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薇拉
001
唐小敏这辈子都很有自知之明，因为知道自己性格包子嘴巴笨，所以从来不跟别人吵架起冲突。但她也绝对没想到有这么一天，自己能这么包子，面对公然脚踏两条船的男友张毅，一句质问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来找他，本想着给对方一个生日惊喜，结果来开门的却是一个穿着他的白衬衫的女人。而闻声而来的张毅站在那个女子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该做点什么好呢，厉声质问？撒泼打滚？号啕大哭？还是扯着张毅的衣领让他给个公道？唐小敏的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在她辞去了A市公务员的稳定工作来找张毅，还准备跟他结婚的时候，这些看似泼妇的行为对她而言都还算是合理吧？可她下一秒的反应却是转身离开，脚步虚浮地一路走到小区外。
七月的B市热得不像话，可孤孤单单立在路边的唐小敏却冷得直发抖。程慕言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开一辆拉风的白色跑车，跟他孤芳自赏的性格契合得天衣无缝。
唐小敏这么想着，却没有任何动作。程慕言等得忍无可忍，最后只好迈着一双长腿下车，把人偶一般的她塞进副驾驶室。
唐小敏不想说话，程慕言不爱讲话，车里一度静寂无声。直到交通台的广播里放了一首老式情歌，婉转缠绵，唱尽唐小敏心中所想，眼泪才终于如夏昼的暴雨如期而至，将她整个人全然淹没。
红灯停，程慕言将一包抽纸塞到她怀里，嘴唇嗫嚅了两下。
“你不用说话，我没事。”因为知道他素来根本不会安慰人，她又擤了一下鼻涕，带着哭音交代他，“还有，也别跟我爸妈说……还有你爸妈……”
跑车的推背感极强，唐小敏坐在上面感觉更加空虚。她说着转头看程慕言，那张英俊的脸上明显有种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她撇撇嘴，眼泪流得更汹涌了。
刚刚那件事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唯独还记得给他打电话。
车子又向前开了一程，拐进一条小路后，程慕言突然一个急刹车。要不是系着安全带，唐小敏觉得自己非得一头栽到车外去。她转头看着程慕言，对方一双凤眼回视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想开口问话，程慕言的手已经按在她的头顶上，像是对待自己的一只猫咪似的象征性地顺了两下毛后开口：“好了，好了……”
唐小敏：“……”
002
唐小敏在B市待了一周以后才给爸妈打电话，谎称自己是被借调的。而事实却是，她不但没了恋人，所学的专业在B市根本就找不到对口的工作。如果没有程慕言，她必然流落街头。
程慕言显然口风极严，倒是他妈妈打了电话过来：“敏敏啊，听说你去B市啦？我的意思你就不要自己租房子啦，慕慕住的那个地方就很好。反正他的公寓大，慕慕又太孤僻，你住到那里还能保证他每天能开口说两句话，省得阿姨总担心他得抑郁症。”
程妈妈一向嗓门大，唐小敏只好胡乱应了程妈妈两声，然后挂断电话。
“那个，程慕言，我今天在网上看了一处地方挺好的，我想……”唐小敏犹犹豫豫地开口。
“不怕我得抑郁症？”他放下游戏手柄，斜睨着她轻飘飘地问。
唐小敏：“……”
敢情我打电话你都光明正大偷听来着！
她抓着手机站起身，心里拐了两个弯：“可我不能总在你这里白吃白住吧。”
“你可以给我做饭。”他回头重新开启游戏，漫不经心地说。
“你不是顶级科学家吗？国家不都负责投喂的吗？”两家是邻里，关系又好，唐小敏对他的一切都很熟悉。
“我已经向国家申请聘请你了，没问题的话，签约吧。”程慕言说着，甩出一份文件。
唐小敏翻开那份合同，上面密密麻麻罗列条款，从各方面限制人类活动的自由性，一看就是程慕言亲自起草的。最令她觉得吃惊的是，页面的最后居然赫然盖着科学院的公章……
“程慕言，你来B市也得有十年了吧，前面到底解雇了多少做饭阿姨啊？”她目瞪口呆地问。
“三十五。”程慕言想都没想就回答。
唐小敏闭了闭眼睛，可以，这数字，对于程慕言这种挑剔到极致的少年天才来说也不算惊人，签好了字就走人。
