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屿
01
“找到了吗？”
电话那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顾秋却在这一刻更加慌乱，她将头和肩膀间的手机夹得更紧了点，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你仔细想想，那本书的封面是什么颜色？”
“好像是砖红色。”
“唔……”她看着面前成堆的各类书籍，揉了揉眉心，“那我再找一下，找到了回你电话，行吗？”
“嗯，麻烦你了。”
挂掉电话后，顾秋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虚脱了。在茫茫书海中，她要怎么样才能找到那本《音乐鉴赏》？
上周，青协发起了一次捐书活动，号召同学们将闲置的书籍捐给本市一个偏远的乡镇中学。活动进展不错，不到五天，储物室里就堆满了过期杂志、小说和少量课本。今天是活动的最后一天，青协成员正按照顾秋的指示，将书装进一个个纸箱里封好，打算过几天就运过去，结果她接到了一位同学的电话，说他误捐了一本书。
更重要的是，据这位同学说，里面还夹了两张音乐会的入场券。
“那是我很崇拜的一位音乐家，拜托你了！”
顾秋本来可以不管这些，毕竟这是他的失误，但她终究是狠不下心。她叹了口气，不仅找遍了暂且没有整理、封存的书，还召集大家拆了纸箱，只为找那一本《音乐鉴赏》。
“你答应得倒挺爽快！全校同学捐的书可都在这儿，你让我们找到什么时候？”副部长兼好友苏晓晓颇为不满，随后食指在顾秋眼前比了比，趁机敲诈，“一顿饭是少不了的吧？”
“每人再加一杯奶茶！”
听到部长这么说，大家的积极性也都被调动起来，一次拆三个纸箱，将整理好的书全都倒出来，一一排除。终于，拆到第八个纸箱的时候，苏晓晓的大嗓门充斥着整个房间：“《音乐鉴赏》，找到了！”说完便自顾自翻起来。
顾秋正要走过去，苏晓晓就向她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光，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喂，你正常点行不行？”
苏晓晓晃了晃手中的书：“猜猜这是谁的？”
“嗯？”
“方河的。”
顾秋皱了皱眉，更不解了，这个人她根本就不认识。
“上次音乐学院汇演，被你拒绝的那个男生，想起来了吗？”苏晓晓说，“惨兮兮的，人家明明是音乐学院的男神。”
顾秋努力回忆着，上周末，她被苏晓晓拉去大礼堂看了一场文艺汇演，不得不说，受过专业训练的音乐大神们就是不一样，各种器材都被搬上了舞台不说，男高音女高音也是屡屡让她感到惊艳。到中场时，出来了一位手里拿着吉他弹唱的男生，他的声音干净空灵，听起来很舒服。
他说，接下来有一个小互动，会随机挑选一位观众上台和他合唱。台下沸腾起来，顾秋隐约听到有人喊着名字，但没听清喊的是谁。她还没有弄清楚状况，礼堂里突然一片黑暗，随后有一束灯光飞快闪过观众席，来回扫了两次，最终在她身上停了下来。
灯光照得她睁不开眼，周围响起欢呼声，这是她第一次成为众人的焦点。
“这位同学，等所有灯光亮起时，可以走上台和我唱一首歌吗？”是那个男生的声音。
苏晓晓激动得猛拍她的大腿，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于是拼命摇头，在灯光亮起时，逃也似的跑出了礼堂。
身后一阵唏嘘。
苏晓晓说，你不知道那时候方河有多尴尬，我都不忍心看了。
顾秋只觉得心虚，默不做声。但她不答应唱歌也是为了大家好，五音不全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歌喉了，她们《寝室守则》的第一条就是：禁止小秋唱歌。
现在帮他找到了书，欠他的就算还上了吧？
02
他们约好在食堂门口见面，方河说要请她吃饭以表感谢。
临走前，苏晓晓一脸痛心：“别忘了你还欠大伙儿一顿饭，这么快就跟别人跑了。”
“食堂离寝室近嘛，放心，我把书还给他就走，吃饭等我电话。”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和他搞好关系，音乐学院帅哥多，你趁机打入内部，帮我们搭建一下沟通的桥梁。”
“……”
