给刘校长打了电话讲明情况,这通电话效率很高,不到十分钟,文学院的院长亲自把电话回了过来。学术考察是正常列入研究生学分的课程,导师的出行费用,院里是要报销的,所以提前也都会做申请报备。

文学院暑假去杭州考察的只有一个叫陈西北的老师,可惜他们也联系不上。

陈老师学术态度严谨,在国内外重要期刊上发表了许多很有价值的论文,从没出过什么岔子。再说搞文字研究的,绝对绕不开西湖边的西冷印社,去一趟杭州,也没什么不妥。

校长吩咐的事情,院长也不敢怠慢,加上许泽也是学校里的老师,院长联系了平时跟陈西北关系好的老师,了解到他刚接了一个电影顾问的工作,好像就在杭州那边。

陆嘉行当即让秦昭订了去往杭州的高铁,一边往那儿赶,一边联系人。

娱乐圈就那么大,电影备案的名字有,秦昭打了个电话就查出是“盛世娱乐”投资的,几通电话下来,项目大体情况,和负责人办公地址就搞到了。

秦昭冷静,拿捏着分寸跟对方谈:“我们这有个小姑娘叫许梨,跟着导师参加的项目,昨晚上一夜没回来,你们给找找。”

对方问了一圈,回话说:“好像是有个女学生跟着来,叫什么不确定,但人肯定是没事儿。”

秦昭悬着的心放了一半,“那就麻烦联系到她,给我们回个话。”

电话打完,那边就迟迟不回了,其实“盛世”的人确实有联系过,不过联系到的就是总负责人袁总,他昨晚就喝大,晕晕乎乎的应承,根本没当一回事。

这时,在杭州的同学们也做不住了,康景明急的团团转,可是根本搞不清状况。

那个学姐倒是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通过康景明把电话打给了陆嘉行,把袁总打电话骚扰许梨的事都讲了,还发了见面时的照片过去。

袁总全名袁肆剑,在圈内出了名的爱搞女人,尤其好找合作的实习生,掐着对方求职的心,不知道玩了多少个,去年有个女孩为他自杀,差点命就搭上了。

陆嘉行了解到情况,心像被寒冰戳着,一路上绷着脸,什么都没说。

四个多小时的高铁,下了车老曹已经在那等着,接上人就往横店赶。

老曹路熟,在安全时速内,把车开到了最快。都劝陆嘉行,说对方既然说了,那就肯定没事,但他还是冷着一张脸。

到了地方,秦昭接了个电话,陆嘉行就先进去了。

袁肆剑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断,还夹着许梨的名字,陆嘉行听着就火大,后来就是冲进去那一幕。

车子行驶没多久,就来到一家酒店,这是东尚在横店有入股的一家,秦昭提前都办妥了,陆嘉行拉着许梨进去,全程都一言不发。

顶楼的套房,进了门,他往里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把门上了锁,径直往里走。

许梨站在那没动。

陆嘉行从冰箱里捞了瓶水拧开灌下去,带着冰的水让他疼炸的头舒服了一些,他的手有轻微的发抖,心有余悸,后怕是什么感觉,终于是知道了。

两个人都沉默着,过了片刻,陆嘉行大步走到她面前。

“怎么,还不知道哪错了?”

许梨动动唇,把头低下去。

“你那么聪明看不出那王八对你什么心思?不知道给我打电话?不想给我打,不知道给家里人打?再不济你会不会跑?”

提心吊胆这么久,好不容易松口气,陆嘉行没控制自己的情绪,话说得很冲。

一连串的发问下,许梨瞪红了眼,仰起头,“我手机坏了。”

“不会借个电话打?”

“我记不得号码啊,平时爸爸妈妈也没什么每日给我打电话的习惯,妹妹也没,我似乎也没什么很知近的朋友,我、我……”

她是想说以为没用,根本没背这些电话,话说了一半噤了声。

陆嘉行觉得自己要疯了,掰着她的肩膀,“你出来考察,就是为了陪人吃饭?”

许梨咬红了唇,“我没有。”

应酬交际,陆嘉行比她知道里面的路数,想训她的话很多,全都说不出口了。

他手勾着她的下巴往上抬,算了,认了,人好好的就行。

他嗓音暗哑,“过来,让我看看有事没?”

那一刻,憋了几天的情绪再也克制不住了,许梨咬着牙哭,泪水断了线,喉咙里有轻轻的呜咽,嘴上却拼命忍着不出声。

她看似柔软,其实倔强又不服输,不愿意求助,也没人可求。

总是安安静静的呆在一边,其实跟谁都保持着距离。

两人之间,是陆嘉行亲手在她身上裹了层茧,作茧缚了她。

而现在,他又该用什么剪开它。

一个女孩,在他面前硬忍着自己的心酸和委屈。陆嘉行只觉得五雷轰顶,把她抱进怀里,拍拍她的背,“别哭了,你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

月亮攀爬上天空,照亮沉寂的夜。

秦昭回来的时候,许梨的情绪已经稳定住了,刚洗了澡出来,头发半湿着。

“我、我一会儿再来吧。”

陆嘉行叫着他,“进来吧。”

折腾了一通都累了,秦昭简单说了情况,全程吓傻的陈西北被老曹的人先送了回去,杭州那边还有一群学生等着,怕大家急。

“陆总。”秦昭看了眼许梨,没直接把袁肆剑给她塞房卡的事说出来,只道,“‘盛世’那边负责人到了,事情肯定办妥。”

陆嘉行明白他的意思,像袁肆剑这种人,家里有老婆孩子,外面还勾搭、诱骗无数,早就该被收拾了。

“没事你也先休息吧,都累了。”陆嘉行情绪还没整理好,只想先睡一觉。

“陆总……”秦昭有些为难。

“你说。”

“闻澈正在横店拍戏,不知道怎么听说了,现在闹着罢工不拍了,人正来酒店的路上呢。”

陆嘉行是真的不知道他在横店拍戏,头晕了一下,阴恻恻的说:“让他滚!”