片刻，程慕言回头看了一下那个背影，那双眉目似乎弯了一下。
003
程慕言爱吃海鲜，唐小敏就常常做，只是B市是内陆城市，他的嘴巴又挑，好的海鲜都靠空运，价格不菲，等她意识到自己买菜太过大手大脚时，口袋里的钱也花得七七八八了。
这天中午，程慕言看着眼前的西红柿鸡蛋面直瞪眼，唐小敏“嘿嘿”干笑着坐在角落里解释：“先帝创业未半而花光预算……”
程慕言正喝着水，差点被呛得背过气去。
西红柿鸡蛋面事件后，唐小敏每天起床都能在床头看见钱。这感觉蛮奇怪的，也就是说，程慕言每天早上都会进她的房间。虽然他们俩是穿着开裆裤的青梅竹马，但这样做未免也太不合规矩了，害得她有几个晚上都想用手机录一下自己的睡相……
等一下？她为什么会突然在意自己的睡相？！
“今天吃什么？”周末，程慕言没加班，他的声音从客厅飘进来。
唐小敏关了火，深呼吸一口气，手往围裙上擦了两下，准备出去跟他聊聊礼貌的问题。哪知刚走到客厅，她就看到他下身裹着大浴巾站在房间的正中央擦头发。
此时此刻，他头上的水汽凝结成水滴，有一些顺着他完美的侧颜滴落下来，一些则缓缓滑过他肌肉的纹理……天哪，这家伙居然还有六块腹肌？！
“唐小敏？”他忽地停止了动作，抬头看着她，叫她的名字。
“啊？”她的神情依然恍惚。
程慕言眯了眯眼睛，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开口：“你流鼻血了。”
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她“嗷”了一声，立刻转身往卫生间跑去。洗手间的门被“砰”地甩关上，洗手台的镜子前赫然出现了一张留着鼻血的脸，跟那些日本漫画里描绘的人物情节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要死了，要死了……”唐小敏一边清洗一边欲哭无泪。都怪程慕言，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身材这么好啊！他不是科学家吗？难道他们物理学的那种粒子对撞机也能锻炼身体？
唐小敏洗好脸，用棉花球塞着鼻子平复情绪。她想起自己上一次见到程慕言裸着上半身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她爸爸教他们俩学游泳，她没学会，他却很容易就上手了。嗯，他在别人眼里从来都是天之骄子，可在她的眼里呢？始终都是邻居家那个可恶的、学习成绩特别好的、无论做什么都分分钟把她秒杀得渣都不剩的讨厌的男孩。大家明明是同龄人，他非要只学三年就小学毕业？搞得她这种正常上学的孩子看起来就像留了级……
“咚咚咚——”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唐小敏差点跳起来，瞪着门外的人没好气地问：“干嘛？”
“还活着。”已经换好居家服的程慕言对着手机说了一句，然后挂断。
唐小敏听他说的是家乡话，立刻头皮发麻：“你跟谁说话啊？”
“我妈。”他转身要走。
“什么？你都跟阿姨说什么了？”她在他身后追问。
追到他的卧室门前，程慕言忽地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她。她来不及躲，跟他鼻尖对鼻尖站了许久。
“你觉得我会说什么？”他就那么站着，跟她对视，好像他们贴得这样近并没有什么不对。
他刚洗完澡，身上都是清爽的肥皂味，头发半干，碎发微微遮住眉眼，墨黑的眼有种说不出的性感。她扛不住这种气势，自己先退了一步，程慕言却故意向前进了一点。她再退一步，他又进了一点。
疯了疯了，唐小敏顿时觉得自己呼吸都紊乱了。定住三秒后，她像小兔子一样掉头就跑。
004
那晚过后，唐小敏做梦都会梦见隔壁的程慕言。好在他突然就忙了起来，早出晚归的，还取消了在家吃饭的日常，跟她都不打照面。
不干活还有钱拿本来应该高兴的，可她死活觉得哪里不对。有时候白天坐在家里环视四周，就突然有点想念那个讨厌的家伙了。
日子如无澜之水，直到接到张毅的电话，唐小敏才发现，从她撞见张毅劈腿的现场开始，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彼时她跟张毅约在程慕言家小区内的咖啡馆见面，似乎在距离程慕言近的地方，她的心里就会增加一些安全感。
