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回忆溺于深海

发布时间: 2020-09-01 22:09

分类:耽美甜文 / 睡前故事

将回忆溺于深海

文/林顽

爱情是场博弈,你在别处输得彻底,我亦因你一败涂地。

1

北京的夏天多雨,前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突然就下起了暴雨。涔涔雨滴,砸得路上的行人措手不及。

连星长这么大,第一次坐这么豪华的车,她伏在后车座的车窗前,望着窗外的大雨,连晕车都不敢表现出来。

“连小姐。”身边的男人自上车前说过自己的目的后,再次开口,“我希望连小姐能把最近的单子都推掉,专心完成我的订单。”

连星将冰凉的手放在鼻前,试图缓解一下晕车的感觉:“可是之前的单子我都已经收了定金了,不完成的话,会有损信誉的。”

连星做的生意算不上光明正大,但也没有触犯法律。在二十一世纪的社会,人人都在谋生,她也一样,不能落下。

坐在她跟前的男人露出一丝不悦,随后从西装口袋里取出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点击着:“其他人的定金还请连小姐退还,另外,这是我的定金。”

连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手机屏幕中央出现的七位数让她差点叫出声来。

“连小姐,你看这样行吗?”男人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连星疑惑:“可为什么是我?”

她干的是小买卖,平常接得最多的单子,就是代打小三,整治渣男这种。她偶尔也演过几次别人的女朋友,跟着单身男参加聚会。制造浪漫她干过,但拆散别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还是头一遭。

“我见过连小姐的演技,比起随便找个空有外表的人来,我还是更信得过连小姐。”

说起来,连星认识徐漾的时候,正在扮演一个被渣男抛弃的疯女人。下单的女生说,渣男在跟她恋爱期间,勾搭上了一个跟她同乡的学妹。渣男跟学妹在一起后,就商量好,一起把她拉黑了。

连星当天扮演的,就是渣男的前女友,目的是让过路的人看看这个渣男和小三的真面目,而这是整治渣男的一种方案。

连星觉得面子这东西是不如钱重要的,这一点,只要你穷过,就一定会深有体会。被人围观一下而已,看戏的只会道她可怜,恨的是别人。

于是她不管不顾地坐在路边,拉着渣男的裤脚,一边抹泪,一边讲述着她胡编乱造的卑微爱情:“我读高一的时候跟你好的,一直到现在。我为你做了多少伤害自己的事情,为你放弃了出国,为你耗费了六年的青春,现在就抵不过她的狐媚功夫吗?那当初你为什么还要给我山盟海誓?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有爱过我……”

她哭声很大,过往的路人无一不驻足观望。

最后那男生气得发抖,拽起她就要打她。连星不怕,伸脚对着他的裆部猛踹了几下,然后抡起事先准备好的木棍,一边哭着喊道:“你还我青春,还我青春!”

这场闹剧一直持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连星因打架被路过的交警拉到了派出所。最终,还是从她最初站在那里等渣男路过时就观望着的徐漾,从派出所把她保了出来。

一直到徐漾递给她名片,说自己观察她许久了,她都没有缓过神来,因为对方这种年轻有为的上流社会人士,她只在梦中见过。

2

“成交。”连星看到对方的定金后,几乎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下的血本多,就意味着,那是一场恶战。

确定合作的当天晚上,徐漾就带她把市里的商场逛了一遍,买了一大堆她平时摸都不敢摸一下的名牌衣服,最后将她带到了自己的一栋别墅里。

“这里离你的学校近,没课的时候,或是没有必须上的课的时候,你就来这里。”徐漾这人,年轻英俊,又是上市公司老板的儿子,从小就被资本主义熏陶着,这会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你我之间只有利益”的气息,令连星无法拒绝。

“衣服,鞋子,包,凡装饰外表所需的,这里都有。”他打开电视机,插入U盘,不紧不慢地为她播放着自己连夜做出的幻灯片。

厉害,厉害。连星目瞪口呆,不愧是被资本主义熏陶过的人,连夺爱都做得这么井井有条。

“这是舒雨。”他点到一张女生的照片,右侧编写的,全是对方的喜好。连星看了一会儿,发现他连人家喜欢吃什么这种对于作战毫无用处的东西都列举出来了。

相反,在幻灯片播放到他的情敌贺云生,也就是连星需要接近的男人时,对方的个人喜好,他只用了一个“未知”来概括。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除了对方的名字和长相,你对情敌一概不知?”

