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福禄丸子
她怎么还不表白我目录
第一章:她怎么还不表白我(一)
第二章:她怎么还不表白我(二)
第三章:她怎么还不表白我(三)
第四章:她怎么还不表白我(四)
她怎么还不表白我(三)
(连载三)
怡江于是打电话给袁小芒,自从她突然不再出摊,带着大海住进丛家后,她们就没再联系过。
她以为是自己的生活突然发生变故才断了联络,没想到电话一接通,小芒就大哭:“怡江,你去哪儿了,出大事了!”
小芒从爷爷辈开始就生活在T市,是土生土长的T市人。她跟怡江之前一样,也住在老城区最拥挤老旧的楼房里。不同的是,她热衷于折腾钱生钱的投资。前些年她买了好些“老破小”的房产,炒房、炒期货一路炒到了泰国。她在当地大大咧咧地丢了钱包和护照时,幸好遇上怡江这个同胞。
怡江带着孩子刚回国时没地方住,也是她把自家的小窝借给他们母子解燃眉之急,两个人算是患难之交了。
小芒对做吃的不在行,但有敏锐的投资意识和眼光。她知道怡江在泰国认识黑白两道通吃的大佬梁伍,对方有路子支持她在国内做些小生意,于是提出入伙,怡江也就同意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怡江看着坐在对面猛灌第二碗杨枝甘露的小芒:“你慢点吃,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好跟我说说。”
小芒的名字据说是因为她妈生她那天吃了个大杧果才发作,而她从小也爱吃这个,因此所有杧果做的甜品都能有效地让她的心情平复下来,先前在电话里大哭的仿佛是另外一个人。
她抹了抹嘴,声音还有点喑哑:“就是,我妈的钱被骗了,没了。”
“怎么会被骗呢?被谁骗了?”
“P2P听过吧,她一把全投进去,爆雷了,钱拿不回来了。”
怡江虽然不关注这些,但相关的新闻也听过一点。P2P投资平台这两年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吸引了很多人跟风去投资。但最近很多表面光鲜的平台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投资客的钱血本无归,就是新闻里常说的“爆雷”。
她没想到袁小芒也栽了进去。
“你不是不投这种高风险的吗?再说你家的钱不都归你管吗?你妈怎么会拿钱去投资的?”
“唉,别提了,都怪我老妈!她看身边的人都买,就拿了笔小钱去试水,还真赚了几万块。然后她就使劲在我耳边唠叨,说我之前买的房啊、国债啊,时间太长,收益太少,不如这个。”
“所以呢,你就把钱全投进去了?”
“嗯……房子都抵押了,还有准备开夜市摊子的钱……”
还抵押了房子?怡江一时心惊:“你一共亏进去多少?”
袁小芒竖起两根手指。
二十万……不,两百万?
“看不出,你还挺有钱啊……”
小芒欲哭无泪:“现在已经是穷光蛋了,到时拿不出钱赎回房子,连住的地方都要没了。”
“你不是还有其他几处房子吗?”
“就两处,都是又老又破等着拆迁的,签了长约租给别人收点租金,现在拿不回来。”
幸亏还有这点租金,不然全家人的生活来源都要断了。
“那小果的病怎么办?还治吗?”
袁小芒家的麻烦就在于此,爷爷和爸爸都去世得早,外婆、妈妈和她三个女人操持一个家,还拖着一个脑瘫的弟弟袁小果。
小果行动不便,但智力没受影响,读书成绩还挺好。一家人不肯放弃他,常年四处奔走带他看病,家庭收入有很大一部分都花在了他的医药费上。
这两年小果的康复有了起色,这个时候要是中断治疗,未免太可惜了。
怡江十分同情小果,他比大海他们大不了几岁,假如是她的孩子得了这样的病,她也会倾尽全力给他治。
说起这个袁小芒就难过:“小果太懂事了。我以前总开玩笑说家里的钱将来都留给他,可现在弄成这样,把他治病的钱都弄没了,他一句怪我们的话也没有,反而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我们。”
病一定要治啊,怎么能不治?可是不能把钱从爆雷的平台里拿回来,他们一家人的日子就没法过下去了。
怡江想了想说:“夜市的事我还没正式回绝,你要做吗?我可以跟梁伍说,按之前的价格给你货源。”
袁家阿婆以前守着弄堂里唯一一部付费公用电话,以此来养活一家人。到了小芒妈妈这里就开了个小卖部,做点街坊生意,也能糊口。
小芒从小就帮妈妈看店,后来有了几套小房子开始收租才把小卖部给关了。如今让她摆个水果摊应该不成问题,就算要学做煎饼她也能帮忙,毕竟小芒她妈做吃的手艺很好。
这种雪中送炭的事,小芒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拒绝?可是想了想,她又有些犯难:“我现在连进货的本金都拿不出来,这都月尾了,下个月初又要带小果去看病,可怎么办啊?”
