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乔诗伟
“你还记得当时我抱着你说了什么吗？”
“我爱你，你爱我吗？”
“嗯，我也爱你。”
前天出门买菜的时候，我碰见了当年小学的语文老师，七老八十的岁数了，还在新修的水泥路上骑着一辆小电瓶车，载着与他同样皱纹白发的老婆。
这让我想起我在小学读书的时光。我记得学校有一家小卖部，而小卖部的老板就是语文老师他们夫妻俩。每当打下课铃的时候，我们总是雀跃着，小小的身躯挤在那又窄又小的红砖窗口前。
我因为个子矮，要踮起脚尖才可以和语文老师的老婆说上话。就这样，一连六年的零花钱就被我们用小手递进了那个窗口，换来了无数红红绿绿的泡泡糖、一角一包的汽水以及小浣熊方便面。
我还记得每逢周末放假的时候，语文老师都会骑着他的三轮车去镇上批货，而他的老婆就坐在后座。
二十年后，我在新修的水泥路上遇见他们。
语文老师骑着一辆小电瓶车，还有力气载动她，我想他也一定还有力气拥抱她。
但记忆里那印象深刻的小卖部，那红色砖块砌成的窗口，再也不会有了。
也许幸福就是在这岁月无数的变迁里，身边还有一个可以拥抱的人吧。
也许，我们每个人都在生命的短短河流里曾经遇见过一个真心相待的对象。
只是，他还在你的身边吗？
在那么多的苦难下，是你放弃了他，还是他放弃了你。
昨夜，窗外下起了雷阵雨，红色闪电划过天际后就是一阵巨响，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我的头顶轰鸣。
世界是漂亮的，也是危险的。
每个人都要做出自己的选择，或许，我们只不过是想在这暴风雨肆虐的黑夜里，寻找一处温暖温馨的落脚点。
所以，在每个年代的感情寻觅中，他对她说：“我们处对象吧。”
他对她说：“我们在一起吧。”
她说：“我喜欢你。”
她说：“我爱你。”
但是在每段感情的最后，有多少他会问“你愿意嫁给我吗”？而又有多少她会回答“我愿意”呢？
总有人问我：“究竟要怎么样才能遇见一个对的人？”
我无法给出具体的答案。可我想，虽然我们不是亚当，但是我们还是会找到合适自己的肋骨。
我曾经认识一对情侣，他们俩是在一群人莫名其妙的眼光注视下开始白头到老的。男孩的名字叫刘星，女生的名字叫邓甜。
邓甜是一家公司的新进职员，而刘星只是一个在超市泪流满面的人。
那天，刘星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穿着拉风的四角短裤。
邓甜觉得这奇葩的一幕应该发到微博，于是，就尾随着刘星在大超市转了好几圈。
最后，还是刘星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美女，我求求你就不要再跟着我了，你都快把我拍成套图了。”
邓甜不甘示弱地问：“那你怎么穿成这样出来？太变态了。”
刘星一听这话，忍不住泪流满面：“今天和几个损友出来，说什么要给我买衣服，结果我进去试衣服，那群兔崽子抱着我的裤子就跑了。”
邓甜捧腹大笑：“那你应该再买条裤子啊。”
刘星开始悲愤地痛诉：“我也想啊，可是我的钱包就在裤兜里啊。”
邓甜本来要止住的笑意又开始迸发了，最后，邓甜拭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早说啊，我还以为你是暴露狂呢。”
刘星神色有些尴尬：“所以我满超市地看，哪里货架多、人少就去哪，没成想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啊。”
为了缓和这场面的尴尬，邓甜豪情万丈地一拍胸脯：“看来，上天就是派我来美女救英雄的，喏，这是100块，等会儿记得还我。”
伸手接过钱的刘星喜出望外，差点没激动地流下热泪，只见他一溜小跑奔往了某处卖衣服的柜台，终于脱离了苦海。
重新穿上裤子的刘星深情地对邓甜说：“你真是上天派来解救我的天使。”
这时候的刘星，有着干净的眉眼、刚毅的脸，看上去还有点小帅。
但邓甜没好气地对刘星说：“别以为自己长得不错，说几句好话就不用还钱。先把你家地址和手机号码给我，免得你到时候骗我。”
刘星念出了一串数字和自己的家庭地址，看邓甜记下，就说了“谢谢”，准备走人。
这时候，邓甜给自己的闺蜜打了电话，用很兴奋的语气：“你在哪？哦，在家啊。你肯定不相信，今天我在超市活捉了一只野生的帅哥，没穿裤子的那种。”
一听这话，头昏脑涨的刘星大步流星跑回到邓甜身边，一把抢下她的手机喊道：“她瞎说，我明明还穿了四角短裤。”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场面登时有些尴尬起来，反应过来的刘星不好意思地将手机还给了邓甜：“要没事，我先走了哈。”
邓甜没好气地说道：“你给我站住，今天这事你不报仇啊。”
刘星想起之前自己被整蛊的遭遇，脸上的气愤让表情很生动：“你说怎么办？”
“他们是想捉弄你，肯定就躲在这超市里等着看你笑话呢。”
“然后？”
“然后你就看着吧，跟我来。”邓甜自信地迈开步子去了这家大超市的服务中心。
走到门口的时候，邓甜回过头问：“你那几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刘星想也没想就说：“张峰、王川。”
