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戴帽子的鱼
原来,都是天才般的演员
在警察局工作的爸爸发来一条短信,大意是今晚不回家,他刚接到一起儿童失踪的案件,还特意叮嘱说近日各类案件增多,要我务必注意安全。
正是课间休息的时间,我回了一个“哦”,想了想又让他给我发张孩子的照片过来,万一我刚好遇见,也能减除一个家庭的痛苦。
然后我站起来,问了一句:“我要去交作业了,还有谁交吗?”
我的声音颇具威慑力,忽然间教室里鸦雀无声。有些人答交了,有些人不敢与我对视,有些人则挑衅地看着我,一副“我看你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没有交的人,放学后请自觉打扫教室。”我抱起桌上的一摞作业本,重得要命。我的身子晃了晃,但没人帮我,我也早已习惯这种孤独的局面。
教师办公室,我刚推门而入,就听见一个男生正滔滔不绝地为自己辩解。
“老师,上次我逃课参加乐队排练,你让我请家长,我说我爸妈工作都很忙,问你请我姑妈行不行,你说行的啊!这不,我把我姑妈请来了,你怎么又说话不算话了!”
他殷勤地为身边的小女孩擦掉泪水,赔着笑哄着:“姑妈,别哭啊,一会儿我就给你抓个大玩偶。”还对气得快要晕厥的老师抱怨了一句:“老师,你别那么凶,把我姑妈都给吓哭了。”
他的话音刚落,小女孩一下子爆发出更加崩溃的哭声。
我不常笑,甚至经常是板着脸的,但这一刻,我忍不住笑了。
这场面实在太滑稽了。
老师这才注意到我,吼道:“罗星夜,放下东西出去!李燃,带着你的姑妈也走!”
叫李燃的男生赶紧抱起哭啼不止的小女孩,乐呵呵地问:“那我上次犯的事就算结了?”
老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到了办公室外,那女孩像有个开关一样,一瞬间收了声,一副傲娇的表情,颐指气使道:“李燃,我要吃抹茶味冰激凌,要买冰雪奇缘的公主裙,还要去欢乐谷玩。”
“好好好,姑妈,我什么都答应你!”李燃乐不可支地答应。
一大一小,很自然地忽略了一旁的我。
原来,都是天才般的演员。
“看什么看?”李燃粗声粗气地警告我,“要是让我知道你打小报告,看我怎么让你在学校待不下去。”
我眯起眼,平生最不喜欢被人威胁,也不喜欢被误认为是喜欢打小报告的人。对我而言,老师的赞赏不重要,我只是不屑帮人隐瞒,不愿同流合污。
我的心思似被人看穿,一只小小的、胖胖的手适时地牵住我。
小奶音可怜兮兮地响起:“姐姐,我好想出去玩,你可不可以帮我们保密?”
小丫头片子的演技是很好,可我低头时发现了她眸子深处的狡黠。
短信提示音。爸爸忙到现在才有空回我的短信。
照片上的小女孩和她一模一样。
“别理她。”李燃抱起她远去,临走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拿出手机,沉着地按下110。
算你运气好
警笛声响彻校园。
我站在三楼的走廊上居高临下,看到李燃和小女孩刚走到校门口就被警察拦住。
小女孩以为自己的玩乐计划失败了,一直大哭,希望博得同情。李燃则一直在大喊:“我不是拐卖儿童,这是我姑妈,我带她来学校跟老师开会。”可惜没人相信这种年龄差和辈分差。
说我心胸狭隘也好,说我睚眦必报也罢,以我不受欢迎的处境,如果我不表现得强势一些,别人只会以为我是柔弱可欺。
事情却并未就此结束。
李燃被带去警察局询问,没过多久他的家长就来了,急急忙忙解释清楚后才把他带回了家。但他被警车带走这件事却传遍了整个学校。
案子破了,我爸晚上也不用加班,提着外卖盒饭回来,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李燃的爷爷早年离异,再婚娶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还带着一个小女婴,也就是今天被他称为姑妈的小女孩。
放出来的李燃也不笨,稍一推敲便怀疑是我报的警。
翌日放学,他大大咧咧地在教室门口拦住我,问:“是不是你打的110?”
