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辞
一
皓月当空,天幕上缀着点点繁星。
此时正是子夜,寒风瑟瑟,我蹲在宁王府的高墙上不禁打了个寒战。
一个时辰了,傅云归这杀千刀的还不来!我在心里骂了他两句,又喝起了西北风。
四周气流有变,我察觉到有人靠近,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剑,蓄势待发。岂料傅云归那做作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际。
“阿染,辛苦你了。”他着一身墨色衣袍,长身玉立,手中玉扇轻摇,按住我的肩膀缓缓蹲下身来。
呵,大晚上的摇扇子?装什么风流清雅!
我冷笑了几声,尽量平息心中的怒火,让语气听上去平和一点:“为世子爷效力,是我的分内之事。”
如果傅云归不是当朝世子,我想我真的会一剑了结了他。
“我查探过了,山庄守卫每半个时辰换一次,巡逻的次数十分频繁,看来今夜你想看那个大小姐,难!”
我睨了一眼身旁摇扇的傅云归,心里吐槽道:大晚上的不睡觉,竟然偷跑出来看美人,果真是纨绔子弟的做派。
“是挺难的。”傅云归抿唇沉思,随后合上折扇,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微笑道:“阿染,要不你去引开他们?可以给我多争取一些时间。”
我感觉三观被颠覆了,瞪大眼睛看着他。
这下面这么多人你让我一个人应付?傅云归,我知道你无下限,但我真没想到你让一个女人做你的挡箭牌。
我还没反应过来,傅云归一脚就把我踢了下去。当我艰难站起身时,面前已经聚集了十几个手持兵器的护卫,而傅云归那孙子早已不见踪影。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王府。”
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嚣张道:“你姑奶奶——夜云染。”
二
我,夜云染,乃魔教教主夜惊鸿座下首席大弟子,深得我师父真传,在魔教业务能力排行榜上连续五年蝉联第一。
曾经如此辉煌的我,如今却已经沦落到给当朝世子当保镖,吃公家饭的田地了。
那是因为魔教日渐衰微,只能靠我和四大护法在外面接任务才能勉强支撑魔教日常开支。最后我师父下定决心解散魔教,让兄弟们各谋生计!
魔教遣散后,我几经辗转来到了京城,恰巧怀王府招护卫,为了实现自我价值,我就去报了名。
虽然我是一介女流,但当我徒手抓住向傅云归射来的羽箭,并且用暗器打伤正欲逃走的刺客时,傅云归当即便用五十两的“高额”月俸聘用了我。
本以为我可以就此实现人生价值,没想到傅云归竟然是个纨绔子弟,白白浪费我一身好武艺。
我整日陪他在京城疯闹,每天不是惹事就是惹事,还得帮他应付他那个老父亲。
如今他夜潜宁王府,就为了一睹那京城第一美人岑毓的容颜,这不叫败家子叫什么!
当我正与一群护卫打得火热时,宁王竟然赶来了。料想此地不宜久留,我连忙挥出一剑打退面前一干人,随后踩上假山,借力跳上了外墙,向傅云归刚离开的方向赶去。
没过一会儿就看到他从某一间房里出来。
身后侍卫紧追不舍,我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傅云归身前。他看了看不远处的侍卫,再看看我。
“你……”
傅云归话还没说完,我便揽上他的腰,将他一把扛在肩上,使用轻功快速离开王府。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
“阿染,你做什么?”
“做什么?逃命!”
要是被宁王发现是我俩,那不等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怀王府世子夜探宁王府的消息,怀王肯定饶不了我。
三
我没有想到,意外竟来得如此之快。当我扛着傅云归前脚刚入怀王府时,怀王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提起棍子就往傅云归身上打。
我虽是怀王府的人,但说到底我的主子是傅云归。他老爹教育他,这件事我不好插手,所以当他爹吩咐众家丁抓住他时,我没动手。
哪里知道这怀王也是个奇人,他说我没好好看着世子爷,责任也有一半,竟把我和傅云归都一同罚了。于是我们跪了三天三夜的祠堂,禁足一月。
我的天!你儿子什么德行你自己不知道?他傅云归非要去看什么美人,我一个护卫能阻止吗?
