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昭昭

发布时间: 2022-09-15 21:09

分类:耽美甜文 / 睡前故事

七月昭昭

文/沈熊猫

1

一流的击球员,从开始挥棒的那一刻,就知道那是安打还是凡打。

韩昭昭晃着酒杯,心中暗想,要是这样的理论能沿用在唱歌上,台上那位主唱也该闭嘴了。偏偏这人该死地受欢迎,每次他来唱歌,小酒吧都会塞得满满当当。

最后一声嘶吼落下,她痛苦难耐的表情惹得酒保笑了起来。

“柠檬水不加冰,嗓子都喊疼了。”

熟悉的嗓音从身后响起,韩昭昭脊背一冷,祁越在她身边坐下,一只胳膊横在吧台前:“我看到你好多次了。”

韩昭昭转过脑袋,对上祁越的视线。男人剑眉高鼻,五官说不出的清俊。从棒球界消失了两年的他神采奕奕,即便是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他笑起来时还像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似的。

她鼻头一酸,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管别人对他非议再甚,他永远是温暖过韩昭昭的太阳。

“从我第一场演出到现在,你都坐得远远的,脸上总是一副难以忍受的表情。我唱歌有那么难听吗?”

祁越双手撑在椅子上,一只腿踩在地上,身子微微前倾。

韩昭昭点了点头:“三流歌手。”

祁越笑了:“那你说说,我该是什么?”

韩昭昭不说话,她从包里掏出钥匙,一把塞到祁越的手心里。

祁越看到钥匙上挂着的球棒和球队logo。球棒他认识,那是他曾经在大联盟时期如日中天时的周边,上面还印着他的姓名全拼。

可球队的logo他从未见过。祁越眯着眼睛读:“Fenrisulfr,什么东西啊?”

“Fenrisulfr(芬里厄),北欧神话中的巨狼。他吞噬了众神之父,奥汀。”

说话时,韩昭昭适时地递出手机。祁越接过来一看,他曾经所在的球队Shoeless正式改名Fenrisulfr,老板是眼前这位年仅二十四岁的女人,韩昭昭。

照片上的她和本人相距不大,凤眼高鼻,一双菱唇。眼下看来,脱离了西装的韩昭昭更显稚气,像个大学生。

她看着祁越说:“如果你肯重新走上本垒,千军万马我来扛。”

那样豪迈的语气,听得酒保滑出了手里的杯子。一声脆响下去,祁越这才清醒过来。他不可置信地问:“你要我回去打职棒?”

“是,还让要球队夺得总冠军。”

喂喂,你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被赶出大联盟的吗?祁越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困惑地看着韩昭昭。

2

祁越,曾经大联盟最出色的球员之一,后来卷入假球风波。因没有足够的证据,大联盟撤销了对祁越的指控。

但那时候他的名声败坏,曾经的安打王登场就会引起嘘声一片。

祁越的人气下跌,公司收益不如从前。他们既不能靠祁越盈利,又不能派出祁越增强整个队伍的打线水平。

一个赛季后,以影响公司形象为由,祁越被赶出了球队。

韩昭昭请私人侦探查到了祁越的所在,她得知男人几个酒吧轮换着打工。别人只知道主唱阿越,并不知道曾经的一流击球员祁越。

而现在,韩昭昭决心让祁越重回球队,一证属于他的光辉。

那天她向祁越亮明身份后,祁越慌不择路,连吉他都不要了,直接跑走。酒吧人多,出口处被人挡住。韩昭昭眼看着自己就要追上祁越了,谁知男人一个矮身,滑铲穿过障碍,韩昭昭看得呆住了。

她暗想,果然是一流球员,即使离了球场,这身盗垒的功夫还在啊。

好在韩昭昭还有后手,她直接去了祁越的出租屋。

他住在一个九十年代建成的老旧小区里。如日中天时祁越不是住在这里的,他住在苍城市中心最豪华的住宅,一人坐拥两层楼。这是球队老板给予王牌球员的权利。

想到这里,她更是一声长叹,从包里拿出了扩音喇叭。

韩昭昭按下按钮,喇叭发出刺耳的呼喊:“垃圾祁越,骗我钱财,坏我名声,还我血汗钱!”