作者有话要说:闻澈:我不!

下一章,请放着《千年等一回》来看。

第29章小撩拨

不到半个小时,要滚的人还是来了,闻澈里面还穿着戏服,外面裹了件防晒的长罩子外衣。

陆嘉行以为客房服务,开了门就要再关上,闻澈的一只胳膊卡在门缝,使劲往里伸着,“断了!呀,呀!真断了!小梨子救我!”

许梨跑过来抓着陆嘉行的腰,“陆先生。”

“你怎么老摸我的腰。”陆嘉行把许梨推到一边,才撤了手上的劲。闻澈惯性的摔进来,扑了陆嘉行满怀。

“多少人想抱我抱不到,你怎么一脸厌弃,会不会享受啊。”闻澈一身汗,外衣都湿透了,顾不上脱就冲过去,脸探到许梨面前,“快叫我看看,那色痞子欺负你了没!”

陆嘉行拽着他后衣领往后拖,“离她远点。”

许梨蹙眉,小幅度的往后面移,她不是怕,是闻澈的造型实在太奇葩。闷热的天,他里外都裹着,脸上戴着大黑口罩,头上还黏着头套。

摘了口罩,他跟洗了个脸似的。

陆嘉行指着他的头,“你这怎么回事?”

“拍戏啊。”闻澈脱外衣,说话时视线一直落在许梨的身上,“她没事吧?”

陆嘉行倚在沙发上,一手环在胸前,一首掐着眉心,声音发沉,“没事,看完了就赶紧走。”

闻澈就跟没听见似的,他想脱里面的戏服,看到许梨,抿了抿唇,忍着热没动。

“我都听说了,袁贱贱那个老色鬼难为你了吧,我当时是不在,在了削不死他!”昨晚上吃饭,在场的人不少,许梨还房卡时,旁边有人瞧着。利益相交的老油条们,见怪不怪,当时没人搭腔说话,一听见风声变,又恨不得浇上把火。

闻澈这部戏就是跟“盛世”合作的,听到了八卦就给秦昭打电话,“东尚”在横店入股的酒店就这么一家,太子爷什么房间规格,他动动脑子就能找来。

人一直喋喋不休的说,许梨见他汗如雨下,抽了纸给他,“先擦擦吧。”

闻澈终于安静了,撑开双臂,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什么,脸红着往前探了探,等在那里。

陆嘉行大步走过去,直接把整合纸抽扔他怀里,“要擦自己擦,惯得你了?”

闻澈撇着嘴,“小气。”

陆嘉行甩了个眼刀子过去,“你就这么来,不怕被人拍到?”

“不会,你这层一般人上不来。”人看着确实没事,但是心口的义愤实在难平,他拿着纸巾给自己扇风,头套都要歪了。

陆嘉行抬抬下巴,许梨乖乖的拿起桌上的粥继续喝起来。

“啧啧啧,你这养闺女呢,管得宽不宽啊!”闻澈捞着衣领子,有一搭没一搭的用话拿趣人。

一会儿又跑到许梨旁边看她吃饭,问东问西的。

陆嘉行在失去耐心的边缘,没什么好气的说:“不是演车手,你带什么头套?”

“啊?哦,我这是穿越剧,皇上穿越成赛车手,是不是挺狗血?”闻澈手托着下巴看他,“嘉行哥,这剧还有更狗血的呢,我演得男主啊穿越前是个渣男,有个亲梅竹马的小媳妇男主不喜欢,大婚后啊男主把她虐身虐心,贬为暖床丫鬟,冷在一旁不管,再后来啊这丫鬟撞到头什么都不记了,醒来问男主她是谁。男主玩心起了,说她是自己的宠妃,圈在宫里好一通宠,宠得自己都以为是真的时候了,你猜后来怎么了?”

陆嘉行的脸已然冷得吓人,闻澈歪过头,“他不猜,小梨子你猜。”

许梨昨天都没睡,抗到现在脑子都是木的,根本就没听进去,咽下嘴里的粥,茫然的抬起头,“啊?”

她都没看清怎么回事,陆嘉行已经拎着闻澈往外走。

“好几次了,是不是以为我是豆腐做的?挑衅什么?”陆嘉行把他拽到外面的安全通道里,压着声发狠问。

闻澈后退了几步,站在窗口的位置,风从敞开的窗户里灌进来,让他终于凉快了些。

没了刚才的调侃,他声音平平,却毫不示弱,“嘉行哥,是你到底想干什么吧?”

“我怎么了,少跟我不阴不阳的说话。”

“呵。”闻澈冷笑,“那小丫头不记事,你就想玩她是不是?装的真跟合法丈夫似的,她知道你俩之前是签了合约结婚的吗?知道你让她这辈子都要把你当哥吗?”

