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未来等你

发布时间: 2020-10-03 20:10

分类:故事人生 / 睡前故事

我在未来等你

文|糯米团子

“说出你的方言,聆听你的故事。大家好,这里是每周五晚上七点准时开始的《方言对对碰》,我是播音员林莫音。”

林莫音操着一口流利的四川话,熟练地开始了今天的广播。在几句幽默风趣的玩笑话之后,她介绍起坐在旁边的特邀嘉宾——广播台台长,最近学校的话题人物杜澧初。

在周一的学校例行大会上,杜澧初因为在上台发言时,公开质疑学校上学期许诺过的学生寝室空调安装未到位一事而一战成名,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成了整个学校的大红人。

“当时的那个行为是有过深思熟虑还是临时起意呢?”

“学生中间一早就有微词,但主要还是因为学校当时言而无信的态度。”

“你指的是学校不仅没能按时完成空调安装,还压根没有再提这件事是吗?”

“是的,一诺千金,这学期已经过半,空调一事却没有丝毫动静,教书育人的学校甚至连一纸说明都没有。”杜澧初含笑看着她,语气不急不躁,堪堪并肩的距离让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林莫音说话时微微颤动的卷翘睫毛。

一问一答,两人配合默契,整个谈话在一片融洽和谐的氛围中慢慢走向尾声。

问完事先准备的常规问题之后,林莫音突然话锋一转:“既然一诺千金,那想必学长私下也是一个非常信守承诺之人吧?”

杜澧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顿了三秒才开口道:“我不轻易许诺。”

此话一出,林莫音的脸上忽地就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说:“那学长你觉得,如果一个不轻易许诺的人失信于人了,他会怎么办呢?”

此时的话题已经完全偏离了原本的流程,编辑部的同学不停地朝她打着停止的手势,但林莫音视若无睹,问题仍旧步步紧逼,丝毫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不过杜澧初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冷静地说:“我们今天讨论的重点应该是学校。”

“《方言对对碰》本就不是一本正经的新闻采访类节目,每一个话题都存在无限外延扩展的可能性,这可还是学长你告诉我的。”

杜澧初眉毛一挑,一直沉如深潭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一丝波澜。不过很快,杜澧初就恢复如初,然后从一张一合的嘴巴里说出一些大打太极的托词。

他一向都能言善辩,林莫音心里明白。

节目一结束,杜澧初便携带着一身“生人勿近”的气场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林莫音仰头伸了一个懒腰,放空了好一会儿后才漫不经心地起身收拾起桌上的资料。

“小莫你今天问的都挺犀利的啊,状态不好吗?”平时跟她关系密切的肖琳面露担忧。

“没有啊。”林莫音手上动作微滞,片刻后朝她露出一个纯良的微笑,“我就是故意的。”

广播台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林莫音的变化——对杜澧初态度的360°大转变,但谁也不清楚引起这种变化的原因在何处。

因为整个故事的开端明明不是这个样子。

肖琳一直都记得第一次见到林莫音的那个场景:那天下午天气很好,她正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去校广播台办公室面试。忽然身旁一阵风刮过,抬眼便看到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孩经过她奔向走廊尽头的一个男生,男生身形修长,挺鼻薄唇,那是广播台的现任台长杜澧初。

两人毫不避讳地聊天,有说有笑,金色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倾泻而下,杜澧初甚至还亲昵地戳了戳女孩光洁的额头,满眼温柔。

得,看来是个早就认识的关系户,肖琳微微皱眉。

果不其然,一段即兴朗诵立马就将林莫音的问题暴露无遗,虽然她整段朗诵情绪饱满,节奏有度,但只需普通话不够标准这一条就足以抹杀她的所有优势,在高中做了三年校广播员的肖琳暗暗得出结论。

