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梨
编辑推荐：你曾仰望过一个耀眼的人吗？当你喜欢他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太差劲、不够优秀，只能小心翼翼地以普通朋友的方式与他相处，生怕自己的喜欢会让他徒增烦恼，文中的宋黎笙就是这样的。但好在她遇到了一个愿意跨过万水千山奔赴她的少年，他一脸坚定地告诉她：“我就是很喜欢你，鲜花和掌声我都不要，我只要你。”我希望这个甜甜的故事能给踌躇的你带来一些自信，记住，每个女孩都值得被爱。（新浪微博@蔚小冉er）
01
我认识方明衍的第七年，他成了红极一时的“国民老公”。在遍地都是小鲜肉的娱乐圈，二十八岁的他称得上大器晚成，但万幸总算是红了。
宋黎笙在等待调度的间隙，打开了那部爱情悬疑剧。屏幕里，方明衍还是少年时的模样，锋利的眉毛下搭着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穿着一身警服帅气利落，每逢他出场，引得发弹幕的人连连称赞。
宋黎笙才看了半集电视剧，便有些丧气地关了平板：方明衍的演技太好了，眼睛里那点绵绵的情意总让她疑心是真的。同公司的后辈眼尖，像闪电一般凑过来了：“黎笙姐，你也是方警官的粉丝啊？”
宋黎笙一时有些答不上话：何止是粉丝？她曾是他的师妹、绯闻女友、暗恋对象，每一个身份都带着欲说还休的暧昧，可惜每一个身份都只是点到即止。
身边的小丫头还在叽叽喳喳地计算：“黎笙姐，你说我们这种十八线演员，什么时候才能和方警官这样的人合作啊？”说完又自悔失言，连连摆手道，“黎笙姐，我不是说你不红啊。”
执行导演叫了一声宋黎笙的名字，及时缓解了这边的尴尬。宋黎笙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妆容，冲着后辈道：“没关系，我本来就不红嘛。你还年轻，好好努力，总能等来那一天的。”
她这话既是给别人鼓劲儿，也是宽慰自己。她二十一岁入行，稀里糊涂做了几年的背景板，也开始盼着有闪闪发光的那天，现在倒是常常安慰自己尽力就好。她自然会有不甘心的时刻，只是人生中很多事情不是不甘心就能解决的。
宋黎笙深呼吸了一下，坐到女一号身边，熟练地说出那段早已烂熟于心的台词：“筱筱，你就听我一句劝嘛……”
她的戏份不多，但为了迁就总觉得自己不够美的流量女一，不得不重拍了好几幕戏。等到女主角终于满意自己在监视器里的样子后，她才被允许去旁边喘一口气。
彼时是五月中旬，横店出现了难得的好天气，宋黎笙昏昏欲睡，歪在椅子上，手无意识地揉着用作道具的橡皮泥。
“小师妹还和从前一样闲不下来啊。”
宋黎笙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眼时，发现身边零零总总站了六七个人，一台相机正对着她手上的橡皮泥拍特写，另一台则冲着她面前的方明衍。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五年，她瞬间明白方明衍是过来探班的。她没顾得上消化那声“小师妹”带来的震动，仰起脸对着镜头笑道：“方师兄也和从前一样帅。”
简单寒暄两句后，方明衍便和工作人员去了女一号那边。临走前，他躲开摄像机，无奈地冲着宋黎笙眨了眨眼：“又缺花絮素材啦。”
看着众人簇拥下那个高挑挺拔的身影，宋黎笙轻轻叹了一口气。念书时，方明衍常拉她去客串角色，而今兜兜转转几年，她还是他的救急良药。往事如海潮一般拍在心口，她心乱如麻，索性扔了手里的泥团。
02
宋黎笙的最后一场戏排在半夜，她这种十八线开外的小演员没有自己的保姆车，只能裹着外套缩在椅子上候场。在百无聊赖之际，手里的平板被人“笃笃”叩了两下。她顺着来人的手臂往上看，正好对上方明衍明亮的双眸：“你去我那里坐坐？”
彼时四下无人，工作人员都聚在不远处的摄影棚里，剧组打的光影影绰绰地照过来，映亮了方明衍的半边脸。宋黎笙觉得，此刻他俩才算是真正重逢了。
方明衍的座驾宽敞明亮，车内饮料暖气一应俱全。他的助理不知跑去了哪里，车上一时只剩下他们两个。静谧深埋在黑夜里，宋黎笙斟酌着该怎么打破。
