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瓷迷录(四)

发布时间: 2019-12-04 18:12

分类:耽美甜文 / 睡前故事

玉瓷迷录(四)

文/米炎凉,纳言

玉瓷迷录目录

第一章:玉瓷迷录(一)

第二章:玉瓷迷录(二)

第三章:玉瓷迷录(三)

第四章:玉瓷迷录(四)

第五章:玉瓷迷录(五)

第六章:玉瓷迷录(六)

第七章:玉瓷迷录(七)

玉瓷迷录(四)

10

严格只觉得心在胸口重重一沉。

那天连乐青一行人从傅荣公寓出来后,他便在电话里通知连乐青将戒指送到建府路的将军府,并态度诚恳地说道:“连小姐,有件事想请你帮忙,能请你们将怀遥约出来吗?不过,还请先不要和她讲戒指找到的事,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连乐青早就听说这枚祖传的古董戒指,是严格打算用来向他心爱的人表明心迹的,之前她只觉得,严格还真是个痴情人,直到这时,她才明白过来,他心中的白月光是谢怀遥。

谢怀遥不同于当下大众喜欢的丰胸细腰、尖脸大眼的张扬型美女,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的相貌、气质、家世、性格,都是万里挑一。从大一入学,她就成了学校里不少男生的女神。谢怀遥说话温婉,待人客气,认定谁是朋友,就毫无保留地付出,和她做朋友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可是,据连乐青所知,她一直都没有交过男朋友,也从不提及她的感情生活。

有一次,Keely和连乐青聊八卦,议论身边的女生喜欢什么样的男生,谈到谢怀遥的时候,Keely笑了:“怀遥姐啊,她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不适合谈普通的恋爱。她的眼神总是仙气飘飘的,也许她就像电影《大话西游》里的女主角一样,只等着自己的盖世英雄踩着五彩祥云,从天而降。”

连乐青没看过那么老的电影,认真地想了半天,还是想象不出来盖世英雄是什么样。不会是个浑身肌肉、五大三粗、身穿铠甲的男人吧……

感情的事,谢怀遥不说,作为朋友她们也不好多问,所以连乐青根本就不知道严格这个人的存在。

严格与谢怀遥相识太久,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存在于对方的生命里,那是一种舒适而安全的关系。而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一旦固定便很难改变,严格也明白这一点,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所以深思熟虑之后,他终于决定迈出这一步。

知道这事后,连乐青莫名有点激动,这两人看起来这么登对,他们应该赶紧在一起!而自己肩负着成人之美的重任,这事万万不能再出纰漏!所以几分钟前,她拿出十二分的认真,和Keely反复商讨确认,在严格开口表白的时候,怎么将戒指呈上去才最浪漫。

就在那时,Keely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眼神瞬间变了,简单地对连乐青说了句“我接个电话”,便飞快走到一边的柱子后面去了。

连乐青并不想窥探Keely的隐私,无聊地踢着小石子在边上等着,然而迟迟不见对方出来。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想到戒指还在Keely包里,就对红漆柱子那边催促道:“Keely,你电话打完了吗?你快点,别误了严先生的事。”

没有人应声。连乐青走到柱子后面一看,别说是Keely,连半个人影也没有。她这下急了,一边呼唤Keely的名字,一边在附近搜寻。

然而,大白天的,Keely这个大活人像是蒸发了一般。连乐青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Keely虽然爱美了一点,但工作一向有头有尾,绝不可能一声不吭地离开将军府。发生了什么事?

连乐青摸出手机,拨打Keely的电话。

很快,她就听到一阵熟悉的铃声从左手边的洗手间传来。她松了口气,循着声音快步走进洗手间,打开隔间门:“Keely,磨蹭什么,又在这里补妆吗?今天的主角是怀遥姐,不是你。”

忽然,她震惊地捂住嘴。Keely居然倚靠在隔间的角落里,双眼紧闭,平时看得比什么都宝贝的长发,现在乱糟糟地垂在地上。而她的包被扔在脚边,拉链都没来得及拉上,地上的手机发出刺耳的铃声,屏幕一闪一闪。

“Keely!”连乐青慌忙扶起Keely,Keely全无反应。连乐青伸手去探Keely的鼻息,还好,她人应该没事,只是暂时晕倒。

连乐青捡起Keely的包,发现里面装着翡翠戒指的木匣子已经不知去向,再一扭头,瞥见外面有抹身影一闪而过。

看来袭击者的目标不是Keely,而是翡翠戒指!连乐青拧紧眉,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复古的雕花木窗边,用肩膀撞开半开的窗户,跳出去,抄近路朝那人追去。