“要不先借点钱?”
袁小芒一哂:“找谁借?这年头亲戚不来打秋风就算好了,谁会肯借钱呀!高利贷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怡江的脸色都变了:“你要借高利贷?”
“是在考虑啦,现在的高利贷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管什么样的,也不能再冒这样的险。”怡江深吸一口气,“这样吧,夜市的钱我来想办法,你不要去别处借了。”
“你有什么办法?”小芒诧异道,“对了,我还没问你呢,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做生意了?你跟大海现在住哪儿啊?”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吧?我还有一个宝宝,跟大海是龙凤胎。”
“是啊,叫星辰嘛,你可太会取名字了,想忘也忘不了。”
“嗯,我现在……带着大海,跟她一起住了。”
小芒猛地反应过来:“啊,那个谁,姓什么来着……姓丛,是姓丛吧?他们找到你了?”
怡江苦笑着点了点头。
她跟小芒相识在人生中最困难、最狼狈的时候,彼此之间没有秘密。
小芒张大嘴,半天都合不上:“那你怎么就同意回去了呀?一入侯门深似海,你不怕他们只要孩子,把你们母子分开吗?”
“怕啊,可是我没有办法。还有其他人也在找我,都找到我住的地方去了。”
这回小芒一下子就想到了:“你说的是你家里那个老不修?他害得你还不够惨吗,还来找你干什么?阴魂不散,下回他再敢来,你别怕,告诉我,看我不打爆他的狗头!”
她的性子本就泼辣,在他们那片弄堂里是出了名的女英豪。这时说到义愤填膺处,她倒像是忘了自己也是麻烦缠身,随时可以为朋友去拼命。
怡江十分珍惜这份情谊,士为知己者死,越是这样,她就越是不能对小芒的困境坐视不理。
丛嘉佑打好领带,从桌面下放表的抽屉里挑了一块陀飞轮戴上,星辰和大海就冲了进来:“二叔、二叔,你好了没有呀,我们要出发啦!”
“我马上就来,你们都准备好了?手帕和水杯都带了吗?”
上幼儿园的第一天,关于准备工作的清单就专门发了一份文件到他的手机上,他记下来后就忍不住叮嘱他们,自己都觉得在这两个孩子面前变得有些婆婆妈妈。
星辰给他看背上的书包:“我们都好了,妈妈也准备好了,就差你了。”
她看到他手上的那块腕表,有点兴奋地跑过来抓住他的手腕:“咦,这是去年你过生日,我送你的礼物呀!”
当然,真正埋单的人还是他本人,她只负责在一排排琳琅满目的手表里选一块看起来最闪耀的戴在他的手腕上。
两个小朋友被那块看起来颇为复杂耀眼的手表吸引了,相比星辰的兴奋,大海就有点沉默了。
丛嘉佑适时地在他的脑袋上一揉:“你还没送过我生日礼物吧?我今年的生日也快到了,你好好想想送什么给我?”
大海的眼睛一亮。
他把两个小朋友一边一个拎出去:“走了,入园第一天可不要迟到。”
许怡江仍旧穿着那天家访时那套大地色的衣裙,在楼下的车道上等他们。
送两个孩子上学,香槟色宾利派不上用场,司机已经换了更为宽敞的埃尔法。
一路上只听到两个孩子叽叽喳喳,丛嘉佑觉得她在孩子面前也这么安静有点反常,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今天晚上烧什么菜。大海想吃红烧排骨,星辰想吃多宝鱼,你呢,你吃什么?”
丛嘉佑愣了一下:“你问我?”
