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恋上一滴泪
一个人心里该有多难过,才会表现得这么悲伤啊。
作者有话说
我对香港的喜爱已经超出所想,所以又写了一个背景是香港的故事。啊,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再去香港晃荡一圈?我不能像从前那样纯粹当观光客!我要买买买!(嗯,我觉得去一趟得写十篇短篇小说吧……)
1周北川自以为是的小浪漫
说起初遇,是在香港太平山顶的旋转餐厅里。
那天,贺千穂故意迟到了两个小时,没料到周北川比她还要晚到。贺千穂在周北川大摇大摆走进来以前,早早在心里面把姓周的祖宗十八代统统骂了个遍,当她正准备第十九遍开骂时,梳着大背头,大白天脸上还戴着一副墨镜的周少爷终于姗姗而至,他端着一张虚假的笑脸,皮肉像白玉一般通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贺千穂没料到眼前人就是周北川,愣了半分钟,最后嘴角一勾,狗嘴吐不出象牙地道:“哟,这位难道就是住清水湾‘豪宅’的周少爷?”
周北川不怒反笑,抬起手摘下墨镜,气定神闲地坐在贺千穂的对面。
他们俩没再说话,彼此都能感觉火药味十分浓重,远处的一张桌子边,不知是谁的家长找来的摄影师,咔嚓咔嚓偷拍了许多照片,作为交差用的。
彼时,他们俩不过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两家父母认识多年,在生意上又有合作,加上港人富商的二代圈子并不大,没有见过面,也都互相听过名字,他们就算不是这个时候认识,将来总有一天也会在别的场合里碰到。
可贺千穂事后回想起初遇的那天,她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喜欢上周北川的,周北川看上去和别的纨绔子弟没多大区别,从头到脚都是奢侈高调的名牌,开骚包十足的超跑,一张嘴就是装×的粤式英语,每一天朋友圈里发的无非就是旅游、美女和跑车。
说实话,贺千穂身边的男孩子基本都是这样。她本来就对这种相亲式的聚会不抱任何期待,是妈妈说的,去吃一顿饭可以给她买名牌包包,所以她硬着头皮去了。
那当然,周北川肯定也是被逼着来的,至于原因,无从考究,贺千穂也不想知道。贺千穂赶着结束这顿昂贵又枯燥的饭,吃得急,喉咙呛到。周北川把一杯温水推向她,她一口喝光,然后说要走了。
这时,周北川发现她走路的动作有点别扭,不过是无意中多嘴:“贺公主,你的脚受伤了?要不我送送你吧?”
贺千穂没料到周北川这么细心,心下闪过一丝奇异的感觉,后来她才知道自己敏感了,周北川不过跟她一样发现远处有人偷拍。
“哦,好吧。”
周北川有一身好车技,车开得又快又稳,不消一会儿就把贺千穂送到家楼下。贺千穂一家住在浅水湾的半山别墅,和许多叫得出名字的明星名人都是邻居。清水湾和浅水湾听着只差一个字,可人以群分,又是在全世界房价排名前三的香港,可想而知,贺千穂其实打从一开始是瞧不上周北川的。
“贺公主,到你家了。”
贺千穂没想到自己竟然睡着了,没有她的吩咐,周北川不敢贸然把车子开进去,外面日头正晒,找了一圈也没阴凉的地方停车,最后他竟然浪漫地打着伞照顾还在睡梦中的她。
“你……”贺千穂觉得这人不可思议,“你不会把你的跑车敞篷弄回去啊?”
周北川便笑:“我以为这样会浪漫一些。”
“懒得理你!”周北川重新发动车子,过了保安亭,距离贺千穂的家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最后车子停定,贺千穂推开车门要走,周北川忽然叫住她。他翻过身越到后面的座驾上,拿起一大包包装精致的礼物。
“这什么啊?”