“是。你悄悄带走一个小女孩,让她的父母急坏了,我只是帮忙找到她而已。”我漠然地望向他,年轻气盛的一张脸,只是英俊又有何用,百年之后也只是枯骨微尘,于这世间没有任何影响。
“你!”他在我面前握紧拳头,却偏偏无可奈何,只能逞强放狠话,“算你运气好,我不打女人。”
我毫不感激,淡淡地回:“算你运气好,没有动手,不然趴在地上的人会是你。”我父亲是警察,我没有母亲,他怕我被欺负,从小就教我擒拿。练了这么多年,我闭着眼也能打得他趴下。
他气得脸上的颜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本以为会看到我吓得抖成筛子一样,结果倒是他铩羽而归。
我所不知道的是,当晚他买了一个大大的棒棒糖回去献给他的小姑妈。
小姑娘舔得满脸都是糖,一边舔,一边含糊地问:“怎么样?报仇了吗?我是小公主,竟然被她送进了警察局!真是气死宝宝了。”
他惭愧地低下头。
小姑娘气急败坏地把糖摔在地上,大喊:“没用的家伙!”
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放学的人潮中,大多数人选择结伴而行。
只有我,一条大道,独自前行。
我爸是个大忙人,偶尔会想起关心我,问我为什么每年过生日都不请同学一起庆祝一下。我沉默不语。他建议我合群一些,多和女同学聊一些感兴趣的话题。
我仰头问他:“学校里在女生中人气最高的男同学,是一个自认为打球很帅,从不与队友合作传球,习惯一个人出风头的人,那么我要假装无视这些缺点和她们一起崇拜他吗?明星八卦是个热门话题,其实也是别人的隐私,不能因为他们是明星就要把一切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世人面前,那么我要和她们一起违背本心地讨论谁和谁最配,谁和谁迟早要分手吗?”
我还要再说,他打断我的话,愧疚地流下几滴泪水,说他对不起我,让我从小就没有妈妈,成长中有很多东西都缺失了。
其言下之意,就是连亲生父亲都觉得我是个古怪的人。
我其实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不用费心讨好别人,也不被人打扰。
只是现在有一点不好。
不知为何,明明没有刮狂风,也没有大车经过,为什么走几步就会有石子弹到我的后脑上?我虽会武功,可还是会痛呀。
我每次被击中后回头,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我估算着他们的节奏,预计下一发“子弹”发射的时间,提前转了头。
“砰!”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到底是谁,那颗凌空袭来的石子就一下子击中我的右眼。
我蹲在地上,捂住眼睛,不停地流着眼泪,依稀听到小孩的哭声和纷乱逃远的脚步声。
我松开手,手心沾满了血。
杨过也是叫小龙女“姑姑”
别人都以为我是书呆子,以为我不知疲倦地挑灯夜读,看书答卷直到深夜,不然成绩不会优秀到变态。那是他们从未试图了解过我,只凭一个刻板的印象就妄自断定我是什么样的人。
其实我是个很有规律的人,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讲,放学了就不用再花时间自习,可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晚上十一点就睡觉,早上六点就起床晨跑,然后上学,如此反复。因此班上一半的人戴眼镜,我则属于另一半。
以前我的视力很好,如今右眼受创,视力永久受损。
医生告诉了我这个消息,叮嘱我最好不要哭,我摇摇头,说我不打算哭,右眼不好,还有左眼。
我又不是瞎子,我的左眼清清楚楚地看到门口站着一大一小。
李燃牵着他的小姑妈,小女生不愿意进来,他就猛地把她往前一推。
小女生一下子被吓哭了,这次是真的哭,不是演戏。
“吵。”我说了一个字。
她一下子静了音,不敢再哭,含着泪瑟瑟地望着我。
“道歉!”李燃又推了她一下。
“哇!我怕!”她一下子跑到他的身后躲着,蹲在他的两腿间,透过小腿缝儿担心地望着我。
李燃尴尬地解释,他姑妈人小不懂事,辈分又高,家里没几个人敢教训她,结果上次被我把他们俩送进警察局,玩也没玩成,吃也没吃到,就小心眼地记住了,想出口气。他不打女人,小姑妈就找了幼儿园的几个跟屁虫,指挥他们用弹弓冲我射石头,却没想到射中了我的眼睛。
我招手,对她说:“你过来……”
她迈着小碎步颤巍巍地走过来,我刚抬手,她就捂住眼睛,哇哇大叫:“啊啊啊——你是不是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小丫头片子,懂的词还挺多的。
我故作严肃,使劲揪了一下她的小脸蛋,揪得红红的。
她放下手,揉着自己的脸,一脸惊讶,难道这事就算结了?