我在心中咆哮,面上却只能乖乖认罪领罚。
跪祠堂的时候,傅云归倒是没了那吊儿郎当的模样,恭恭敬敬地跪着。我倒是无所谓了,反正又不是我祖宗。
“阿染!”当我跪得快要睡着时他突然问我:“我听说现在武林盟内部一团乱,风雨楼的名号都快把武林盟给压下去了,魔教也散了,是真的吗?”
我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才勉强缓过神来,道:“是真的。”
傅云归一脸期待的样子,我忍不住泼了他一盆冷水:“你别想着加入!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连人家的门儿都进不了。”
傅云归听了这句话后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我才没兴趣加入这种无聊的门派!”
“呵……”
我冷笑了一声,没想到声音太大,傅云归可能觉得我在嘲讽他,虽然事实也是这样。他偏过头来盯着我,我立马把头偏到另一头去,免得和他进行眼神接触。
“阿染,你是什么门派的?”
当我被傅云归的眼神扫得背脊发凉的时候,他来了这么一句话,我想了一下,回答道:“我无门无派,自学成才。”
万一他知道我是魔教中人,因为害怕辞退我怎么办,还是不能让他知道我的身份。
“可我听说魔教中有个厉害的人物叫夜云染,阿染,你全名不会就叫夜云染吧?”
我心里有些慌乱,但还是微笑着转过头看着他:“巧合,我全名就叫阿染,你别想太多。”
“可我又听说那夜云染手里有把宝剑,唤作‘惊鸿’,那你的剑……”
听说听说,你都是从哪听到这乱七八糟的消息。作为一个世子爷,不关心朝堂纷争反而关心江湖传闻,无不无聊!
“江湖传闻一般都是造谣,什么宝剑,大人物,多半都是以讹传讹,说不定人家连夜云染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傅云归还想说什么,我立马弯下腰虔诚地磕了几个头。“在老祖宗面前不要说这些闲话,你的礼数都白学了吗?”
说完我就双手合于胸前,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傅云归可能见我不想说,也不再追问我了,可我回想起来总觉得不对劲。
他问我话的时候我虽没有正眼瞧他,但是总觉得他好像在笑,我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好像正合了他的意似的。
四
三日已到,总算跪完祠堂了,傅云归趁怀王上朝之际立马溜出了王府。
他以薪水要挟我,我不得不屈服于他。
他在茶阁和一群富家公子有个诗会,于是吩咐我守在楼内的长廊上,等他命令。
其实我真的搞不懂,就傅云归那附庸风雅的货色,能对得上别人的诗吗?想来那群富家子弟和他也是半斤八两,水平高不到哪里去。
烈阳照进廊内,我正想往阴影处躲躲,没想到竟被熟人给叫住了。
他唤我云染。
我看清来人后,挑眉打量着他,他看了看我,最后将目光落在我手中的剑上。
“云染,这些年……你还好吗?”
他的眼中含着其它的情绪,我不想去揣测那究竟是什么,只想与他划清界限。
“过得去!”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看着十分心烦,最后我终于听到他说:“我不日便要成亲了,希望……你能来观礼。”
说着,柳长风双手作揖向我行了个礼,他这一派作风倒让我有些不适应。
“唰”的一声,左侧一片阴影突然挡住我的视线,感觉有人搂住了我的肩膀,将我拉入了怀中。
“公子诚心相邀,届时我与娘子一定到场。”
我一看竟是傅云归,他左手拿着折扇遮住我的半张脸,替我挡去烈阳。
我和柳长风皆是一愣,不过他反应比我快些:“我会差人将请柬送到府上”
傅云归收了折扇将我拉到身侧有模有样地回他:“有劳!”
柳长风对他礼貌微笑过后,便作揖告辞。傅云归用手肘碰了碰我的手臂,我才回过神来,他指着柳长风远去的方向开口道:“他是你的旧情郎?”
