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之子于归
毕竟她只是潮汐，而潮汐无数，月亮有且仅有一个，绝非她私有。
01我只走向你
茗山半夜下起了雪，这场雪来得突然，且一直没有消停的迹象，顾皎皎只来得及让人收好贵重的摄像设备。
还没等她安排好后续工作，就有工作人员跑来告诉她嘉宾突然生病了。
彼时顾皎皎核对着受损清单，正处于心烦之际，就没好气地回了句：“生病了不去找医护人员，难道告诉我，我就能让他生龙活虎起来吗！”
闻言，工作人员讪讪地笑着，后似是不忿，小声嘟囔了句：“我还不是看你平时对那个周睢照顾有加，真是拍错马屁了。”
这句话恰好传进了顾皎皎耳朵里，她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咳嗽了几声，貌似不经意地发问：“是周老师生病了吗？”
听见这话，工作人员连忙点头，说：“是周老师，我看他那脸都烧红了。”
“我，我跟你去一趟，总不能让别人以为我们节目组苛待嘉宾吧。”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起身出了房间，步伐之快，工作人员都差点没跟上她。
等到了周睢的房门外，顾皎皎却踌躇着不敢敲门，正好这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是随行的医务人员姜扬。
“只是发烧，没什么大碍，烧退了就行了。”
她点了点头，心里默念自己只是来慰问嘉宾，然后进了房间。房间里也就三个人，躺在床上的周睢，他的助理小张还有一个工作人员。
“我来看看周老师，他还好吗？”
小张回答说“情况很好”。顾皎皎点点头，然后走到床边，她看见周睢嘴角微动，她向他走近，听见他喊：“月亮。”
顾皎皎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回应了他，应声答了一句“我在”，后又觉得不妥，她环顾四周，发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后，才蹲下身子，凑近看他因发烧而面带霞色的脸，忽然觉得这样子的周睢也有些迷人。
正当顾皎皎想要起身时，手却被他倏地一把拉住。他攥得很紧，顾皎皎费了好大工夫才挣扎开，手腕却留下来一圈明显的红痕。
不过一天，周睢的烧便退了下去，他知道昨天认错了人的事，所以身体稍微好点就来找顾皎皎道歉。
“抱歉，顾导，我昨天意识模糊认错了人，不小心唐突了你，真的不好意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顾皎皎却不敢抬头看他，只是看向自己手腕处的那抹红，然后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怕自己一抬头，眼里的失落便全然藏不住。
这么多年，他仍旧是看不见她的。
02我看见月亮
顾皎皎第一次见周睢是在市一中的开学典礼上，他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至于为什么记住他，是因为他不同于别人的发言稿。
别人的发言稿长篇累牍，他却只有短短几句话，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结束了发言。
“大家好，我是三班的周睢，很高兴能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今天天气炎热，那我就长话短说好了，”他放下了手里的发言稿，“青春须早为，岂能长少年。祝我们都有一个美好的高中生活，无愧自己，我的发言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下一瞬满操场都为他鼓掌欢呼，顾皎皎这才抬起头看向台上，只看见周睢的背影。他走得极快，不一会儿就彻底消失在了台上。
因为这次发言，周睢可谓是出尽了风头，不少人都凑到三班窗外，来看他到底是何许人也。而那些人每次去三班都会经过二班，顾皎皎就在二班，且坐在窗户边，每当有人经过，她都会抬头，顺便数一数今天又有几个女生红着脸跑走了。
而她与周睢的交集是在某次大课间前。大课间所有班级都要去操场参加活动，所以楼梯都比平时拥挤，秩序也比平时差，偶尔会有人被挤倒，顾皎皎就是其中一个。
“咝。”她被人挤得不小心摔下了楼梯，左手臂触及地面受了伤。
“什么人啊，连句道歉都没有。”
没有一个人理会她的状况，顾皎皎举着自己受伤的手抱怨了几句，准备起身时，面前突然伸出了一只手。
她抬头看去，是周睢。他面带担忧地问：“同学，你没事吧。”说完，还动了动自己伸出来的手，示意她握住。
顾皎皎却望着他出了神，那一刻，阳光倾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
“喂，同学，你还能起来吗？”周睢见眼前的人一直没回应，以为她没听见，便忍不住再次出口询问。
顾皎皎立马回过神来，她眨了眨眼，然后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手心的温度其实不太高，可顾皎皎却觉得那么灼热，甚至让她的心跳如鼓点般响个不停。
周睢将她送回教室，告诉她自己会替她请假，让她别担心，就赶去了操场。
大课间结束，班上的人陆陆续续地回到教室。在上课铃响前一刻，有人敲打着顾皎皎旁边的窗户，她转头看去，是周睢，他手里拿着东西，示意她开窗。
顾皎皎打开了窗户，接过了他递来的东西，是红药水和棉签。
“记得涂。”
留下这样一句话他就离开了。顾皎皎刚想道谢，上课铃随之响起。
那就下次好了，她这样想。
