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心
“祝贺苏某某同学被清华大学录取。”这是我整个高三暑假看到的最多的红色横幅，学校里、酒店大门处，就连我家旁边的小饭店都挂上了。小县城很多年没出过清华的学生了，这自然而然地成了夏天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们安徽省51万考生，她考了第22名！”我走在大街小巷，随处都能听见人们对于这位天之骄子的赞叹，语气里带着不可思议和崇拜。我心里像堵了一团清澈的白云，有些微胀，有些复杂。她是我同班同学。
她成绩一直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并没有特别出色，她完全不是人们口中说的理科天才，我觉得她甚至有些笨。当她拿着物理力学42分的试卷认真分析，抄每一道题时，我正兴致勃勃地看课桌底下的娱乐杂志，我脑子里只关心帅气男明星的八卦，随手把刚刚及格的物理试卷夹到课本里。抬头的瞬间，我看见她泫然欲泣的表情。真是笨啊！我心里一阵鄙视。
所以，当她后来的物理成绩在整个年级高居榜首，无人匹敌的时候，我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可能只是运气好而已吧，我赶紧愚蠢地安慰自己。
我认为她笨，这一直是我脆弱的心理优势。同样的知识点，我理解起来比她快很多。但是她好像很困难，她总是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问我这是为什么。她满脸绯红，似乎很不好意思，我不耐烦地随口搪塞几句就接着看《火影忍者》去了……
进入高三，她的成绩开始以指数函数的形式爆炸性上升，速度之快让我们咋舌。原来不过全校前100名，后来的几次月考竟都保持在前三，我已经难以望其项背了。
后来几次模考我一直退步，学习如逆水行舟，分外艰难。尤其在高三，大家都很拼命。我变得很沮丧，开始逃课。
在物理课本里翻到她写来的信是在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天蓝得让人想要流泪，风却很和煦。她在信里说到自己成绩进步的原因：暑假做了100多套理综卷子，《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数学翻来覆去做了两遍，所有的题型都烂熟于心。
当月考结束，别人说她是理科天才的时候，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个夏天流了多少汗，哭了多少次，把一次次做错题的失望咬在牙间。
她说：“我会哭，会流很多汗，但是我一定会赢！”我看着这句话，想起她第一次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时说的话：年岁有加，并非垂老。理想丢弃，方坠暮年。岁月悠悠，衰微只及肌肤。热忱抛却，颓废必致灵魂。原来从那时起，她就注定不渺小。
后来我回到学校，不再逃课，学得很认真，高考终于达到了一本线。
她则如愿以偿地去了清华大学，学的是土木工程。填志愿那天我远远看见她和几个同学聊天，脸上的笑容特别灿烂。我第一次觉得她长得挺好看的，大概是因为她这只困在茧里的蝴蝶终于飞起来了吧。
我们相互点头致意，我总觉得那天的天空很蓝，梧桐树叶在她的头顶枝繁叶茂。
更新时间: 2019-09-18 2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