她惯会看人眼色,见我不生气,就爬上我的床,反正说好话不要钱,还使劲夸我:“大姐姐,你真是我见过最和气的大美女。我想你肯定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从天上掉下来的……”
“停!”我喊停,她也就乖乖地停了。
她跳下床,踢了李燃一脚,背着手吩咐:“以后我的结拜姐姐在学校就交给你罩着了。我是你姑妈,她也就是你姑妈。快,叫声姑妈!”
李燃看着我,一脸为难。
但他又不敢得罪小女生,这真正是家里的金宝贝,没人敢惹。
小女生开始对他拳打脚踢,从拳法和脚法来看,是长期练功的。
李燃为了哄她,只得低声下气地喊了声:“姑姑。”
到底没好意思叫出“妈”那个字。
我蓦然想起,《神雕侠侣》里,杨过也是叫小龙女“姑姑”,他们后来终成眷属。
我不再是一个人
我住院那几天,李燃天天带着小姑妈来看我。
我受不了他们,一个太黏,一个太别扭,索性提早出了院。
出院后,我不再形单影只。
每天放学,李燃都会主动来找我一起回家,我真恨我们那么巧同路。
我故意上晚自习到很晚,他也极有耐性地等。没办法,我看已经十点半了,就起身回家。可没想到就是这一晚,我们遇上了麻烦。
李燃进警察局前,因为吉他弹得好组了个乐队,小有名气,进警察局后就变成学校的传说,大名鼎鼎。叛逆的声名添油加醋地传到外面,就好像他真拐卖了小女孩一样,吸引了许多不该有的注意。
巷子里,有人摁灭烟头,声音嘶哑地跟他打招呼:“我们老大很欣赏你,连局子都进过,行事这么大胆,想不想跟我们混得更有前途一点?”
“不想。”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拉起我就走。
“你说不想就不想吗?”对方冷笑一声,招呼左右,“别让他们走,把他们一起带回去!”
李燃紧张地看了我一眼,叫我快走,我反而朝他轻松地一笑。
我说过,如果我们较量,趴下的会是他。
我不是开玩笑。
李燃见我开始动手,这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反抗。
对方人马全部逃走,我仍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倒是他这儿疼那儿疼的,掩不住眼里的惊讶,打量着我且闭不拢嘴。
一滴温暖的水珠
李燃受我身手的刺激,和他姑妈带着一个礼盒上我家,要拜我爸为师。
小女孩特别老成地拍胸脯保证:“我这侄儿只要一下定决心,就没有做不成的事。还望您能收他为徒。”
我爸倒是挺喜欢这个多智近妖的小鬼,不过他当警察太忙,便指定我指导他。
于是我每日晨跑的内容又多了一项,教李燃练武。
小女孩也闹着要来,不过最后都是挂在他的脖子上睡觉。
在我的人生里,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父亲又忙于工作,我从不曾被人这般关心过。我见他对她如此耐心和温柔,可他们却并无血缘关系,她只是她爸爸后母带来的女儿,我问他为什么。
他回答,爷爷再娶一个年轻女人本来就受尽了世俗的压力。无论她的母亲是为了什么,可她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却要为大人所做的事来承受压力,又没有血缘相连的安全感,如果他们这些家人再不倾尽全力宠爱她,让她感觉到被接纳和保护,那她一个人又要如何面对整个世界的强横恶意。
这个回答就像一滴温暖的水珠,沁入我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
我对李燃的看法随之一变,教他擒拿手的时候也更加尽心尽力,有时还会辅导一下他的学习。
你让他做备胎好不好
日子顺利地过,李燃考上了比意想之中要好得多的大学,我则考上了心仪已久的大学。
我和李燃都将去省会城市上大学,坐火车那天,小女孩有些依依不舍。
李燃去便利店买了糖哄她回去。
她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说:“姐姐,我知道我侄子配不上你,不要紧,你让他做备胎好不好?如果到你想结婚的那一天,发现没有合适的人,我就把我侄子许配给你。”
我张大嘴巴,她朝我古灵精怪地挤眉弄眼,把肉肉的小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
我啼笑皆非地上了火车。
刚上大学的时候,我和李燃没有经常碰面,毕竟千头万绪从头起,要忙的事情很多。一个月后他才想起我,约我见面吃个饭。
我去了,站在他面前,他却认不出我来。
“我是罗星夜。”我说。
他摆摆手,嬉皮笑脸地说:“不可能,美女,你是不是她的室友,她是不是有事来不了,让你转告我一声?”