我瞪了他一眼,没出声,不过他说得没错,我与柳长风是有一段情缘。
“与为夫说说。”傅云归作出一副轻松的模样拖着长音调侃道:“娘……子……”
他这一声娘子刺得我头皮发麻,我一把推开他,装作厌烦地朝门外走去。
傅云归就跟在我身后,我虽面上没什么反应,但心却跳得极快,不知为何还想快些逃离。
五
柳长风说得果然不假,隔日我便收到了他的请柬,
“真送来了,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傅云归伸手来夺我手中的请柬,我灵巧躲过让他扑了个空。
“他怎么知道你在王爷府?”傅云归漫不经心地坐到石凳上,拿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阿染,小心有诈!”
“我知道。”我将请柬收到袖子里,随后坐到了傅云归对面。
自从柳长风出现后,他就缠着我让我说说和柳长风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我心道,这有什么好说的!
跟那些市井上买的画本差不多,他爹容不下我这个魔教妖女。当然,我没告诉傅云归我出身魔教。
而柳长风日渐觉得我身为女子却心狠手辣,察觉到他的态度后,我便在弓箭上附了一封诀别书,随后一箭射穿了他绿柳山庄正厅“正大光明”的牌匾,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有诈?我当然知道有诈。
什么婚宴,什么观礼,我呸!分明就是请君入瓮给我摆了个鸿门宴!
绿柳山庄那老东西不过是觉得我这个妖女有可能对他儿子余情未了,想借此除掉我罢了,那我便将计就计,遂了他的意。
想来此番又是一场恶战,我故意告诉傅云归错误的婚宴时间,不想让他掺和进来,只身前往绿柳山庄。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还是跟了上来,正当柳长风问我夫君为何不一同前来时,傅云归竟然奇迹般地出现了,不仅如此,他还带了两车赠礼以恭贺柳长风新婚之喜。
与他一起入席就坐时,我心情一直不太好,傅云归看出来了,他用折扇点点我的头,问道:“怎么苦着脸,舍不得?”
我咬咬牙,回敬道:“是舍不得!”
傅云归默然地看着我,似乎在等待下文,我顿了顿,没好气地说:“你给他送那么多礼干嘛?你们素不相识何必如此浪费。”
我实在是气,那钱虽然不是我的,但是我一想到那么多钱最后进了绿柳山庄的口袋,我心里就不爽。
“你既然是我‘娘子’,那排面自然得大些,要不然有人会说我们王爷府太过寒酸。”
傅云归笑得有些肆意,又道:“你若是想要,我明日差人再送你便是,区区几万两,我傅云归还是拿得出手。”
我转过头去翻了个白眼:得了吧,被怀王知道了,恐怕逮着你又是一顿好打!
宾客逐渐入席,似乎因为我的到来,这场婚宴的气氛十分压抑。他们见我在此,不敢小声议论,更不敢与我有眼神接触。
我提醒傅云归,若是一会儿场面失控,他得立刻找机会逃出去。可他盯着我看了许久,最后竟然笑出了声,他这副模样委实有些讨厌,我抬起脚狠狠地踢了他的凳子让他跌下了座位。
门外锣鼓喧天,新娘子一身喜服被媒婆搀着进来,我没再与傅云归玩闹,右手逐渐摸上了剑柄,等待好戏开场。
迎面突然射来几支羽箭,我拔出惊鸿剑将其悉数斩落,把傅云归从凳子上拽了起来让他快跑。
那些所谓的宾客都拿出了自己的武器,俨然一副正派模样,随后又是一片讨伐声。
“妖女,你作恶多端,今日我们要替天行道。”
“魔教余孽一日不除,江湖便永不能平静,杀了她。
“夜云染,我今日便要你替我死去的师兄弟偿命。”
……
一时间杀声四起,我握着手中长剑,目光落在柳长风身上。他虽没说什么,但是站在高台上旁观着这一切,说到底我是有些失望的。
我将气息凝于丹田,挽了个剑花,一剑朝众人打去,他们被我的剑气逼得退后了几步,内力差的都呕出了几口鲜血。
我上前一步,冷眼看着众人:“想取我性命者,今日便一起上!免得来日找我寻仇,我夜云染,怕麻烦。”
他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应我一句,最后还是等我出手,这才算是双方真的打了起来。
这一场仗我本志在必得,毕竟来的都不是什么大名鼎鼎的人物,可我却忘了柳长风那个烦人的老爹精通暗器,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中了毒镖。
为了速战速决我下了狠手,虽不致命但至少半个月内怕是动弹不得。不多时敌人连番倒下,就连柳长风也受了重伤。
此地不宜久留,我用轻功飞上屋檐,却不料身后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妖女,受死吧!”