“方警官。”她学着粉丝的样子叫了他的角色名，“怎么探完了班还留在这儿陪我们挨冻？”
“其实我不是来探班的，”方明衍顺着宋黎笙的话，故意压低声音道，“我是来抓人的。”
宋黎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车里温馨的灯光给方明衍镶了一层黄边，看着这张未曾改变的俊脸，她仿佛回到了从前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方明衍仿佛看破了宋黎笙心中所想，轻叹一声感慨道：“我们上次见面，还是毕业那会儿吧。现在万林移民美国，方鸽当了制片，你这个小妹妹也长成大人了。”
“可不是嘛。”宋黎笙微笑着附和方明衍，心里却默默否认道，不是的，我们上次见面是两个月前。
那会儿方明衍的新电影刚刚上映，正是关注度高涨、拿奖拿到手软的时候。阴差阳错地，宋黎笙和他撞到了同一个颁奖典礼上。不过她这样的无名之辈是来陪跑凑数的，不仅没有拿到什么奖项，连座位也被安排在第九排的角落里。
那晚，宋黎笙穿了一件黑色晚礼服，C城的初春乍暖还寒，冷风吹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明知镜头不会扫过来，但她还是坚守着女艺人的职业操守，保持好仪态端坐在椅子上。颁奖典礼冗长无聊，在她出神的间隙，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钻进了她的耳朵。
主持人用夸张的声音强调着那三个字，宋黎笙下意识地抬头，映进眼里的正是方明衍的背影。一身剪裁修身的西装，玉树临风的他站在人群里。周围的导演、演员接连向他贺喜，追光和摄像一路跟着他走上舞台。
方明衍接过奖杯深鞠一躬的时候，宋黎笙没由来地红了眼眶：她早就知道方明衍会成功，她也比任何人都希望方明衍成功，就算这成功会把他俩的距离越拉越远。
03
当晚收工之后，宋黎笙瘫在床上回味与方明衍的相遇，想着想着便很没出息地红了眼眶。
她初识方明衍，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那会儿她堪堪十八岁，刚跨进大学校门，趁着周末清闲，便跑到后山放风。
十月份的后山，有着漫山遍野的红色枫叶和低矮灌木，她乍见欣喜，看久了却也乏味。她揉了揉被叶子映得发红的眼眶，跑到小溪边寻乐。
河水清澈见底，水流湍急地从乱石间流过，叮咚作响。宋黎笙仗着自己身子轻，一路踩着石块前进，想去河中央看看别样的风景。闷闷地待了半晌后，她觉得无聊，水汽熏得人身上发凉，她干脆坐在石块上思索下一个玩乐的地方。才想到一半，她就被岸边的呼喊声扰乱了思路。
面前的男孩一米八几的个子，逆着秋日的阳光望向她：“同学，你是被困住了吗？”
宋黎笙还没答话，方明衍就蹚了水来救她：“你别害怕，我马上就过去。”他一边走，还一边安慰她，“你也是C大的吧？那我算是你的师兄了。”
方明衍个子高，河水只淹到他的小腿肚，牛仔裤深一截浅一截，狼狈得很。宋黎笙被他的“热情”吓得一愣，没来得及解释自己其实并不是C大的学生。她的学校和后山隔了几个街区，不过是一所不入流的技术院校，完全不能和C大这样的艺术院校相比。
方明衍伸手拉住宋黎笙的时候，后面正好追上来一群鲜亮的少男少女。打头的男生直冲方明衍嚷：“班长，你把我们撂在后头，原来是为了把妹啊！”
方明衍无奈地摇了摇头：“快过来帮忙！”
宋黎笙的处境其实不算危险，一帮半大的孩子说不好是救人还是起哄，二话没说都下了水，熙熙攘攘地排到岸边，一路护送着她着陆。班里的女生冲着她打趣：“你是哪个专业的小学妹啊？引得我们整个班的男生都去救美了。”
宋黎笙看着眼前高出一头的“学姐”，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好求助似的望向方明衍。彼时方明衍刚从水里出来，裤子从膝盖开始分成两种颜色，鼻梁上还挂着嬉闹后溅上的水珠。他咧开嘴冲宋黎笙笑了笑，上前拍了拍女生的肩膀：“方鸽，你一个大四的老油条就别难为人家小师妹了。”
