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warmbloodwx
一
我对男友老陶最大的不满就是，这两年他变得越来越没有感情了。
我指的是，尽管他会做出看似正确的行为来讨好我，但我察觉到，他并不是抱着一颗真诚的心去做这些事情。
这是女人的第六感。
比如下雨的时候，他会开车到公司楼下接我；
做饭手割伤了，他会去柜子里找创可贴和消毒水。
但我能清楚感觉到的是，他对于我[被雨淋湿]或[手指流血]这些事本身并不在意。
他只是在做某些看上去他应该做的事，使我没法因此怪罪于他。
因为我总感觉有些失望。
或者说我期待着什么呢？
是在期待他捧着我的手责怪我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看你流血，我巴不得是我挨这一刀”吗？
虽然听上去有点琼瑶，但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热恋时期的表达了。
是在期待他担心没带伞的我淋雨感冒，不仅仅是把车停在马路边上，而是打着伞到公司楼下来接我吗？
但他只是坐在驾驶座上等我上车，没有正眼看我头发上的雨水，而是跟我谈论一些与此无关的话题，诸如油价又降了，今天正好顺路去加油之类的无聊的话。
我也不能对他说：“你关心油价，怎么不关心我会不会感冒？”
这样他就会摆出错愕的表情说：“你公司不是有伞吗？或者你找同事凑一凑嘛，你也该自己照顾自己呀。”
如果我说：“那从明天起你也开始照顾自己吧，袜子内裤你自己洗，自己叠，饭你也自己做吧。”
他就会面无表情开着车说：“别闹了。”
尽管我是以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说出那些话，他也会劝我“别闹了”。
这三个字的流氓之处就是把你做的一切定义成“闹”。
虽然我既不生气，也没有什么情绪波澜，但他此话一出，就显得我像个当街哭喊的女流氓。
虽然我对这一切也都已经厌倦了。
哦，敷衍，对，敷衍。
我知道他那种即便没犯什么错，也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恼火是什么感觉了。
是一种被敷衍的感觉。
二
老陶本质上并不是一个渣男。
我对他也并没有特别高的要求，但是我意识到人和人之间相处久了，彼此不愿意多花力气去讨好对方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比如周末的时间，我会给他留出一整天打游戏的时间，不仅不干涉，还会给他切好水果，给他递一杯冰可乐，他就把耳机摘下半边匆匆瞥我一眼说：“哦，你放那吧”。
但是如果我不要求他陪我出去走走，他就会打两天的游戏。
也就是说，他并没有想过，要留一天的时间给我。
我觉得这样并不公平。
老陶反驳：“那如果你想要我陪你下去走走，你就跟我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不想下去？”
我说：“我不说，你就不做？你根本就不想跟我下楼散步。”
追根揭底，老陶没有任何主动性。
就算是他主动做的事情，譬如把烟灰缸里的烟头清掉，吃完饭后把碗放到水池子里，也只是因为如果他不这样做，我就会迁怒于他
——他只是想少一些麻烦罢了。
但他很少主动说：“我给你吹吹头发吧？”，“我给你剪剪指甲吧？”，又或者“你累不累？我给你按按肩膀吧？”。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性别差异还是人格缺陷，但显然现在的老陶极度缺乏浪漫细胞。
有时候盯着他，他察觉到我的眼神后，眼睛就会瞪大，说：“你看我干嘛，我又做错什么了？”
我叹气说：“你没做错什么，但你错在什么都没做。”
老陶头一歪，蔫巴了：“哇，你又怎么了，别闹了行不行？”
我觉得他不爱我，但他觉得我无理取闹；
他觉得我无理取闹，但我根本就不是那种做作的人。
我只是希望，倘若他爱我，就把那些爱表现的多一点。
即使只有一点，我也会觉得很知足。
三
有时候我回想，老陶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刚交往的时候，他也是愿意为了见我，开车六个小时的高速连夜杀过来的。
那时候鞋带散了，他会蹲下来给我系鞋带，即便是在人来人往的地铁站。
甚至有时候我觉得他对我的关心过多，使我有些厌烦了。
譬如，他坚持削苹果给我吃。
我说我不吃。
他说，“你嘴巴脱皮，要多吃点水果”。
我说：“吃苹果能治嘴巴脱皮吗？”
他说：“我不清楚，反正吃了对身体好的嘛。”
我说：“你有时间削苹果，没时间查查怎么治脱皮？”
他说：“你爱吃吃，不吃拉倒吧。”
我说：“我不吃。”
他说：“那也别浪费啊，快吃吧。”
我说：“我跟你说过了，我不喜欢吃苹果。”
他说：“但苹果真很营养啊，这是进口......”
我翻脸说：“陶骏，我很认真地告诉你，我不喜欢吃苹果，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有不喜欢吃苹果，不吃苹果没有错，不吃苹果也不会死，我有不吃苹果的权利，所以请你不要再强迫我吃苹果了可以吗？这世界上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讲道理的，比如我不喜欢吃苹果，你只需要记住这一点就行了，这些没有是非对错的事情，我们只需要记住对方的喜好，然后理解这一切，这样对彼此都好，不要因为你喜欢吃苹果，就觉得全世界都应该像你一样吃苹果！”
老陶沉默了，默默端着苹果进了厨房。
哐的一声，我听到什么东西被扔进了垃圾桶。
四
此后我们再也没有因为任何水果的问题吵过架了。
但老陶变化也挺大的。
他很少会主动做任何事情了，我想他可能是对苹果的事情心有余悸吧。
我们逐渐摸透了对方的喜好，爱情也就进入了无聊的安全区域。
他不会再因为苹果的事情惹恼我，但他也不会轻易触碰未知的领域了。
刚恋爱的时候，我还未正式向别人介绍老陶的存在。
有一次他到公司楼下等我，我说：“你来之前能不能先问问我？被同事看见真的会很尴尬!”
那时候，我应该也没有顾虑过他内心的想法。
也许他是失落的吧？
有一次，他电话里跟我说他最近总是失眠。
我说：“要不去看看医生？”
但后来我也没再过问此事了。
想起来，也有些愧疚吧。
大概是因为我自认为很爱她，但实际上我表现出来的部分，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多吧。
如今老陶变成了一个敷衍的人，而我呢？
我好像向来都是要求太多的那一个，总希望被他周全的照顾，却时常忽略了他的感受。
夜深了，老陶还没回家。
最近项目组加班，他常常十点多才到家。
一进门，一脱鞋，恶臭熏天。
老陶恬不知耻，问我锅有没有饭，我说：“你不是自己照顾自己吗？你怎么不自己点外卖？”
老陶“哦”了一声，去厨房自己盛饭去了。
他知道的，锅里有饭菜，还是热的。
老陶突然感慨说：“我有这么好的对象，能饿着我吗？世界上有这么好吃的饭菜，外面山珍海味我都不稀罕吃，全世界就你做的菜最好吃！”
我眼眶湿润，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他是真爱吃，还是只是在敷衍。
但简简单单这句话，我似乎都已经等了已经太久太久了。
-来源公众号：温血动物
更新时间: 2020-09-08 2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