柳庄主手持弓弩,箭毫不犹豫地朝我射来。
我只嘲他不敢与我正面应战,只会放暗器这种下作手段。
手中的惊鸿剑被我高高举起,随即箭与剑相接的声音传入耳际。我手腕一动,不费吹灰之力便把箭掉转了方向,然后狠狠地朝那老头甩去:“老东西你自己受用吧!”
柳庄主避闪不及,箭穿透了他的左臂,就仿佛多年前那封诀别书一样,被狠狠地钉在上面。
我无暇顾及太多,连忙踩着树叶逃走,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竟连轻功也使不出来了。
我靠在树下,恍惚间看见一个身影朝我走来,出于警惕我想用剑刺他,可没力气的我只能握住惊鸿剑,除此之外便不能做任何动作了。
他将我抱了起来,身上有着非常浓郁的龙涎香的味道,闷得让我难受,随后我便失去了知觉。
六
当我再次清醒时已身处一间茅屋,屋内充满了刺鼻的草药味儿。这时,一位老奶奶从门口进来,我藏在被窝里的剑已经出鞘三分之一,她若是靠近便是一剑封喉。
“姑娘,你郎君采药去了,一会儿便回,你不必担心。”
什么?
我一愣,目光扫过屋子的每一处角落,最后终于在桌子上看到了傅云归装模作样时用的折扇,这才放下警惕默默收回了剑。
老奶奶将碗递到我手上,示意我喝药,然后对我说:“姑娘,你这郎君对你真好。日日寸步不离的,不想白住在我老婆子这里便主动帮我采药,当真是个好孩子。”
我感觉到我的内力恢复了大半,想来毒已经解了,可解我的毒必定要对方内力深厚才能将毒逼出来,难道……
等等!我突然反应过来。
“他不是我夫君。”
老奶奶似乎料到我会这么说,慈祥地摸摸我的头,笑道:“小姑娘,你郎君都告诉我了,他是做得不对,可他是你要共度一生的人!不要为了区区小事而置气。”
呵呵!
我干笑两声,在心里骂傅云归不是人,逮着机会就占我便宜。
巧的是我刚骂完他,他就回来了。见我醒来,傅云归放下手中装药草的背篓走过来给我把了把脉,老奶奶见状,识趣地退了出去。
肌肤相触之处似乎出现了一团火,自手腕蔓延至心口。
“你气息平稳,毒已经完全解了。”傅云归收回手,眉眼弯了弯,笑道:“不过你的心跳怎如此之快?难道……”
傅云归故意顿了顿,想看我的反应,我微微一笑,挑眉问他:“我的毒是你解的?”
“那是当然。”
“我之前探过你的脉象,不像内力深厚之人。”
“我知道你试探我,早有防备。”
“既然你武功高强何必让我保护?”
“掩人耳目,保留实力。”
我往床头靠了靠,背靠在墙上:“你如今倒是诚实。”
“孤身一人剿灭绿柳山庄,魔教妖女夜云染果然名不虚传。”
傅云归故意岔开话题,我便当作他是在夸我,顺着他的花说了下去。
“你知道我是夜云染?”
“就是因为知道你是夜云染,所以我才聘的你。”
这是什么意思?我脑子一转,突然明白原来他在我入府前就知道我的身份。
“说吧,你接近我,有何……”
我话还没说完,傅云归就迫不及待地接走我的话。
“有何目的对吧?”
不知为何,我感觉现在的气氛有点奇怪,傅云归慢慢地俯下身来,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因为……我心悦你。”
“嗯?”