陆嘉行手垂在身体两侧,愣了片刻才说:“你怎么知道的?”

俩人签那份不具备法律效应的合约时,根本没有旁人在场,他也没对任何人提起过。

“就是碰巧看到了。”闻澈似在回忆那天的场景,他回老宅看奶奶,路上就发现被私生饭跟踪了。老宅四周有围墙,按的有警报系统,他进去后想看看私生饭走了没,刚到墙边就看到许梨来找陆嘉行,两人在后院里说话。

——“就跟你邻居家哥哥一样,许梨你记好,我从前是你哥,现在是,以后也是。”

——“好,嘉行哥哥。”

对话中,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两句。

那天许梨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搭在肩上,挽起半层发丝,在头后扎了个小丸子,旁边还戴着个嫩黄色的小卡子。

他从小就招女人,又是在娱乐圈混的,这点心思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小丫头看着是来“谈判”,其实是精心打扮来见心上人的。

明知是条死路,也抱着最后一丝挣扎的心。

可惜被陆嘉行伤得透透的。

闻澈在陆家待得时间不长,后来又去了韩国,他没见过许梨,也从没听陆嘉行提起过,那一天是第一次见。

原本只是想藏着好好看场戏,但是闻澈低估了私生饭的疯狂度,他们为了偷拍他,误拍到了陆嘉行和许梨这段场景。

毕竟是家人,闻澈当时怕他们到网上乱发,才出去向她们要视频,为了这个还被两个私生饭各亲了一口做交换。

视频他留着,一直谁都没提起过,最后自己都快忘了。

哪知道许梨后来失忆,才把这段翻了出来。

安全通道间,安静的能听见落针的声音,两个男人各怀心思,谁都没说话。

末了还是闻澈先开口,“嘉行哥,你真不想知道戏里女主恢复记忆之后会怎么样吗?”

陆嘉行靠墙站,头枕着墙,看着有些颓,他说:“我不想。”

“你是就不想让女主恢复记忆吧。”闻澈笑了。

声控灯灭了,只有外面的星光照进来。

半晌,陆嘉行跟着笑了,这一笑,笑出了无可奈何的意味。

他说:“你拍得什么垃圾剧。”

“穿越剧呗。”闻澈低头抠着自己手心,他的颜值再娱乐圈绝对是一线水准,可清秀,可色气,这会儿只剩落寞,他说,“这都是我自己瞎编的,编剧不敢写这么虐,不卖座。”

闻澈扒拉自己的头套,龇牙咧嘴的薅下来,他原本的头发湿透了,特别杀马特的乍在头顶。

他的声音很淡,“嘉行哥,什么时候你都是众心捧月的焦点,所以你应该不知道被人抛下的滋味,我知道,所以心疼她。”

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闻澈把脸背过去。

风吹落满身的汗,透心的凉。

不知过了多久,温热的手掌落在头顶,陆嘉行揉了把他那烟花般纷飞的头发,“回去老实拍戏,少惹事。”

闻澈身子一僵,动动嘴发不出声来。

陆嘉行已经收了手,“她失忆,是病人,对病人是不能刺激的,阿澈,扭过来看着哥哥。”

哥哥……

闻澈机械化的转身,不可思议到瞳孔都放大了。

多少年了,陆嘉行都没在他面前说过那两个字。

陆嘉行单手按住他的肩膀,捏了捏,“嗯?”

两双漆黑的眸子相对,陆嘉行挑了下眉,过了两秒,闻澈跟着点了点头。

“带上口罩走吧,别被拍到了。”陆嘉行往回走,又被拉住。

“对了嘉行哥,你认识乔星辰吗?”

陆嘉行身子一僵。

“不认识吗,他说认识你的啊,还说是生死之交呢。”闻澈跟在后面,“跟制片关系挺好的,来探班,见我说认识你,好像是刚从英国回来的,你真不认识?”

横店一年四季都很热闹,数不清的剧组和熙熙攘攘的游客,多少故事在这里上演。

陆嘉行揉着额头往前走,没什么情绪的说:“嗯,认识。”

******

翌日起了大早,陆嘉行戴着许梨返程,他是抛下工作来的。

昨天早上还拍着桌子说自己绝对不会来杭州,中午就买了票过来,公司那边听说他这打脸行程,都觉得一言难尽。

既然来了,他决定顺路去杭州处理下工作,秦昭开车,见着他俩也没多问,只把新手机递给许梨,“陆总吩咐给你买的。”

许梨皱着眉头,接过去说:“谢谢,回去我把钱给您。”

陆嘉行没吭声,秦昭看气氛尴尬,笑呵呵的说:“没事,你这才坏了一支,陆总这月都摔坏两支了。”

“啊?”

“哈哈,没有,没有。”秦昭感受到后排凌厉的视线,实相的没再说下去。

昨晚上两人是分开睡的,可毕竟是一个套间,从早上起床起,许梨脸上的红就下不去。

陆嘉行没睡好,做了一夜的噩梦,在车上又补了一觉,到了地方他下车,对许梨说:“你们同学住哪?”

许梨扒着车窗,露出颗小脑袋,“如家。”

“好,秦助送你去拿行李,然后你回来跟着我,今天下午我们就返程。”

“等等,等等!”许梨急了,“我跟您走啊?”

陆嘉行托住她下巴,“你说呢?”