负责面试她的陈思雨学姐也很快就宣布她的面试失败,只是几分钟之后,林莫音却又突然折了回来,问能不能用方言广播。

这个不急不缓的问题仿佛利刃出鞘,瞬间就让原本吵吵嚷嚷的面试现场安静下来。

方言广播?在一所学生遍布天南地北的综合性大学里?肖琳不敢想象。不光是她,广播台的几位学姐学长更是立刻站出来表达了反对意见。

但林莫音毫不怯场,不仅对答如流,还时不时蹦出一些让人眼前一亮的主张。肖琳当时的面试官是杜澧初,她清楚地看到对方那双凝视着林莫音的深邃眼睛里漾起了笑意。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之时,杜澧初大手一挥,说:“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仍旧‘n、l’不分就自行离开。”

最后,那一届的新生面试中只留下了肖琳和林莫音,肖琳是因为过硬的基本功,林莫音则是凭借自己独树一帜的想法而争取到了一个月的实习期。

早起开嗓,逐字逐句反复练习,林莫音每天把自己逼得跟播音系的学生似的。别问肖琳怎么知道的,军训结束后的重新分配将两人分在了同一个宿舍,你说这能不赶巧吗?

看着躺在床上郁郁寡欢的林莫音,肖琳轻声叹气,明明在上个月杜澧初的生日聚餐上,两人还背着众人悄悄出去了一个多小时。

只可惜,林莫音和杜澧初齐齐消失的那段时间并没有众人以为的美好,反而是一场梦碎。

如肖琳猜测的一样,林莫音早在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了杜澧初,两人同在一个大院,一起度过了四年打打闹闹的时光。杜澧初非常喜欢捉弄她,不是在夏天的时候扔出一条毛毛虫吓她,就是在数学成绩出来的时候跑到她面前奚落一番;林莫音也不甘示弱,要么在冬天的时候砸他一脸的雪球,要么就将他偷偷带去学校的漫画书交给老师……

而如此折腾的两人之所以没有老死不相往来,则完全得益于杜澧初的奶奶在他们每次冷战时都扮演了“和事佬”的角色——虽然奶奶“和事”的方式是一脸慈祥地揪着杜澧初的耳朵在她面前道歉。

清风,树影,夏天,课堂上的朗读声,放学后的彩云霞,杜澧初奔跑在篮球场上的背影,奶奶家阳台上那只永远睡不够的橘猫。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这是林莫音记忆里关于“青春”一词的所有美好画面。

杜澧初搬家的那天正是他奶奶去世后的第四天,皎洁的月光铺满一地清辉,像波光粼粼的湖水映照着两人年少懵懂的脸庞。他给了她一盘DVD——《穿越时空的少女》,然后用一副老成的口气告诉她不悲过去,心系当下的大道理。

林莫音没出声,只是站在一片夜色中抿唇看他,眼睛清凉,鼻尖微酸。

最后杜澧初揉了揉她的头发,万分郑重说:“莫莫,我在未来等你。”

那段时间的林莫音早已在奶奶的突然离世和杜澧初搬家的双重打击下心力交瘁,但杜澧初只用八个字就轻而易举地攻陷了林莫音的防线,让她得以在漫长的阴雨之后瞥见一抹仿佛触手可及的阳光。

可是她忘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两人消失的那一个多小时里,林莫音将杜澧初拉到KTV的后门送出了生日礼物,而后面色绯红地表白道:“离开的时候你说过会在未来等我……我现在考进了你的大学,也过了广播台一个月的实习期,那你什么时候兑现你的承诺呢?”

当时的月色几乎和两年前的那个晚上一样皎洁无瑕,但沉默了很久的杜澧初没有给出林莫音期待已久的答案。

他说:“对不起,莫莫。”

不过两年的时间,当时信誓旦旦的杜澧初怎么就不肯去兑现那句承诺了呢?

她想不通。

表白被拒之后,林莫音有过很多猜测,最坏也不过是杜澧初有了心仪之人。但一段时间的观察下来,结果并非如此:杜澧初的日常生活实在单调,除了上课就是在广播台,其余的多数时间也都是泡在图书馆里。别说存不存在心仪之人,就连同他交往密切的朋友也屈指可数。

时间总是有着不动声色的力量。

林莫音承认,曾经那个调皮捣蛋的“混小子”确实已经蜕变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大男生。

但难道就因为沉迷于学习无法自拔而不能谈恋爱吗?