那人见有人追了出来,弯了下腰,不知抓了什么东西,朝她丢过来。

连乐青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就见一块石头擦着右腿外侧落地。

那人出手狠、准、稳,若是他刚才扔的是匕首,或者连乐青的反应不够快,她的右腿就废掉了。

自己绝对不是那人的对手。

连乐青经历过不少凶险事件,积累了经验,瞬间就对敌我势力有了清楚的认识。

“都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保护自己。”

“不要再让我担心了。”

钟维勋的告诫忽然在耳边响起,连乐青不自觉地放慢脚步,这时,卫生间那边传来一阵尖叫声。

应该是有人进了卫生间,见到晕倒的Keely了。

连乐青回头望了一眼卫生间门口,咬紧嘴唇,正犹豫着是先救Keely,还是继续追眼前人,那抹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北城的巷子四通八达,那人似乎十分熟悉地形,飞快地闪进一条巷子里,见后面没有人跟上来,缓缓地松了口气。他摘下面上的口罩,露出一张白皙精致得有些雌雄莫辨的脸,是古董店“故人来”的店主温故。

温故一直都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这几年来,他的古董店“故人来”在古玩圈已经小有名气,人人都道是店主能言善道,各方周旋而来的成果。谁能想到,他会是一系列罪案的始作俑者?

这个一身长袍,看着斯文秀气的男子早已行走于泥泞之中。

他幼时被父母抛弃,是舅舅张冬收留了他,供他读书。在他的心中,舅舅是个温和宽厚的人,绝对干不出绑架人的事,可是就因为连乐青,因为他们那一家人,让舅舅落得个惨死的结局,仓促地离开了人世,留下他孤身一人在这个混乱的世间。

温故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不能让舅舅死得不明不白,有朝一日,待他强大起来,一定要亲手替舅舅报仇雪恨。

后来,他开了“故人来”这家古董店,明面上做生意,暗地里接一些见不得光的差事。只是,他藏得深,前两年又有林如峰这个冲动无脑的人听他指派差遣,他用不着亲自动手。

可连乐青那丫头的狗屎运实在是好,居然跟钟维勋搭上了关系,在寻宝这条职业道路上如虎添翼,古画案子里,她甚至让他损失了林如峰。

林如峰的入狱,对温故是个不小的打击,温故虽然一直在暗中物色合适的帮手,但一直没有找到理想的人选。不得已,他只能亲自动手,用了林如峰曾经留下的电话卡给Keely打电话。

他深知攻人先攻心,亦知道,这世上再强的人,也有软肋。

比如肤白貌美、精通数据的Keely,就曾是林如峰最大的软肋。林如峰那个傻子能有今天的境遇,多半是他咎由自取。

现在也是时候试一试Keely跟林如峰那一段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能够牵制这个女人几分。

温故眯起眼睛,嘴角勾起,这一身黑衣让他看起来像一朵于暗夜里独自盛开的罂粟花。

他缓缓地摘下手套,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对着电话那边的人简单说了几句便走到马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车子一路疾驰,开出了五环,一个小时后,停在乡下一间老旧的铁皮房子前。

温故下车走进屋,屋里摆设简单,一张四方桌子,一个穿着和长相都很普通的中年男子坐在桌前的板凳上,他往窗口看了看,确认没有人跟来,才开口:“东西呢?”

温故掏出匣子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推到那中年男人面前。

男人只拿起来看了一眼,便放回原处,“啪嗒”一声合上匣子,摇头说:“你在开玩笑?”

温故眯起眼睛:“不是?”

“材质相差太远了。这种俗物,老板每天丢的都有一大堆。你小心点,好好盯着那个女孩,别给我们招来无谓的麻烦。”

说完,中年男人站了起来,像是觉得这话会让温故气馁,便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转身离开。

-11-

连乐青赶回卫生间的时候,Keely已经苏醒,好几个阿婆围住她,关心地问这问那。见连乐青进来,Keely匆忙分开人群,一手清点包里的东西,一手揉着后脑勺向她走去,却没发现翡翠戒指,她顿时惊慌失措:“乐青,戒指……”

“被抢走了,我刚刚追出去,但没追到那人。”连乐青叹了口气。

“你看清他长什么样子了吗?”

“没有。”

大约十分钟前,Keely忽然接到了林如峰打来的电话,那边却久久没有声音,她正觉得奇怪,就觉得后脑勺一疼,仿佛被什么重物击中,然后便没了知觉。

“对不起,乐青,我把事情搞砸了,接下来怎么办?”