“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徐漾说,“舒雨喜欢他,所以我只顾着讨厌他,关于他的喜好,我不清楚。”

是不清楚还是不想清楚啊?连星嘟囔。

“那不重要,你只需要成功。”他还真是霸道冷酷。

“徐先生希望我以什么身份接近他?”

“一个月后,舒雨回国。而你,需要在那之前,作为贺云生的追求者接近他,让他喜欢你。”

“哎,不对,那贺云生跟舒雨是已经在一起了,还是没有?”连星问。

徐漾皱起眉,满脸不悦,理了理领带:“舒雨喜欢贺云生,贺云生喜不喜欢她,我不清楚,但贺家很喜欢她,所以她这次回来,贺云生很可能会听从家里的意见,答应她的追求。”

连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的作用,就是尽可能吸引到贺云生,让他不要答应舒雨的追求?”

“不是尽可能,”男人又露出了一副对成功十分渴望的样子,“是必须。”

连星心虚地点点头:“好。”

但其实连星心里是没有底的,因为照片上的舒雨实在是太漂亮了,笑起来的样子,好像全世界就该围着她转一样。那是天生丽质的公主,而连星,演技再好,似乎也无法与其天生的气质相比。

3

为了能让连星在几天之后的贺家红酒展览会上立住脚,徐漾决定让她提前见见世面,带她去了自己的酒窖,为她一一介绍红酒。

连星听得一愣一愣的,全程点头如捣蒜。

“喝一口。”徐漾瞥了她一眼,将手里的高脚杯递过去。

连星没见过什么世面,这红酒好不好,看它的主人就知道了。连星受宠若惊,接过杯子,像个小孩子似的,张着嘴凑到酒杯边。

却不料,她还未喝,就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截住了。

连星抬眼,对上了徐漾不悦的目光。他说:“我方才讲的,你都当耳旁风了?喝红酒不是这样的。”

他拿起另一个高脚杯,示意连星跟着他学。他白皙的手腕微微转动,透明的高脚杯里,红酒随着他的动作晃动。

连星仔细看着他的手,看着他薄唇轻启抿酒时的表情,不知为何,她的心微微一颤,不由感慨,这男人真好看。

曾几何时,连星以为,所谓的有钱人,十个里头,就有九个秃头,剩下的一个,不是秃头,也绝对会挺着一个啤酒肚。

但徐漾不一样,他年轻有为,有权衡利益的头脑,甚至英俊得不像话。

“看什么呢?”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完全不在红酒上,徐漾蹙眉问道,“学会了吗?”

连星慌忙点头:“会了会了。”

“喝。”徐漾抬抬下巴,示意他要验收。

连星笑嘻嘻地学着他的动作,晃了晃杯子,优雅地将杯口对准嘴巴。虽然她的动作笨拙,但看得出她有认真地学了。

徐漾点点头:“别浪费了我的红酒。”

“……”

徐漾知道连星没有出席重要社交场合的经验,为了让她能够尽快适应穿着高跟鞋站几个小时,特地带着她在深夜的北京街道上转了足足三个小时。

中间几次连星想停下来脱鞋,都被徐漾威胁的眼神制止了。

“徐先生,这样下去,恐怕还没到酒会那天,我就死了。”连星泪眼汪汪地望着前面全程沉默的男人。

“拿钱办事,连小姐该比我清楚。”

连星想起自己银行卡里那笔巨额定金,低下头,难过地揉了揉脚,起身继续跟在他后头走。晚上连星没有回学校,而是跟着徐漾一路走到了他的别墅,像是踏青后,浑身提不起劲来。

可就算是这样,万恶的徐漾先生还是没有打算放过她。

“把我当成贺云生,过来演一遍。”他盘腿坐在沙发上,虽然走了那么远的路,但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丁点儿的疲惫。

给了钱,就得把利益最大化,连星可算见识到了对方没人性的一面了。

“贺先生你好。”连星艰难地起身,踱步到他跟前,大方地露出一抹微笑。

他看都未看她一眼:“你觉得你这个招呼是优雅,而不是油腻?”他起身,伸手捏住她的脸颊,微微往下拽了拽。

“眼神,笑容,都不要表现得急不可耐。”他说,“对方是个绅士,分得清楚有目的接近自己的女人和喜欢自己的女人分别是什么样子。”

连星噘嘴:“就是那种我喜欢他,却要把喜欢掩藏起来,还不能让他察觉的喜欢?”