顾秋知道她向来没个正经，哭笑不得。她在路上打电话给方河，说她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扎着马尾，马上就到。刚到食堂门口没多久，就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她转身，看到一个男生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眼神清澈，嘴角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方河？”
“又见面啦。”
她心里一惊，那天的事情，他还记得。
顾秋笑得很不自在，她将书递给他后挥手想要离开，却被方河叫住：“我们去外面吃饭吧。”
“不了，我们青协等下有个聚餐。”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找借口，她拨通苏晓晓的电话，按了免提，“聚餐时间定了吗？我现在来找你。”
“你还是别来了，我们自己聚就好，账算在你头上，桥梁。”
“什么桥梁？”方河疑惑地看着她挂了电话。她的脸色似乎并不好，看着屏幕就像要喷火了一样。
她挤出一丝笑：“我知道小吃街有家很好吃的川菜馆，我们去那吃吧。”
吃完饭后，顾秋想要抢着买单，未果，只好坚持AA。她对方河说：“我还是很愧疚，那天不是故意要让你难堪的，主要是我唱歌太难听了。”
他摇摇头：“你不仅帮我找书，还不让我请你吃饭，那我该怎么感谢你？”
“你唱首歌给我听就行了。”
“什么歌？”
她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现在却突然慌了神。
苏晓晓受到了顾秋的严厉批评，中心思想不过三个字：不义气。
“我这叫有大局意识！”
“你少来，你心里打什么算盘我不知道？”顾秋瞪她，“我和音乐学院的小哥哥，你选谁？”
对方思索了几秒，说：“相信我，你是不想知道答案的。”
这边刚和苏晓晓拌完嘴，那边方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说，本来要一起去音乐会的朋友那天有事去不了了，所以邀请她一起去听音乐会。
“哎，为什么？”
“因为多出来一张入场券啊。”
“我不是问这个。”她挠挠脑袋，“为什么会想到我？”
“这样或许可以激发你的音乐天分。”明显是在胡说八道，尽管他压低了声音，却也能听出一丝笑意，“这次也要拒绝我吗？”
好吧……
音乐会那天，他们入场比较早，顾秋看完节目单，环顾四周，调整好了坐姿。虽然她对古典乐无感，但十分喜欢这里的氛围，偶尔陶冶一下情操也不错。
她心里是这样想的，事实却是，开场不到半个小时她就睡了过去。
走出音乐厅时，顾秋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感受到身旁异样的目光，她干笑了两声：“看来我真没什么音乐天分。”
方河说：“今天的风格很舒缓，的确有助于睡眠。”
他们往公交车站走去，还没走几步，后面就有人叫方河的名字。一个女生快步走了过来，卷发及肩，笑容甜美，她问他：“这次的感受怎么样？”
“还不错。”
女生开始从各种专业的角度评价刚才的演奏，方河听得很认真，不时点头微笑，而顾秋却是一头雾水，搭不上话，只觉得自己大概不会再来听这种高大上的音乐会了。
回寝室后，苏晓晓问她此番洗涤心灵，有没有什么人生感悟，她想了半天，说：“我和他果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03
去乡镇中学送书那天，方河也去了。
青协每次组织类似活动，除了内部成员，还会招募若干志愿者同行。这次他们号召捐过书的同学踊跃报名，从中选定了十来个同学和他们一起坐上了开往郊区的大巴。这种筛选工作向来是苏晓晓负责，所以当顾秋看到方河上车时，并不觉得惊讶。
苏晓晓向她眨了眨眼睛：“怎么样，是不是该夸夸我？”
“你的苦心大概要白费了。”
“嗯？”
“那个女生。”顾秋悄悄指了指前面与方河坐在一起的身影，“上次音乐会出来，我见过她，他们两个很投缘。”
苏晓晓愣了一下，翻出志愿者登记册一行行看下去：“她叫贺昀，这次音乐学院就他们两个人。”她耸耸肩：“如果说选方河是我故意的，那么她，我真的是在仔细看过报名理由后才选的。她写得很诚恳。”