这个理由让她怎么接受?就算是用烂了“好人”梗的电视剧都写不出这么让人深感无语的理由。所以林莫音才会不惜在广播直播中出其不意地逼问杜澧初,可惜抛出去的利剑都被对方四两拨千斤地轻易避开。

夜静极了,裹着湿气的凉意开始丝丝缕缕地冒了出来,在床上沮丧了一整天的林莫音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她拍了拍自己白皙的脸颊重新振作起来——大不了就倒追好了!

学习也好,爱情也好,哪一样不都是要靠自己努力才能得来吗?既然当年的林莫音能因为杜澧初的一句话,就努力从数学吊车尾的成绩到考上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那么现在的她也一样能为了自己这些年的喜欢去努力一把。

参考完网上五花八门的倒追攻略之后,林莫音迈出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抓住杜澧初的胃。

先炸后煮再勾芡,倒腾了一个上午的林莫音倒还真像模像样地做出了一道红烧鱼。当她风风火火地提着保温盒端到对方面前时,杜澧初非常赏脸地连吃了数口才搁下筷子。

难道效果立竿见影?望着杜澧初满眼的笑意,林莫音几乎已经脑补出了一个温馨浪漫的爱情桥段。

可惜静默三秒后,撑着下巴看她的杜澧初说的却是:“你把糖当盐撒菜里了吗?”

林莫音一愣,随即尴尬地解释说:“糖醋鱼,糖醋鱼……”

“……”

自己动手这条路被堵死之后,百折不挠的林莫音又动起了外出约饭的心思。

选了一家地道的火锅老店,林莫音噼里啪啦地一通打勾,挑的全是杜澧初爱吃的菜。

“你不是一直讨厌吃香菜吗?”

“没事,你喜欢嘛。”

“我记得你向来嫌弃脑花太腥。”

“可是你喜欢啊。”

接连问了三四个问题之后,杜澧初便倏地沉默了,他在一片热气腾腾的雾气中抬眼看她,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嘴角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就像要把她的心思看透一样。

林莫音微愣,心脏有一闪而过如同电击般的战栗,那感觉就像她小时候吃过的跳跳糖,能让人头皮发麻。

近十次大菜小菜之后,钱包瘦了大半的林莫音抓住的却不是杜澧初的胃,而是自己腰间的那圈肥肉。

不过条条大路通罗马,近水楼台先得月,林莫音势要将那股不屈不挠的精神淋漓尽致地用在杜澧初的身上。

“捕胃”失败之后,林莫音立马又打起了图书馆的主意——提前坐在杜澧初老位子的对面,林莫音不停地练习笑容,争取等对方出现的时候送上一个足以一眼万年的莞尔一笑。

剧本写好,女主角准备就绪,男主角的脚步声也在九点整的时候准时响起。

林莫音低垂着头,一等到视线中出现黑色球鞋,她便立马浅笑盈盈地抬头道:“好……”

剩下的“巧”字在看清来人后瞬间消失在喉咙之中——对面坐下来的不是杜澧初,而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林莫音硬着头皮完成了这抹微笑,低头就给杜澧初发了一条短信:“你今天没去图书馆?”

“辅导员临时找我。”

林莫音气绝。

当校园里的枫叶被浸染成一大片的火红时,广播台每年惯例的探望养老院活动随之展开。

一群人忙前忙后,又是帮忙打扫卫生,又是同老人嘘寒问暖,杜澧初甚至还熟练地用了好几种方言和操持着不同口音的老人聊天。

这个发现倒令林莫音很惊讶,她还从不知道杜澧初的语言天赋这么好。

“小姑娘,你喜欢他?”

“嗯。”问话的是和她闲谈的奶奶,林莫音也不扭捏,不仅大方承认,还和老奶奶分享了两人的故事。

“杜澧初?真是好名字,怎么写啊?”

林莫音伸出食指在空中比画,却在半途被一个“澧”字卡住了。

怎么写来着?