“喜欢他的钱,和喜欢他的人是两回事。”徐漾丝毫不给她面子,说,“你方才那样,我只觉得你是一个拜金女。”

“……”

“再来一次。”

连星大学读的专业虽不是表演,但经过多年的磨炼,觉得自己的演技大概也能入门了。听了徐漾的话,她不大开心,便铆足了劲儿,要好好表现。

“贺先生。”她微微抿嘴,露出一丝微笑,略带些腼腆,说,“你好。”

“嗯。”徐漾点点头,“是这种感觉。”

或许是因为女孩子在面对优秀的人时,经常会对对方产生好感,所以连星总不由自主被徐漾吸引着。她强迫自己清醒,试图掩饰住自己倾慕的眼神。

“连小姐。”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忽然开口,“我不希望你失败。”

连星知道他的心思,她若是失败了,那他便离他所爱之人更远了。

“我知道,徐先生。”

他轻笑:“合作愉快。”

4

连星接近贺云生的计划是徐漾亲自制定的。炎炎夏日,他同连星装作互不相识,一前一后到达市里的酒店,参加贺家的红酒展览。连星拿着徐漾给的邀请函,全程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此次展览会的主办方是贺家,贺云生作为负责人,早早到了现场。连星一进门就瞧见了一身西装,站在人群中央的贺云生。贺云生长得十分英俊,看起来很沉稳,而徐漾跟他相比,更像一个猎人。

连星不懂红酒的好坏,全程只拿着酒杯躲在角落里,用徐漾教的那一套,故作优雅地品酒。因为机会难得,再加上第一次在这种场合演戏,连星不由多喝了几口。待到台上的男人介绍完红酒的来历,不远处的徐漾冲她使了个眼色,她才挪动步子,醉醺醺地朝贺云生走过去。

徐漾原定的计划是,她要以贺云生学妹的身份同贺云生打招呼,就着红酒聊一会儿,而后假装喝醉,说出自己暗恋他多年的事情。像贺云生那样的绅士,见她醉酒,绝对会送她回家,后面就任她自由发挥。

然而计划里没有包括,她真的喝醉了。

“贺先生!”连星打个了酒嗝,声音略微大了些,引得不少人朝这边观望。贺云生一愣,但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礼貌地问她:“叫我吗?”

连星红着脸,点点头:“贺先生还记得我吗?我是跟你同校的学妹,我叫连星。”

不远处的徐漾看到这一幕,知道连星已经开始按大纲即兴表演了。

贺云生听后,蹙眉思忖了片刻,但还是记不起来自己认识她。

不认识就对了,贺云生毕业于清华大学,他的学妹,有那么好当吗?

“我还在上学的时候,就很喜欢贺先生了。我一直在后悔,当初自己怎么那么胆小。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我竟然还能见到你……”她说着,酒气上头,越发觉得这个暗恋多年未果的剧情感人,竟低着头低声哭了起来。

徐漾给她的人设是大方、得体、优雅,而现在,醉酒的她将角色活生生演成了一个只为追爱的少女。

徐漾唯恐贺云生觉得,这种智商的女人不可能是他的学妹。

面对突然的表白,贺云生把表情拿捏得十分准确,丝毫没有该有的惊讶,似乎是见惯了表白的样子:“抱歉,我是真的不记得你了。”他说着,伸手递给她纸巾。

连星抬头,两眼已经哭得红肿了:“那你现在记住我了吗?”

对方一愣,随后点头笑道:“记住了,连星。”

她吸吸鼻子:“是……是我。”

虽然人设演崩了,但好在剧情走向与预设的没什么大的出入。最后连星醉醺醺地趴在贺云生怀里,撒着娇让贺云生送自己回家的时候,不只徐漾,全场的人都愣住了。

徐漾怕她出了酒店把戏演砸了,只好出面阻止。他端着酒杯走到贺云生跟前,挑眉道:“怎么?贺总好这口了?”

贺云生笑:“这姑娘是我学妹,挺可爱的。”

徐漾一愣:“那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有多可爱。”说着,他伸手拉过连星,“贺总还得在这儿主持大局,不如让我替你送她回家?”

出乎意料的是,贺云生并未有将连星交给徐漾的意思:“把一个小姑娘交给徐总这样的人,我不放心。”

“我?”徐漾疑惑,“我什么人?”