“不是,我……我还没去看西湖呢,还有雷峰塔,还没见着法海呢。”

许梨一着急就乱动,下巴在他手心蹭着,痒到了心口,陆嘉行忍着笑,“法海你见不着。”

许梨微微嘟着嘴,陆嘉行看了眼天,叹口气,“乖一点,我忙完了带你去,秦昭,你开车,别让她瞎跑。”

……

送走了他们,陆嘉行跟着老曹检查工厂,确实发现了许多问题。

他们的旗袍不是采用的普通的印花技术,还是用纯色的丝绸先制成成衣,然后让艺术家在上面绘制图案,每一件成本很高,但是效果也很惊艳。

可是衣服与画作不同,它需具备多次洗涤的能力,当前采用的绘画颜料是丙烯,可是丙烯在熨烫的过程中会产生臭味。

虽然老曹的人通过复杂的处理可以避免这个味道,但买回去的顾客若自己熨烫,还是会产生臭味。

陆嘉行一直认为,再娇贵的衣服,也应是以人的舒适为第一要务,如果买回去需要当祖宗伺候着,就有伪他的本心。

脚不离地的忙了半天,最核心的问题还是没能得到解决。

正说着,他手机响了,是顾欣打来的,说人就在外面。

顾欣见他出来,笑得娇媚,她妆容精致,美得毫无破绽,“旁边有个咖啡厅,去那坐会儿。”

陆嘉行没动的意思,“就这说吧,还有工作没处理完。”

顾欣是听“盛世”的人说了昨天的事才追过来的,她对陆嘉行的心思,自家公司的人谁不知道。

“看你眼下都黑了,是不是没睡好。”顾欣要碰他,被陆嘉行挡了一下,他有点烦的说,“有事吗?”

顾欣在来得路上告诫了自己无数次,千万不要在他的面前提许梨,男人就是图个新鲜感,她总计较,显得不大度,可是陆嘉行的态度,让她心里不是个滋味。

陆嘉行性子再冷,在英国时两人也相处的很好,情分这东西,靠得是日积月累,那个小丫头算什么。

顾欣问:“你怎么了?”

“太忙,一堆事。”陆嘉行根本没往别处想。

男人说忙,有真有假,顾欣却品出了敷衍的意味,情绪也上来了,“还为昨天的事生气啊,事我也都听说了,袁肆剑是喜欢找小姑娘,不过都是成年人,她出来,就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

陆嘉行正在烦,听罢也懒得兜圈子,直接问:“那袁肆剑你们怎么处理?”

“什么怎么处理,嘉行,你也二十八,不是毛头小子,吃个饭你情我愿的事要怎么处理?她一个小姑娘敢跟着人去饭局,你真觉得她单纯?这种女孩我见多了,趁着有些姿色就想做躺平了就能赚钱的事。”

陆嘉行垂着眼看她。

顾欣在他的眼神里怯了,软着声音劝,“嘉行,我为了你好才说的。”她试图用利益去提醒、捆绑他,“女人才最了解女人,她这种小女孩,专吃定你们这种。我是不会骗你的,咱们两家的公司正要合作,就从工作伙伴的角度,我也希望——”

“顾欣。”陆嘉行打断了他,他的语气很淡然,却字字凉透了,“从现在起,东尚不会再跟盛世有任何的合作。”

他说完毫无留恋的转身要走。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顾欣反应过来就上去抓住他,“嘉行,你疯了。”

陆嘉行抽出自己的手。

顾欣踩着高跟鞋,第一次觉得站都站不稳,她甚至还没说到正题,陆嘉行就翻了脸。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在英国的一幕幕像过电影一样出现在脑海里。

离开前,顾欣给陆嘉行发了信息:【星辰哥回来了,他说想见你。】

第30章小撩拨

陆嘉行没回那条信息,转身便继续投入工作。

秦昭把许梨送回来的时候,他这边工作已经处理的差不多,老板亲自来的气势是不一样,老曹跟了半天,最后忍不住递了瓶水过来,“陆总先歇歇吧,我让人在‘雅露阁’备了午餐。”

老曹这餐是自掏腰包,小情小调的馆子,价格可不一般。

陆嘉行没多客套,说:“不必了,订个外卖吧,省点时间,我在这多盯会儿。”

老曹不敢怠慢,“这怎么能行,昨天就奔波,晚上肯定也没休息好。”

说到这,都想起了昨天的事,老曹生意场上打滚,身经百战,老板面前多一句都不会问,只关切道:“昨天的姑娘没事了吧?”

陆嘉行拿着样版想起在酒店,小丫头躲在他怀里忍着泪的情景,有些失神,说:“嗯,没事了。”

……

他不肯出去吃,最后还是点了外卖,就在外面的院子里用餐,陆嘉行刚坐下,秦昭带着许梨就回来了。

饭是按人头订的,不多不少,老曹不知道他们来,赶紧命人再订饭。

陆嘉行摆摆手,让许梨过去。

这里的院子很别致,大门是拱形石质,四周的墙壁上镂空雕花,院子里种着花花草草,陆嘉行西裤、衬衣,坐在凤尾竹前,一身精英气陷在清爽优雅的景致里。

许梨走过去,好奇的看着四周,“这里是工作的地方吗?”