到达目的地，校方已经在门口接应了，操场上还搭了一个简易的舞台。青协之前和校方沟通过，这天会在操场上开展小活动。将书运到图书室后，学生们自带小板凳，在台下一排排坐好。
苏晓晓作为主持人，很能活跃气氛。但当顾秋上台介绍青协团队以及活动初衷时，学生们的兴致并不高。她能理解大家的心情，毕竟谁都不愿意听别人在台上干巴巴地讲话。于是，她放弃了后面的长篇大论，把稿子一扔，说：“我来教大家几招防身术吧。”
这句话果然成功地吸引了孩子们的目光。
顾秋练过跆拳道，学期初还受到市公安局的邀请，组织志愿者初探警营，学习反诈知识、参观警用设备，还学习了不少实用的防身术。
她示意舞台旁的部门干事上来配合一下，但他们不是装傻充愣，就是连连摇头。他们知道她的实力，哪怕只是示范，他们也非常清楚自己会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正当顾秋准备随便抓一个上来时，方河走上台，神色镇定地站在她身边：“来吧。”
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经历什么，同伴们都默默地为他捏了把汗。
踢、打、摔、拿，顾秋格外卖力，有段时间没有练习了，还感觉有些生疏。但是当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时，她就知道，此次演示是成功的。不过方河的表现似乎夸张了点。她承认自己是用了些力气，但他也不至于直接倒在了台上。
“喂，起来吧。”她走过去蹲在他身边，“已经结束了。”
他躺着一动不动，表情痛苦：“我肩膀痛，起不来。”
她一脸紧张地看着他，难道刚才真的用力过猛了？
“不拉我一把吗？”他继续说，“我这样一直躺着很尴尬的。”
台下开始骚动，她伸出手，把他扶了起来。
苏晓晓说，方河的牺牲精神值得大家学习。
但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贺昀来到顾秋面前，面露愠色：“只是做个示范而已，你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她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为了博眼球，就算他受伤了也无所谓？”
“没那么严重。”方河开口了，“我又不是老年人。”
“可是……”
“行了行了，我向他道歉，满意了吗？”顾秋有点不耐烦，“知道你们学音乐的娇贵，经不起风吹雨打，和我们凡人不一样。”
她说完后扭头就走。一个小时后就要回学校了，她不想再发生什么冲突。但很快，悔意就涌上了心头。她刚才只是逞口舌之快，没想过方河会是怎样的感受。毕竟，他伤到肩膀全是因为她。
可看到贺昀一直站在他身边，顾秋又不愿意低下头去道歉，只能自己生闷气。在回学校的大巴上，一车人叽叽喳喳，唯独她看着窗外不说话，甚至在距学校还有二十分钟车程的时候提前下车了。
她不希望把坏情绪传染给别人。
04
方河没想到顾秋第二天会来找他。
这段时间他在准备一个重要的音乐比赛，空闲时间都在钢琴室里度过，一曲结束后才看到手机显示有个来自顾秋的未接电话。他正要拨过去，她又打了过来，问他在哪里。
“我马上过来了。”她的声音轻快，说完就挂了电话。
方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她亲自跑过来找他，但当她出现在钢琴室门口时，他心里的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随之而来的，是未能忍住的笑意。
“就为了这个？”
顾秋手里拿着一瓶止痛喷雾和一盒膏药，有些别扭地走过来，将药塞到他手里：“给你。”
“你真觉得我有这么娇贵吗？”
“我昨天也是口不择言……”
方河轻轻笑了起来，取出一片膏药闻了闻：“其实我的肩膀已经没事了。”
“有这么快？你当时明明痛得爬不起来。”
“所以说，我的恢复能力很强的。”他挑眉，“不过，还是谢谢你的药。”
注意到顾秋在看他的琴谱，他坐好，问她：“想听吗？”
她点头：“大神真是多才多艺。”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枝，在窗前投下斑驳的影子，风将窗帘吹得鼓鼓的，顾秋一只手托着下巴，眯起眼睛听他弹奏。在悠扬的琴声中，她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