张毅晚到了四十分钟，唐小敏仅剩的那点忐忑的心情早就在漫长的等待中消耗殆尽。
“咖啡买好了吗？”这是他坐下来的第一句话。
唐小敏推着买好的冰咖啡到他的眼前，像一只温顺的小兔子。
张毅喝了一口咖啡，表情似乎很满意。然后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她的面前：“你的钱。”
唐小敏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装什么啊？”张毅冷笑了一下，用一种讥讽的语气道，“唐小敏你可以啊，都会找律师了。我不就买房时候借了你五万块钱吗，咱们谈恋爱，买卖不成仁义在，你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至于要这样找个律师上门逼我还钱吗？干嘛，报复我啊？！”
他一席话说得她都没反应过来。什么钱啊？她最近都一直在好好做饭，难道是……程慕言？她记得自己好像跟他隐晦地讨论过这方面的问题。
“说起来这件事你也不能怪我啊，我们是大三下学期确定的关系吧，快四年了，你整天跟我玩柏拉图，谁受得了啊！”
唐小敏没想到他会在公共场合说这个，脑袋都要炸了，死死地咬着下唇，将手边的纸巾团成一团握在手里。满心满意都是委屈，可又不知该怎么发泄，在温度适宜的室内，硬是憋出一头一脸的汗。
“敏敏。”
她突然听到程慕言的声音，抬起头就看到程慕言那张英俊的脸，那时他瞧着她的眼神里好似含着万丈深情。
深情？！唐小敏有片刻的迷惑，下一秒就被他抓住手腕：“走了。”
“你是谁啊？”张毅还没骂够，也跟着站了起来。
唐小敏脆弱极了，忽地就反握住程慕言的手。程慕言垂眸看了她一眼，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张毅却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伸手去抓唐小敏的另一只手。张毅的动作激怒了程慕言，他的动作很快，直接用手肘将张毅摁在咖啡馆的水泥立柱上。张毅的后脑重重地磕在墙上，霎时间，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
张毅喘着粗气，红着一双眼跟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对视，竟也被那种眼神震慑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想再接到律师函就离她远一点！”程慕言的声音低且沙哑，却别样狠绝。他说着，又用力压了张毅一下，这才放开手，拉着唐小敏离开。
程慕言就这样拉着她回家，门一关上，两人谁都没有先说话。程慕言是不想，唐小敏是不敢。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看上去特别生气。
时间“嘀嗒嘀嗒”地过去，窗外的阳光都淡了，缩在角落里的唐小敏看他游戏通关了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叫他的名字：“程慕言？”
程慕言放下游戏手柄，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她。他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看得唐小敏的心莫名颤抖。可他几番张嘴，却终是欲言又止，最后喉头动了几下，双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回了房间。
他离开的时候，她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就感觉到心莫名地颤动。
005
那天以后，程慕言就重新回家吃饭了。有时候实在是忙，他就要她做好打包送去科学院。去的次数多了，大家也就认识她了，看到她就朝实验室喊：“程慕言，你女朋友。”最后喊得看门的大爷都开始为她着急：“住一起了？领证没？得领证啊！”
领什么证啊，程慕言不解释，唐小敏也百口莫辩。
时光飞逝，转瞬就到了冬天。唐小敏送饭去得早了些，他们科室的人还在讨论问题。见她来了，纷纷叫“弟妹”。她窘得没办法，盯着程慕言求救，对方却假装没看见。