“你人怎么样?走,我带你去医院。”连乐青说着轻轻地推了推Keely,让她去医院好好检查,千万别留下什么病根。

“我真的没事。”Keely担心地问,“倒是严先生那边……”

“我们先实话实说。能不能在怀遥姐面前随机应变,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他那么会经营,也许留有PlanB。”

虽然连乐青努力挤出个笑容,但心情糟糕到了极点。这大概算是她做寻宝猎人以来,最失败、最丢人的一次了吧。严格不拘小节又出手阔绰,从没怀疑过连乐青她们的行动和计划,全程配合。可她们呢,偏偏在他开口表白的关键时刻,再次弄丢戒指,破坏了他精心策划的告白。

连乐青本以为严格知道这件事会勃然大怒,哪知道对方只是摆摆手:“没关系,每样东西都有自己的命数和缘分,或许我和它的缘分未到吧。”

“那怀遥姐……”连乐青没有看到谢怀遥的身影,觉得有点不妙,鼓起勇气小声问他。

严格虽然脸上还挂着笑容,眼里却流过一抹说不出的凄然落寞,真像是大师讲的翡翠故事里,那个对傅明钰将军一往情深,却始终不得他心的庆和。

“她有事先走了,我和她的缘分也是未到。”

连乐青听得心里难受,这样说还不如把她痛骂一顿,甚至打上几拳呢。

连乐青一个劲儿地向他鞠躬道歉,然后垂头丧气地和Keely打车回家。

就在连乐青打开房门的瞬间,突然一双手从后面伸出来,按住她的肩膀。

连乐青的心立即悬到嗓子眼。她急速侧过身子,曲起手肘,猛击身后人的小腹,想用学过的简单的防身术,将那人撞开。然而那人身形高大,力气了得,连乐青的全力攻击,在他看来,就跟小孩子间的嬉闹一般。接着,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推进屋里,按倒在沙发上。

连乐青只觉得胳膊都要被掐断了,小脸陷入柔软的沙发里,几乎不能呼吸,她想要大叫救命,却被那人一把捂住嘴。

紧跟进来的Keely听到她的闷哼,慌忙开灯,看清楚了袭击者后,松了口气:“钟先生你怎么来了?”

连乐青一抬头,看到一双深邃而又意味不明的眼睛,松了口气,接着坐起来,怒气冲冲地将钟维勋推开:“你这是做什么?差点要了我的命!”

钟维勋比她更生气,眸色沉如深夜:“你也知道要命?我只是在模拟你会遭遇到的事,你明知道自己只会跑酷,非要逞强去抓贼?男人和女人的力量差距有多悬殊,你不知道?忘了我对你的告诫?”见她小脸憋得通红,眼神委屈巴巴,钟维勋心里划过一丝不忍,语气却依然严厉,“以后能不能别再干这么不自量力没脑子的事了!”

连乐青一整天都处于压抑状态中,只想回家缩在她的柜子里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错,哪知一开门,不但被袭击,还遭到袭击者劈头盖脸的数落。

她终于忍不住火山爆发:“对对对,我没脑子没本事,你也不必到这里来展示你的智商和优越感!如果你钟大少爷喜欢温室里的娇花,大可以去找别人,不要觉得我非你不可,没有你,我也安安稳稳活了二十五年!我就算不要我的命,也没碍着你什么事!”

钟维勋嘴角抽搐:“你说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吗?我是我,你是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连乐青不怕死地高昂起头,一双倔强的眸子直视他的眼睛。其实刚说完这话,她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为什么她能在Keely面前控制情绪,就不能在钟维勋面前受半点委屈呢?

两个人四目相对,明明是暧昧的姿势,却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钟维勋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没有半点温度,原来在她心里,两人的界限如此泾渭分明。

他笑自己关心则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对这个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的人如此重视。

撑在沙发扶手上的长臂无声地滑了下来,男人迅速平复了情绪,没再说一句话,转身离开,只留给连乐青一个优雅的背影。

连乐青见他就这样走了,心里难过,想说点什么留住他,可自尊不允许,她只能装作吵架得胜的模样,双手抱在胸前:“这人怎么这样,控制狂,总是把别人当成他的附属品。”

说到这里,她还对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提高音量道:“不送!”

那高大的背影一僵,更加决绝地迈开步伐。

连乐青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她揉了揉眼睛,倔强地扭过头,跑回自己的卧室,钻进柜子里躲了起来。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吓唬人,威胁人,没让你走,你走什么走,让你走,你也不能走啊!