“没什么,见面礼……我走了!”周北川嘴角一勾,他的笑容被头顶的日光晒得发亮透明,贺千穂也不知怎的,心跳忽然加快,最后迫不及待地站在原地拆开这家伙送的见面礼。
是一套崭新又昂贵的曲棍球装备。贺千穂尴尬地咽了一口口水,她一向喜欢曲棍球运动,但从来都是瞒着爸妈去玩的,就连身边的朋友也鲜少知道她有这样的爱好,更不用说她这几天脚受伤了,也是因为前几天打曲棍球比赛时弄伤的。
手中的东西忽然变得沉甸甸的,贺千穂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一滴热汗滑过眼角,她莫名感觉眼睛有点发热。
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2原来他们早早相遇
和周北川的第二次见面,比贺千穂所想的要来得快。
那天她照旧和家里保姆说自己要去上大提琴班,司机开车送她去上课的路上母亲打了一个视讯电话来,问她上一次和周北川见面的情况。贺千穂自然知道已经有人把他们一起吃饭,饭后周北川还体贴地送她到家的照片统统拍下来发给母亲看过,只好打着马虎眼说:“他很好啊,很有趣啊。”
其实之前贺千穂也在富可敌国的父母的威逼利诱之下,和几个年轻的富二代单独吃过饭,她每一次都这么回答自己的感受,可事后绝对不会主动与对方联系下一次的见面。
被司机载到学习大提琴的地方后,她礼貌地冲司机挥挥手说拜拜,然后又立刻跳上一部空的出租车赶去曲棍球场。
贺千穂哪里会想到,她竟然在这个地方碰到周北川。
贺千穂的脚伤还没好,她这次过来纯粹是当一回观众。她很快反应过来周北川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知道她今天会来,所以比她提早一点到。从前那些男孩只会打电话或者发微信,以为对贺千穂说一些毫无营养的话就能很轻松地把她追到手,毫无意外,这些人最后统统进了她手机的黑名单里。
贺千穂意味深长地瞪了周北川一眼,径自从他身边沉默走过,仿佛不认识他一样。
“贺公主,不会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吧?”周北川死皮赖脸地跟上去。贺千穂走得慢,眼看着要被他追到,毫无预兆地转过身去。
周北川没刹住脚步,两人毫不客气地撞到一起,但周北川还是条件反射地伸出胳膊扶上她的腰,让她不至于因为惯性被弹飞出去。
两人挨得很近,连彼此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瞧得一清二楚。贺千穂忽觉自己无所遁形,好像什么都被周北川看透了一样。
周北川不动声息地勾起嘴角,语气淡淡,却带着清新的薄荷糖味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啊?”贺千穂的耳后根莫名烧得通红,声音也有点抖,“什……什么问题?”
“你真忘了我?”他语气轻佻,仿佛不会说正经话。
贺千穂窘得不行,下一秒恼羞成怒,用那只没受伤的脚狠狠踢向周北川的膝盖。周北川吃痛,叫了一声,迅速退出好几丈远。贺千穂转身消失在另外一个方向,可心止不住地怦怦跳着,仿佛那里面藏了一千只小鹿。
让贺千穂更意外的事在后头,她端端正正坐在第一排的观众席上,直到比赛开始前也没再见到周北川,不知道这人跑哪里去了,莫不成被她踢了一下就吓得逃跑了?那贺千穂认为周北川和别的男孩并无不同。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周北川赫然出现在比赛场上,他穿着合身的曲棍球服,手上拿着防护头盔,慢吞吞地走在队伍的最后,但一眼看过去,还是英姿飒爽、帅气逼人。
贺千穂感觉呼吸一窒,隔着一段不算很近的距离,她明显看到周北川带着笑意轻飘飘扫过来的眼神。
她忽然想明白什么,难怪这家伙知道她玩曲棍球,莫不成他们俩从前在混双的比赛中就碰到过?只是她记性不好,或者说,她从来没把别人看在眼里,所以没有任何印象……
一场曲棍球比赛只有六十分钟,分为四节,每一节十五分钟,打进一球得一分。规则简单,但要打得好很难。室内的曲棍球比赛都是在冰面上进行的,选手不仅要保持体力与速度,还要保持平衡,而且曲棍球体积小,一不留神就容易被别人抢了去。
贺千穂从十二岁那一年开始玩这项运动,仍然不敢说自己玩得多厉害。
前面四十五分钟,周北川基本上都是在防守,看着也懒洋洋的,没多大作为,然而最后十五分钟中,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动作流畅,速度飞快,一口气吃了对方十七八分,最后以一个绝对漂亮的比分赢得这场比赛。
裁判给他们那一队颁奖的时候,他不知道又使什么手段买通其他队员,直接捧着扎实的奖杯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到贺千穂面前去,忠犬一样双手把奖杯呈上。
“周北川,你干吗?”