“我记住了。”和刘星说完，邓甜便拉着一个超市服务人员说了几句话。没过一会儿，只见那个服务人员去拿起了话筒，随后，刘星只听见广播里传来：“有两位家长走失了两个小孩，请各位顾客帮忙留意。同时，请张峰小朋友和王川小朋友到前台这里来，你们的爸爸妈妈买了娃娃哈在这里等你们。”
刘星听完这段广播差点没有笑岔气，他一本正经地竖起大拇指对邓甜说：“你才是英雄啊。”
这是刘星与邓甜的第一次见面，虽然场面尴尬了一些，但好歹也算一场离奇的相遇了。
从这天以后，刘星总是借着感谢名义约邓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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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微风习习的傍晚，刘星在邓甜公司楼下等她。
刘星脖子上挂着一块怀表，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样子，他拿出怀表看时间，邓甜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段下班。这时候，邓甜从公司大门出来，手里抱着一叠文件，职业装的她，有一种特别的成熟味道，很吸引人。
邓甜一眼就看见了刘星在花坛这边蹲着，问：“你怎么在这儿？”
“来感谢你的啊，你上回帮了我这么大忙。”
“可是你都感谢我十回八回了。”
“不碍事，不碍事，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嘛。”刘星估计也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了几声。
于是，两人慢慢聊了起来，他们惊喜地发现彼此都有着共同点，有同样喜欢的歌，有同样的爱好，对某些事情有同样的见解。
用刘星的话来说就是，“看见你高兴的时候，我也觉着特别高兴，觉得自己就像是看见了一朵灿烂盛开的花。”
也许，这世间真有一种人叫做知音吧。无论你感慨什么，他几乎都能感同身受，并给出类似的答案。
这是一种很完美的状态。一拍即合的邓甜和刘星就那么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没有谁先追谁，也没有谁先告白。当他们觉得喜欢上彼此以后，就自动默认成为了恋人。
我们寻求伴侣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相伴一生吗？这样的开始，刘星满意，邓甜也欢喜。
人生路漫漫，我们在有限的生命里，就是为了寻找这样一个人，值得自己心甘情愿地付出，不用考虑得失，因为对方也是如此待你。
生命中的每个日升月落，每个早安晚安，就是因为有那样一个人陪伴才会变得有意义。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星与邓甜的情感渐入佳境。
有一回，邓甜还设想了自己和刘星结婚生子，她说以后要给他生一个大胖儿子，当然，不能跟刘星一样那么缺心眼。
而刘星回答说：“以后要真有孩子了，如果只是因为没背出乘法口诀表或者课文，而被老师在学校留到很晚，那我会告诉他，晚上就不要回来了，就到这个罚你的老师家吃饭和睡觉。还要亲切地对那老师说：‘你要留我下来罚站，就要留我下来吃饭。’”
邓甜：“你也太惯着他了吧，不行不行。”
刘星：“有什么不行的？小时候我就老被老师罚站，回到家不仅没有饭吃，还要挨爸妈一顿打，场面很凄惨的，好吗？”
“哈哈哈哈……那是因为你笨。”
“胡说，你才笨，我明明这么聪明。”
就这样，两个人又开始嬉笑打闹起来，一副幸福的模样。
对感情发展一直很顺利的两人，只有邓甜父母极力阻挠。因为邓甜的父母一直想为邓甜找一个家境殷实的高官子弟或者富二代，这样的选择可以让邓甜少奋斗十年。
而刘星的家世只能算一般，因此，邓甜的父母一直对他不怎么满意。对于这个结果，刘星早有预料，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女儿去受苦。
也因此，每天打趣拌嘴的他们，在遇到苦难的时候才知道感情的坚守不易。
虽然刘星总是表现出乐观向上的神情来安抚邓甜的心，但总是受到打击的他，心里还是会有失落。毕竟，他也想给邓甜一个好的生活，他也愿意为这个去努力和奋斗，但就怕别人连这个机会都不会给他。
有一天，刘星和邓甜晚上出来散步，刘星眉目间有解不开的忧愁。
邓甜：“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刘星装作没什么大不了地回答她：“没有，就是最近压力有些大。”
“那就好，不然，我就心疼死了。”
刘星自然不会告诉邓甜，他担心的是邓甜家里一直的反对。他已经牵着邓甜的手走到这一步了，不到真正绝望，他真的不愿意放手。
在一个寒冷的冬天，邓甜的父母下了最后通牒，要安排邓甜去相亲了，对方是一个高官子弟，是父母眼里的好结婚对象。