这一幕都看在Keely眼中。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没人知道Keely心底有多羡慕连乐青,羡慕她能够这样被人妥善地保护着,即使偶有争吵,也是甜蜜的,鲜活的。不像自己,以前和林如峰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就不常吵架,大多数时候他总是无条件无理由地迁就她,而现在连吵架的机会都没有了。

Keely忽然想起了白天那通让她心慌意乱的电话,那串数字分明是林如峰用过的号码,林如峰现在人还在监狱,那打电话的人会是谁?!

她当时看到这个号码的时候,有一瞬间几乎产生了错觉——他回来了,然后,便像着魔般拿着手机走到无人的角落……

如果不是因为一想到那个男人就心慌意乱,百般滋味绕上心头,她也不会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引开,进而酿成大祸。

Keely讨厌这样的自己。

心事重重的Keely强行将自己的思绪从这一团乱麻中抽回,走到连乐青的卧室门口,敲了两下门,隔着门板安慰连乐青:“乐青,你也别闹小孩脾气了,钟维勋还不是担心你?男人都是这样的,就嘴上强硬。更何况钟维勋这么优秀,你都不知道北城多少女人千方百计想要接近他。以后,你别只图口快,给他一点面子。”

好半天,连乐青才红着眼睛出来开门。明知道Keely是为她好,说得在理,可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她抬头辩解道:“就他金贵,我就不金贵了,就他要面子,我就不要面子啦?Keely你到底是谁的朋友?”

这问题有点微妙,想到钟维勋那张英俊帅气的脸,还有担忧的神色,Keely眼神一闪,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从冰箱里翻出一片面膜贴在脸上:“美貌和智慧的朋友。”

“噗……自恋狂。这点你和钟维勋简直有得一拼。”连乐青破涕为笑,脸上又恢复了一点神采。她走到Keely旁边,从冰箱里找了个冰袋,冷敷了一下跑得酸疼的脚,还想找点吃的垫垫肚子,哪知道冰箱里面空空如也。

伴随着肚子咕噜噜的抗议声,她才想起自己已经一整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便随便穿了双平底鞋,准备去楼下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关东煮。

老式的小区楼下,一辆黑色的SUV停在停车位上。连乐青一抬头,就看到钟维勋靠在那里,路灯昏沉,没有星月,他靠在车上,修长的手指间夹着根烟,正在吞云吐雾,远远地只看到他一个侧影,以及一点猩红,忽明忽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样子的他看上去有几分孤独。

Keely都说了北城的女人都想接近他,他又怎么会孤独呢,一定是她想多了吧。

可连乐青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弄得胸口发闷,鼻子酸酸的,仿佛下一秒泪水就会顺着脸颊掉下来。

她从来都不知道吵架是这么让人难过的一件事,明明想过去服个软,却要强忍着不和他说话,假装没看见他。

“连乐青,”钟维勋见她目不斜视,微微怒了,“你站住。”

连乐青哼了一声,站在原地,与他不过半臂的距离:“干吗?有话快说!”

钟维勋的目光向下看,他虽然还在气头上,但是发现她走路有些不对劲,猜想可能又是脚受伤了,心下一软,骄傲的姿态稍微收了收:“你傻不傻,你以为我为什么独独对你有掌控欲?我不是严格,我不能和我爱的女人若无其事地保持朋友的距离。”

连乐青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仰头看着他,觉得这一刻的他格外伟岸,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他沉声说:“我是个男人,会担心自己的女人,每一次你接到危险的项目,我却无法时刻在你身边保护你时都很担心你。我对你的要求并不高,不管遇到什么事,先学会自保。”

她没想到这个傲慢的家伙会和自己解释这么多,其实今天她不是真的和他生气,只是刚巧找到了发泄的窗口,所以将负面情绪一股脑地倒了出来。这一刻,听到他的真心话,心早就软了下来。可是她想起以前听人说过,在情感关系中,女孩子不能表现得太容易妥协,于是就事论事解释道:“其实我追贼的时候想到了你说的话,真的,我真的想到了,所以速度放慢许多,不然我早就追上那个贼了。”

钟维勋:“追上去,急不可耐地送人头吗?”

“钟维勋,你……”“你”了半天却说不出来。啊,有时候真是受不了这个男人的刻薄,她觉得熄灭的怒火,又有了燃烧的苗头。

钟维勋:“笨蛋。”

“向我道歉。”连乐青自认为是个大度的人,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胡搅蛮缠,“本来我只是想吃关东煮的,但某人今天把我气坏了,我要好好补充一下营养,所以,某人请我吃大餐吧。”

她的头发好像长了一些,皮肤白皙,素净的面容不施粉黛但不显得单调,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种少女特有的娇俏,像道明媚的光,光彩照人。

“这附近有家不错的意大利餐厅,我已经订好了位子。”钟维勋原本就想带她去吃饭的,可是在楼下等了很久,也没见到人,打了Keely的电话才知道她居然去追贼了。

连乐青立马摇头:“不行。”

“那要吃什么?”