“赢了一个奖杯,当第二次见面礼送你。”
“你疯了……”贺千穂无法理解这家伙的脑回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周北川仍然笑嘻嘻的,他的一张脸上都是汗,被灯光照得明亮璀璨。他的笑容被放大许多倍,也很好看。
目睹这一幕,场上场下欢呼声不断,贺千穂伸手想一拳打他的肩膀,但拳头软绵绵的,不轻不重地落下来,在别人看来更像是一对小情侣在打情骂俏。
最后,贺千穂为了不让别人笑话,不情不愿地收下奖杯。
奖杯上有周北川打比赛热出的汗,黏糊糊的,还有他的体温也残留在上面……贺千穂不敢在房里放任何关于曲棍球的东西,她只好把金色的奖杯藏好,但每一晚睡前都会小心翼翼拿出来看,看着看着,就会想起周北川。
心猿意马。
3度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那次比赛以后,贺千穂的脚伤好了,可周北川竟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贺千穂左盼右盼了好几个星期,最后等不了了,索性搜索手机号码加了周北川的微信。
下一秒,这家伙就通过她的好友验证,让她不得不多想,这家伙其实是在玩欲擒故纵那一套吧。
周北川发了一个“?”过来。
贺千穂气得牙痒痒的,回一个“。”过去。
周北川大概也一头雾水,发“??”过来。这下可好了,贺千穂存心和他杠上,学他的样子发“。。”过去。
这种聊天无聊透顶,可贺千穂的心情好像好了一些。
“公主,别闹了。”周北川大概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直接发了一条语音过来,“我最近生病了,在家养身体呢,你是不是想我了呀?”
谁吃饱没事干想你啊……贺千穂听得出来,周北川鼻音很重,看来不是闹着玩的。
而且,他似乎病得很严重。
“把你的地址分享给我,我去找你。”
然而,周北川没有把家里地址发过来,他拖着严重的病体打了一部车赶来公主家里。他这次头发没有喷发胶,刘海软软地贴着额头,看上去像个单纯无害的少年。他又是咳嗽又是打喷嚏的,贺千穂连忙喊司机开车送他们去医院看病。
当周北川听医生说他再晚来一点,感冒就会转变成肺炎的时候,他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么严重?”
“你以为小事!”贺千穂也被吓得出了一手的冷汗。输液的过程很漫长,贺千穂难得有耐心陪着周北川,期间周北川睡过去好几回,每次醒来都看见这个骄纵跋扈的女生始终陪在自己身边,他一双深褐色的眼珠微妙地转了几圈。直到最后一瓶点滴要打完,他腾出另外一只手轻轻拍醒贺千穂:“公主,起来了,你回家休息吧。”
“废话,还用你说……”话一出口,她顿觉不妥,“不和你贫嘴了,你是病人,我让司机送你。”
其实在刚刚帮忙排队挂号的时候,贺千穂无意看到周北川的生日日期,得知可怜兮兮的他今天生日。上了车以后,周北川又一次睡去,她也没问周北川具体地址,让司机直奔维多利亚港去。
她每一年生日都在那边吃饭,她看着朋友不少,许多富二代、商二代都会来,一年又一年以后,她开始觉得过生日也没多大意思,呼朋引伴又能怎么样,最重要的父母不一定每一年都在。
周北川打过点滴睡过觉,气色恢复了,看上去也有点精神,他没想到贺千穂会莫名其妙带他出来吃饭,可怜兮兮地说:“我今天没带卡,也没带多少现金。”
“放心,我请你吃饭。”
“为什么啊?”大概是他这个样子看着柔弱,很容易挨欺负的样子,贺千穂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一把他软软薄薄的头发。
两人同时一愣,最后贺千穂寻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不是今天生日吗,我刚听见了,想着你生日还生病,就好心带你过来吃个饭。”
那是维多利亚港最好的一家餐厅,视野好得不得了,三百六十度大海景。仿佛是自己过生日似的,贺千穂一口气点了七八人才能吃得完的菜,把周北川惊得合不拢嘴。
“你确定今天是我过生日,不是你过生日?”周北川难得温柔地问,眼角泄出春光无限。
贺千穂忍不住笑,其实他们俩生日离得不远,只隔了两个月的样子,她忽然好奇,两个月后陪自己过生日的人里,周北川会不会在。
她像傻瓜一样拼命甩自己的脑袋,她当时不懂,周北川明明就在自己的眼前,她为什么还会默默地想着他。
“就当我们俩一起过生日好了,提前替我过!”