我一愣,顿时面颊绯红,但是想到他这个纨绔子弟可能是在逗我玩,又怒火中烧。
我正想发作,岂料傅云归丢下一句“好生休息”便匆匆离去。
我暗暗咬牙,把刚才差点蹦出嘴边要答应他的话咽了下去。
七
我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便多修养了几日。恰巧遇到上元节,虽无法与家人团聚,但镇上十分热闹,我与傅云归便上街游玩了一番。
此地民风淳朴,乡民和善,商贩都在街边吆喝着。他带着我走到一小摊前,买了十个小圈儿准备套娃娃。他一套一个准儿,老板都要哭了。
我瞧着有趣,也买了几个,结果一个也没中。傅云归一手扶着我的肩,另一只手插着腰,笑得肚子都疼了,问我:“你小时候都在干嘛?这个都没玩儿过,没童年啊你。”
“我小时候……”
我侧身一站,傅云归扶着我的手落了空,差点栽倒在地。
“练武,杀人,接任务,当然没时间玩儿这种东西了。”
看我一脸认真的模样,傅云归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说道:“我跟你开玩笑,你那么认真干嘛?”
突然间,有三枚暗器自正前方攻来,我下意识地拔剑却发现两手空空。
遭了,惊鸿剑不在手上。
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力量将我往后扯,傅云归将我拉到身侧,打开折扇用内力挡下暗器。
人群中不知从何处出现了十几个黑衣人,与此同时,一束火光冲天而上,夜空中绽放出一朵烟花,大概是从三岭山上放出来的。
“师父有难!”
傅云归将我护在身后,先我一步说:“你先去救你师父,这里交给我。”
我立马赶回草屋取惊鸿剑,然后往三岭山上赶去。此烟花乃我魔教独门信号,只有教主持有。无论何时何地,魔教众教徒只要见此信号,必须赶去营救。
当我到达三岭山顶时已是破晓,此时已有不少魔教中人赶到,众人以我师父和武林盟主为首分为两派,地上尸横遍野,想必早已经历一场恶战。
我飞身来到师父身边,持剑指向那武林盟主:“沈瑜,你言而无信。”
魔教势力衰微,几十年来就只出了我这么一个名震江湖的人物,师父为此日日担忧,白发渐生。恰逢此时风雨楼名声大噪,武林盟内开始内讧,沈瑜武林盟主之位不保,他便找上了我师父。
两人协议若是我们帮他铲除风雨楼,此后武林盟与魔教互不相扰,各自相安。
我劝过她,可师父为了魔教的前程,只得与虎谋皮。她面上遣散教徒,实则将他们安插在风雨楼内部,找准机会一举歼灭。没想到大功告成后沈瑜马上翻脸不认人,联合武林盟各大门派以围剿魔教之名想置师父于死地。
“魔教一日不除,江湖便一日不能安宁,妖女,受死!”
师父已经身负重伤,我吩咐四大护法保护师父,与沈瑜决一死战。
就在此时,武林盟弟子来报,有一队不知名的人马浩浩荡荡地从山下赶来,大概有数千万人,马上就要到达山顶了。
沈瑜将手中的长枪收回,我看他的神色,似乎又想让双方联手,这翻脸不认人的家伙。我连忙代表我师父与他划清界限,哪知道他威胁我,说什么若是不联手,魔教也得覆灭。
呵……
魔教是否覆灭又与我何干?我日夜习武,成为江湖上的佼佼者,为魔教树立威名,只是为了报答师父当年收养之恩。我忠于的从来都不是魔教,而是师父。
一群弓箭手突然从门口冲进来,整齐地站成两排,手拿弓箭蓄势待发,随后有两人骑马从门口进入,身后领着两方军队。
我将师父护在身后,想找准机会带她离开。远远地看了一眼为首的两人,一人青衣执剑,发冠高立,翩然如仙;一人白衣执扇,一副……欠揍的模样。
傅云归!怎么是他!他从哪里搞来这么多人!
只见傅云归将折扇一转,握在手里,作揖道:“在下怀王府世子,傅云归。”
另一个人也学着他的模样,说道:“在下宁王府世子,岑予弦。”
武林盟的人惊了,我也惊了。
这两货不在王府好好待着,来这儿凑什么热闹。
傅云归很快表明了来意,若是武林盟愿意与魔教和解,那他就不插手此事,若是不愿,那他今日就血洗三岭山,让双方同归于尽。
“世子爷,这江湖上的事好像不归朝廷管吧!你带这么多人来恐怕有些于理不和!”