“是啊,等会儿回去会路过鱼市,萍姨说这里的海鲜都很新鲜,反正要给星辰买多宝鱼的,不如我再买点生蚝回去焗?”
以前在隔壁的小楼上能看到他家院子里的派对,各式各样的轿车停满车道,香槟、生蚝都从外头一箱一箱地送进去。
她的东家陈先生陈太太也在受邀之列,她自然也会跟过去帮忙。
新鲜生蚝肥美却充满海水的腥气,她看着都觉得吃不惯。
丛嘉佑却很喜欢,盛在盘子里,只挤一点柠檬汁就入口。
事实上,他在派对上除了生蚝也不太吃别的东西。有其他年轻男孩的时候,他就跟他们一起玩玩桌式足球和电子游戏,更多的时候只是端着细长的香槟酒杯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
他骨子里有天才的那种骄矜和冷淡,可他偶尔也会撒娇,偷偷溜进厨房来问萍姨:“还有什么好吃的没有?”
他不知道怡江也在那里,萍姨熬了很稠的粥和暖胃的汤,吃不完的生蚝被她放进烤箱里焗烤。他尝了一个,又喝了一碗汤,心满意足地走了。
丛嘉佑当然想不到时隔多年她还会记得这种小事,没说好,也没拒绝,只说了一句:“先送他们进去。”
两个小家伙背着小书包一边跟他们挥手,一边蹦蹦跳跳地进了幼儿园。怡江转身看到他还站在那里不动,似乎察觉到什么:“别担心,他们会适应的。”
他从小看着星辰长大,还没有经历过和孩子第一次的分离焦虑。
她心里有很复杂的温暖,但不能跟他讲。
他也只是冷淡地瞥她一眼,就回了车上。
怡江真的去了鱼市,新鲜的鱼虾都买了一些,当然最重要的是整打的新鲜生蚝。
丛嘉佑坐在车上没动。市场的水泥地板又湿又滑,空气中混杂着各种气味,这样的环境他当然不可能进去。司机问要不要先送他去事务所,他也说不要。
本来今天还有会议要他主持的,但她突然的无事献殷勤引起了他的好奇。还有,她怎么知道他喜欢吃生蚝?
她对他到底了解多少?
难得他中午在家吃,午饭很丰盛。怡江把烤好的生蚝端上来,最柔软肥美的部分被绵密的马苏里拉芝士和培根碎包裹着,表面微焦,香气逼人。
“趁热吃,看看合不合胃口。”
丛嘉佑吃了一个,记忆里的画面就一帧帧连贯起来。
原来那时办派对,她也在厨房帮忙。
他不动声色地又拿了一个,怡江就知道他大概是满意的。
原汁原味的也给他准备了,一桌飨宴完全根据他的口味定制,这让怡江觉得自己像博美人一笑的周幽王。
萍姨高兴地搓了搓手:“哎,你们吃,我再去烧个汤。”
丛嘉佑这才问:“说吧,你有什么事?”
怡江知道这样的表现太过明显,也就不绕弯子了:“我想借点钱。”
“借钱?借多少?”
她斟酌了一下:“五十万。”
丛嘉佑吃东西的动作停下来:“你知道五十万是多少钱吗?借来干什么用?”
“我朋友做生意需要本金,还有她家出了点事,也需要应急。”
她算过的,这笔钱差不多刚好够袁小芒把夜市摊摆起来,家里抵押出去的房子也可以赎回来。这样他们就不至于居无定所,今后再用老房子的租金和夜市收入慢慢还她就好。
“是原本打算跟你合伙做夜市生意的那个朋友?”
“对,就是她。”
丛嘉佑“嗯”了一声,然后说:“不借。”
怡江见他问起,本来已经有了期待,没想到他一口回绝得这么干脆,有点着急:“我知道这是个不情之请,但我朋友家的情况特殊,确实很需要这笔钱。就当是我向你预支的,三个月后的那一百万,先预支一部分,可以吗?”
其实她本来没打算主动提这一茬的。那一百万的性质很模糊,可以说是给她照顾孩子的劳动薪酬,也可能被拿来买断她和星辰、大海的亲子关系。
不拿这笔钱,她跟孩子们将来的关系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可拿了,就意味着她有可能承认这笔钱能买断他们的亲子关系。
她原意是打算拖一拖的,三个月后等他大哥丛嘉茂回来了,一切都还有得谈。
可现在发生这样的状况,钱的关卡看来是跨不过去了。
丛嘉佑果然变了脸色,似笑非笑道:“我还以为金钱打动不了你呢?原来你早就在打这笔钱的主意了?我要是现在就给你,你怎么保证你不会拿着钱跑了?”