“火锅。”

“你是指烧一锅红油,然后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里面扔,煮熟后可以吃的食物?”钟维勋无法把这种垃圾食物跟大餐画上等号。

“不对。”连乐青嘴角泛起一丝狡黠的笑容,“是烧一锅特别特别辣的红油,把各种美味的东西往里面扔,煮熟后很好吃很好吃的食物。你敢吃吗?”

钟维勋怎么舍得拒绝这张满眼期待的脸,最终还是驱车去了她指定的火锅店。

这个时间虽然过了饭点,但火锅城的食客依然众多,楼上都坐满了,只有楼下还有座位。其他客人刚刚用完餐,桌上杯盘狼藉,残汤冷饭还来不及收拾完,连乐青不顾服务员“很快就收拾出来了,你先稍等一下”的善意提醒,生怕别人抢了她的座位,拉着钟维勋站在旁边等着人收拾。

钟维勋也顺着她,竟然什么也没说。

麻辣香锅的锅底很快就上来了,硕大一盆摆在桌上,红油盖了厚厚一层,上面飘着灯笼椒、八角、姜和一些调料,钟维勋素日饮食清淡,这会儿,瞧着油在锅里一点一点煮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连乐青欢快地拿过菜单说:“我要点猪脑。”

“你这是以形补形。”钟维勋笑她,眼里的宠溺却掩藏不住,服务生看了都不禁欣羡。

“你别说话。”连乐青瞪他一眼,一只手握着服务员递过来的铅笔,另一只手支在桌上,压着菜单一角开始熟练地点菜。

她点完菜,发现钟维勋慢条斯理地用茶水把杯盘洗了一遍。这个人即使在这种地方吃火锅,也是优雅得体的,让连乐青连连惊叹。

钟维勋喜欢看连乐青吃饭的样子,小嘴辣得红通通的,脸蛋也红扑扑的,表情十分生动。

她一边自己吃着,一边不忘关照他,往他碗里夹了好多毛肚、黄喉、猪脑,招呼他吃:“这个好吃,你尝尝,尝尝嘛。”

钟维勋笑着吃了几块,入口辛辣微麻,不禁微微蹙眉。

连乐青忽然放下筷子,说:“不好吃吗?你看,我不让你吃西餐,非让你吃火锅,就是掌控欲。但看你吃火锅,我又心惊肉跳的,就是……就是担心。”

她说得一本正经,钟维勋哭笑不得,摸摸她的头:“所以你是说,你对我也有掌控欲。那你还让不让我走阳关道,你走独木桥?”

连乐青:“……”

还真是鸡同鸭讲。

钟维勋在桌子下握住她的左手:“我去你的独木桥。”

连乐青想把手抽回来,却被钟维勋握得更紧,她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腾出右手,叫服务员过来加单:“钟维勋,你多点些你能吃的,用白水涮一涮,就不辣了。多吃点,不然晚上会饿肚子。喏,这里的豆腐不错,海带也嫩,土豆也好吃……这些相对来说比较健康。”

他笑着对她说:“乐青,我知道了。”

-12-

严格开车回到家中,他妈便笑着迎出来,替他脱下大衣,胖胖的脸颊,格外慈祥:“儿子回来了,快过来吃饭,知道你要回来,今天我特意让阿姨烧了你喜欢的菜。”

见到儿子满眼倦色,她疑惑道:“怎么了,我儿?是不是公司发生什么事了?”

“妈,你吃吧,我有些累了。”严格敷衍了一句,回到自己房间,关上了门,任凭老人在外怎么叫,都没有回应。

房间里很静,厚重的窗帘将他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却挡不住纷繁杂乱的心思。

严格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人生顺风顺水,唯独这一段感情,这一个人,被他深藏于心,像含着珍珠。

而今造化弄人,这枚代表着他全部心意的戒指,一次又一次丢失,眼看寻回了,却又失之交臂。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和谢怀遥本就有缘无分?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沮丧感将严格击中,接下来几天,他没有主动和任何人联系,工作全部推给了助理。

Keely和连乐青得知后,更加内疚了。一方面,倘若不能尽快将戒指找回来,她们两个即使倾家荡产也赔偿不起;而另一方面,她们对严格有好感,也比谁都希望谢怀遥能够幸福,于是使出全力寻找线索。

Keely负责监视李家园和所有的古董珠宝玉石交易网站的线上交易,连乐青则负责线下。这天,Keely正在想那个电话的事——那天她被人从背后打晕,拖到洗手间,不可能没留下什么痕迹,也许应该回去看看——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接通电话,那头传来连乐青兴奋的声音:“Keely,快去李家园,那里有好多人在抓贼,我们接到线报说可能跟翡翠戒指有关。”

Keely狐疑:“我们?”