“好,祝我们生日快乐。”
酒足饭饱以后,贺千穂问周北川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送曲棍球装备给她。周北川模棱两可地笑了笑。然后贺千穂又问,他们俩难道以前在比赛场上见过面,周北川又只是笑。贺千穂实在闹心,刚好他又是病人,打不得、骂不得,一时竟拿他没有办法。
接近凌晨,两人沿着维多利亚港走了一圈,夜风凉爽,空气中是一股海水的味道。贺千穂走在前面,周北川看着她的背影走在后面。
不知过了多久,贺千穂听见周北川的声音从后面飘来。
“公主,你说生日那一晚许下的愿望,会成真吗?”
贺千穂其实还想问,为什么他每次都叫她公主,虽然听着怪怪的,但听多了,她反而觉得有点享受。
“也许吧。”贺千穂每一年的生日愿望都只有一个,并且很单调:她希望有一天会出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不因为她家在香港的地位,也不看重她爸妈的财富,单纯地因为她是贺千穂,贺千穂是她而已。
但她自己也知道,这个愿望,大概永远实现不了。
“我的生日愿望,希望贺千穂答应做周北川的女朋友,你觉得能成真吗?”
贺千穂猛地回头,少年大病初愈后面色苍白,他一双眼睛比天上晨星还要璀璨耀眼。周北川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他的生日还没过完,所以他确信,这个愿望会成真。
他大步流星,几步走到贺千穂面前,女生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他伸出长长手臂把她拉入自己的怀抱里。
时间迈入新的零点,贺千穂简单挣扎了几下,最后放弃。周北川当她是答应了。不知是不是错觉,贺千穂好像听见落在自己肩膀上的一声叹息。
他的生日愿望竟糊里糊涂地实现了。
4原来他也不是真心喜欢她的
贺千穂一直觉得周北川的表白很不靠谱,也不够真实,虽然那一晚分别前,周北川说了,她沉默等于默认。那天以后,周北川消失了一段时间,贺千穂主动过一回,这次不愿再次主动,就在她以为周北川其实存心耍她时,这家伙终于打电话来。
“周北川,你死哪里去了?”贺千穂也被自己的反应吓到了,她其实更担心的是,周北川从此不理她。但她不会让他知道自己迂回的心意。
“我随家人回了一趟家乡……哎,不跟你说了,这里信号不好。”
电话莫名被切断,贺千穂再打电话过去时,只听见冷冰冰的一句“你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天知道,贺千穂当下做了一个决定。
她迅速地找到自己的回乡证,立刻过关到深圳,然后买了一张最快到福建厦门的机票。飞机刚落地,她就打国际长途电话给妈妈,问周北川的家乡在哪。贺母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在女儿的一再追问下说了一个地名。贺千穂百度了一下,才发现周北川的家乡离泉州更近。
于是她只能坐长途大巴赶过去。
奔波了将近一天一夜,当她终于不远千里赶到周北川面前时,她哪里还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千金小姐,她风尘仆仆、一脸倦容,但仍然高贵漂亮。
周北川抬手揉了揉眼睛,表示不能相信。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周北川愕然不已。
“我来找你啊。”
贺千穂这时才发现自己太冲动了,她这一路奔波赶来,遗憾地发现周北川没觉得很感动。她的内心涌上一阵失落。