她将喇叭挂在祁越的出租屋门口,并把音量调掉最大。她退到一旁,笑眯眯地看着。

喇叭一天二十四小时播音,邻居不堪其扰,他们轮番来骂祁越。无奈之下,他只得对韩昭昭敞开大门。

祁越对她说:“这样吧,我们来一场比赛。我给你五球的机会,如果你有一颗球能进入好球带并没有被我击中,我就回到球场上。”

3

韩昭昭准备了好几天,终于给祁越打了电话。她对祁越说:“我准备好了。”

祁越一身常服来到了前Shoeless的球场,旧球队招牌已摘,新的标志换了上去。他站在Fenrisulfr的队标下端详了半天,心下想着,这头狼还是挺好看的。

穿过大门时,那位年迈的门卫很是吃惊。他一边拉开闸门一边对祁越说:“阿越,你要回来吗?你会站上球场吗?”

门卫是他的忠实粉丝,这几年来,即便球队易主,球棒周边也磨掉了一半油漆,可门卫始终没有换下那个标注了祁越姓名的球棒钥匙扣。

即使装得再不在乎,也会被这样的真情打动。祁越有些鼻酸,说:“看今晚吧。”

球场内没有观众,所有的灯都亮了,黑夜被照成了白日。

他顺着楼梯往下走去,扇形球场中间有人正在进行投球练习。祁越的动态视力很好,即便距离很远,他也能看清球路。

韩昭昭发球速度不快,球路也是最基本的直球。偶尔棒球脱手还会打滑,无力地坠在地上。

他有段时间没有拿过球棒了,可对付这种发球还是绰绰有余的。

祁越走到场中,踩上了本垒。他打开一直背在身后的球袋,拿出了自己的球棒。他摆好姿势,甚至连准备活动都没有做,就对韩昭昭说:“开始吧。”

“你不需要活动活动?”韩昭昭问。

“你都穿着高跟鞋了,我也就没必要活动了吧。”祁越空出一只手,指了指韩昭昭的蓝色高跟鞋。

女人一身裙装,像是刚从酒宴上下来。韩昭昭抿唇笑了:“我刚刚参加了一个活动,剪彩后就直接来了,实在没空换衣服。不好意思。”

接下球队后,赞助是头等大事。为了维系平日的开支,韩昭昭也算是拼了。酒没少喝,笑脸也没少赔,好容易拉到赞助,还要一笔一笔省着用。

今天也是,置地广场剪彩活动安排在室外。她穿着无袖长裙在冷风中挨了半个多小时,吹得嗓子都哑了。但是为了赞助,她忍了。

祁越说:“没关系,你发球吧。”

她紧紧捏住那颗白色小球。第一球脱手,迅速飞向祁越。

他的身边像是有种磁场,棒球被他的球棒吸引。他直接将球击出,飞到外野的观众席上。

本垒打!

后面三球,祁越一一击中。祁越暗想,真不好意思,这样质量的发球,想不打到简直太难了。

最后一球,韩昭昭连身体都在颤抖。她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对祁越说:“我发誓,你打不到这一球。”

“什……”

祁越还没反应过来,棒球就被韩昭昭抛出。此时,韩昭昭踢掉高跟鞋,开始跑向祁越。

棒球呈现了一个很高的抛物线,祁越正在预测落点,谁知猝不及防被韩昭昭抱了个满怀。

毫无间隙的拥抱让他感受到了韩昭昭的身材曲线,她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耳郭,冰凉的手臂绕上了他的脖颈。

咚咚,他听到自己沉寂已久的蓬勃心跳。身后传来棒球落地的声音,祁越的耳边传来韩昭昭兴奋的呼喊:“我赢了。”