“想听我唱什么歌？”
“嗯？”
“你上次不是说，让我唱歌给你听吗？”
顾秋这才想起那天的对话。不过她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出特别想听的，又或者是想听的太多，难以选择。正思索着，她的耳朵里突然塞进了一只耳机。她下意识地想要取出，右手却被方河抓住。“听听看。”他轻声说。
，一小段前奏之后，耳朵里传来方河略显低沉的嗓音，这是他翻唱的一首红极一时的情歌。她听过很多翻唱版本，但没有哪一个能像方河这样，在保留原作曲调的同时，加入了自己的风格，她也没听过谁唱得比他还要深情。
方河说，这是他不久前随便唱的，他将它上传到了一个音乐平台里，没想到点击率这么高。凭借着这首歌，他在平台里还算有点名气。参加音乐比赛，也是很多听众建议他报名的。
“啊，对了，平台现在开放了投票通道，过段时间就是决赛了，会受到投票排名的影响，所以——”他看向顾秋，可怜巴巴的，“你去注册个账号帮我投票吧。”
“以你的实力根本不需要拉票啦。”
“你注册了之后，我们可以加个好友，你也能自己唱歌上传上去。”
“我考虑一下……”她这样说着，慢慢往门口移动，然后一溜烟跑了出去，无形地拒绝了方河的请求。
他一个人站在钢琴室里，竟觉得有些苦恼。
但方河不知道的是，顾秋当天晚上就把他唱的所有歌听了个遍。她还用手机号注册了一个账号，给他投了一票。
不仅如此，青协成员也被强制给方河投票。
苏晓晓第一个反抗：“工作之外的事情不要找我们！”
“我这是为了大家着想。”顾秋不紧不慢地说，“这也是为了拉近我们和音乐学院的距离，不是正合你意？”
“你ID是多少啊？我们几个加个好友呗。”
她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我没有注册。”
“……”
顾秋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账号，她将昵称改成了一串数字加几个符号，每天按时给方河投票，却从不在他的作品下面评论。除此之外，她还把自己唱的歌传了上去，当然，歌是偷偷在寝室楼下的停车棚里唱的。
05
正式比赛那天，顾秋去了现场给方河打气。他前一晚打电话给她，说他有点莫名的紧张。
“连你都会紧张，那其他人更要睡不着觉了。”
“大概是因为过于重视了，反而畏手畏脚的。”
她安慰他：“我看你投票排名在第一，获胜应该更有把握才对。”
那边顿了几秒，声音很快明朗起来：“是噢。”
“所以，加油吧。”
方河的出场顺序排在第十，越到后面，压力就越大。前面几个选手的表现都非常出色，评委也给予了他们高度评价。刚开场就是这样的水平，也拉高了评委的期望值，因此其余的选手要更优秀才行。
第八、第九……
方河走上台，站在钢琴旁，向观众深深鞠躬。
顾秋的手心开始出汗，她定定地望着台上那个优雅的身影，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
方河弹奏的曲子，正是她那天去钢琴室听到的那首。她对钢琴一窍不通，无法像评委那样进行专业的点评，但她觉得，这是她听过的最好的钢琴曲了。
比赛完后，所有选手都在后台等待，评委正在交换意见。顾秋看了看表，这个时候苏晓晓应该上完课了，她想让她现在过来，结束后一起去吃饭，打电话过去却被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只能作罢。
比赛结果出来了，方河第四名。这让顾秋诧异之余，又有些难过。她能想象到他现在有多沮丧。她明白，这并不是他全部的实力。
前三名留在台上发表获奖感言，其他选手都陆续离开了。顾秋打电话问了方河的具体位置后，急急忙忙往外跑，路上还险些撞到人。
她只想马上见到他，想告诉他，他一直是她心里的第一名。
她看到方河站在自动售货机旁，他们相隔不过十米。她正要走过去，有人已经来到了他身边。
是贺昀。
贺昀将一大束花递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概是在安慰。方河摆摆手，漫不经心地笑着。一阵沉默之后，贺昀开口了，说完便低下了头。方河收回了笑意，认真地看着她，然后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她的头垂得更低了，看起来有些懊恼。