陆嘉行笑了一下,“工作要在后面,这里是前院,想看了一会儿带你转转。”他指着旁边的石凳,“坐。”

许梨四下看了看,隔了他一段距离坐下。

陆嘉行看着她没吭声。

老曹过来说:“陆总,这会儿饭点,送餐估计会慢,要不我让人出去买吧。”

“不用。”都在赶工,让谁去都不合适,陆嘉行把面前没吃的餐拿起来,“她先吃我的。”

许梨没动,陆嘉行伸着手,“过来拿。”

老曹略感意外,视线在二人之间扫,他原本以为老板是来处理工作,可昨天那一遭看来,醉翁之意绝不在酒。

许梨起身接,陆嘉行捏着盒子就是不松手。

“您……”这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啊,许梨皱着眉,刚要放弃,手被扯住。

陆嘉行黑眸直视他,“你老躲着我干什么?”

“……我没有。”许梨做贼似的怕人看见,小声说,“你别拉我呀。”

见她脸上羞红,陆嘉行才放开她,点点身边,“坐这,有树荫,不热。”

好像挺有道理,但许梨老觉得怪怪的。

她坐在陆嘉行的身边吃饭,小口小口的,吃了会儿问:“陆先生,您不饿吗?”

半天才想起他,陆嘉行正用手机回复信息,摇了摇头,他人有些累,声音显得很慵懒,拿趣道:“小没良心的。”

许梨咬着唇,夹起盒子里一直没碰过的虎皮鸡蛋,“您要不要吃?”说完觉得不妥,他多矜贵的人,怎么可能吃她扒拉过的东西,手晾在半空中,一时进退两难。

陆嘉行啧了一声,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抿着唇嚼东西,眼还是盯着她看。

许梨是想递给他,但绝没有要喂他的意思,僵了下,触电般的收回手。

陆嘉行没说话,眉眼含了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逗小孩子玩了。

秦昭掂着新到的饭菜,要不是李闲打来电话,他实在是不想过来。

“陆总,您的饭,还有这个……李闲来了电话,说是闻澈闹着要罢拍电影。”

陆嘉行的好心情像按了个暂停。

秦昭看了眼许梨,接着说:“闻澈说要是‘盛世’那边不处理袁肆剑,电影他就不拍了。”

风吹动,荡起扑鼻的竹叶味,陆嘉行掀着餐盒,“你别管,就让他闹。”正愁没法治那个袁王八,这就有人替他作妖了。

袁肆剑办的缺德事可不止这一件,现在业内风气不好,就是这种人带的,仗着自己爬到一定位置,就不着手段,只想着下半身舒坦,早就该被收拾了。

秦昭也看不上他,但衡量了局势,还是说:“闻澈就是这脾气,闹起来什么都不顾,到时候新闻出来,肯定要被骂成耍大牌,到最后再扒出是为了许梨,更麻烦。”

陆嘉行刚才就是一时气,把餐筷掰得嘎蹦响,问:“李闲要干嘛?”

“他想要许梨劝劝闻澈,说是现在谁说都不管用,只能她了。”

陆嘉行啪得摔了筷子,“做梦吧。”

正要发火,李闲的电话又打了过来,秦昭明白陆嘉行的意思,两头为难不知该怎么办。

许梨擦了擦嘴,起身,“给我吧,我跟他讲。”

她拿着电话走到墙边,一边讲一边摸着青色的石墙,她皮肤白,人也淡雅,和这景一点违和感都没。

“嗯嗯,好……”电话那头吵吵嚷嚷的,许梨却一直温声软语,“我知道,闻澈,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好,不过真的没有必要这样,你好好拍戏,我还很想看呢……”

秦昭看着陆嘉行脸色一点点阴下来,想劝时,对方就已经走了过去。

陆嘉行抽走许梨的手机,对着电话说:“不想拍就别拍,到时候违约金你自己付,公司不会出一分,哦,另外你跟公司的合同我看过,四六分,你四,公司六,十年约,公司可以把你卖了,但是你想解约要赔钱,明白?现在还要不要拍,自己掂量。”

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抱着臂看许梨,“厉害点,别软塌塌的天天被人欺负。”他摆摆头,“秦昭,把我名片给她一张。”

许梨都懵了,给她这个做什么。

陆嘉行挑了挑眉,“上面有我电话号码,背下来,一会儿检查。”说罢饭也不吃了,步伐生风的往后面走。

名片很有现代感,设计也很简单,许梨拿着那小小的一块,手在“陆嘉行”三个字上摸了摸。

老曹过来,正看见这幕,到一边拉着秦昭说:“背什么东西,怎么听着陆总对这小姑娘,跟对自家孩子似的。”

秦昭笑着耸了耸肩。

老曹见他这样,心里的想法就更落实了,摇摇头,“原来陆总喜欢小的啊。”

……

工作上的事又忙了一会儿,许梨一直在旁边跟着,牵扯到商业上的问题,陆嘉行也没避着她。

许梨安安静静的在后面,听了半天过去主动找老曹,想要一点布料。

他们这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真丝,价格很贵,就算是老曹,也不能私下把东西带走。

老曹知道许梨身份不一般,没立刻回绝,而是去问陆嘉行的意思。

“你喜欢?”陆嘉行问。

“就是想要一点,可以吗?”她双手背在后面,有些不好意思。

陆嘉行眼瞳黑,淡淡看着人,总是看不出喜怒,他摆摆手,“老曹,她要多少你给她多少。”他转身,手指在许梨脑门上敲了一下,“喜欢了,让老曹给你做一件旗袍。”

许梨被那一下弹得满脸涨红,忙摇头,“不用不用,我不穿那个的,给我一点布料就好。”

陆嘉行也没坚持,看着她局促,又气又想笑。

又忙了一个小时,他抬手看腕表,问秦昭,订的高铁票几点。

秦昭说:“七点半。”

已经出来这么久,公司那边还有一堆事,他们不能再耽搁时间。

陆嘉行手搭在腰上,动了动脖子,对秦昭说:“剩下这些你跟他们对接,我出去趟,咱们直接在高铁站见。”

秦昭没明白,“您这是去哪?”