刘星坐不住了，和邓甜商量后，决定一起去她家看望她的父母。
在去丈母娘家的途中，刘星用自己所剩不多的工资买了两份礼品。
邓甜的父母将那两份单薄的礼品放在一边，说：“你们不合适。”
刘星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牵起邓甜的手：“但我觉得我们才是最合适的一对，这一路上我是牵着她过来的，我也要一直牵着她到最后。不怕您笑话，看见您，我很紧张，因为您有决定我们在不在一起的权利。但我有勇气对您说，我会照顾好她。因为每天下班说想她的是我，每回放假陪她去公园走走的是我，每次去逛超市，化身千手观音提东西的也是我，我习惯了有她的日子，我相信她也习惯了我。有一种快乐不是安排就能得到的。我爱她，她也爱我，这样我们就可以很快乐了。而那些物质上的东西是可以挣来的，那是只要努力就迟早会有的事情。我知道您是为她好，想让她有一个安稳的生活，可是说实话，没有什么生活是安稳的。如果有一天您看见她在您安排的生活里不快乐，您会感觉到快乐吗？”
邓甜的父母只是沉默，刘星见没有回应，就弯腰鞠躬说了声“抱歉”走出了她家的大门，而邓甜紧跟在刘星的身后。
这时候，天空慢慢飘起了白雪，漂亮的雪花在刘星摊开的掌心上迅速融化。
邓甜挽住刘星的胳膊：“看不出来，你还挺能说的嘛。”
“你看我手掌心上的汗就知道我紧张成什么样了。你说我们俩是不是没戏了？”
邓甜叹了口气：“不知道，随他呢，反正我是不会去相亲的。”
刘星抱紧她：“谢谢你还在我的身边。”
邓甜喃喃道：“会一直在的。”
这时候，刘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甜甜，你身上带钱了吗？”
邓甜：“刚刚跟着你就出来了，没带。”
刘星一拍脑袋，懊恼道：“身上钱都给你爸妈买礼品了，就几十块了，我们俩搭车回去的车费都不够啊，怎么办？”
“这样好了，我们走回去。”
“走回去？”
“我陪你一起回去，走也要走回去。”邓甜坚定地说道。
“这样的话，那等我会儿。”只见刘星掏出剩下的几十块钱，在路边的小店里买了一大袋鸭脖。
冰冷的雪花席卷了整个天空，落得他们俩头发上、衣服上到处都是，随后又在他们俩身上变成一股股的水汽。
刘星与邓甜手挽着手一边走，一边吃着鸭脖。
被辣得不行的刘星：“不行了，不行了，这是变态辣啊，我眼泪都出来了。”
邓甜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眼睛、嘴巴通红，也是一副眼泪直冒的样子。
就这样，在一个寒风凛冽、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两个没有车费坐车的人买了一大袋鸭脖，一边走一边吃，眼睛被辣得流下了眼泪。
最后，因为寒冷，在一处屋檐下躲避的他们拥抱在一起。
这时候，邓甜的父亲开着车子出来寻他们，刚好见到双眼通红流泪的两人相拥在一起的一幕，差点也难受得号啕起来。最后，将他们俩带回家，邓甜的母亲无奈地说道：“算了算了，你们小年轻的事情，我不管了，你们自己努力吧。”
邓甜的父亲说：“我被你们俩吓坏了，看见你们俩抱在一起哭得跟泪人一样……”
邓甜偷偷掐了刘星一把，小声地说：“还好我们那会儿刚刚吃完一大袋鸭脖……”
刘星：“……”
后来刘星与邓甜结婚的时候，婚礼司仪问他们在一起最要感谢谁，他们俩便异口同声地喊：“变态辣的鸭脖。”
于是，在一群莫名其妙的亲朋好友的注视下，刘星与邓甜正式成为了夫妻。
十年后，他们俩的一个孩子问刘星是怎么和妈妈认识的。
刘星得意地说：“那一年，我穿着白色衬衫，风度翩翩。然后，你妈妈看上我了，就跟着我走了好几圈。”
这时候，邓甜总是会很鄙视地说道：“我就是看见一不穿裤子的奇葩男，想拍照发微博。没想到后来买条裤子，买一送一，人家销售员就把你爸送给我了。”
孩子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是这样。那爸爸这么胖，买的裤子肯定很贵吧。”
邓甜一捏自家孩子的小脸蛋：“不贵，才100块钱一条。”
刘星无奈地摇头：“你就打击我吧，真拿你没办法。”
但刘星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着笑脸的。这一辈子的光阴，他已经找到一同陪伴的人，这是有多么幸运。
岁月催人老，也催人胖。
很多年后的一个冬天，寒风凛冽。成为大胖子的刘星牵着有皱纹白发的邓甜去超市购物。
“又下雪了，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冬天？”
“我们没有足够的车费回家，就买了几十块的变态辣鸭脖。”
“冰冷的雪花落在我们的头顶和衣服上。”
“一边吃一边走的我们，吃得满脸通红，辣到流下眼泪。”
“这时候，你父亲开着车出来寻我们。”
“没想到他会被我们相拥在一起的狼狈模样给感动。”
“你还记得当时我抱着你说了什么吗？”
“我爱你，你爱我吗？”
“嗯，我也爱你。”
更新时间: 2021-01-18 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