“对,现在我和钟维勋正赶去那边。”连乐青解释。

“你和他和好啦?”

“呃……算是吧。”想起那天吵架的丑态被Keely看见,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快点哦,我们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结果连乐青、钟维勋堵在了路上,几乎和Keely同时赶到现场。这时的李家园有一条街已经被人们围得水泄不通,钟维勋个子高,能看清里面的局势。连乐青踮起脚,蹦跶半天,也没看到什么,急得脸都红了。钟维勋无奈地笑了笑,将她一把捞起,带到了人群前面。

连乐青的视野顿时开阔了,她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被人按倒在地。男人留着一个菠萝头,前面有几簇头发被染成了浅紫色,不知是皮肤黝黑还是什么原因,看起来很瘦,像是营养不良,他十分委屈地辩解:“我什么也没做,我是冤枉的。”惹得一堆人指着他的鼻子骂。

“是不是冤枉的,警察来了自有定论。”

“现在的年轻人有手有脚,做什么不好,偏要当扒手!”

菠萝头一听报了警,猛地抬头将压制他的人撞开,他想逃。连乐青慌忙跟上去想帮忙抓小偷,钟维勋却先她一步,只见钟维勋长腿一伸,菠萝头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往地上栽去。菠萝头还没反应过来,有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而易举地将他的双手反剪住,把他从地上拎起来。

钟维勋其实不想管这种出风头的闲事,但是他知道就算他不管连乐青肯定也会管。

“好帅。”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人们喜欢英雄,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高大英俊,身手不凡,充满了正义感。

连乐青见众人崇拜地看着自家男友,心中充满了骄傲,也跟着拍起手来,拍得比谁都用力。

与此同时,一高一矮两个民警赶到现场,矮个民警一看到小贼就无奈地说道:“又是你,今儿又犯什么事了?走,跟我们去公安局。”

“呵呵,李警官,都是误会。”小贼干笑两声,低眉顺眼地垂下头,早没了刚才的气焰,看样子,是个惯犯了。

目送小贼被警察带走,围观的人也跟着散了。

连乐青忽然在人潮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拉了拉钟维勋的衣袖:“那是温故吗?”

温故自然也看到了他们,笑盈盈地冲三人招了招手。他的店就在这附近,有热闹可看,他撂下伙计跑来这儿再正常不过。只是连乐青觉得温故今天有哪里不一样,盯着他左看右看半天,不敢相信地捂住了嘴:“温故,你……你怎么剪头发了?”

没错,一向特立独行在人群中拥有极高辩识度的温故,居然剪掉了他引以为傲的长头发,他身上原本的妖娆感似乎少了,越发显得斯文英俊。他指了指自己的短发,学偶像剧里男主角出场的镜头,甩了甩头:“怎么样?”

“有点不习惯。”连乐青说完,怕他误会,慌忙解释,“我不是说不好看。我以为温老板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会一直留着长发呢。”

温故的笑容一僵,稍纵即逝。

这个神情落入钟维勋眼底,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拉了拉连乐青。

Keely对两人随时随地发狗粮的行为已经司空见惯,寻求同盟似的,冲着温故耸了耸肩。突然,她发现温故洁白的手背上有一块乌青,关切地问:“温老板,手怎么了,受伤了?”

“这不,帮着抓贼。”温故嘿嘿一笑,他和以往任何一次一样,热情地招呼连乐青他们,“走,去店里喝茶,最近有客人送了些福建的白茶。”一边抱怨说:“钟大少,你不厚道,自从你和连小姐在一起后,我这地,你就没来过几回了。”

钟维勋懒懒地掀起眼皮,在他店里看了看:“你这里看来看去就这点东西,没什么新的宝贝。”

“谁说没有!”温故从斗柜上取了一只匣子,坐到茶桌边上,递给连乐青,眯起眼睛笑道:“连小姐,你看看你在找的是不是这东西?”