林莫音正咬唇苦想,一片阴影从她头顶投下,身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地握住她的手指,领着她一笔一画地在桌上划动。

“三点水,上曲下豆。”

熟悉的声音轻而易举地撩动了她的心弦,林莫音一回头就看见杜澧初那双清亮的眼睛。他眉毛微挑,嘴角带笑,和小时候每一次恶作剧成功后的神情一模一样。

落日的阳光稀稀疏疏地漫进室内,融成一股细细密密的暖意,风轻抚,心微颤。

忽然之间,横亘在两人之间那不长不短的两年空白时间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配音比赛的消息是在“双十一狂欢节”后的第三天公布的。

为了提高参与度和话题度,这次的配音比赛除却常规的奖品配置外还额外下了一个血本——获得冠军的选手可以向广播台台长杜澧初提出一个要求,只要合理合法、合乎人情伦理即可。

林莫音不知道主办方是怎么说服杜澧初点头的,也不知道别人对这个“奖品”是什么看法,但她确实动心了。

“在一起”——合理合法、合乎人情伦理,林莫音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顿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凭借这几个月在广播台的摸爬滚打,林莫音从初赛开始便一路过关斩将,稳稳当当地拿到了决赛的入场券。

只要再赢一场,最后一场,林莫音每天晚上都暗暗给自己鼓劲,一向不迷信的她甚至还特地在微博上转发了不少祝福微博。

而由于这段时间忙于比赛,林莫音的倒追计划也不得不暂时搁置,但她没想到这会换来杜澧初的主动找上门。

当时她正和肖琳在食堂二楼吃饭,远远就望见杜澧初目不斜视地朝她走来,林莫音福至心灵地赶紧支开肖琳,提前给两人准备好单独相处的空间。

林莫音愉快地挥手,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说:“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决赛准备得怎么样了?”

杜澧初突如其来的关心令林莫音受宠若惊,她歪着头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难不成是这些天的倒追行动终于起了作用?

杜澧初抿唇看她,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你想向我提什么要求?”

“嗯?”林莫音愣了两秒才开口否认道,“没有啊,我只是想锻炼锻炼自己,我……”

“莫莫。”杜澧初突然打断她的话,目光沉了沉,“我的学分已经修满,下学期就要离校了。”

此话一出,林莫音脸上的笑意立刻就消散了,只觉得耳边满是“嗡嗡”的声音。她连忙低头吃菜,却不小心被辣椒呛了喉咙,呛得直咳嗽,咳得眼泪直往下掉。

“辣椒太辣了,太辣了……”

她手忙脚乱地抹眼泪,嘴里不停地重复这句话,像是在向杜澧初解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冷风一吹,树叶一掉,仿佛冬天就在一夜之间不期而至。

配音比赛的决赛安排在下个学期,林莫音原本打算利用这个寒假好好准备一下决赛,可现在看来是没什么必要了。

快到过年的时候,林莫音去了郊区的墓园拜祭杜澧初的奶奶,有烦心事的时候她总是喜欢去找奶奶,不管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

山里清幽,林莫言裹紧羽绒服拾阶而上,一、二、三……她一步步地数,一步步地走,等到走近,她才注意到墓碑前已经有人了,是杜澧初。

自上次食堂一别之后,两人就再没见过面。林莫音顿在原地,正犹豫要不要回避一下的时候,杜澧初已经回头注意到她。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杜澧初先打破了寂静:“对不起,当年做出那个承诺是我没能深思熟虑,现在只能食言了。”

林莫音将视线落在墓碑上那张慈祥的笑脸上,喃喃问:“为什么?”

“你没见过我爷爷吧?”杜澧初答非所问。

林莫音摇摇头,认识杜澧初的时候,奶奶已经是独居的状态,她没问过,也从没想过杜澧初爷爷身处何处。

清风拂过,一侧的竹林随之起舞,摇曳发出“沙沙”的碰撞声,杜澧初抬手轻抚了一下墓碑上的照片,而后缓缓开口。

“爷爷去当兵的时候,奶奶已经有了身孕。离开的那天阴雨绵绵,她站在家门口送他,看着他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走出那条幽长的小巷,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她的视线尽头。

“在那个战乱的年代生存已是难事,更何况一个女人还要撑起整个家庭。周围的人都劝她再找一个男人,可是奶奶坚持说:‘我会等他。’