清冷的夜风卷住了她的声音,吹透祁越的身体,留下了一味甘甜。

4

祁越愿赌服输,他拿着球员聘用书去往球队经理办公室,谁知坐在里面的还是韩昭昭。

女人穿了正装,脸上的天真被阴霾的服装颜色压了下去,露出公事公办的表情。在律师的干预下,办公室里有种凝重的气氛。

等到祁越签字、律师拿了合同走出办公室,韩昭昭立刻踢掉了高跟鞋。

她像个顽童似的坐在办公桌上,涂着金色甲油的脚趾可爱地蜷着。韩昭昭沐浴在阳光中,棕色微卷的发丝松松地落在肩头,她面向祁越的笑容,竟然比阳光还要灿烂。

那天略施小计赢了比赛,她开心得不能自已,全然忘我地在他脸上烙下了好几个唇印。

那样生动鲜活,甚至不参半点情欲。她的吻里饱含着真心和祝福,就这样轻易地融到了祁越的肌肤里。

他被韩昭昭的吻惹得脸红,韩昭昭却因为自己赢过了祁越而激动得脸红。大概就是这种天然,敲碎了祁越心上的坚冰。

韩昭昭将两只脚踩在桌上,低头揉着左脚的小拇指。她小声抱怨:“新鞋挤脚,早上偏偏特别忙。”

祁越听得好笑,韩昭昭正好抬头,将他不自知的微笑收入眼中。

心上微微一动,像是春日爬上了头顶,烧得她的脸颊有点热。她连忙低下头来,暗暗告诫自己,不行不行,他只是偶像。

“不说了,茶几上是你的队服,换了衣服就去训练吧。两周后是例行赛。”韩昭昭说。

“我的复出赛吗?”祁越反问。

“那要看你这两周的训练表现了。”她笑着说。

祁越耸了一下肩说:“那如果到时候队员配合不理想呢?”

“那就拜托你在两周内找回缺失了两年的手感,弥补不理想的队伍吧。”韩昭昭说。

祁越换好队服。背后的标志从红靴变成了黑狼,Shoesless的队员在他走后被球队高价拆卖,也不知曾经的队员还剩下多少。

好几声“阿越”纷纷传来,祁越抬头看去,竟然都是旧日的队友。他们竟然被韩昭昭一一寻回,不管是曾经联赛时期夺得三振记录的投手,还是荣获金手套的最佳外野手,抑或是一流捕手……

他们都在。

这是时光倒着走才会放映的画面,祁越今日却亲眼所见。埋在心底的虚妄竟被人如此完整小心地掘出,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下意识抚上左胸,压住快要蓬勃而出的心脏。

“这样的话,你应该没办法再找借口了吧?”

祁越转过身去,看到了韩昭昭。她笑得狡黠,黑眸中飞溅出别样的神采。他一时失语,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日光在韩昭昭身上镀了金边,祁越想到教堂里彩色玻璃上的圣母像。他是瞻仰光辉的信徒,看到神迹降临时,所有言语都苍白,所有形容都词穷。

5

无以为报,祁越只能努力训练。几年没碰球棒,他的体能有所下降。有时训练结束,他会一人留下来对着机器练习击球。

祁越不停地挥棒击球找回手感。夜色深沉,练习场上的灯光让人辨不清时间,祁越只是一味地练习。

他的心里有团火,为了不辜负什么而燃烧着。

不过多时,训练场的铁门被推开,“嘎吱”一响,让祁越分了神。高达130KM/H的棒球直直地向着祁越砸来,他矮身闪避,棒球狠狠砸到了网上。

韩昭昭惊呼,关掉了训练机器。她说:“对不起,我不应该打扰你练习的。”

“你怎么在这里?”祁越起身,向她走去。

韩昭昭说:“我刚准备离开,过来看看。”

其实根本不是这样,韩昭昭已经在办公室看完了文件,一直瞧着练习场的灯光,就想着出门偶遇一下。谁知等来等去,灯光就是不灭,他像是不打算离开似的。

祁越不走,她也就只好自己来偶遇了。

“几点了?”祁越说。

“快九点了。”

“这么晚?”祁越有些意外,随即又说,“你吃过饭了吗?”