名叫方鸽的女孩杏眼一瞪，叉着腰和方明衍斗嘴。宋黎笙独自站在原地，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周围的嬉闹逐渐隐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穿谷而过的清风。小师妹，她在心里偷偷笑这三个字，像是武侠小说里的话。十八岁的宋黎笙还不知道，命运有时是很不讲道理的：有的人只用一个眼神、三个字，便能换来旁人半生的等待。
04
自从方明衍把宋黎笙错认成师妹后，她就阴差阳错地加入了他的三人帮：方明衍、方鸽，外加一个活宝许万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许万林喜欢方鸽。少年的心思总是天真到近乎愚蠢的地步，为了清除一切潜在的情敌，许万林巴不得方明衍能和宋黎笙凑成一对。在许师兄的“关照”下，宋黎笙成了整个表演系都在羡慕的小丫头。方明衍自行车的后座、餐盘的对面，永远都是她的位置。
她个子矮，堪堪长到方明衍的肩膀上头。两个人并排走在一起，她的耳朵总会蹭到他外套的肩线：春天是硬挺的牛仔，冬天是柔软的羽绒。行动之间，撩得她的耳朵痒痒的，心底跟着漾起涟漪，在冰天雪地里还红了脸颊。
每逢宋黎笙脸红，许万林都会凑过来打趣：“方明衍，你能不能拿出点学长的样子，好好照顾你家小师妹？”
方明衍被调侃得无法招架，一开始还佯装生气，骂许万林八卦，后来渐渐习惯了，竟也学会了附和他，长手一伸，揽过宋黎笙的肩头，含笑问道：“你自己说，学长没照顾好你吗？”
宋黎笙心里“咚咚”地响，答不上话，脸颊烫得仿佛腮红画重了。后来还是方鸽出手救她：“我说你们能不能快点走？去晚了火锅店可是要排队的。”
两个男孩应声向前，嘻嘻哈哈地跑出去几步。方鸽回头看了一眼宋黎笙，凑到她脸前小声道：“你不要心动哦，喜欢方明衍的女生多了去了。”说完，方鸽便迈开长腿往前追，“你们俩等等我！”
宋黎笙一时被落在后面，脑海里呆呆地盘旋着那一句“不要心动”。她伸手接了几片晶莹的雪花，隔着手套摁在自己的脸上，总算遮盖了两片欲盖弥彰的红晕。
“不要心动”，宋黎笙夹着两片毛肚放进锅里，默默告诫自己，方明衍是表演系公认的系草，全C大的女生都愿意为了他多笑一下，而她只不过是隔壁学校的平凡女孩，是淹没到人堆里，连头发丝都找不到的那种。
宋黎笙想得出神，毛肚煮老了也不自知。方明衍换了双干净的筷子，替她将毛肚夹到碗里：“你想什么呢，这么用心？”
宋黎笙胡乱扯了个谎：“火锅太辣了，我休息一下再吃。”
方明衍转头替宋黎笙点了酸奶，又往她的油碟里撒了几滴醋：“我奶奶说这样可以解辣。”
火锅煮得愈加沸腾，缭绕的热气扑上来，隔在他们中间。宋黎笙跟着羊肉卷一起咕嘟咕嘟上下翻腾：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05
当表演系的大四学生排毕业大戏的时候，许万林拉着宋黎笙客串了一个角色，天真莽撞的少女，傻傻地喜欢着剧中的方明衍。宋黎笙日日陪方明衍在排练场挨着，演戏、打闹，在众人的起哄下和他一起去给大家买饮料。
宋黎笙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还好有灵气，情绪调动起来时连指导老师也要夸一句不错。大家都庆幸这外校的小丫头不掉链子，只有宋黎笙自己知道，剧里那些缠绵的台词都是她的真心话，每一句情诗她都想念给方明衍听，每一次排练她都在郑重而专注地向他告白。
只可惜她在虚拟世界里也无法如愿，男主角还是要和女主角终成眷属，剧本写得再婉转动人，也不是她自己的故事。她怀里抱着买给师兄师姐的可乐，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方明衍。她和剧本里的女孩一样，永远猜不透他的心思。大家都以为他们早晚会成情侣，好事之人甚至替他俩想象出了夫唱妇随的美好未来，只剩下她这个当事人还被困在原地。她辗转反侧了许多个夜晚，失眠很多次，脸红很多次，总也问不出那句“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很多回话到嘴边，兜了个圈子又咽下，她仿佛吞下了一口新鲜又凛冽的空气。
演出的日子越来越近，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抑制不住的紧张与期待。正式演出的前一天，方明衍笑眯眯地把宋黎笙拦下来：“小演员，明天就要上台了，紧张吗？”