陆嘉行揽着许梨往外走,“西湖。”

这下明白了,怪不得饭都不吃一直赶着时间压工作,原来为这个。

陆嘉行用的是老曹的车,“我放高铁站,到到时候你的人去取。”

老曹帮着搬行李,“我们这边的工作没做好,还让陆总亲自来指导,真是惭愧。”该说的场面话不能少,陆嘉行一向不喜欢这个,淡淡接了几句。

许梨也跟老曹道别,“谢谢您的招待。”昨天的奔波和今天的款待,都值得说这句谢谢。

她气质很干净,没出过校门,学生的稚嫩还写在脸上。

陆嘉行的脸色终于柔了下来,勾了勾嘴角。

老曹人精,上前低声道:“陆总好福气。”

陆嘉行工作中崩着的情绪终于松弛下来,笑了笑,“嗯。”

******

到了西湖,时间也不算太早,陆嘉行看表,打预防针,“逛会就走,别跟我闹啊。”

许梨点点头,兴高采烈的往前走。天不算凉爽,但是呼吸一口植被和湖水的气息,再吐出来,这几天的憋闷都没了。

西湖挺大,两个人就延着岸边慢慢走,陆嘉行跟在她后面,他是从来不喜欢旅游这件事,更别提这么漫无目的的闲逛。

裤兜里的电话振动,拿起来看是顾欣发的信息:【嘉行,l*q星辰哥要在国内呆一段时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三个出来坐坐。】

陆嘉行没回。

过了会儿,又是一条:【嘉行,别逃避,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

陆嘉行站在原地,捏着电话的手紧了紧。

许梨都走出老远,又跑回来叫他,“您是不是走不动啦?”

陆嘉行气笑,“没那么老,腿脚很好的,你站这别动,我打个电话。”

他不想让许梨听见,一边拨电话,一边往旁边走。

电话几乎实在瞬间就接通了,顾欣声音有些激动,“嘉行。”

被太阳晒得难受,陆嘉行走在柳树下面,手掐着眉心让自己不要暴躁,“顾欣,你帮我给星辰哥带个话,就说我最近忙,忙过这几天去见他。”

顾欣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又想缓和下两人上午闹得不愉快,她低着姿态,“好,话我带到,袁肆剑我们也会处理的,嘉行,我这样做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不想让你心里不痛快。”

陆嘉行嗤笑不语。

顾欣叹口气,“许小姐年龄小,又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你有保护欲是正常的,但你要知道,这不是爱。”

“那什么是?你对我是吗?”陆嘉行提了声。

顾欣被问懵了,骄傲如她,这么多年明着、暗着对陆嘉行示好,但从没直接对他表白过,这层窗户纸谁都不戳破,顾欣想,这就是陆嘉行对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至少他容着她这样一个存在在身边。

男人太耀眼,年少时的心总是不安定的,但日子久了,还是会和合适的人在一起。

可今天他这样问了她。

顾欣提着口气不想说,也不敢说,末了只是小声反问:“那你爱许梨?”

陆嘉行也没答。

顾欣又说:“其实你只单惯了,想玩玩罢了,对不对?”是试探,也是牵引,她不信也不想陆嘉行离自己越来越远。

没有风,湖面静得像块玻璃,柳条垂着,空气都是焦灼的。

陆嘉行手掐着腰,“顾欣,咱们认识也很多年了,我什么人,我要是想玩玩,现在应该是找个酒店把她办了,而不是累成狗还跟个白痴一样陪着人逛什么西湖!”

他掐了电话,直接关了机,撑着一张想怼天灭地的脸转头——

许梨人没了。

那种熟悉的情绪又涌了上来,他心提到嗓子眼,一边看手机,一边往四周找。

手机刚打开,看到远处岸边背对着他坐着个小人,她的对面还有个老头,花白长发扎在头后,脸上挂着个圆片墨镜。

陆嘉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胃里搅着难受。

他慢慢走过去,两人似乎在说话,根本没注意到他。

许梨捧着个罐子晃了晃,抽出一支,“您真的会算命吗?”

老头接过竹签,“哎呀,信则灵,不信拉倒。”

许梨:“但是我没有钱。”

“不要钱,碰到有缘人,算上一卦,全当缘分。”老头平视前方,手在竹签上摸,“我的规矩,一问一求,你可以先问一个问题,我给你算。”

这种把戏,陆嘉行从不信,他刚要上前,听见许梨说:“您给我算算我之前的人生是什么样的吧,那些我都忘了,其实还挺想知道的。”

老头也不惊讶,掐着指头念叨叨的,然后拍了下大腿,“姑娘,你年岁小,缘分遇到的也早,不过你抽到的是断签,我这签盒里只此一根。”

“怎么说?”许梨端端正正的坐,手放在膝盖上,特别认真。

陆嘉行心里发颤,以前的事,她宁可去问算命先生,也从来没问过他。

老头捋捋胡子,“嗯——不好,下下签中的下下签,爱而不得,亲人隔心,形单影只,受了很多苦。”

许梨低着头,情绪有些低落,“哦。”

像是感受到她的低气压,老头摘了墨镜,一双眼睛像蒙着雾,没有焦点,“姑娘,你看我就是个瞎子,瞎子瞎子,我就是瞎说。你再想,人生再世谁不是来受苦遭劫的!”