她有过前科,连亲生骨肉都留不住她。现在直接给她一笔钱,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看他这样的态度,怡江的心已经凉了半截:“真的不能预支?”
“不能。”
他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别的本事。
怡江看了他几秒,也不啰唆,“噌”的一下就把他面前没吃完的生蚝给端走了。
“喂!”
怡江进了厨房,只当没听见。
啧,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下午两个小家伙放学回来,第一天入园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兴奋得说个没完。
丛嘉佑暗中观察怡江,她用帕子给孩子擦脸,带他们去换了干净的衣服,又端出准备好的鲜榨果汁,在孩子们面前没有任何不耐和苦恼的样子,仍然扮演着那个好妈妈的角色。
他知道她是那种为了达成目的能忍能吃苦的人,所以她既然肯向他开口,这件事就绝不会轻易放弃。
晚饭后,星辰和大海一边一个霸住他们俩,非要他们一起到阁楼里来玩今天在幼儿园玩过的游戏。
许怡江没说什么,他当然也不会有意见。
星辰要玩丢手绢,大海大声说:“她在幼儿园可喜欢玩这个了,可是又怕被追到。”
丛嘉佑道:“没关系,丢给我,我肯定追不到你。”
星辰太好骗了,蹦蹦跳跳唱着歌把手绢丢在他身后,还没跑就一把被他拽住了。
她“哇哇”大叫:“二叔你说过追不到我的!”
“我是没追啊,只是伸手就逮到了你。”
星辰“咯咯”笑着扑向怡江:“二叔说话不算话,妈妈你要帮我!”
“那我来丢吧。”
她先把手帕扔给大海,故意被他追到,又再继续,跟两个孩子玩够了,才把手帕悄悄放在丛嘉佑的身后。
她没想到他那么二,还真的跑来抓她。阁楼毕竟不是操场,空间有限,她跑得急被地毯绊了一下,他的手臂正好搂住了她倒地。
两个人在地上摔成一团,她的身材纤细,没想到曲线突出的部分会这么丰满,正好压在他的手臂上。
她在家里穿的是她自己带来的旧衣服,领口早就洗得松松垮垮,胸前柔软的一团白得晃眼……
他想移开目光,可身体深处已经有一股冲动在往下汇聚,又热又燥,本能地开始流连这种活色生香,完全背离了理智。
他今天是吃了生蚝,但也不是这么立竿见影吧?
他有点后悔,刚才干吗伸手保护性地拦她那一下?她摔了不就摔了,反正疼的又不是自己。
两颗小脑袋凑过来,七手八脚地要搀扶倒地的两个人。
“妈妈,你摔疼了吗?”
“二叔,你压着妈妈了。”
丛嘉佑这才站起来,也拽了她一把,确定她没事后清了清嗓子:“我不擅长玩这个,还是不凑热闹了。等会儿讲故事你们再叫我。”
他说完关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怡江:“妈妈,他生气了吗?是不是摔疼了?”
不,他没摔疼,他疼的是别的地方。
他们曾有过肌肤之亲,再次贴近的时候,他的身体仿佛仍然记得她。
然而怡江没意识到他的窘迫来自哪里……
丛嘉佑回到楼下的房间,怒其不争地瞪了一眼自己的下身。
手机在桌上振动,谁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简直就是找死。
“喂,什么事,讲!”
电话那头的人笑道:“怎么了,这么大火气,欲求不满吗?我这儿有药,专治单身男人欲求不满。要不要出来喝一杯,帮你消消火?”
哪壶不开提哪壶,还真让容昭这个乌鸦嘴给说中了。丛嘉佑松了松衬衫的扣子:“少见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最近不用忙着做手术?”