顾秋很想给这个场景配上一段台词，但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待贺昀离开后，她才慢慢走过去。
“你刚才的表现真的很棒。”顾秋说，“只是评委不懂得欣赏。”
“我什么水平我自己知道的，发挥得确实没他们好。”明明方河才是输掉比赛的那个人，听口气却像是在安慰她。
“所以在公布结果之前，你就料到会是这样吗？”
他点头：“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在等待期间和苏晓晓打完电话后，反而没那么在意这场比赛了。”
原来那时候苏晓晓正在和方河通话。
她沉默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说：“我刚才看见你和贺昀在聊天，就没过来打扰你们。”
见他没有说话，顾秋继续问：“她和你说了什么？”
“她向我告白了。”这次回答得倒挺快。哄女朋友睡觉的故事
“哦。”明明还想问下去，她却在这一刻莫名地紧张起来。她走到自动售货机前想要买瓶饮料，塞纸币时听到方河问她：“想知道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咚——”可乐和硬币一起掉了出来，顾秋紧紧捏着易拉罐没有开口，耳朵里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有男生带着磁性的声音。
“我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06
尽管投票已经结束了，但顾秋已经成为了那个音乐平台的忠实用户。在这里，她不仅可以听到方河的最新作品，还能随心所欲地鬼哭狼嚎，就算唱跑调了也无所谓。毕竟她的关注和听众数都为零，极其安全。
但当她发现最近唱的歌都带着点伤感色彩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对方河，是说不出口的喜欢。
方河喜欢的那个人，是苏晓晓。
青协的同伴们总是眉飞色舞地谈起这件事，说方河不仅经常给苏晓晓买她喜欢吃的芝士面包，有时候两个人还一起出去玩，看来她的春天已经来了。
苏晓晓双手叉腰反驳：“你们别乱说，我的真爱是吴彦祖。”
“你还不承认，我上次还瞥到你们在聊微信，敢不敢让我们看看聊天记录？”一个男生大声说。
“这都是隐私，隐私懂不懂！”
顾秋从没见过苏晓晓反应这么激烈过，甚至有种欲盖弥彰的嫌疑。她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实则心思细腻，是会将真正的喜欢小心珍藏的那种人。
所以当初对音乐不感兴趣的苏晓晓拉她去看音乐汇演，是因为喜欢的人就在那里吧？她嘴上说想多接触音乐学院的男生，其实真正想靠近的只有那一个人。
顾秋想起比赛结束那天，公交车上已经没有空位了，他们站在车厢中央手抓拉环，她和方河之间隔着两个人，她歪头看过去，他戴着耳机，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哪怕比赛结果不尽人意，他也能因为苏晓晓的一个电话而释怀，明明前一天晚上还紧张得要死，第二天就能做到坦然面对。
顾秋不愿意再想，她只能快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不能被别人察觉。更何况，下午还要和苏晓晓、方河一起去鬼屋玩。
顾秋向来胆小，却又喜欢去这种刺激的地方，就像看恐怖片，明明怕得双手蒙住眼睛缩成一团，又忍不住透过指缝去看那些惊险的画面。
买完票后，他们坐在等候区排队，苏晓晓吓唬她：“你看到前面的电子屏了吗？里面的场景和这个一模一样。”
方河一本正经地补充：“天花板会不定时掉落浓密的头发。”
“会有丧尸紧跟着你，走很远才能甩掉。”
“你听到里面传来的尖叫声了吗？”
两个人一唱一和，顾秋抿着嘴唇不说话。她正看着票面背后的具体规则，手却不自觉地发抖。
六人一组进去，轮到他们时，刚好和另外三个女生一起。刚进去就感到一股凉意，每个人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小心前行。方河走在最前面，正想转身告诉她们前方有不明生物时，就听到了顾秋的声音：“我要退出！”