“还没。”韩昭昭说。

“你去外面等我一下,我换了衣服一起走。”祁越说。

韩昭昭走到球场外,一辆黑车滑了过来。之前的眉开眼笑已然不在,她摆了摆手说:“不是还有一个赛季的时间吗?现在我是自由的。”

司机点了头,升起车窗,驶离了现场。

这时,祁越正好从球场走出来。他洗了澡换了衣服,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祁越一阵小跑赶到韩昭昭身边,说:“久等了。”

“还好。我们去吃什么啊?”韩昭昭问。

祁越挠了挠脑袋,面露尴尬的微笑,说:“我吃得很随便的。”

他和女性接触得不多,虽然做了地下歌手,可男性粉丝居多。而且眼前的韩昭昭看起来挺有钱的,如果请她吃街边小店,会不会太寒酸?

他实在不知道该请韩昭昭去哪里吃饭。

看到祁越窘迫的表情,韩昭昭笑出声来。她掩着嘴唇,一双眸子里溢出慑人的光彩。祁越看得呆住,她戳了戳祁越的肩膀,说:“你不是在采访里说过,拿下冠军时,你都会去吃一碗姜酒纱面?”

“你连这个都知道?”祁越很是意外。

“那就吃这个吧!”

韩昭昭拉他上了出租车,去到一家小店。祁越定睛一看,这是他曾经常来的店子。韩昭昭招手:“老板,两碗姜酒纱面!”

吃面时,祁越感慨:“原来你真是我的粉丝?”

“天哪,你以为我骗你吗?”韩昭昭夸张地耸了一下肩膀,“八年前总决赛时,你还记得你请谁来开球吗?”

这种分量的比赛,开球是有讲究的。联盟主席私下找祁越商量,想把第一球让给某公司集团经理,他花高价资助Odin球队,想要买到这一次露脸的机会。祁越知道,那位经理暗地里涉嫌赌球交易。

祁越明面上答应了主席的要求,却在比赛开幕式当天随机点中了一名观众上台。他还记得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生,眼睛鼻子都已哭红。她坐在前排,一下就吸引了祁越的注意。

年轻气盛时,他从不畏惧黑暗。祁越让女生开球,总决赛的序幕正式拉开。

就因为这件事,祁越得罪了那位经理。对方设计假球案,再买通球队领导,将祁越一举踢出了Shoeless。

其中纠葛,他懒得细想。原以为好好打球就算是对自己的最好交代。谁知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他不能理解的东西。

祁越陷入沉思,而韩昭昭的声音将他唤醒。韩昭昭撑着下巴,看着祁越说:“你记起来了吗?”

“你是那个开球的小女生?”他的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是我。”

那年她母亲因车祸去世,被从未蒙面的父亲接回了另一个家。崭新的家庭中,她是最受排挤的那一个。衣食虽然无忧,可她再也开心不起来,日日如履薄冰,生活打开了它艰难的一面。

最委屈的时候,韩昭昭不愿意回家,她放了学胡乱在街上暴走,被球场的灯光吸引了注意力。她买票进场,坐到前排,莫名其妙被人拉到场上,扔出了一颗白色的小球。

那时她还看不懂棒球比赛,可她看懂了祁越。即便Shoeless处于劣势,男人也没有放弃。他鼓励队友,振臂高呼,以顽强的姿态撑起了打线,让比赛扭转了局面。

太漂亮的比赛,太厉害的男人。

韩昭昭喊哑了嗓子,拍麻了巴掌。一场比赛下来,韩昭昭的心里多了一道名叫“祁越”的阳光。

喜欢上祁越,让韩昭昭觉得,生活似乎没那么苦了。

6

Fenrisulfr在例行赛上首次亮相,备受球坛瞩目。祁越再度登上球场,让不少人瞠目结舌。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将曾经的Shoeless全部球员找回,重新推出以祁越为中心的打线球队。

在这样的呼声中,韩昭昭安坐观众席。她的目光放在祁越的身上,心跳随着他的举动波澜起伏。

祁越的状态不错,上场时嘘声四起,他毫不在意地冲观众席挥了挥手。韩昭昭坐在曾经的位子,一眼就能被他瞧见。祁越拿着球棒,冲着韩昭昭的方向指了一下。

众人不解其意,但她收到了祁越的目光。祁越站上打手丘,他摆好姿势,示意裁判。

韩昭昭屏住呼吸,心脏快要冲破喉头。明明是祁越的比赛,结果她却比祁越紧张一万分。韩昭昭小声喊着:“祁越,加油啊!”