后来周北川告诉她,他家里有老人去世,所以跟着爸妈一同回来家乡奔丧,因为走得太急,所以没来得及通知她。
晚上周北川带贺千穂到镇上吃饭,他还以为贺千穂吃不惯乡野小菜,哪想到她这两天几乎没好好吃过饭,饭菜被端上桌,她就放开肚皮开始狂吃。
她害怕周北川会笑话自己,转念又想到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周北川应该不会介意吧。
她吃着吃着抬头看周北川,却发现他没有动过筷子,也没有看她,反而若有所思地拿手撑着下巴看向别处。
贺千穂的心咯噔一沉,她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周北川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忙碌无比、不停奔跑的端菜小姑娘。
如果是平日,贺千穂肯定会愤怒地拍桌而起,当众质问周北川是不是早就有喜欢的人,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但不知怎么了,贺千穂假装没看到,她沉默地咬着唇,忽然胃口全无,傻傻地拿着筷子弄碎放在最前面的一盘豆腐。周北川被她的动静弄回神来,伸手夺走她的筷子,换上一只干净的勺子。
“我给你盛一点。”周北川用勺子把豆腐装满一只小碗,然后送到贺千穂面前去,看她还是不为所动,开玩笑问,“是不是要我喂你吃?”
“好啊。”话一出口,贺千穂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她这时才发现,她比自己想象中更要喜欢周北川。
贺千穂自然没让周北川喂自己,她当晚住进周北川安排的酒店,可一直没办法睡着,最后又爬起来,想找周北川问问,问他从前的恋爱经历。
然而直觉告诉贺千穂,周北川现在在她晚上吃饭的那家饭馆里。她打了一辆车赶去,刚下车,隔着一条马路,远远地看见周北川和那个被他看了一晚上的女孩坐在同一张桌上聊天。
贺千穂不敢走过去,原来有一些事情,就算亲眼所见,也是不愿相信的。
更何况,周北川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声喜欢。
5我是喜欢你的,请不要怀疑
贺千穂一夜未眠,第二天选择不告而别,沿原路返回深圳,然后过关回去香港,她把周北川的一切联系方式统统拉黑,害周北川回港以后没有办法联系上她。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患得患失,尤其是在对方一直没有把话说清楚的情况下。贺千穂感觉周北川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她习惯做别人苦苦追求的女王,也不愿刻意降低自己的身份去迎合别人。
幸好周北川知道贺千穂肯定会去曲棍球场。
那天下午,贺千穂有一场混双的比赛,她不仅亲自上场,还是作为队长出场,哪里想到周北川在对方的队伍里,而且也是同样的队长身份。
周北川不停冲她比口型,然而她冷冷转过脸去。
比赛开始,贺千穂像是吃过炸药,在场上横冲直撞,旁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冲着周北川去的。别说周北川,其他男生也挡不住来势凶猛的贺千穂,贺千穂一口气赢了许多比分,场上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不绝于耳。
谁都没想到,贺千穂的爸妈突然出现,直接从观众席上冲上来,把贺千穂拉下台去。
“爸、妈?”