“她愿意等,也甘心等,可是时间不等人啊,好好的花样年华硬生生就等白了头发……可等到最后,奶奶也没能将爷爷等回来,等来的却是一封阵亡通知书。

“我离开学校后会全国各地到处奔波,也许几年,也许十多年,我也不知道。”杜澧初抬头看她,声音变得又凉又涩。

林莫音算是听明白了,杜澧初是不想让她像奶奶一样等着他。她摇了摇头,说:“但是我们的情况不一样,我……”

“但是我不愿意,我每天看着奶奶坐在家门口发呆,却又无能为力,这种感觉我已经不想再让其他人去经历一次了。”

“但是”一词有时候真的非常可怕,林莫音的“但是”能够为了爱情不顾一切,但杜澧初的“但是”因为目睹过前车之鉴而不愿再重蹈覆辙——坏事可能变好,好事却有可能变糟。

在回去的公交车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林莫音仿佛累极,一上车就沉沉睡了过去,一颗脑袋随着公交车的行驶而左右摇晃。

杜澧初放在身侧的拳头松开又握紧,最终还是抬手将那颗不安分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肩上。

先前还阴沉的天色渐渐明亮起来,太阳从厚厚的云层之中探出半个身影,阳光透过玻璃洒进车内,在两人身上泛起点点暖意。

决赛的日子定在了新学期的第二个月月初。

林莫音准备的表演是《穿越时空的少女》里的片段,其中一人分饰两角的表现不仅没有顾此失彼,反而收获掌声不断。

最后林莫音以超过亚军27票的成绩如愿拿下冠军。

颁奖的时候,主持人一直在八卦林莫音和杜澧初的关系,几句话就逗得她面红耳赤,手足无措。主持人最后笑着说:“好了,还是让我们来听听小学妹会对杜澧初学长提出什么要求吧。”

可惜主持人手中的话筒还没递给林莫音,就被一旁的陈思雨学姐突然截断,说:“这个比赛有黑幕!”

这个变故发生太快,几乎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这场配音比赛根本就是杜澧初滥用职权来追求林莫音的工具。”

什么?杜澧初追她?林莫音一愣,立马转头看向评委席上的杜澧初,只可惜对方面无表情,眼睛里没有泛起丝毫的波澜。

“广播台新开的节目《方言对对碰》大家应该有印象吧?试问哪一个广播台会直接让一个新人来负责一个节目?试问哪一个大学会用某一个地方方言去播音?”

一石激起千层浪,陈思雨的发言不仅引起现场一片哗然,通过网络直播出去的现场更是将这一幕迅速传遍校园。

“而且我有照片!”陈思雨不愧是广播台的老前辈,分分钟就找出手机,将相册里的一张照片展示在大家面前——背景是在一辆公交车上,熟睡的林莫音亲昵地靠在杜澧初的肩膀上,阳光正好,气氛渐浓,美好得仿佛青春电影里的某个片段。

林莫音呼吸一滞,随即就意识到这是两人上次拜祭奶奶之后一起回去的那个下午。她的心头颤了颤,不知道是角度问题还是场景问题,照片上的杜澧初望向她的眼神温柔得仿佛在凝视一件珍宝。

陈思雨还在滔滔不绝,而先前一直沉默不语的杜澧初终于站起来,步履坚定地走上舞台。

在经过林莫音的时候,杜澧初有一瞬几乎不易察觉的停顿,而后又继续迈开脚步走到舞台中央。他拿过一旁工作人员递上来的话筒,沉声开口。

“还有谁对这场比赛有质疑?现在都可以说出来,我会一一给出回应。”

即使事情过去了很久,林莫音依然清楚地记得那天的场景,杜澧初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表情都历历在目。

“这场比赛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参与幕后工作,只是在今天的决赛现场担任了八位评委中的一位。这能够起到黑幕的作用?一个评委的投票占总分只有三分,除却评委还有观众投票,但林莫音最后可是领先27票。