宋黎笙照实摇了摇头，方明衍的笑意加深了些：“明天你演出完不要走，留下来有惊喜哦。”
宋黎笙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惊喜，方明衍就被同学叫进去确认最后的细节。一时间，宽敞的走廊只剩下她一个人，五月的晚风裹挟着啤酒的味道吹过来，她没喝却仿佛醉了。要毕业的人明明是方明衍，她却无意识地替他惆怅着。
方鸽端着易拉罐进来的时候，宋黎笙正靠在栏杆上出神。
“你又灵魂出窍了？”方鸽递过来一罐啤酒，体贴地替她拉开了拉环，“马上就要毕业了，我想想还真有点舍不得。”
她穿着吊带热裤，长腿轻盈地迈到栏杆边，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说方明衍好不好笑？”
宋黎笙还没答话，她就自顾自地往下讲：“他满世界对人说明晚有惊喜，其实我已经知道了，他要唱歌给我听。”
方鸽的手绕着自己的发梢，眼睛亮亮地看着远处的灯火：“做了四年同学，他总算要表白了。”
宋黎笙记不得方鸽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满脑子只剩下那双明亮动人的眼睛。笑容是骗不了人的，同为女生，她看得出方鸽脸上的甜蜜。身后的房间里盛满了沸腾的人群，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喝酒，有人在检查明天要用的道具。
方明衍就要毕业了，C大的校园再也圈不住他，他理应拥有更壮阔的海浪，就像宋黎笙理应守着自己的一寸天地。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她反复在心里劝慰自己，男主角本来就是要和女主角在一起的。
宋黎笙到底还是缺席了演出后的狂欢，谢幕之后，她匆匆下台，关了手机，把自己藏进四散的人群里。从剧场跑出来后，她忽然有点难过，也许方明衍根本不会注意到她的离开呢。
那时，宋黎笙逃得干脆利落，事后回忆起来却又常常后悔。没人对她讲过那天的盛况，反倒是她自己时常想象，方明衍的表白一定是郑重而又浪漫的，有鲜花，有蜡烛，有最盛大的欢呼和最浪漫的祝福。
宋黎笙告诫自己要忘记方明衍，她买了新的电话卡，却又偷偷留着旧的那张，时不时地插到手机里，不肯承认在等待着什么。
她离开的那晚，许万林给她打了七个电话发了三条短信，而名为方明衍的未接来电只有一个，在十点二十四分。她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等待着，又过了几个月，她确定那张电话卡不会有新的动静了，终于停止缴费，和过去切断了联系。
宋黎笙其实没想过自己会进入娱乐圈，一开始只是兼职做模特赚零花钱，毕业后阴差阳错地签了公司。她对表演的了解，几乎来自方明衍，头一回进组拍戏时，脑子里回荡的全是念书那会儿他俯下身子给她讲戏的样子。她总以为自己真的能忘了他，后来才发现全是徒劳。她和一米八三的男演员拍哭戏总是格外容易，那样的身高和压迫感，实在太像方明衍了。
06
经纪人把《心动法则》的合约拿过来时，宋黎笙的第一反应是抵触。她从来不喜欢参加综艺节目，更何况是这种把最私人的情感曝光于大众面前的节目。节目介绍写得委婉动人，说这是一档“恋爱实景真人秀”，三对明星随机匹配，组成假想情侣，一起度过为期三个月的恋爱生活。
可宋黎笙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没有细分台词的偶像剧，观众以为的真情流露，其实全是假象。编剧会替三对艺人安排好节奏，牵手是开端，亲吻额头是底线，中间的种种暧昧与试探，一早就有了定数。
宋黎笙随意翻了几页，眼睛忽然定在手中的A4纸上，参演嘉宾四个字后面，黑白分明地印着方明衍的名字。
她来不及往下看，急切地抬起头，有些羞赧地问：“和我搭档的男生是谁？”
经纪人得意地扬起嘴角：“宋黎笙，你的好运要来了，是方明衍。”
“这可是新晋影帝啊，和他组CP，你的热度肯定会成倍地往上翻，不过他的粉丝可能会骂你，现在的这些年轻女孩……”