其他人愣住，随后有人将顾秋带了出去。
游戏规则里写着，如果中途想要放弃，就大喊“我要退出”，会有工作人员将其从特殊通道带出去，每组只能退出一名成员，其他人必须结伴走完剩下的关卡。
顾秋从一开始就打算退出了，就算她很想跟着他们走下去，但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对她说：“你必须放弃。”
她现在，不知道该怎样坦然地和另外两个人相处了。
回到学校时天已经黑了，她去超市买了几罐啤酒，一个人坐在操场的台阶上喝酒看星星。都说借酒消愁，她却觉得自己越喝越清醒，脑子里全是那天在钢琴室里，少年温柔的眉眼。
她打开音乐平台，随便找了首伴奏，开启唱歌模式，出神几分钟后，她轻声说：“我很喜欢你，方河。”
07
苏晓晓对顾秋说，真是可惜了，最精彩的还在后面，没想到你却当了逃兵。她耸耸肩：“我害怕晚上做噩梦，趁早开溜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方河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上传新歌了，为了让自己彻底死心，顾秋决定卸掉音乐平台APP。在这之前，她要删掉之前上传的歌，注销账号，结果刚点开就有新消息提示。她纳闷，她这种僵尸号，还会有人注意到？
在顾秋最新上传的那首歌里，有人评论：“我也喜欢你。”她抖着手点进那个人的主页，确实是如假包换的方河本人。
她看着他上万的听众数，心情复杂。纠结了很久，她还是去了音乐学院的琴房，方河每周这个时候都在那里练琴。
推开门，方河正倚在窗边发呆，看到她，他勾起了嘴角：“什么事这么着急？你头发都乱了。”
顾秋紧咬着嘴唇不说话。他猜到了七八分，问她：“看到评论了？”
“你怎么知道我有账号的？”
他打了个呵欠：“猜的。”
“……”
他看着她，眼神得意：“比赛前一天晚上，你说我的投票排名在第一。”
顾秋还是很懵：“是啊。”
“投完票后才能看到投票结果，如果你没有注册账号投票，又怎么会知道我的排名？”
她这才反应过来，只是无心说的一句话，反而露出了破绽。他继续说：“你可能对这个平台不是很熟悉，它有一项功能是，搜索通讯录中用手机号注册账号的好友。”
那么——
“我上传的那些歌，你都听过了？”顾秋的心里隐隐作痛。
“嗯，比赛结束那天，我在公交车上都听了。”他忍不住笑，“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在人前唱歌了。”
顾秋越来越心虚。方河说：“在后台等结果的时候，我听苏晓晓说你还要求青协的所有成员给我投票。”他向她走近：“默默帮我还不想让我知道？”
“苏晓晓怎么会和你说这些？”
他摊手，语气轻松：“她已经被我收买了呀。”
方河第一次见到顾秋，就觉得她是个特别的姑娘。那时候他作为志愿者中的一员，在青协的带领下来到了警营。警官教大家防身术的时候，她表现得很活跃，动作行云流水，可爱中带着帅气。他曾尝试着和她搭话，却被她以少说话多学习为由，推回了志愿者队伍里。
没办法，他只能以苏晓晓为突破口。她倒是比较好说话，只要请她吃饭，给她买她喜欢吃的面包，就能轻易将她拉入阵营中。他让她带顾秋去看文艺汇演，只为让顾秋注意到他。把音乐会入场券夹在课本里“误捐”，也是苏晓晓出的主意。不然，谁会冒失到连本学期的课本都捐？
去送书那天，示范防身术时他是光明正大地“碰瓷”，不然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撂倒他？伤到肩膀更是没有的事，他只是想让顾秋拉他一把。
上次去鬼屋，方河是想告白的。
苏晓晓告诉他，顾秋胆小，进去肯定会被吓到，在这之前，先让她紧张起来，进去之后苏晓晓再渲染一下氛围，这个时候他就可以拉着顾秋的手，带她一起走出去。没想到，他们还没开始行动，顾秋就提前退出了。
方河说了这么多，顾秋觉得自己的脑容量已经不够用了，但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响。
“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呀。”
更新时间: 2021-02-23 2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