“狼吧。”贺云生笑,“她不适合你。”

徐漾嗤笑:“我看,倒挺适合你的。”

贺云生笑而不语,揽着连星从徐漾面前路过,头也不回。连星醉醺醺的,但还是认出了他是徐漾,走出酒店的时候,回头冲他眨了眨眼睛,好在贺云生没有看到,不然,就要露馅了。

第二日清晨,连星在贺云生住处的客房醒来,有些不知所措,直愣愣地在床头坐了许久,才记起自己昨天把徐漾的计划搞砸了。

她急忙掏出手机,找到徐漾的微信,发消息认错,连发了十几条对不起之后,对方却只回了一句:追爱少女的人设很好,继续保持。必要时,可以穷追猛打。

穷追猛打?这人设会不会有点不要脸?连星回复。

徐漾:据我对连小姐的观察,这似乎是你最擅长的方式。

而且,这似乎也是贺云生最容易上套的方式。

徐漾没有怪她,反而很赞同她的做法。连星松了一口气,握着手机点点头。等等,刚才他是在骂她还是在夸她?

5

或许因为贺云生很有绅士风度,从连星起床到下楼,他都在耐心地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

连星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她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上:“贺先生,我昨天……我昨天失礼了。”

贺云生轻笑:“你真是我学妹吗?”

糟糕,露馅了吗?连星强装镇定:“是啊……我知道你不记得我,我存在感是挺低的。”

“不是。”贺云生起身,倒了杯清水给她,“我是没想到,自己会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学妹。”

连星从贺云生的住处离开,乘车离开了好远,才敢拨通徐漾的电话汇报情况。

“贺云生邀请我参加舞会。”

“你答应了吗?”对方问。

“还没……我说我要看时间。”

徐漾欣慰一笑:“很好,干得漂亮。”

“啊?那我还要答应吗?”

“要,不过不是现在。他说的舞会,跟我知道的应该是同一场,后天晚上举行,你后天下午再答复他。”

好一个欲擒故纵,连星想。不过,他这么厉害,怎么连一个舒雨都追不到手?

为了不让连星在舞会上出丑,晚上,徐漾特地把她接到自己的住处,教她跳交谊舞。徐漾亲自上阵,手把手教她。

连星全程不在状态,任由对方握着她的手,做出一些优美的动作。她只觉得口干舌燥,手臂僵硬,穿着高跟鞋的两只脚,慌乱地跟着对方的步伐前后挪动。

“被贺云生迷住了?”

“啊?”连星因他突然的发问有些蒙。

“没有就好好学,贺云生或许喜欢你可爱,但不会喜欢笨蛋。”徐漾握着她的手一用力,“没人会喜欢笨蛋,好好跟我学,你没有太多的时间。”

连星一愣。他刚才说没人会喜欢笨蛋,可他又在说她笨。连星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动作也更加有气无力。

徐漾的耐心似乎快被磨没了,他松开手,看着她说道:“这种交谊舞,舒雨五岁就会跳了。”

此时的连星,听到舒雨这个名字,心中不由燃发了一丝斗志。

“我会好好学的,徐先生。”她站直了身子,对面前的人说道。

一直到深夜两点,连星才能无误地跟徐漾跳完一整支舞。而在这之前,连星已数不清自己踩了徐漾几脚。徐漾没有怪她,也没有喊疼,硬是陪她练到凌晨两点。

“不是很熟练,但应付一下应该可以了。”徐漾说道,“抱歉,我不该这么严厉,忘记了你并不习惯我们那样的生活。”

舒雨从小就过着那样的生活,所以她五岁就能熟练地跳一整支交谊舞,能雷打不动地穿高跟鞋站几个小时都不喊疼,能得到徐漾的温柔。

连星不知自己在比较什么,这只是一场交易,他出钱,她办事,天经地义。

可想起徐漾的话,舒雨五岁就能熟练地跳交谊舞了,她有些不甘心。在徐漾回到房间睡下后,她没有回客房休息,而是一个人一直练到天亮。

因为穿鞋子跳时,鞋子踩在地板上会发出一些声响,连星怕打扰到楼上的人休息,便光着脚练。六点钟,楼上的人起床下来时,就看到光着脚、倒在地毯上睡觉的连星。

徐漾蹙眉,经过沙发时,捞起上面的毯子,盖在了她身上。她睡得浅,受到打扰,猛地睁开了眼睛。

“练到几点?”徐漾问。

“四五点钟,练到差不多了。”她笑,眼神中不觉流露出了什么。连星自己没留意到,这就是喜欢的眼神。

徐漾却知道,因为这眼神,跟他望着舒雨的眼神一样,旁人看了去,只觉得可怜。

徐漾看到这个眼神时先是一愣,随后站起身,声音如同冷水一般凉:“连小姐,我是雇主,你是雇员,你是生意人,该明白我们的关系。”