“长江后浪推前浪,我现在转战幕后了,手术台什么的,就让给年轻人吧!”容昭的声音被各种音浪冲得断断续续,大声喊他,“来不来啊,来就老地方见,今天喝酒我请。”
丛嘉佑想了想:“行,我现在就出来,不过我们今天换个地方。”
第二章不要怕,有我在
怡江给两个孩子洗完澡,星辰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大海说她第一天在幼儿园午睡,没人像在家里那样拍着哄着她睡,所以她没睡好。
“二叔呢,他不是说来给我们讲故事的吗?”
他还惦记着丛嘉佑刚才说的话。
“他有事情出去了,可能要很晚才回来。你们先睡,让他明天再补上故事。”
她还要想想袁小芒的事该怎么解决。
大海中午午觉睡饱了,没有睡意,便拿了丛嘉佑给他的新奥特曼在地毯上玩。怡江抬头看了看钟,以为很晚了,可其实也才刚刚八点。
她打开手机通信录,往下滑了几行,看到梁伍的名字,心一动。
这是她在回国之前梁伍留给她的一个联系方式。他常年在泰国,国内的生意有专人帮他打理,如果她遇到困难,打这个电话就会有人帮她。
她已经欠了梁伍很多人情,所以回国后还从来没主动拨打过这个号码,做生意的事都是他那边安排人来联系她。
她想了又想,还是按了拨号键。
夜市的货源从他那里来,他如果同意赊账,本金也就不用拿出来了,或许还可以借她们一些钱应急,总比去找高利贷借要好。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就通了,传来一个粗粝的男人的声音:“喂,我是梁伍。”
怡江有点吃惊:“伍哥,怎么是你接电话?”
“我回来几天,这边有点事。怎么了?”
怡江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和隐忍的暴躁,还有孩子的哭声传来。
“是小美在哭吗?她也跟着你回来了?”
正在一旁玩得起劲的大海一听,连忙爬到她的腿边:“妈妈,你在跟小美打电话吗?”
梁伍捂住话筒朝身后吼了一句什么,哭声短暂地中止了一下,很快又重新响得更大声。
“伍哥,怎么回事?你别凶她……你们在哪里,需要我帮忙吗?”
梁伍沉默了,似乎挣扎了一会儿才说:“临江路288号,你方便的话,现在就过来一趟吧!”
怡江带着大海在梁伍给出的地址下了车,这才发现是一间酒吧。
尽管预料到梁伍在国内的生意可能会有点复杂,但她从没仔细问过他究竟是做什么的。直到这会儿看见眼前霓虹闪烁、音浪喧嚣的酒吧,才大致有了个具体的猜测。
“妈妈,这是哪里?游乐园吗?”大海看着门口招牌上一圈一圈闪烁的各色灯光,联想到了他喜欢的游乐园。
怡江摇摇头,牵着他的手说:“这是小美爸爸工作的地方,我们进去找他们。”
她本来不打算带大海来的,但他一听小美在这里,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来。
门口五大三粗的保镖听说她是来找梁老板的,就带着她径直穿过内场往后头走。
酒吧的门脸不算很大,里面却别有洞天。当然,音浪和人声也是外面的数十倍,震得大海忍不住拿小手捂住了耳朵。
“妈妈,那是什么?”他喊道。
什么也挡不住孩子的好奇心。怡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灯红酒绿的正中央有个垒高的四边形拳台,形制大小都跟她在泰国见过的泰拳拳台一模一样。
台上有壮实的职业选手在展示金腰带,有客人作为“素人”选手要上台挑战。台下所有的男男女女都围绕着这个拳台上的“厮杀”舞动狂欢、喝酒呐喊。
当然,“素人”挑战职业拳手更多的只是一种体验和发泄的方式,其他的职业赛和“素人”选手对战也大多都是表演的性质。
这样的泰拳酒吧在泰国很常见,现在在这里出现,很容易就能跟梁伍联系起来。
不管怎么说,暴力场面还是少儿不宜。怡江捂住大海的眼睛,跟着保镖往二楼最里面的房间走去。
是梁伍来给他们开的门,看到怡江的一刹那,他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身后的小美抱着个洋娃娃窝在沙发上,眼睛哭肿了,鼻头也哭红了,一见到怡江,本来还只是在抽噎,一下子又号啕起来。
“小美……”
大海连忙过去安慰小青梅,还带了新玩具来跟她分享。可见她哭得那么伤心,都顾不上把玩具拿出来,只一个劲儿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
梁伍额头上的青筋直跳,过来拉她的胳膊:“你看人家大海多懂事,就你整天哭,再哭就给我滚出去!”