投手掷出棒球,韩昭昭双眼死死地盯住祁越。男人站得太远,她分辨不出他脸上的表情。韩昭昭听到耳边响起脆响,那是球棒接触棒球的声音,祁越第一球就直接打出了一个黄金本垒打。

韩昭昭差点流泪,她好想冲着身后的人大喊:看啊,这就是你们说打假球的祁越。他有这样的本事,需要打假球吗?

第二球,祁越依旧拿球棒指着韩昭昭的方向。这一次,摄影机追到了观众席,韩昭昭立即蹲下,生怕被镜头扫到。

韩昭昭暗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接连两次投球,都被祁越打出了本垒。击球的脆响弥漫在整个球场,这样的安打带动了全场的气氛,也让Fenrisulfr占据了优势地位。

Fenrisulfr在大比分领先的前提下结束了比赛。祁越最为出彩,他的能力,成功地将嘘声扭转成掌声。韩昭昭站在观众席上拼命鼓掌,像是又回到了八年前的时光。

她还是那个生活不如意的小女生,他依旧是风光无限的职业棒球选手。

比赛结束后,韩昭昭往休息室赶。队员们三三两两离开,祁越谢绝了队友的邀约,一人坐在角落里摆弄手机。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她应该会来。

不过多时,休息室门口传来高跟鞋的动静。祁越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韩昭昭。

祁越听到了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他站起身来,不自觉地扯了扯衣角。祁越假装镇定地说:“摄像头照到观众席的时候,我没看到你。”

“啊?”韩昭昭有些意外。

“送给你的三只安打,你看到了吗?”祁越说。

“我的?”韩昭昭指着自己。

“嗯,你的。”

“那我就收下了!”

说着话,韩昭昭向前走了几步,将脑袋深深埋在了祁越的肩上。薄薄的衣料被她的泪水沾湿,韩昭昭哭得不能自已:“我知道,我就知道。祁越是永远不会打假球的!”

祁越听到这话,释然地笑了。他安抚似的将手放在韩昭昭的后脑勺上,轻声说:“你什么也不知道,就相信我不会打假球?盲目崇拜偶像,就不怕我会让你失望?”

韩昭昭哭红的眼睛看向祁越:“我相信你。能够在比赛上处于劣势依旧不服输的人,永远不会违背比赛精神,永远不会有辱棒球精神!”

她掷地有声的话砸进了祁越心里,他伸出双臂,将她搂入怀里。

千言万语,不如祁越蓬勃的心跳来得有说服力。其实有什么东西早呼之欲出,只是他觉得时机还没到。

祁越觉得自己还没资格说出那句话来,因为有些东西,他还没拿到。

7

韩昭昭本以为一个赛季时间很长,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季末总决赛。Fenrisulfr战绩惊人,已然成了夺冠热门球队。

她暗自想着,这肯定不是她的功劳,主要是球员素质高,引进的管理团队也好。她嘛,一个半吊子老板,老是被合作方气哭,还要被自己的球员安慰。

好几次半夜,祁越都从床上爬起来,打车去捡在马路上哭得不能自已的韩昭昭。他牵着她的手,夏末的夜还是燥热。即使两人手心里满满的都是汗渍,可是没有人愿意松手。

明明韩昭昭已经在暗地里告诫了自己无数次,不要和祁越走得太近。可她的心总是不听使唤,想要往温暖的地方靠近。

Fenrisulfr一路以黑狼之姿挺进,避无可避,再次遇到老对手Odin。

决赛当日,球场爆满,连场外都站满了观众。韩昭昭混了张工作证,谁知她被当成场工,指派着去球场上捡练习球。

练习球满场都是,韩昭昭认命地捡球,无意间听到了Odin休息区传来谈话声。大概是为了防止别人听懂,他们使用了很难理解的方言。

可韩昭昭就是在那个地方出生的,她听得懂。

她身形小巧,蹲在地上被挡板遮了个严严实实。她本以为对方是在商量上场对策,可她听到了祁越的名字。

“不管什么方法……别让他再出现了……彻底毁掉……”