许梨还是低着头,手指卷着衣角。

老头重新戴上墨镜,“这样吧,一问一求,你说求什么。”

许梨怕热,额头淌下汗,动了动唇,“求了管用吗?”

老头笑了笑,“管不管用看你自己。”

许梨吸了口气,把身子转到左边,她看着湖对面的雷峰塔,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上眼,轻声说:“那就用之前受过的苦,历过的劫,换他一颗真心,永远相伴。”

她像是虔诚的善男信女,皱着眉心,将前程交付,苦难无悔,只想换来今生的一点温暖。

感觉到异样,许梨睁开眼,视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着。

陆嘉行缓缓蹲下,一边膝盖落在地上,他从兜里掏出什么东西。

“您……”

许梨心跳得飞快,陆嘉行拨开她的头发挽到耳后,拿着亮闪闪的东西轻轻戴在她的耳朵上。

小小的耳钉扎在耳洞里,又疼又痒,撩着心口。

许梨看不到,左右晃着头,“您给我带了什么?”

陆嘉行手捧着她的头,“看到了吗?”

男人的明眸中映出她的面容,许梨整个人都在发烫,脸红的不像话。

陆嘉行笑了一下,那笑容温柔,许梨失了神。就在这个当下,陆嘉行偏头,唇凑了上去。

第31章小撩拨

“诶!”

要不是老头下意识的叫了一声,许梨都忘了旁边还有位喘气儿的大爷,她蹭得一下站起来,瞬间爆发的力道直接把凑上来的人撞得往后仰。

陆嘉行是单膝跪地的姿势,真让他仰,也仰不过去,人结结实实的承受了所有的力,一时疼的站都没站起来。

“爷爷,您的眼睛……”许梨不可思议的指着。

老头眼神不好,但没到完全看不清的状态,全凭这个在西湖边蒙人,哪想看见这一幕,惊得墨镜都掉了。老头捡起地上的拐棍就走,边走边放言,“姑娘这劫看来是没历完啊。”

陆嘉行觉得整张脸都在麻,嘴里一股腥咸,走到垃圾桶边,直接吐出一口血沫。

许梨叫不住老头,看到陆嘉行阴着脸。

“陆先生。”

陆嘉行拇指抹了下唇边的血,许梨捂住嘴,“你流血了啊,怎么会流血啊?”

“你说呢?”陆嘉行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仰天长叹,“你特么才是我的劫吧。”

怎么还骂人呢。

许梨扶住他,“我不是故意撞您的,您突然脸对着我,吓了我一跳。”她踮着脚看,陆嘉行撑着就是不低头。

缓了缓,他刚想张嘴,又是先吐了口血。

许梨吓得掺住他胳膊,“您还好吧?”

夏风吹动湖面,湖面映出柳条摇摇曳曳,细小尘埃散落在四周,什么气氛都感受不到,陆嘉行只觉得自己刚才是疯了。

许梨还是抱着他胳膊的姿势,始终低着头,只看到眼睫微微颤动,人一句话都没。

陆嘉行心口发闷,垂眸睨着:“别跟我使性子啊。”话不怎么中听,声音却是软的。

许梨拧着眉抬头,“不是使性子,陆先生,我是刚想起一句歌词。”

又想起什么来了?陆嘉行戒备的看着她,“嗯?”

许梨:“‘西湖的水,我的泪。’”

陆嘉行:“……”

******

秦昭到了高铁站,喝了三杯咖啡都不见陆嘉行来,他也不想催,难得闲会儿,低着头玩手机。

对面桌子有个女孩,头上戴着个猫耳式的耳机,头一点一点?№§∮的晃着。她有没有在听歌秦昭不敢确定,但桌上铺着的杂志绝对没有在看,从始至终它就没被翻动过一页。

女孩瞄了他好几眼,他看过去,对方又立刻把头低下去。

秦昭要安排到站时的接车,给吴朗打了个电话。

吴朗满口应,“知道了,知道了,我还能不接你们么,不接你,我也得接哥啊。”

“到得晚,我是怕你睡着,许小姐这几天也受了委屈,你见了别乱问。”

“知道,知道,跟我妈一样??嗦。”

秦昭笑了,“我这辈分说长就长了啊——”他正说,肩膀被人拍了拍,抬头就见女孩单肩背着包,站在他面前。

他没来得及挂电话,“……你有什么事吗?”

女孩原地跺了两下脚,“不管了,我马上要进站,来不及了……”女孩一闭眼,“我看你挺帅的,要不你给我留个电话吧!”

秦昭咽了口唾沫。

女孩指着他还贴在耳边的手,“你拿着呢,可别用没有电话这种烂梗拒绝人了!”

瞧着打扮是个十八九岁的元气少女,壮了半天胆子才过来,勇气可嘉。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期待的看着秦昭,看得他头都大了。

女孩晃晃自己的手机,“就、就是留个电话,我都不怕,你个大男人怕什么!”