怡江拦下他,把小美护在怀里:“到底怎么了?干吗跟孩子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问她!”
“妈妈……我要妈妈……”
小美靠在怡江怀里,眼泪都抹在她的脖子上,冰冰凉凉的。
要是孩子的妈妈这会儿在这里,看到此情此景,不知该有多伤心。
“伍哥……”
梁伍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手往门外一挥:“你告诉她,她妈死了,这辈子都别想再看见了!”
小美搂着怡江的脖子撕心裂肺地大哭,连大海都被她感染了,也开始抹眼泪。
怡江叹了口气,男人带孩子果然信不过。丛嘉佑能把星辰照顾得妥妥的,还是多亏了家里有人能帮把手。像梁伍这样的,比他更不省心。
怡江安慰了半天小美都收不住眼泪,最后是大海拿出奥特曼和高达,又答应保护她怀里的洋娃娃,她才慢慢不哭了。玩了一阵后,她就趴在怡江的肩上睡着了。
梁伍把一个皮箱放到她面前,打开箱盖,里面是密密匝匝捆好的百元现钞。
“这里是五十万,你先拿去给你的朋友应急,不够再跟我说。我这儿只有现金,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报个你现在的住址,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谢谢你,伍哥。还有夜市的事……”
他摆摆手:“这种小事就不要提了,也不要说什么感谢的话。要谢也是我谢你,这小丫头只有你才搞得定。”
怡江看看肩上的小美,还有靠在她身边也已经昏昏欲睡的大海,想了想说:“孩子没有妈妈始终缺点什么,你有没有想过……把辛欣找回来?”
“不可能,那个贱货……”他看看两个孩子,强行把没骂出口的话给吞回去,又抹了把脸,“你回去吧,我让人送你。明天上幼儿园的事就麻烦你了。”
他打算把小美留在国内受教育,幼儿园选了T市名声最响、学费也最贵的。这么巧,就是大海、星辰就读的这一家。
小美很喜欢新幼儿园,但看到其他小朋友都有妈妈来接送,就想第一天也让妈妈接送自己一回。
梁伍自然是办不到的,这才有了今晚惊天动地的一闹。
“你打算回国发展,不走了吗?”怡江问。
他摇头:“我的根基在曼谷,总还是要回去的。国内经济形势好,有钱赚当然也要兼顾。这次好不容易邀请到有金腰带的泰拳王来给这间酒吧打响名气,我就自己回来了一趟,下个月就得走。你要是还有事,可以到这儿来找我。”
怡江点点头。时间已经不早了,她也该回去了。她本想把怀中的小美给放下来,可小丫头抱着她怎么也不肯撒手。
梁伍拎起那个装满钱的箱子,然后顺手抄起大海说:“走吧,我送你们。到了车上一颠,你就能撒手了。”
两个人一个人抱着一个孩子从二楼下来,又要穿过人声鼎沸的场子走到外面去。梁伍挡在怡江身侧帮她隔开人潮,提着箱子的那只手虚搂在她的腰间,姿态看起来就像一对互相关照的亲密夫妻。
丛嘉佑肩上披着衣服,坐在二楼的VIP卡座往手上绑拳手用的胶布,看到他们从楼下经过时,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容昭问:“怎么不缠了?刚才不是还说绑这么多胶带是为了让对手更疼吗?这会儿看人家台上的选手被拳王K.O.了,立马就怂了?”
丛嘉佑把拳套朝他扔过去,指着楼下问:“那个人你认识吗?是不是梁伍?”
容昭心想:我哪儿知道,T市我又不熟。于是他拉过旁边的服务生,跟着丛嘉佑一指:“那个人认识吗?是不是梁伍?”
“是啊,那是我们老板。”
“旁边抱孩子的女人呢?他老婆?”
“我也不清楚,没见过。不过她抱着的那个小姑娘是梁总的千金,所以……应该是他老婆吧!”
“他自己怀里还有一个男孩呢,福气不错嘛,龙凤胎,跟我有一拼。哈哈哈!”
容昭还没嘚瑟完,丛嘉佑已经腾地站起来,拎着衣服就下楼去了。
“哎,你去哪儿啊?不是要打拳吗?下一场就到你了!”