连乐青打开匣子,就感觉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气味,她眼前一亮,是那个亭亭玉立的绿衣格格。

“没错,就是它!”喜悦迅速在她的眼角眉梢蔓延开来,她不禁惊呼出声,“温故,快告诉我,你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东西居然被温故这么容易找到了。

“我的渠道线人多得是,告诉你,我还混什么啊。”温故收住笑容,故作高深地摇了摇自己的扇子,让她看扇子上的几个飘逸的大字——“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倒真是应时应景。

“大佬大佬,佩服佩服。”连乐青双手交叠,半握成拳,向他表示崇拜。

钟维勋不自觉地拿起连乐青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好像根本不在意她刚刚用过这茶杯,可温故知道,钟维勋是个讲究到近乎吹毛求疵的人,若不是对连乐青用情至深,绝不可能为她做出这些改变。

温故心情复杂,眼里有什么稍纵即逝,旋即嘴角浮出更加魅惑的笑容:“连小姐,我这回帮了你的忙,你可想好怎么感谢我了吗?”

连乐青也觉得这回多亏了温故,是该好好谢他,正要问“你要我怎么感谢”,就听到钟维勋淡淡地说:“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就不用随份子钱了。”

连乐青表情僵住,一口水差点没喷在对面的温故的脸上。

结婚!虽然最近她爸明里暗里有催她结婚的意思,虽然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也觉得钟维勋是值得托付的人,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便是寻找母亲。那是她踏入寻宝行业的最大的动力,也是她不会放弃的决心,不管前方等待着她的是怎样的艰难和险阻,荆棘或风浪,她都会勇往直前。

这些话她虽然从来都没有和钟维勋说过,但她知道,他会陪着她披荆斩棘,乘风破浪。

如果哪一天,她真的定下心来,那么她希望母亲可以回来,亲眼见证自己的幸福。

在找到母亲前,她不应该也不允许自己有哪怕一丝这样的想法!

可就在刚刚,他下意识地说出那句话时,她的心竟然可耻地动摇了。

连乐青嗔怪地瞪了眼钟维勋,心想是谁不久前吃火锅时,说他只是担心她,不会再试着掌控她?

而她竟天真地信了他。

钟某人神态优雅若无其事地喝着茶,仿佛刚刚那个让她心中泛起巨大波澜的人不是他。

果然越是长得好看的男人越是反复无常,越是不可相信。

-13-

得亏温故帮忙,连乐青、Keely终于顺利将找到的戒指交给了严格。

严格几乎是颤抖着手从她们手里接过木匣子。匣子很轻,可是他的手却仿佛感受到非同寻常的重量,打开盖子,看到里面那一汪醉人的绿意,心中连日以来的阴霾也随之瞬间烟消云散。

他棒着匣子,仿佛拾回了往日的旧梦,梦中的他是那英俊年少、浴血沙场的将军,梦里的她是身着凤尾裙,倚窗读书有一些调皮的千金小姐……

他如约向连乐青她们支付了报酬。

“对不起,严先生,对你造成的时间损失我会尽力弥补。”

连乐青觉得受之有愧,找了个借口,把谢怀遥约出来,然后将她推到严格面前:“严先生,你有很多话要和怀遥姐说吧,加油哦……”

说罢,她认真严肃地举起拳头。

在猪队友的帮助下,严格尴尬地笑了笑,把匣子放到谢怀遥手中:“怀遥,我知道寻常的俗物,入不了你的眼,这枚戒指希望你能喜欢。”

谢怀遥想起那天严格对她说的话。他说:“曾祖父临终前把戒指传给了我,叫我等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就将它送给她。”

“那后来呢,你遇到了吗?”她当时问他。

“遇到了。”他温和的眉目间有什么情绪迅速聚拢,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早已刻在他的心上。

他愣了愣,说:“后来,我还是会做那个梦,梦到那个奇怪的女子,可是,怀遥,就在昨晚,我终于看到了梦里的人的面容。”

谢怀遥感觉到眼前的严格目光有些发烫,她好像忽然预感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道:“严格……”

他再次握住她的手:“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的梦里人吗?她不是别人,她就是你。怀遥,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这世上只有你能牵动我的喜怒哀乐。”

“很抱歉,严格,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性质是不能佩戴首饰的。”谢怀遥以为上次的对话,已经让对方清楚自己的意思,没料到他会带着礼物再次表白。想了想,她依然委婉地说道,“而且这枚戒指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严格的薄唇张了张,他想过她可能会拒绝,可是她真把这话说出口的时候,他一颗炽热的心还是一点点凉了下去。

此刻的谢怀遥依旧是温柔的,温柔得像他无数次梦境里的一样,可是那样温柔的她,说出的每个字都让他如坠冰窖。

“严格,我这两天一直在想,翡翠戒指的故事确实很动人,但毕竟只是个故事。也许世上的确有前世今生,可它代表不了什么。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们不需要把自己代入一个古代女人的感情世界。我们应该铭记历史,但更应该把握当下不是吗?”