韩昭昭还没听完,不远处有工作人员冲她招手。她也不敢多停留,抱着一筐球猫着身就跑了。

她拿掉工作证,慌乱地赶回会议室,将祁越拽到通道隐蔽处,大气都没喘匀就将自己听到的事情转告给了祁越。

祁越听完,一手按在她的发顶,小声说:“谢谢。”

“你今天还是不要出场了吧?”韩昭昭很是担心。

“不行。”

“为什么?我都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出手。上一次闹出黑熊事件我没有能力保护你,但是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安全。”韩昭昭说。

听到这话,祁越的眼里漾出笑意。他低头,额头抵上她的额头,黑色的眸子里写满了坚定。

“别害怕三振出局,而隐藏自己的潜在实力。”祁越轻声说。

“什么意思?”韩昭昭反问。

“我不会因为后果不佳而不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如果时光倒流,我也不会后悔我在八年前的决定。我就是要以我的方式,和不公平斗争到底。”

只是一瞬间,韩昭昭的眼泪就落下来了。韩昭昭问:“那你受伤了怎么办?”

“摇着轮椅去卖唱。”他嘴角上扬,笑得轻佻,根本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韩昭昭忍不住想,祁越就是祁越,是她一辈子的偶像,也只能是……偶像,不做他想。

那一份深埋在心里的爱意,永远不能说出口,也最好不要被他知晓。喜欢这种事情,过段时间应该就能忘掉,她自我安慰。

8

比赛精彩激烈,在Fenrisulfr大比分落后时,祁越主动向教练提出换人请求。

屏幕上打出祁越的名字,赛场上的呼声热烈。曾经在Shoeless的时候,祁越就是Odin的头号敌人,他们甚至专门培养了投手对付祁越。

此时此刻像是重现当年的辉煌,祁越踏上打手丘,赛场氛围就变了。

Odin也换上了新的投手,那人整了整帽子,捏球的动作不同寻常。祁越摆好姿势,投手示意裁判。

白色的小球掷出,方向诡异而古怪。它瞄准的不是好球带,而是直奔祁越的脚踝。韩昭昭吓得尖叫出声。

祁越也不是好惹的,他的球棒脱手而出,直直地飞向投手的脑袋。

韩昭昭掩着嘴,这样光明正大的反击,只有祁越做得出来。

祁越闪过那一击,投手也躲过了球棍。Odin的球迷发出一片嘘声,祁越不以为意。他正了正自己的帽子。

经历了这么多年浮沉,他还怕别人的嘘声?祁越暗想,他需要对得起的只有一个人——那个让他重返球场的韩昭昭。

拿到第二支球棍时,祁越甩了甩胳膊,投手朝他投来一瞥,祁越的球棍滑出手,直扑投手而去。

对方吓得摔到一旁。祁越朝投手走过去捡球棒时,他弯下腰对投手说:“告诉你们老板,不要再弄这些小手段了,我不想误伤无辜。”

祁越被裁判警告,他的威胁也奏效了,Odin的人没有再乱来。一场比赛成功收官,Fenrisulfr以微弱的差距输给了Odin。

输是输了,但祁越拿到了这场赛季的打点王。一经返场就能拿到这样的成绩,他的实力不容小觑。

他向世人证明了自己,也没有辜负韩昭昭的期望。

在拿到大联盟“打点王”的奖杯后,祁越连赛后酒会也没参加。他着急赶回球场,想要借这样的机会,把那些话说出口。

一路上,祁越嘴边都挂着不自觉的笑意。

9

推开办公室大门,祁越看到韩昭昭正在往纸盒里塞东西。他心下一沉,当年他离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流程。

他心下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开口问:“你要去哪里?”