丛嘉佑什么都听不见,拨开人群朝着梁伍他们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正好看到他们上了梁伍的SUV绝尘而去。
他不会看错的,梁伍抱着的是大海,而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就是许怡江。
这个女人,本事真是不小,连梁伍这样背景复杂、见多识广的男人都能搞定,也难怪他们一家子都栽在了她的手里。
她带大海到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来先不说,她怀里那个小姑娘又是怎么回事?是她跟梁伍生的女儿吗?
她的肚皮也真是争气,到底给多少人生过孩子?!
还没来得及发泄掉的精力混杂着突如其来的怒火,几乎一下子烧光了他的理智。
到底是她太复杂,还是他把她想得太简单了?
容昭好不容易找到这个侧门追了出来,看到他的脸色时有点被吓到:“怎么回事啊,那两个人跟你有仇?不是你说要到这儿来打拳泄火的吗?”
他本来只想找个清吧安安静静地喝杯酒小聚一下,谁知道丛嘉佑现在口味这么重,直接就把他领这儿来了。
可如果是仇家的场子,他应该不会光顾才对啊!
仔细分析一下,根据经验,能让男人露出这种表情,这件事十有八九跟女人有关。
容昭立马打开手机发消息:梁伍是谁?
谁还不认识一两个有背景的朋友呢?他的亲外甥怎么着也在江湖上混迹那么多年,别人不认识的,他肯定认识。
丛嘉佑却已经转身:“今天不玩了,我先回去。”
他身上只穿了件衬衫,于是又回到酒吧的楼上,一件件把衣服穿回去,再把手上缠好的绷带解下来扔在桌上。
容昭的八卦之魂在燃烧,哪能就这样放他走了。
“哎,你冷静点,这个时候回去不也是生闷气吗?你刚才还喝了点酒,万一自己一个人在家发酒疯磕了碰了,都没个人送你去医院。”
“谁说我是一个人?”
“不然还有谁?萧雅也不在了……你那个小侄女现在由谁照看着,保姆吗?”
丛嘉佑整个人一顿,缓了口气才说:“另一个孩子我也找回来了。”
“啊,你是说生出来就被抱走的那一个?他不是跟那个女人一起……”容昭惊讶之余反应过来“你把孩子妈妈也一起带回来了?”
看丛嘉佑的反应,他就知道自己又猜中了,忍不住唏嘘。
他是外科医生,当年萧雅无法生育却执意要做试管婴儿的时候,丛嘉佑还代她问过他的专业意见。
他能有什么意见?什么意见能阻止一个女人想要当母亲的强烈意愿?
萧雅身体不好,且可能有基因缺陷,也就是说她的孩子即使姓丛,也跟她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可就算这样她也还是坚持要做,国内不行就去国外做,最后还真让她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就这样去泰国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宝宝。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姑娘不知什么原因大学中途休学了,在燕雨山房隔壁人家做小阿姨,跟丛嘉佑有些特殊的渊源和情愫。
两个人本来好好的,就算家世背景有差距,只要感情好,也总有办法克服困难。可她似乎没有耐心绕那么大个圈子跟丛嘉佑并肩站到一起,而是选了另一条捷径——帮他大哥丛嘉茂生下孩子,交由萧雅抚养。
但有些事作为医生他是早就知道的,比如怀胎十月,孩子一出生就母子分离,对女性的身心都将是莫大的伤害。
饶是生娃的那个姑娘再坚强,也没能迈过这道坎。抑或是说她也有过身不由己和犹豫,这才会在孩子出生后抱走其中之一。
她就消失在曼谷的医院里,很难想象假如她本来就非常缺钱,孤身带着一个孩子在异国他乡要怎么活下去。
手机里进来一条消息,刚才的问题有了答复:他在泰国那边的关系很深,开酒吧,也做民间借贷。怎么了?
等等,泰国啊……不会吧?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容昭再抬头时,丛嘉佑已经收拾好自己,手在他的肩膀上一拍:“改天再约,下回我请。”
“喂!”
他的背影已经匆匆消失在楼下的人潮中,容昭忽然担心起来——丛家的燕雨山房这个名字挺好听的,但今晚不会闹出人命吧?
(未完待续)
更新时间: 2020-01-19 2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