“怀遥,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严格不甘心地问道。

谢怀遥顿了一下,过了半晌,她摇了摇头:“没有。”

“我可以等的,等到你愿意对我打开心门,接受我的那一天。”严格知道已然无望,他在她面前,浓眉大眼失了光彩,笑容再也挂不住,大抵是爱情让一个人变得卑微吧。那样高大的人,竟让人觉得谦卑。

“对不起啊,严格,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从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谢怀遥顿了顿,说道,“这种古董戒指有灵性,我相信你会找到它真正的主人,但那个人不该是我,祝福你。”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态度非常决绝,温婉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转圜的余地。说完,她不顾组织了半天语言,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的严格,潇洒地转身离开。

连乐青看着她的背影,好久都没回过神来,只能对严格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去追谢怀遥。

“怀遥姐,为什么不能给严格一个机会?”

谢怀遥说:“《妙色王因缘经》这本书里说过‘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或使离爱者,无忧亦无怖’。”

连乐青还是不懂。

晚上,钟维勋开车到楼下接她:“朱女士说,最近很久没见你了,让我有空带你去吃个饭。”

连乐青像刚看完一出悲情偶像剧,脑子还沉浸在谢怀遥和严格之间的剧情中,十分悲伤,她抓住钟维勋的胳膊,不胜唏嘘:“钟维勋,你说,严格对怀遥姐那么好,怀遥姐怎么还是无动于衷呢?”

一个人喜欢另外一个人,日久天长,为她倾力付出所有,可得不到一丝回应,该是一件多么难过的事。

她亲眼见过谢怀遥修复那些片片碎裂的古董,那样认真而温柔,无论是价值连城的古钟、古画,还是不怎么值钱的陶瓷,或者其他,她那双巧手都能将它们的伤痕抚平。那么,一个人心上的伤呢?

傻乎乎的连乐青心中还存着一丝幻想,幻想着总有一天谢怀遥能够回心转意,两人最终能够打破朋友的壁垒走到一起。

钟维勋顺了顺她头顶翘起的头发,像是抚摸着自己养的小宠物:“那我对你好,你‘有动于衷’?”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钟维勋问:“在你眼里,谢怀遥是个好人吗?

“当然。”

“严格呢?”

“也是。”

“乐青,两个好人凑在一起,也许能给更多人幸福,但并不一定就能够给予彼此幸福。”

“为什么?”连乐青发现钟维勋最近说的话越来越绕口了。

“小傻瓜,你还看不明白吗?对严格的妈妈来说,儿子的健康是信仰;对严格来说,爱情是信仰;对谢怀遥来说,修物修心才是。更何况,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也并非因果对错就能解释。”钟维勋让她更紧地倚靠着自己。

连乐青也习以为常,挨着他结实有力的胳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情竟是这样折磨人的东西,像她上学时遇到的那些难解的令人头疼的方程式。接着,她又感到无比庆幸,自己遇到了眼前这个人,他虽然养尊处优,生活讲究,并且脾气不好,控制欲强,可他护她爱她,予她温暖和力量,也带着她从最孤单最黑暗的柜子里走出来。

从此,世界有了光与热,有了温暖和心跳。

他是让她为之怦然心动的那个人。

思及此,连乐青的心跳加速,忽然转头问:“钟维勋,那你的信仰是什么?”

“你。”他的声音浑厚低沉,想也没想地道。

连乐青小脸一红,一颗心几乎要蹦出胸腔,那胸腔里似有血液在无声翻涌。

他突然凑拢过来,目光温柔而坚定,说:“连乐青,去做你想做的觉得对的事,你忠于你的请托人,我忠于你。”

话到这里,便没了下文,因为下一秒连乐青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紧扣。她的小手冰凉,可她紧紧握住他的大手,还得意地举起来,轻轻晃了晃。

像是……

像是生怕他会从她的指间溜走。

太阳即将下山,西边的斜阳洒落下来,映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两人离得很近,微风吹着她的发梢,将她身上的香气吹入他的鼻腔,是他所熟悉的淡淡的梨花古木的香气。

钟维勋的心跳陡然跳漏了一拍,他反握住她的小手,轻轻收拢,把她完全带到他的怀里,严严实实地将她拥了个满怀。

一个吻,吞噬了她的气息,封住了两个人所有想说却还没有说的话。

睡前故事

更新时间: 2019-12-13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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