“会有新的老板来管理球队,他很专业,比我这个半调子强多了。你们的薪酬也会提高,新的品牌赞助也有了……”

韩昭昭絮絮叨叨,埋着脑袋,不肯正视祁越。

“那你呢?”祁越走过去,一把将韩昭昭扯过来,让她面对自己。

韩昭昭两眼通红,脸上还强撑着笑:“我啊,我要走了啊。”

一个“走”字让祁越急了。他将韩昭昭困在自己怀里,低下脑袋,狠狠地看着她:“原因?”

“原……原因?”

韩昭昭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那荒诞的起因。可她一对上祁越干净的眉眼,又说不出谎话来。

“不要骗我,我只想听实话。”祁越双手用力,将她搂得更紧。好像这样就能让两人的心离得更近,近到不需要用语言就能让她理解自己的困惑和愤慨。

韩昭昭家世是好,可她不受重视。这次董事会决定投资棒球产业,她争取到发言权,以自己为条件,赌下了一个赛季的时间。不管球队是输是赢,等赛季结束,她就要回家听从父亲的指令,连婚姻也早就安排好了。

韩昭昭想了半天,如实说出原委。祁越听得火冒三丈,他松开韩昭昭,原地挪步走了好几圈。他像是困在笼里的狮子,各种情绪翻涌咆哮,不知该如何发泄。

祁越捡起奖杯,狠狠地砸向一旁。奖杯接触墙壁,被撞凹了一个角。

“这种事情你也答应?”祁越吼得很大声。

韩昭昭愣了一阵,她看到祁越猩红的双眼,有些不知所措。

心跳已经被他吼乱,眼泪也不自觉地冒了出来。她索性闭上眼喊:“如果不是你,我也不知道我是凭什么撑了这么久。当年你以为只是随便点了人开球,可在我心里,那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我爱球场上的你,祁越,你不要跟我说任何关于放弃的话。即便是赔上一生,我也只想成就你。”

吃再多的苦不怕,断掉后路不怕,没了明天也不怕。千军万马有她来扛,只要祁越别来无恙。

祁越眼神复杂,牙关紧咬。他轻抚着她的肩膀,如此瘦削单薄,怎么能够为他牺牲到如此地步?即便舍弃自己的人生,也要独独成就他一人。

韩昭昭真是个傻子,她真是个单纯执拗的傻子!

有人敲门,两人静默,门外的人喊:“小姐,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赶飞机。”

“我走了,以后还会出现在观众席上,你不要忘了我。”韩昭昭说。

“你……我有句话要对你说。”祁越看着她。

一句话,三个字,我爱你。

等了又等,他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契机。可他没想到,很多感情是经不起等待的。一分也好,一秒也罢。如果不脱口而出,那就再也找不到机会了。

他眼里的感情都快溢出来了,她难道还看不懂吗?韩昭昭用力摇头,说:“我不听,我怕听过之后就走不了了。”

说完,韩昭昭低头猛冲,逃命似的跑出了办公室。

10

从那天以后,祁越再也没见过韩昭昭。他偶尔向球队高层提到她的名字,对方也缄口不语。韩昭昭这个人好似彻底消失了。

祁越以卓绝的成绩重返大联盟,虽然他浪费了几年时间,但底子还在。随着比赛增加,他的手感越来越好。不少人为他当年的黑熊事件翻案,他们都说:“祁越肯定是被误会了,他有这样的实力,又怎么会打假球呢?”

听到这样的话,祁越很麻木。一句话也是分先来后到的,她先说了,那她就是永恒的。

在韩昭昭消失的第二年,祁越以队长的身份带领Fenrisulfr打败了Odin,终于完成了球队的使命。

站在领奖台上的那一刻,祁越恍惚看到了坐在观众席里的韩昭昭。她一身白色连衣裙,坐在老位子上。

这一次她没有哭,一直都在笑。

祁越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但那抹白色又从眼前消失了,好像只是他的幻觉。可他的动态视力那么好,连高速球的球路都能捕捉,更何况是一个熟悉的人?

那应该是她了。

突然间,祁越有些释然。只要他坚守在球场,她就总会回来看他。

毕竟,祁越是韩昭昭一手塑造的偶像。

只属于她一人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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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 2022-09-15 2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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