连星一愣,不知所措地站起身:“我没有。”她说,“我没有别的心思。”

徐漾望着她,欣慰地扬了扬嘴角,再次说道:“那就合作愉快。”

这说的哪里是合作愉快啊,明明是“照照镜子吧,别喜欢我”。做人得知廉耻,他出钱,她办事,他们两人间,只有利益。

6

徐漾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舒雨会选在舞会举行这天回国。她穿着黑色晚礼服出现在会场的时候,没有给连星带来惊喜,反而带来了惊吓。

好看,非常好看,连星只看她一眼,就明白,什么样的女性才能被称为绝色。那绝色,便是夜空中的半月,和笑靥如花的舒雨。

本来想给贺云生一个惊喜的舒雨,在见到他身边的连星时一愣。这姑娘倒也直率,单刀直入,问贺云生连星是谁。

贺云生觉得有些难以回答:“就目前来看,我们的关系好像还只是朋友。”

“目前?”舒雨不悦地看向连星,接着问一旁的贺云生,“你喜欢她吗?”

贺云生笑笑,握住连星的手:“喜欢。”

舒雨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徐漾拉走了。今晚的舞跳得有些魂不守舍,连星的目光全程在不远处的花坛前蹲在地上掩面大哭的舒雨,和伸手抚摸她脑袋的、满眼温柔、安慰着她的徐漾身上。

现在的徐漾,眼神和动作都是温柔的,他不再是猎人,而是被哭泣的那人紧紧揪着心的猎物。舒雨的一举一动,稍有不慎,似乎就会要了他的命。

尽管在那之前,连星已经把这支交谊舞练得十分熟练,但还是不小心踩在了贺云生的脚上。

“对不起。”她眼眶微微泛红。

对方握着她的手一僵:“没事。”

舞会结束后,舒雨拦住了贺云生。连星没见过这么执着的姑娘,或许徐漾就是爱她这一点。

“我刚回国,老朋友总得聚聚吧?”舒雨笑着,又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连星,“连小姐也来吧,云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说是老朋友给舒雨接风洗尘,结果跟着舒雨到了KTV,连星才发现,所谓的老朋友只有徐漾和贺云生,再加上她一个外人。

一进包厢,舒雨就叫了一桌的酒,不用杯子,举着瓶子就喝。徐漾拦她,她不听,像个孩子似的威胁徐漾:“你再管我,我就跟你绝交。”

包厢的气氛略微尴尬,只有舒雨一个人喝着酒,拿着话筒,站在包厢中央唱歌。她选了许多的情歌,内容讲的大多是爱而不得。贺云生坐在连星旁边,脸上毫无波澜,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许久之后,舒雨点了一首杨丞琳的《观众》,非要拉着连星一起唱。这首歌连星没听过,但她知道演唱者和为这首歌作词作曲的人—杨丞琳和李荣浩。这么一首情歌,让人难过,又让人羡慕。

连星有些尴尬地跟着她站在屏幕前,却迟迟张不开口。过了一会儿,舒雨也不唱了,拉着连星说要去上厕所。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外面的声音,两个男人才知道,那两人不是结伴上厕所,而是在外面打起来了。

连星猝不及防被人甩了一个耳光,有些蒙。不还手的是傻子,她上前,抓住对方的手,还了一个耳光回去。舒雨喝醉了,感觉不到疼,只想跟连星单挑,张牙舞爪,抓住连星的头发用力拽。

连星吃痛,微微弯腰,踹了舒雨一脚,舒雨一个不稳,摔在地上,连星才得以解脱。

徐漾赶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几步迈到舒雨跟前,看着她左脸上的手印,沉默许久,再抬头对上连星的眼睛时,他的眼神让连星如坠冰窟。

“对不起。”

但徐漾没有理她。

一直到徐漾抱着舒雨离开,连星都站在原地,一动没动。站在一旁的贺云生给她递纸巾的时候,她摸摸脸颊,才发觉自己哭了。

7

连星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发自内心地哭过,就算往常演被渣男抛弃的失恋女孩时,也没哭得这么走心。她跟在贺云生身后,一边哭一边往车前走,全然忘记了自己现在所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贺云生像没看到她哭一般,扶她上车,送她回家。

连星给他的地址是假的,因为她在北京没有家,只有学校的宿舍。可车子行驶半小时后,到达的地方,却是她的宿舍。

她愣愣地望着开车的人,连眼泪都忘了擦。

对方冲她一笑,转而问道:“连小姐,去年冬天,也是在这座城市,我们曾见过,你还记得吗?”