话不投机半句多,那就动手吧,我使出一招擒拿手。
他被我调教过,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一招躲开,可顶不住我有后手,还是被擒住了。
“我信了。”在我快要把他的胳膊给卸下来时,他终于信了。
我松开他,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喃喃:“女大十八变,你怎么一个月就把十八年的变化全给变完了?”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我,脱下了中学宽大的校服,长发微卷扎成马尾,既妩媚又青春,穿着海魂衫连衣裙和一双白色镂空的尖头低跟鞋,化着淡妆,左耳上有一个海星耳环,指甲上还涂着裸粉色的甲油。
“你整容了?”
我还没摇头,他就自我否定:“不会,你不会干这种事。”
“真的只是打扮变了?你在中学的时候为什么不这么打扮?不说迷死一群人,好歹大家也不会忍心对一个美女不客气啊。嘿嘿,说不定还会有男生追你哦。”
我摇头。我不需要狂蜂浪蝶,也不愿意被不喜欢的人追求和骚扰。那时候我没有遇见喜欢的人,多余的喜欢只是一桩麻烦事,而如今,我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
我的花期,也在那个人出现时到来,我愿意为他绽放。
“他是谁?”
“迎新会上的一个学长。”
他低着头,低声说:“一定很成熟稳重大方是吗?”
我想了想,说是。我以为自己懂很多,可学长懂得更多,让我看到了一个更大的世界。
他抬头,勉强笑笑说:“你总是很理智,多余的事一件也不肯做,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肯说。我想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于是,这一天,我一个人吃的饭。
我很努力很努力
我和学长在一起了。
第一学期结束,男朋友送我去火车站,李燃在火车站等我,我们是老乡,坐同一趟火车回家。
李燃很自来熟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满面笑容地说:“哥们儿,行啊,居然把她给拿下了。”
男友并不强壮,他是个斯文的读书人,被李燃一捶,接连后退了三步。
“哎呀,哥们儿,我说你这样不行啊,你知不知道我们星夜是警察的女儿,你必须多练练拳脚,不然遇见事了,你怎么保护她?”他看着像是在开玩笑,而我却嗅出一丝示威的味道。
上车后,他假装很累,偏头便睡了。
好在车程不长,四五个小时就到了。
出站口,他爸爸和小姑妈来接李燃。而我爸爸因为工作忙没来,我猜也是这样。
小女孩一蹦一跳地走过来,居然一下子就认出了我。
“姐姐,我早就看出来,你可美了!”她见没人来接我,又拉着我说到晚饭时间了,让我和他们一家人一起吃饭。
这顿饭是为李燃接风洗尘,定在一个大酒楼。
他爸爸主动给他敬酒,感慨着没想到他今年的成绩是全A,以前可都是不上不下的。
李燃脸上既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难过,反正是一口干,一杯接着一杯。
席上,小女孩时不时地和他咬耳朵。
散席后,她指使李燃先送我回家。
一路上,李燃保持沉默。
到我家门口时,他忽然一手撑住墙,面对我,逼近我,然后头慢慢低下来。
我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竟忘了平生所学的所有招式,呆呆地任他妄为。他温热的唇差点擦过我的唇,然后一路侧着向上,贴近我的耳朵,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他说是小姑妈教他“壁咚”的,让我不要害怕,好好听他说。
“罗星夜,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很挫败。我没有一点比得上你,尽管你从没有看不起我,可我无形中总觉得低你一等。于是我很努力地练武,想着以后可以保护你。我也很努力地学习,想着可以配得上你。我还很努力地等待,想着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他也许是醉了,竟然流下了泪水,黑暗中水光透亮。
我高兴得死而无憾
寒暑交替,一年又一年。我毕业后通过司法考试,回老家成了一名律师。我爸很高兴,说父女合作,其利断金。至于我的男友,他出国留学了,让我等他。李燃则成了我们母校的音乐老师,整日带着一群学生弹吉他。
他的小姑妈已经升至初中,据说第一天入校就让一堆小男生看直了眼。
男友不在身边,我怕惹来一些无聊的追求者,且每日工作繁忙,于是又恢复了以往古板的着装风格。
李燃每次见我都是这副模样,眼里有掩不住的受伤。
这一年生日,我问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送他一把吉他可好。他摇头,问我可不可以好好为他装扮一次。
这有何难,我一口就答应了。
那一日,我一袭红裙,许多人没有认出我。李燃两眼发光地望着我,疯疯癫癫地说着话:“星夜,我真的很高兴,高兴得死而无憾。”
这么可笑的话,他竟说得那样真诚。
我自己能够照顾自己
我和男友异地恋,每日一通电话,感情十分稳定。我们都觉得对方是找对了的那个人,便懒得浪费时间再看别人。
我爸一直让我什么时候把他带回来见一面。
我笑着说好。
可惜爸爸没等到那一天,在一次办案过程中,他与犯罪嫌疑人对峙,不幸牺牲。
我想着他说过我们是最合拍的父女拍档,他抓人,我上法庭,如今却只剩我一个人。
李燃陪着我办完了葬礼,而男友却没回来。
李燃怕我伤心,替他辩解:“这也不怪他。他正在参加毕业答辩……人死不能复生……”
红肿着眼睛的我点点头,这一切我都明白。
男友在完成毕业答辩后乘最早一班飞机回来了,我爸爸早已入土为安。
他感伤地说:“从今以后让我照顾你好吗?”