经纪人还在絮絮叨叨地分析利弊，宋黎笙小声道：“我不害怕的。”反正她早已为方明衍尝遍了世间所有的心酸和苦涩。阔别多年，她终于敢承认自己的心意。她想去赴那一场青春的约会，想重新站回方明衍身边，哪怕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哪怕顶着“假想”这个名号。
节目正式开拍前一晚，宋黎笙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抹了精油后的头发柔顺丝滑，她拿着发梢拂过脸颊，又埋在枕头里傻傻地偷笑，自己也说不清楚在快乐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宋黎笙套上新买的裙子，按时赶到了约定的咖啡馆。按照节目设定，她要装成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样子。头天晚上，她在镜子前排练了很久，模拟了许多种惊讶的表情，却没想到工作人员把眼罩拿下来的瞬间，她的心跳真的漏了一拍。肌肉记忆没派上用场，她呆呆地愣住了，下意识叫了一声：“方师兄。”
宋黎笙已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见过穿着卫衣牛仔裤的方明衍了。杂志内页上的他，永远穿着新潮的时尚单品，留着精致的发型。眼前这个刘海软软的大男孩，一下子激活了宋黎笙少女时的记忆，在晃神的瞬间，方明衍冲她笑了笑，温柔地应了一声：“小师妹。”
07
他们第一个约会地点定在方明衍选的火锅店，不是什么知名的大品牌，而是藏匿在油腻腻的街巷深处。石板小巷很窄，只容得下一人的宽度，方明衍在前面给宋黎笙带路，不时转头问她喜欢什么菜式。走到一半时，迎面冲过来一个骑单车的孩子，方明衍下意识地回身，虚虚护住她：“小心。”
宋黎笙没注意到摇摇晃晃的少年，反而被突然转身的方明衍吓了一跳。两个人回过味来，都觉得有些尴尬。方明衍从来都是这样，平时看似稳重，真遇到事情反而紧张兮兮。念书时，他们一起出去压马路，宋黎笙不知被他拉过多少回。
两人带着一队摄像师浩浩荡荡地落座火锅店，方明衍绅士地把菜单交给宋黎笙，自己叮叮当当地调制蘸料。宋黎笙勾完菜单后拿给他看，他头也不抬地研究麻酱比例：“你念给我听。”
宋黎笙一边念菜单，一边嘱咐他：“我不要蒜泥哦。”
两人间的配合实在太默契了，完全跳过了磨合熟悉的过程，随行的编导也忍不住感叹：“你们确实蛮像情侣。”
火锅端上桌的时候，宋黎笙才注意到自己的碟子里放有米醋。方明衍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记得你怕辣，米醋可以解辣的。”
老板娘大约认出他们是明星，十分热情地送了一盘虾仁过来。方明衍礼貌地道谢，伸手指指宋黎笙：“她对海鲜过敏。”
宋黎笙一时哽咽，原来这些小事方明衍都记得。她想说自己早已能吃海鲜了，又怕一开口就要流泪，只能装作整理刘海的样子，用手盖过了眼睛。
第一次拍摄进行得十分顺利，没人知道宋黎笙心里一时海啸一时地震的波动。拍摄结束后，方明衍顺路送她回家，不知是不是习惯使然，没有镜头在边上架着，他俩却还是亲密无间的样子。
方明衍侧过身子替她系安全带，顺口调侃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学会开车。”
宋黎笙被人揭了老底，窘迫又尴尬，嚷嚷道：“教练那么凶，我害怕看见他嘛！”
方明衍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觑她一眼道：“教练也怕看见你这么笨的学员。”
宋黎笙作势要打他，他缩着脖子往边上躲：“别闹，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哦，我可不想看你哭鼻子。”
08
因为档期，两人第二次碰头已经是半月之后。气温迅猛地回升，方明衍穿了白T恤和短裤来赴约。
宋黎笙特意收拾了房间，赶在摄像师进门的前一刻，将衣服堆进了柜子。彼时她刚休了小半个月假，精神状态好得不得了，一张脸白得要透出光来。
方明衍一边换鞋，一边拍她的脑袋：“你的刘海该剪了。”