比赛一度中止,最后教练找了别人替补贺千穂上场。贺千穂在很久以前就知道她偷偷打曲棍球的事情早晚会被父母知道,可没想过风平浪静地过去这么多年,拖到现在才被发现。这也间接证明,她的父母从来不够关心她。
她的父母像其他父母教导自己的名媛女儿一样,不惜砸下重金帮她报大师级的乐器班、舞蹈班,可这些都不是她喜欢的。
她喜欢在冰面上自由自在地滑行和冲击,用汗水和速度拿下一个一个比分的那种快感。
贺千穂的父母这次难得齐聚一堂,其实是为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他们决定和平分手,也就是离婚。刚好两人发现女儿的大提琴蒙尘,又在她的房间找到周北川送给她的曲棍球比赛奖杯,他们才会赶过来看个究竟。
两个大人互相埋怨对方没有拨出时间关心女儿的成长,贺千穂想出声打断他们,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插话的余地。这时,手腕后面传来一股力气,她回头去看,看到周北川冲她眨了眨眼。
说时迟那时快,他抓住她的手带她离开这里。贺千穂的父母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着,贺千穂跟着周北川跳上一部空的出租车,陡然生出一阵报复性的快感。
可当汽车越走越远,她的眼泪忍不住簌簌而下。她这次终于明白,她大概要永远失去她的爸爸和妈妈了。
周北川让司机把车子开到太平山顶,贺千穂过分沉默,周北川也不说话,只是拉着她的手带她往上走。
等到终于登顶,游人如织,周北川忽然出乎意料地对着天空大叫了一声。
“你也试试,不开心的事情喊出来会舒服很多的。”
贺千穂不敢这么做,觉得丢脸,可耐不住周北川再三劝说,最后气沉丹田,喊了一声,顿觉心中的压抑排解了一些出去。
周北川像是要和她作对似的,拔高声音叫了一声。贺千穂只好更大声地叫了起来。两人最后筋疲力尽地笑成一团。周北川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着雪亮的光。贺千穂忽然好怕,周北川有一天也会像她父母那样,离开她。
“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周北川气喘吁吁地问。
“那个女孩……在小饭馆里端菜的那个女孩,是你的谁?”贺千穂气急败坏地反问,“是不是你的前任?不然那天吃饭你干吗一直看着她?”
“哦,这个事……”
“你不解释清楚,以后就别来找我。”
“她叫林凌,小时候我和她一起长大,算是半个妹妹。自从我爸带上我和我妈来香港发展,我和她没见过面了,这次回去,难得碰到,就多看了几眼。”
周北川大概没料到贺千穂会因为一个普通得不值一提的乡下姑娘吃醋了这么多天,最后忍不住捧腹大笑。
头顶白云朵朵,天高气爽,一切看起来遥远但美好。
周北川悄无声息地伸出手,拉了拉贺千穂的小指头。
“对不起,我当时就应该向你说清楚的,让你白生气了这么长时间。”周北川深情款款地看着贺千穂的眼,情真意切地说了一句,“贺公主,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所以请你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贺千穂实在不明白,看上去这么平淡无奇的几个字,组合起来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她被这几个字击败,决定打开心扉好好爱眼前这个男孩。
6原来你真的不爱我
贺千穂和周北川在一起的第三年,周北川在一次吃饭时掏出戒指当众下跪求婚。贺千穂那段时间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没想到是周北川要向自己求婚。
“贺公主,我迫不及待想给你一个家。”大概这句话戳中贺千穂的心窝,她眼含热泪,点头答应周北川的求婚。
求婚成功后,周北川准备带贺千穂去北海道滑雪,临出发前,他拿着回乡证回了一趟家乡。林凌要结婚了,虽然没人通知他,但他还是从别的途径知道了她结婚的事情。
林凌嫁给了一个样样不如他的穷小子。
当周北川拿着两个很厚实的红包出现时,林凌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悲哀,这些年,她以为周北川已经放下陈年往事,哪想到他其实从未放下。喜宴上,他喝得烂醉,戴了多年的面具被他残忍地用手指抠下,露出血肉模糊的一张脸。
他借着醉意哭着跑去林凌的面前,把她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问她为什么要嫁人。
“川哥哥。”林凌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喜欢叫他川哥哥,但她对他,早已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你今晚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回香港去吧……你已经不是这里的人了。”