我摇摇头,说:“我自己能够照顾自己。”
理智的我这时才明白,爱情里需要那么一点点飞蛾扑火般的不理智,不计损失不惧后果尽兴去爱。
我愿意做一切让你笑的事
恢复单身的我更加拼命地投入工作,同事对我的印象是不苟言笑。
李燃的小姑妈虽然是个智多星,可面对数学、物理、化学却没辙。我下班后不愿回到一个人的冷清的家,就经常去她家给她补课。
这日我去时,她正在李燃的卧室里恶作剧。李燃最近在忙一场歌唱比赛,整日抱着吉他晨昏颠倒地写歌,现在已睡死过去,鼾声如雷。
她趴在他的床上,拿一盒彩笔给他化妆,嘴巴画成火腿肠,眼睛画成熊猫眼,左脸颊写倾国,右脸颊写倾城。
“哈哈哈。”她完成大作,爆发出的恐怖笑声惊醒了他。我也忍不住笑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我嘴角弯弯。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低叹道:“你笑了,你好久没笑了。”
“快去洗了吧。”我好意帮他解围。
他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摇头,对着镜子自我欣赏,还主动拿黑笔点了一颗媒婆痣。
他拿起吉他开始鬼哭狼嚎疯狂地唱歌,逗得我差点笑断气。
那日,他替我揩掉笑出来的泪水,认真地说:“星夜,我愿做一切让你笑的事。”
你要不要做我侄媳
春天,小姑妈春心萌动,苦着脸找我聊少女心事。
她的男同桌,比她还笨,而且小气,连生日礼物都不知道给她买。再加上男孩发育比女生晚,现在比她还矮,总之就是没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可她就是喜欢和他相处,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该早点抽身而退。
我想了想,告诉他,我们不需要从男生身上得到什么,我们都是平等的个体,事业我们自己会有,喜欢的包包我们也可以自己买,我们只需要与他相处时十分快乐,足够安心,稳稳地幸福就好了。
她听完,眨巴着葡萄般的眼睛问:“你说的是不是我侄儿?”
胸部都还没发育完全的小姑娘居然管起了大人的事。
我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你侄儿不笨。”
“哪里不笨,追了这么久都追不到。”她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侄儿也不小气呀。”
“哪里不小气啊,答应我追到你就带我去看演唱会,今年我的偶像都已经宣布退出演艺圈了,他还没追到你带我去。”她咬牙切齿。
“他也不矮啊。”
“要不是跟你一起练武,你看他有没有一米八。”她开始挖鼻孔。
她问我:“你要不要做我侄媳?”
这时候,李燃正好进屋,听到这句话,烧得耳朵都红了,冲进来捂住她的嘴就把她扛起来往外跑。
他把小姑妈关到一个房间里,然后跑回来紧张地跟我解释:“你不要听她胡说。我知道你不喜欢的人喜欢你,你会觉得很麻烦。”
相识十年,他从来不曾开口说爱。
因为我告诉过他,多余的喜欢只是一桩麻烦事。他竟记到现在,并一丝不苟地遵守,从未让自己的喜欢成为我的麻烦。
爱是一件应该发声的事,他却为我沉默至今。
我低头,眼眶微红。
是我古怪,也是他傻。
我踮脚,轻轻亲吻他的下颌。
“把小姑妈放出来吧。她问的问题,我愿意。”
更新时间: 2020-08-16 2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