“我看还是去澳洲吧，那边的夏天景色特美。弟妹你觉得呢？”唐小敏正默默地打开保温盒，听他的同事说了这么一句，盖子差点掉到地上，被程慕言手疾眼快地接住，再放在她的手边。彼时他的手指擦过她的手背，不知怎么的就电了一下。唐小敏低头缩手，他的嘴角却微微上扬。
“得了，我们赶紧去吃点狗粮吧，别耗在这儿当电灯泡了。”他的同事开玩笑说。
人都走了，程慕言才从桌面跳下来，站在她身后看着堆叠的饭盒低声问：“吃什么呀？”
“菜谱不都是……”唐小敏猛地抬头，差点撞上他的下巴，被他的手盖到头顶，没有撞疼。
只是他们这一前一后地站着，经这么一动，就靠得更近了，姿势还很暧昧。唐小敏的耳朵根都红了起来，灵敏地跳出他的包围圈，却还记得把话说完：“菜谱不都是你自己定的嘛。”
程慕言挑眉，又拉了一把椅子，示意她坐下陪自己吃。
他吃饭虽然很快，但吃相很好看。唐小敏最不喜欢这个环节，总有种感觉自己要陷入什么之中，却又不确定那是什么的紧张感。看他吃到一半，她才想起一个话题，开口道：“程慕言你能不能跟人解释一下啊。”
他闻言，吃饭的动作顿住，她顺手抽了张纸递给他。他嘴角一挑，擦拭了一番后问：“什么？”
“女朋友啊！”唐小敏很无语，“你不是双商超高的吗？这个都想不到？”
“你也觉得我双商超高吗？”他明显答非所问。
唐小敏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想了想，木木地点头。
“所以这是个褒义词。”他又说。
这个男人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对，唐小敏很悲催地看不太出来，只好又点点头。
“那做我的女朋友应该很幸福。”
她想了想，勉强同意，于是颔首。
“那被别人认为是我的女朋友也应该觉得荣幸，不是吗？”
“哦，也是哦。”借着前面答题的惯性，她顺嘴就那么说了出来。
这个答案他很满意，拍拍她的肩膀，然后继续吃饭。
唐小敏恍惚着看他吃完，再看着他自己去洗饭盒，重新扣好后装进购物袋里，并帮她挎在她的肩膀上，送她出大门，帮她叫车把她送上车后告诉司机师傅家里的地址……
这时她才恍过神来：“程慕言，你什么意思啊？！”
006
那场关于“女朋友头衔”的争论之后，唐小敏突然陷入了一种患得患失的境地。她只是反应慢，但还不至于那么迟钝。又或者说，她好像感受到了一些什么，但又不确定自己的判断对不对。
本来以为他们这样的单位难得有假期，哪知圣诞节前夕，她就被他拉着跟他的同事一起出游，只不过他们跟NASA的对接项目收尾还没完成，所以只能去海南。她跟着他们天体物理的整个团队入住亚龙湾的星级酒店，每天只做三件事，吃、晒、睡。
唐小敏以前只觉得程慕言是因为智商太高而显得与众不同，可到了海南，当看到他跟一帮外国人打海滩排球被人围观时，才发现他本身就是一个太过优秀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注定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我第一眼见程慕言的时候简直被惊艳到了，当时就跟我老公打听他的感情生活，想给他介绍女朋友来着。他说他有女朋友了我们都还不相信，谁知道多少年过去你还真的存在啊？！”程慕言的一个同事的妻子走过来，递给她一杯芒果汁，一脸八卦地说。
唐小敏“嗯”了一声，半晌才说：“其实也……”
“听说你们的妈妈当初住的还是同一间产房？这样的早恋可真是够早的啊，什么时候开始的？高中？初中？还是更小？”
“老婆，你来帮我一下。”不远处飘来一个声音，把那位八卦的姐姐给叫走了。
唐小敏松了口气，继续望着不远处的海发呆。
其实她和程慕言哪里有什么恋，根本没那种机会好吗。小时候就不用说了，上学时他们一起上的一年级。然后，她还上一年级，他就上了二年级；她上二年级，他就进了四年级；她上三年级那年，他小学都毕业了……
那时候连她爸妈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总念叨着什么“都是一个产房出来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这样的话，她都恨死他了，这一恨就是很多年。加上人长大了，也懂得了男女之间的距离，就变得更生疏了。有时候在楼道里照个面，她都不想搭理他。