那一晚,周北川的手捏紧了又放开,放开又重新捏紧,来来回回,好不狼狈。他和林凌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两人自打记事以来就认识,他莫名想起小时候和同样年纪很小的林凌一起爬上瓦片房顶赏月亮的画面,多么天真无邪,教他这一生都无法忘怀。
长大以后,他被父亲带到香港,每一周只能给林凌写信,他坚信等他再长大一点,他会光明正大回到家乡娶她为妻。
那些年,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也很争气,学习勤奋,积极学英语,努力融入港人圈子,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给喜欢的女孩最好的生活。他记得林凌喜欢画画,可在乡下没有学画画的条件,他还想好了,等以后把她也接来香港,他帮她报最好的班,找最好的老师教她画画,让她无忧无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是十八岁的那一年,父亲拿林凌的安全要挟周北川,逼迫他和贺千穂见面,并且让他想办法成为贺家的女婿。
周北川一开始还会反抗,可他的父亲是心狠手辣的人,那次他打电话给林凌,听说她不小心被车撞了,住了两周医院。他才心底发寒,知道父亲不是跟他开玩笑的。
“阿川,你和乡下丫头能有什么未来?你和贺家千金在一起是最适合不过的。爸爸也是为你的将来着想啊……”
于是,周北川开始暗中调查贺千穂,了解她的一切喜好,打听她喜欢的事物,知道她最喜欢打曲棍球,他不懂这项运动,偷偷学了半年,才有了太平山顶旋转餐厅的第一次见面。
他处心积虑地接近她,靠近她,用假的温暖包围她。这几年时间,他努力让她感受到爱情的美好,却慢慢迷失了自己。他有时候也不知道,他对她的好,是出自真心,还是只是假意。
如果那掺杂了一丝真心,他会觉得好对不起林凌;可如果那完全是假的,他又觉得伤害了贺千穂。
而这一刻,林凌很认真地告诉他,她小时候确实喜欢过他,但在他离开家乡去香港以后,这份本来就单薄的暗恋慢慢就烟消云散了。她也没觉得他对不起自己,是他一直困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故步自封,走不出来。
“川哥哥,好好和贺姐姐在一起吧。”
“林凌……”
他一声声痛苦地叫唤她,可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他的世界。
7我在你梦以外的世界里
回去香港后,收拾好行李,周北川和贺千穂踏上了飞去北海道的飞机。在贺千穂的眼中,周北川依然温柔浪漫,时不时给她制造小惊喜,让她的心怦怦乱跳。别人的感情总有厌倦期,但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飞机准时降落在北海道机场,他们去泡了温泉,赏了雪,第三天贺千穂身体不太舒服,留在酒店休息。下午周北川说出去走走,却直到夜晚也没回来。
贺千穂吓得不轻,迅速报警,她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周北川发生了很严重的意外,梦的结尾,周北川苦笑着冲她挥手,说再见。
然后再也不见。
当地警察在几天后联系贺千穂,说在一座因为大雪而被封锁的山上发现了周北川,准确来说,是周北川的尸体。
没有人知道周北川是怎么走到山上的,也没有人知道他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事,他的遗体很完整,不过身上有几处外伤。他是从山上掉下去的,警察说应该是失足掉下去的。贺千穂也宁愿相信,他是失足掉下去的。
警察还在他身上找到他的钱包,最后交到贺千穂的手上。贺千穂打开钱包,发现里面只有一张他和林凌小时候的合照……
时光忽然倒退到她第一次见到周北川那天。
不对,是那一天的前一天晚上。
贺千穂和一帮富二代在朋友开的酒吧里玩耍时,看到周北川一个人在吧台喝得烂醉,她当时无意中经过他身边,他刚好转身吐了她一身。
她忍着发火的冲动,去卫生间整理了一下,再出来时又碰见这家伙。
那一瞬,她轻易看到他的眼泪,他像个小孩子哭得凄凉,就像是丢失了什么心爱的宝贝一样。
她当时就想,一个人心里该有多难过,才会表现得这么悲伤啊!
其实从认识到现在,贺千穂一直都感觉他心里有别人的存在,直到看到林凌,她才终于有了答案。
可他又在演戏,她只好配合着他一起演,演到最后,以为时过境迁,他们可以假戏真做,然后平安无事地过完下半生,没想到,他终究逃不过自己的良心,选择狠心了断痛苦的根源。
贺千穂嘴巴上骂道:“周北川,你是我见过的最自私的人。”
可她又不忍心怪他抛弃自己,一个人前往另外一个也许更悲凉凄惨的世界。也许,他去的是一个鲜花盛开的世界,那个世界里,他和他最爱的女孩永远相守在一起,再无烦恼,也无痛苦。
他不用再违背良心做人,永远幸福平和,一生快乐。
更新时间: 2020-03-20 1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