秦昭腋下隐隐出了汗,电话稍微向下移了点,酝酿了一下,“姑娘,我不是怕留电话,是——”他指着手机,“女朋友听着呢,我怕她。”

女孩眨眨眼,明白过来后懊恼的转头走了。

秦昭没什么恋爱经历,被女孩缠着就觉得不自在,也不会拒绝人,刚就是急于脱身,找了个借口。

结果电话里传来驴叫,“哈哈哈哈哈哈秦助你笑死我吧!”

秦昭忘了有人听着,“我刚才是……”

“没事没事,一把年纪谁还能没遇到个艳遇,我这在路上,不跟你说了,一会儿见啊——男朋友!”

吴朗说完就挂,秦昭握着手机,愣了足足一分钟。

他悔不当初的坐着,好不容易等到人来,又觉得这俩人气氛不对劲,好好的游个西湖,怎么话都不说了。

秦昭帮忙拎东西,“陆总,您嘴怎么了?”

陆嘉行情绪平平,“被咬的。”

许梨赶紧解释,“我没咬您啊。”

说完,陆嘉行并不反驳,沉默的往前走着,更显得方才那话暧昧了。

三个人都是偏静的性子,返程路上没怎么说话,陆嘉行上车就睡,秦昭买了饭,他也摆摆手说没胃口。

许梨挑了个小面包出来,碰碰他,“吃这个嘴不疼。”

陆嘉行把眼睛闭得更紧了。

……

吴朗早就在高铁站等着,接上人,许梨说:“方便去q大吗?”

“现在去?”吴朗系安全带。

许梨勾头看陆嘉行,“刚才同学发信息说,院里好像知道了考察发生的事,陈老师下午就被院长叫回来了,院里想找同学们了解下情况,他们都没回来,只有我能去了。”

她说完,又去看陆嘉行,总觉得这人的气一直没下去,“明天一早就要到院里,我怕来不及,晚上想住自己家里。”

“可以啊,就是你这脑子一个人住行吗?”吴朗说。

“没问题的,我父母马上也到家了,诶您别……”

陆嘉行拉开车门把她往车里塞,关上车门说:“开车!”

吴朗舔舔嘴皮子,“……哥,去哪儿?”

陆嘉行往椅背上一靠,“把我送回公寓,然后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

车里彻底陷入了低气压,吴朗瞥秦昭,做口型说:“又怎么了?”

秦昭摇摇头。

到了公寓陆嘉行下车,他也没什么行李,走出两步折回来,“下车。”

许梨扒在车窗上,“啊?”

“啊什么,上去把你东西拿走,省得我给你寄。”

这什么情况,前排两个完全没搞懂,许梨拉开车门下来,“麻烦等我一下,我拿了东西就下来,很快的。”

幸好她提前把东西都收拾到箱子里了。

她小跑着跟在陆嘉行后面,心说腿真的好长啊,怎么走那么快。

到了家王姐出来迎,“可回来了,做了宵夜,吃了好好睡一觉。”

许梨往屋里走,说:“谢谢,不用忙了,我拿了东西就走呢。”

王姐刚要问,陆嘉行肃着脸说:“没事,你先睡吧,我帮她拿。”

他没发火,但情绪昭然若揭,王姐说好,麻溜的回了房间。

许梨搬了l*q东西出来时,看到陆嘉行坐在餐桌边,趴在桌子上,手在下面捂着腹部,人看起来不对劲。

她放下东西跑过去,“陆先生,您怎么了?”

陆嘉行没抬头,声音发颤,“没事,你走吧。”

许梨推了推他,“您是不是哪不舒服啊,我去把王姐叫来吧。”她刚转身,手腕就被拉住。

陆嘉行紧皱着眉头,“她睡了,你也不看看几点了。”

刚才都没注意到什么,真的已经很晚了。

“可是您……”

陆嘉行低着头,肩膀抖了抖,“就是太累了,你扶我到房间就行。”

许梨让他的手环过去,搭在自己肩膀上,小心翼翼的把他撑起来,陆嘉行好像真的不舒服,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

两个人贴得很近,到了卧室,许梨把他扶上床,陆嘉行衣服都没换倒在床上,人蜷着似乎很难受。

许梨叫了他一声,对方很轻的说:“嗯。”

“您真的没事吗?”

陆嘉行闭着眼,“嗯,你走吧。”

屋里只开着床头的暖光灯,他一半陷在黑暗里,男人没了平日雷厉风行的姿态,看着有些可怜。

许梨又看了下时间,确实很晚了,她有些自责,退出房门给吴朗打了个电话,“……陆先生不舒服,我今天先不走了。”

挂了电话,吴朗冲着秦昭摊手,“哥刚还好好的,怎么就不舒服了?”

秦昭体会了一下这话,笑了笑,“那你也别送我了,不顺路,这么晚我打个车走,你也赶紧回去吧。”他去拉车门,嘎嘣清脆一声,直接锁上了。

吴朗踩油门,一把方向打得流畅潇洒,“没事,送男朋友应该的。”

秦昭人瞬间僵了。

吴朗笑得特别奔放,“哈哈哈哈你现在算不算有把柄在我手里了!”

外面起了轻风,黑夜缱绻,繁星像深陷在空中。

与此同时,楼上的某个男人也勾了勾唇。

睡前故事

更新时间: 2019-11-13 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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