后来她参加高考，他每天都来家里给她补数学，什么题目看一眼就会，她却怎么也看不懂。她自己不争气，却觉得都是他的错，于是跟他说话都不带好气。在他讲题的时候各种神游天外，以为两天就能把他气走，结果他生生教了她一个假期，有耐心得都不像她记忆中的样子了。最后她这个数学渣也被他带了出来，顺利考上了一本。
成绩出来的时候，她父母简直是感恩戴德，跟他的父母开玩笑说：“这假期天天上课，一点钱都没给程慕言，干脆二一添作五，把我们家孩子嫁给你家算了。”
他还没说什么呢，她就先暴走了，那么包子的一个人，突然就开口说：“我死也不要嫁给程慕言。”好好的场面瞬间就冷了下来，最后还是程慕言的妈妈出来打圆场，才把这事情给盖过去。没过多久，她就听说他出国了……
有椅子腿部摩擦地面的声音，唐小敏抬头，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回来了，正坐在她面前。一身皮肤晒成小麦色，均匀透亮，裸着上身露出好看的肌肉线条，沙滩吧俏丽的女调酒师都借着打扫邻桌的机会，对着他抛了好几个媚眼。
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自己？她和他的智商差距都能发电了吧？！她恍惚地想。
她脸上的神情瞬息万变，程慕言忽地就乐了，伸手用那种抓篮球的方式抓住她的脑袋：“傻啦？”
她往后退了退，躲开他的手。
他一向能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蹙眉看了她一下，收回手的时候顺便拿了她的果汁，结果被她一把抓住杯子的底部。她瞪着他，他扬眉看着她。
“我喝过的。”她见他不肯放手，“你自己点一杯。”
“可我就想喝这杯。”他眯了眯眼睛，最后还是硬生生把杯子抢到自己手里，像个欺负女朋友的大男孩。她今天涂了粉红的唇彩，有一点还残留在杯子的外壁上，他看了一会儿，喝的时候唇刚好也卡在那个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他喝那口之前看她的眼神就特别……那什么，喝一口看她一眼，跟要把她喝下去一样……
唐小敏只觉得有把火从心里一直烧到了头顶，脖子都是滴血的红。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到程慕言站起来俯身低头咬住她的唇，是真的咬了一口，然后放开。
她还在发怔，他已经坐了回去，手指沿着杯子的边缘打了个圈，抬眸看她时眼里波光潋滟，声音却是性感低沉得吓人：“我不嫌弃你，你还嫌弃起我来了？”
007
程慕言在海南亲了唐小敏一下之后，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他是故意的，就是要让她患得患失然后来找他摊牌，或者，表白。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是看着她又怕水又要跟他比赛学游泳的时候，还是她那么小一点就搬着板凳站在灶台前给他煎鸡蛋的时候？总之他就是觉得她跟别人不一样，分明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看她就最顺眼。原本真的想跟她一起一路上学过来的，但那些课程实在是……太简单……
没办法，他只能等。
他早慧，感情的萌芽似乎也比较早一些，大概是受周围环境的影响……明明跟她是同龄人，却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长大。好不容易等到她高中毕业想跟她说开的，谁知两家人一起吃饭，她居然说出那样的话。什么，死也不要跟他在一起？
当时真是掀桌的心都有了，他哪一点不好了，好歹也是个在学校被情书塞满抽屉的人，很抢手的好不好？！只有她对他，弃若敝履。
他很生气。本来盘算着等高考后向她表白跟她去同一个城市，她念大学，他念博士的。可那晚过后，他直接申请了MIT的交换项目，重新念了一个数学的硕士学位，硕博连读。在美国待了四年，也想了四年，可隔着那么远，他还是忘不了她。他终于忍不住回了国，去到她的城市，去她的学校找她。正赶上毕业季，眼睁睁看着她一脸羞涩地被一个男生抱在怀里，穿着学士服拍毕业照。