连星一愣。

有一次,她在地下停车场拿着喷漆在别人的汽车上大大咧咧写了“渣男”二字。被主人逮住后,她戴着帽子往外面跑,嘴里骂骂咧咧,跑远后,还回头冲着车主做了个鬼脸。

贺云生那时坐在附近其他的车里,看着这个姑娘,不由露出一抹微笑。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为人要亲和,要成熟,切不可把不悦和不安表现在脸上。徐漾是那种把所有不悦都写在脸上的人,而他不是,长此以往,要不是遇见连星,他甚至都忘记假笑和真笑的区别了。

车窗是开着的,窗外花坛里的蛐蛐乐此不疲地叫着。

贺云生说:“我不是傻子,本来没打算陪你和徐漾演这出戏,可我动了心,实在不想忘记那种笑的感觉,不由自主,就上套了。”

连星一脸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我骗了你。”

贺云生笑着摇摇头:“你接近我,是因为钱,还是为了徐漾?”

连星一愣:“这没什么区别。”

“连星,这两者区别很大。”贺云生同徐漾不一样,就算被欺骗,还能从头至尾保持耐心同她说话,“钱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可连星,你现在似乎不是为了钱,而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你,你好像也不稀罕。”

她想要什么?连星自己都觉得吃惊……

她想要的是爱,别人的爱不行,只能是徐漾的。

太不知廉耻了,连星暗骂自己。徐漾是雇主,她拿钱办事,不该跨越这层利益关系。

“再见,连星。”

夏季的夜风里,她与贺云生沉默着坐了许久,最终还是互相说了再见,其实他们心里都十分清楚,往后,彼此就是不曾认识的路人了。由于一连几日没有回过宿舍,舍友都以为连星交了男朋友,见她回来,全部围了上来八卦她。连星觉得有些烦闷,小坐了一会儿后,就拿着手机出去了。

她在宿舍楼下选了个安静的地方,也不嫌蚊子多闹心,就傻乎乎地坐着。良久后,她似乎下定了决心,将那笔巨额的定金还了回去。深夜,她坐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就着蚊虫轻微的挥翅声,捂着嘴哭了一会儿。

“对不起,徐先生,我失败了。”

她最后编辑了一条短信,点击发送后,就把那个号码扔到黑名单里了。

其实失败的不是这一单生意,而是她自己。

如此一来,那个号码的主人,只是她漫漫人生中匆匆忙忙的过客,一眼一生,再无后续可言。

徐漾这一生,唯一称得上失败的事就是追舒雨。他是天之骄子,从小到大,拥有的定是最好的,可独独一个舒雨,贺云生什么都不用做,就轻易俘获了她的心,而他放下身段,守护多年,费尽心思夺取多年,终究未果。

这么多年,舒雨每次哭,都是因为贺云生,而他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她说:“徐漾,我是真的很喜欢他,是那种没有他,我就会死的喜欢。”

徐漾懂,他对舒雨何尝不是呢?

夜深的时候,他把舒雨送回了家,一个人坐在车里,一直没动过。直到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起,才将他拉回了现实。

显示为“连小姐”的联系人发来消息,说她失败了。

徐漾抬手抚在皱起的眉头上,心想,他又何时成功了呢?

8

贺家跟舒家最后还是联姻了,据说双方你情我愿,是一段令人羡慕的姻缘。

贺云生跟舒雨的婚礼举行得很仓促,从公布要结婚到结婚那天,只有短短半个月。

连星再也没有见过徐漾,他有没有参加舒雨的婚礼,有没有为爱掉过眼泪,有没有收到她最后一条短信,有没有忘记她,一切都不得而知。

北京的夏天,是在一场雷雨中结束的。

连星奔波于这场雨中,她做一笔又一笔的生意,全然不把心搭进去。

她失败过一次,但好在没人再找她演什么拆散别人的坏角色。

她在这场说来就来的雨中跑得极快,路过似曾相识的汽车时,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

那场戏,她演得最为认真,搭了心进去,却演得一塌糊涂。

这样一想,她跟徐漾,本就是彼此人生路上的匆匆过客。他只曾叫过她几声连小姐,她也只回过几句徐先生。

说什么做回陌生人,其实他们本就不熟,他出钱,她办事,天经地义。

大梦初醒,原来他们连一秒也不曾相识。

睡前故事

更新时间: 2020-09-15 22:09

特色栏目 - 读者意林花火飞言情飞魔幻故事会

鹿小姐林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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