宋黎笙凑到镜子前看了看，果然有些扎眼睛。“你陪我去理发店”的话还没说出口，方明衍就拿了她放在玄关的剪刀，满面春风道：“过来。”
宋黎笙格外宝贝她的一头长发，花了三年时间才找到C城最适合她的理发师。方明衍忽然在镜头前来了这么一出，她下意识就往后躲：“不要。”
方明衍放下剪刀过来抓她：“你别害怕，我的手艺真的很不错。”
闹了一阵后，宋黎笙总算妥协了，梗着脖子坐到镜子前，露出一副将要就义的英勇模样。
方明衍去厨房找了一个碗，反手扣在宋黎笙的头上，刚好盖住她的脑袋。她行动不便，干脆口头指挥方明衍去找披风。
方明衍刚拉开柜门，一团衬衫短袖就滚了出来。宋黎笙听到动静，转头一看，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解释道：“赶时间，赶时间。”
方明衍帮她把衬衫叠起来，调笑道：“小同学，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剪发前，宋黎笙再三要求方明衍发誓不会剪乱头发。方明衍无奈地竖起三根手指，一本正经道：“好，我发誓。如果我剪不好你的头发的话，就让你变胖变丑变笨蛋。”
宋黎笙气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嚷嚷道：“不行，你发的誓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没有？”方明衍歪着脑袋反问她，“我的女朋友怎么会跟我没关系？”
宋黎笙被这话噎了回去，“腾”地红了脸颊。
方明衍俯下身子，摆出一副极为专业的架势。剪刀发出的清脆咔嚓声在宋黎笙的耳边响起，她紧张得睫毛眼皮都在打架。
方明衍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抚上她的眼睛，浅浅的呼吸喷洒下来：“你别害怕。”
宋黎笙的心脏“咚咚”地跳，速度快得仿佛要飞出胸腔，她攥着裙边暗骂自己没出息。
头上的碗被拿下来后，她对着镜子研究了好一会儿：刘海清新又自然，翘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她伸手拨了两下刘海，傻笑道：“确实还可以哦。”
“那当然。”方明衍满脸掩不住的得意，“师兄什么都会。”
为了印证这句“师兄什么都会”，宋黎笙忽然来了兴致，闹着要方明衍教她开车。说来奇怪，她明明是那么怕车的一个人，和方明衍在一起时，却只剩下跃跃欲试的兴奋。
方明衍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她颓在沙发上，淡淡应了一声“哦”。
过了好一会儿，宋黎笙几乎要把这事忘记的时候，方明衍悄悄拉着她避开了摄像头。
“不是我不教你。”他有些无措地解释，“我怕不安全，这是……这是违反规则的。”
宋黎笙被他老学究一般的措辞逗得笑了出来，他无奈地妥协：“改天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偷偷教你开车。”
他们约了周末，开着车一路赶到郊区。旷野里四下无人，只剩下满目的光亮和夏花。宋黎笙活动了一下身体，兴致勃勃地钻进驾驶室。大学时，她也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过几天车，后来教练骂得太凶，她便赌气不去了。
方明衍在副驾驶座上一步一步指挥她，无奈她实在不协调，忙活半晌也记不住正确的流程。方明衍坐在旁边，比她还要紧张，生怕她一个操作不当造成意外。
最后，还是宋黎笙先泄气，解了安全带瘫在座位上：“我怎么这么笨啊。”
方明衍探过身子，弹她的脑门：“一家人里，有一个会开车的就够了。”
话音一落，两个人都有些失神。平时他们在《心动法则》的镜头前暧昧是工作需要，现在没有摄像师跟在身边，他们还是亲昵得过分。
宋黎笙不着痕迹地捂住脸颊，自我安慰道：一定是气温太高，耳朵才会这么烫。
09
宋黎笙觉得这大概是她人生中起伏最大的三个月，脸红是底色，心跳加速是常态。见不到方明衍的时候，她觉得日子过得太慢，见到了又觉得过得太快，时间被拉扯成无形的思念，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兜头兜脸地罩下来。