真是……恨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简直憋死他了。想了又想，他强行按捺住冲动，转身就走。这一晃又是两年，终于等到她失恋，自己找上门来。这一回他直接用合同绑住她，理由都是鬼扯，想把她圈禁在身边才是最终目的。可那天又被他看见她跟那个人渣见面，气得他只想拉着她直接去结婚。
“你为啥换车了呀？”唐小敏抱着包坐进他的车，打断了他的思绪。
“想换。”他发动车子。
其实是因为知道她偷偷嫌弃他的跑车太“烧包”，索性换成了SUV。
“我们去哪里吃饭啊？”她系上安全带，小心翼翼地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
“装神秘。”她嘟囔了一句后又补充道，“科学怪人！”
程慕言由着她，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要怎么诱导她开口。
这女人总不开窍，真是急死他了。
她好像也有点感觉来着，点菜的时候看着他欲言又止。他心中暗喜，还想着是不是不用自己诱导，她就要忍不住表白了……哪知牛排刚被服务生端上来，她忽地就隔着侍应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程慕言，我肚子疼。”完全一副要昏倒的样子。
程慕言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手忙脚乱过，打翻了服务生手里的盘子，从钱包里随便抽了几张钱塞给侍应生，直接抱起她大步就往外跑。
他一路飞车送她去医院，她就坐在副驾驶座上捂着肚子“哼哼哈哈”地呻吟，最后带着哭腔问他：“程慕言，我是不是要死了？”问完了还撇撇嘴，“我都还没找着对象呢，就这么死了，好不甘心啊……”
程慕言都要被她气死了，生死攸关，还能想起这事！
忍了又忍，他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我娶你。”
本以为这下她可是没啥说的了，哪知就安静了一小会儿，她又哭出声来：“可你都不是个凡人……”
那一刻，程慕言只想跟她连人带车撞树上，跟她死在一起算了……最后他放慢车速，腾出一只手在她的肚子上按来按去，按到阑尾的位置她就大叫。他总算松了口气：“放心吧，死不了。”
都这时候了这女人的脑回路还不正常呢，质疑他说：“你不是科学家吗？这样就下诊断了？科学吗？”
“我这辈子就遇见了一件不科学的事儿，那就是你！”他回眸，恶狠狠地瞪她。
尾声
唐小敏的阑尾手术很成功，医生缝针也好，拆了线几乎看不出来伤疤。
终于熬到出院，程慕言来帮她收拾东西。护士小姐带着羡慕的眼神看着她：“你男朋友真体贴。”
她住院的这段时间，都是程慕言忙前忙后地伺候，唐小敏竟然有点享受……
其实她都能下地走了，他却还是坚持背着包一路把她抱到了车上。唐小敏坐在车上还想着是不是要跟他最后摊牌，可走着走着就发现路线不对。
“我们去哪儿啊？不是回家吗？”她偏过头问。
“婚姻登记处。”他开着车，面不改色地回答。
唐小敏有点蒙：“啥？你要干嘛？”
“登记，结婚。”车子加速，他回答得超快。
程慕言在心里琢磨好久了，算了，不逼她了，等她告白，反射弧都绕地球一百圈了，这辈子指不定还能不能结婚。只要一想到自己以后要是得了诺贝尔奖，上去领奖时无名指上连个婚戒都没有，他就不开心。
“程慕言，你开玩笑的吧？我们都还没有……恋爱呢。”其实她也不是不喜欢他，只是……
“先结婚，再恋爱。”他看着前方，目不斜视。
“那万一不合适呢？”她已经没逻辑了，想到什么话就说什么话。
“没可能。”他想都没想就回答。
就这么一路绿灯开到登记处，他早就准备好了，要啥有啥，没多久就把戳给盖了。
终于能长出一口气了。程慕言把证件全检查了一遍，很满意，最后塞到懵懵懂懂的唐小敏手里。一切发生得太快，唐小敏还是有点魂飞天外：“程慕言，你是什么人啊，做事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程慕言听到这话，突然就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反正不是凡人。”
唐小敏：“可是……”
她还没问完呢，他下一秒就拥她入怀，本来想在她耳边说那三个字的，在舌尖转了几回后，终于还是选择先堵上那张烦人的小嘴。
我爱你，还是直接用行动证明吧！
更新时间: 2020-09-09 2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