“新节目并不是我不让你们来做,而是你们都不愿意做。当时除了林莫音,其他有谁站出来表示支持过这个想法吗?没有一个人。与其让心存异议的老成员去主持,还不如让一个充满热情的新人去尝试,而且结果你们也看到了,林莫音表现很好,节目也非常成功。

“至于方言广播这种形式,并不是为了让林莫音进入广播台而临时找出的理由,而是我一直都在考虑的事情。灭绝一种语言远比复活一种语言容易得多,在千城一面的情况下,难道连语言也要被扼杀在那些孕育它的土壤之中?我向上申报的‘拯救方言’项目已经批了下来,下个月我便会离校到全国各地去了解整理各地的方言。拯救这些不断消失的方言也许会耗费数年的时间,但是我甘之如饴。”

舞台上只有一束灯光打在杜澧初的身上,但不管是身后的背景也好,周围人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也好,全部消失不见了。林莫音的眼睛里只有一个人,他正意气风发地站在舞台中心畅所欲言,关于胸中抱负,关于理想追求。

远远看去,聚光灯下的杜澧初遗世独立,仿佛一个灼热燃烧的发光体般,冲荡了她的心神,成为她刚过二十的生命中那道绚烂动人的光亮。

少年义气,风华正茂,这样的杜澧初,让她怎能不喜欢?又怎能做到放弃?

那场风波之后,陈思雨很快便主动退出了广播台,街头巷尾的讨论声也随着热度的褪去而逐渐销声匿迹。

杜澧初的生活变得很忙,忙着处理各种离校事宜,连广播台台长的职位也一并卸任。林莫音没有再去打扰他,只是在做好广播节目的同时也开始静下心去图书馆翻阅一些书籍。

接到杜澧初电话的那天是五月底的一个晚上,当时她刚刚回到宿舍准备洗漱。

“有时间吗?我现在在你们宿舍楼下,有东西给你。”

“有东西给我?”揣着一肚子的疑问,林莫音飞快下了楼。

微风轻拂,月光如水,杜澧初静静地站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面。还没待林莫音开口,他便从长椅上的笼子里抱出一只小橘猫递给她:“生日快乐,莫莫。”

“生日?”林莫音愣了愣,拿出手机一看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今天的日期。片刻后她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语气惊喜地发问,“它的名字是叫冬冬吗?”

冬冬是杜澧初奶奶家那只橘猫的名字,她和杜澧初从小就非常喜欢逗弄它,可惜自从奶奶去世之后,冬冬也在两个月之后的一个清晨离开了。

“不是。”杜澧初挠了挠小猫的下巴,慢声笑道,“是小春。”

林莫音一怔,须臾后那双杏眼变得明亮起来——对啊,冬天过去了,春天也就来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受控制地蹿上心头,她张了张口想问出心中所想。

可是这两秒迟疑就足够杜澧初抢先说出接下来的话:“莫莫,我这周末出发。”

杜澧初离开的那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天空湛蓝得仿佛一块纯净无瑕的宝石,没有云,也没有风,但是气温适中,倾泻而下的光线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惬意感。

来给杜澧初送行的人不少,亲朋好友加一起二三十个人,林莫音安安静静地站在队伍的最末尾,一直等到他和所有人都告别完才迈步上前。

“你还欠我一个要求,决赛那天我还没来得及说。”

杜澧初一顿,以为林莫音仍然想做最后的挽留,他扶了扶额说:“莫莫,我以为你已经清楚我的想法和眼下的追求了……”

“《穿越时空的少女》,”林莫音打断他,目光灼灼地问道,“千昭对真琴说他在未来等她的时候,你还记得真琴是怎么回答的吗?”

杜澧初沉吟片刻,不太确定地试探着回答道:“她会马上去?”

这个回答显然正是林莫音心中所想,因为杜澧初话音刚落,便看到她嘴角上扬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那抹灿烂的笑容更是倏地让他晃了神。

仿佛是下了某个郑重的决定,林莫音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从身后拿出一张A4纸——《“拯救方言”项目成员申请表》。

“对,马上去!跑着去!”

时间不等人,她不会像奶奶一样选择在原地等待爱人的归来,林莫音会马上去,跑着去,跑向那个有着杜澧初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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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 2020-10-03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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