最后一次约会在海边，宋黎笙觉得很不错：若是她哭了，还能借口说是被水汽熏的。
节目组在海边扎了露营帐篷。白天，他们逛了特色小店，做了烧烤，晚上就靠在一起看烟花。一簇簇的烟花在夜空里炸开，宋黎笙的脸被映得明明灭灭。她靠在方明衍的肩头上，看了一会儿烟火，忽然把脸埋在他的胳膊上，带着哭腔说了一句：“我舍不得结束。”这是她的工作，也是她的真心话。
方明衍伸开胳膊，把她圈进怀里，轻声安慰道：“我给你唱首歌吧。”
他从岸边的小店借了一把吉他，盘腿坐在沙滩上，试着谈了几个音：
我好想你，在起风的夜里，我好想你，在人群的缝隙，你听见吗？这一句喜欢你。
那是宋黎笙三个月、十二期“假象恋爱生活”的最后一个镜头。一曲终了，工作人员关了机器，周围响起零散的掌声，祝贺他们“顺利杀青”。
夜晚的凉气席卷而来，宋黎笙吸了吸鼻子，礼貌性地弯腰说“谢谢”。她面上如常，心里的难过却愈演愈烈：节目收官，她和方明衍的关系也就告一段落了。山高水长，他们的缘分真的不那么够。
宋黎笙借口散步，撇开众人往反方向走。方明衍过来陪她，忽然轻轻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宋黎笙下意识想着该讲句什么俏皮话来衬托节目效果，大脑转了半晌，才意识到四下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怕自己听错，试探性地抬头：“你说什么？”
方明衍认真地盯着她，眼里折射出星子般璀璨的光：“我说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宋黎笙的世界铺天盖地地毁灭了，海面上升，天空下坠，漫山遍野只剩下一句“愿不愿意”。她一时快乐，一时又委屈，噘着嘴巴嘟囔道：“我愿意。”
方明衍把食指放在她将要落泪的眼下，轻声道：“不许哭，小朋友。”
宋黎笙仰着脑袋问他：“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方明衍沉静的声音伴着海潮钻进她的耳朵里：“从很久很久以前，我第一次在后山见到你的时候。”
宋黎笙着急地跳脚：“那你怎么这么多年都不告诉我？”
“我怂啊。我帮你买早餐你会拒绝，给你递酸奶你会说谢谢，演出之后的聚会你也没来，我本来准备好告白的，黎笙，”方明衍第一次这样正经地叫她的名字，“我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我，我怕连朋友都做不了。”
宋黎笙终于明白过来，他毕业演出后的那个惊喜原来是给自己准备的，刚才那首不怎么完美的《昨日青空》，原来是一场迟到多年的告白。她想起毕业之际方鸽说的那番话，有意为之也好，无心之失也罢，此刻她都不想追问了。
方明衍望着远处明明灭灭的灯塔，继续道：“我想了很久才明白，还是应该勇敢一点，比起失去你，我更害怕错过你。别人说我成功，说我厉害，可是没有你，这些东西都缺少滋味。黎笙，那么多人的掌声和欢呼我都不要，你才是最好的奖励。”
10
谁都没想到，方明衍这个连绯闻都没闹过的影帝会忽然和一个十八线演员宣布结婚的消息。他的婚礼在一个还未开发的海岛举行，他谢绝了一切新闻媒体，只邀请亲朋好友参加。
许万林特地从国外赶回来做主婚人，他穿着燕尾服，比新郎还讲究，笔挺地站在人群中：“我上大学的时候就知道你们俩一定能成。”说完，他暗自伤神，自言自语道，“不知方鸽看见今天这场面该有多难过。”
宋黎笙极力忍耐，还是忍不住在交换戒指的时候红了眼睛。她的泪水堪堪凝在眼眶里，给面前的方明衍添上了一层模糊的滤镜。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关于婚礼的浪漫幻想，忽然觉得天真又好笑。站在自己的婚礼上，她才知道鲜花不重要，焰火不重要，只要对面站着的人是方明衍那就足够了。
她冲着方明衍笑了笑，调侃道：“方警官，你不是说你来C城是为了抓人吗？”
“对啊。”方明衍伸手把她圈进怀里，“现在我抓到人了。”
更新时间: 2019-11-21 1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