“于理不和?”傅云归笑道:“我来救我娘子和母亲,怎么就于理不和了?”
“?”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大吃一惊,包括我在内。虽说傅云归时常开玩笑唤我“娘子”,可他这“母亲”又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坊间传言怀王妃早就失踪了!傅云归这话是什么意思?
“想必在座各位不知道吧!”傅云归收下手中折扇,远远的点了点我:“她就是我母亲。”
扑哧!
我真想一剑戳死傅云归这不正经的东西,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而且你说我是你娘子也就算了,怎么现在又变娘亲了,我俩明明年纪相仿好吗?你瞎不代表别人也瞎!
“云染!”我师父按住我的手,将我的剑按回了剑鞘,仿佛看穿我的心思一般,对我说:“我就是傅云归的母亲。”
哐……
我承认,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被雷劈了,而且被劈得外焦里嫩。我的师父——堂堂魔教教主夜惊鸿,竟然是失踪已久的怀王妃,而且还是傅云归的生母。
此事揭晓后,沈瑜怕得罪朝廷,又忌惮怀王,不得不退让。魔教与武林盟签下盟约,划分领地,百年之内互不相扰,傅云归这才作罢。
八
傅云归和岑予弦两位世子偷拿王爷令牌,调动校场人马杀上三岭山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两位世子都被自家父王打得皮开肉绽,三月都下不了床。
岑予弦我不知道,但傅云归被打得是真的惨,如果不是师父及时赶到,恐怕他就要被打成残废了。
后来,师父告诉我,她本是尚书府嫡女,但从小体弱多病,为了强身健体拜入鸿月教门下,及笄后便被皇上赐婚于怀王,并育有二女一子。
可她不甘心一身本领浪费于宫廷内宅,在生下傅云归三月后便重出江湖。
尚书对这唯一的女儿极为纵容,怀王也是十分宠爱这位夫人,便对外宣称王妃失踪。
逢年过节师父总会偷偷回到王府与他们相聚,怀王有空时也会经常来魔教坐坐,这件事魔教许多人都知道,且目睹一位陌生男子出入教主房门,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此人的真实身份。
而我……为了养活魔教众人常年在外面跑业务,所以没见过怀王,不过我对这件事也是略有耳闻,可我并不是什么八卦之人,也就没深入了解。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我师父在那以后亲口告诉我的,她还告诉了我一些其他的事。
比如……
她是如何利用裙带关系成为魔教教主,傅云归是如何施计让我主动入了王府,以及她的惊鸿剑是她送给未来儿媳妇的礼物。
这日春光明媚,艳阳高照,我躺在屋檐上晒太阳,侍女月溪的喊叫声把我从梦中惊醒。
“世子妃,您快下来吧。您如今有孕在身,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世子会责怪我们的。”
我被她一吓,用来枕头的手臂一滑,差点栽了下去,就在这时,傅云归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就将我拉起来了。
月溪见他来了便退了下去,傅云归眉眼含笑,关切地问我:“娘子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我回他:“不是,梦到了些陈年旧事而已。”
说到这里,我就想到岑予弦偷偷告诉我,傅云归其实早就看上我了。从他记事起,傅云归就告诉他认识的所有人,他有一个长得又可爱又水灵的未婚妻。
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开始日日炫妻,说他未婚妻有多么好,多么厉害。直到有一天,傅云归的身边多了一个形影不离的女护卫,他便再也没有提过此事。
岑予弦和他的兄弟们都心照不宣,傅云归口中的未婚妻,已经出现了。
我向前走了一步,抱住傅云归,抬头看着他,问道:“傅云归,听说你从小就告诉别人你有个未婚妻,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嫁给你,万一我喜欢别人呢?”
他抱住我的腰,用食指挑起我的下巴,轻轻地吻了我一下,漫不经心道:“娘子,我对你,可是蓄谋已久,志在必得呀!”
更新时间: 2020-07-11 1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