但这个“下次”来得有些慢，校门外树叶茂盛的梧桐树都已经变得光秃秃的了。
那天，顾皎皎因为睡过头迟到了半个小时才到学校，正好遇见周睢由于没带校徽被学校保安拦下。
她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将自己胸前的校徽取下，走到他面前递给他，同时装作不经意地开口：“我有多的，借给你啦。”
顾皎皎看见周睢惊讶地望着自己，她克制自己的呼吸，她以为他是认出了自己，但他却只是开口道了一声谢。
他不记得自己了。
顾皎皎有些失落，她望着周睢渐渐走远的背影，却看见他在中途突然回头，笑着对她说：“同学，校徽我明天还你。”
顾皎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等他走远才想起，自己备用的校徽放在昨天的外套口袋里面，而她现在并没有多余的校徽，所以那天她被带去教务处，听老师念叨了一整个早自习的校规。
03将你反复想象
之后两年，顾皎皎一直默默关注着周睢。知道他拿下了数学竞赛的金奖，又得到了N大的保送资格。她在得知消息后总会为周睢感到兴奋和激动。
但高三一开学，学校就开始流传周睢放弃保送，准备走艺考路线的消息。
所有人都认为这消息是空穴来风，不以为然的时候，却看见周睢的父母来到学校，他们一来就拉他进了办公室。
不少人都感到好奇，守在办公室门口想要窃听消息。其中有“勇士”借着要向老师请教问题的名头进去了，不到片刻就被赶了出来。
只见那位“勇士”一脸激动地开口：“周睢真的要放弃保送去参加艺考！”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但他爸妈不同意，现在连同老师也在给他做思想工作。”
“啊，他就算不接受保送，也是985、211的料子，怎么就突然要去艺考？
“对呀，我要是能够保送，做梦都要笑醒。”
……
顾皎皎藏在人群里听着他们众说纷纭，都在表达自己的不理解，没有一个人认可周睢的想法。
她看向紧闭的大门，倏然想到自己曾在贴吧看见过周睢转载过不少关于表演的帖子，或许他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走这条路了。想及此，当天回到家，顾皎皎就在贴吧找到周睢的账号，斟酌着措辞，给他发去私信。
周睢在学校遭遇了一番说教，回到家就被父母关在家里，周父气急，说他不松口就不放他出门。
他却松了口气，心情颇好地打开了电脑——幸好他们还没给自己断网。
周睢登录贴吧，准备将自己收集的艺考资料摘抄到笔记本上，以备不时之需，却看见有人给他发来私信。
皎皎明月：我就是想来表达我的支持。我相信无论你选择什么样的路，都会做到最好的。
消息后还转发了几条有关艺考注意事项的帖子。
周睢平时是不会理会私信的，但他刚被人否定，这下遇见个肯定自己的，也就一下子来了兴趣。
吉目：市一中的？
吉目：我们认识吗？
他连发了两个问题，那边也很快就回复了。
皎皎明月：嗯，不认识。
这么冷淡，周睢刚准备退出对话，她又发来消息。
皎皎明月：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而且，我也要参加艺考，我们一起加油吧！
顾皎皎刚刚查询了许多艺考资料，发现现在距离艺考还早，还有三个多月时间，一切都还来得及，并且刚刚她在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她也要去参加艺考。反正她对自己的未来没有规划，或许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于是此后的三个月时间，两个人就一直在贴吧交流学习，并时不时地为对方打气。周睢的父母也终于松口，勉强支持他的艺考之路。
一月，周睢去北市参加艺考，他发消息约顾皎皎见面，却被她拒绝了。
哪怕这段时间两人相谈甚欢，顾皎皎也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联系方式，两人还是在贴吧里进行交流。
周睢虽然失落，但也没有多想，只当她注重隐私，他想着反正两人都报考的一个学校，未来总会见面的。
艺考结束后，两人就开始抓文化成绩了。周睢是一贯没问题，但顾皎皎则是严重偏科，她的数学简直一塌糊涂。
周睢看着她发来的照片，实在不理解一个简单的三角函数题，为什么也会有人笨到做不出来。
他在纸上写好题目，几分钟做完，便准备给她发过去。后来他看见自己简单的解题步骤，想了想，又怕她看不懂，所以他另外换了一张纸，重新写下详细的步骤和解题思路，才发送过去。
就这样，周睢当着顾皎皎的数学家教，一直到高考结束。
七月，周睢得知自己被北影录取的消息，第一时间就登录贴吧告诉了顾皎皎。
吉目：我收到了录取信息，你呢？
过了两分钟，他又发去消息。
吉目：我们见一面吧。
但周睢等了很久，那边都没有人回应，而这也是他与“皎皎明月”交流的最后一句话。
04我仍不肯回望
九月，顾皎皎前往北影报到，她在导演系报到之后，就跑去表演系等着周睢，他们说过一起来北影见面的。
她的贴吧账号在两个月前被人盗去，之后怎么也登录不上去，所以她是联系不上周睢的，只能来这里守株待兔。但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周睢出现，只能失望地回到宿舍收拾东西。
这一等就到了军训。因周睢出色的相貌，他在整个大一新生中都负有盛名，也有不少高年级的学姐来偷看他训练并且拍照。
这天，顾皎皎因生理期肚子痛实在熬不住了，就向教官请了假。她坐在一旁临时搭建的地方休息，手里捧着一个保温杯，眼睛却时不时地往操场张望。
终于，她看见了目标人物。他穿着军绿色的训练服站在榕树下，头发黑玉一般光泽，裸露在外的皮肤也细致得如同上好美瓷。
顾皎皎看得正兴起，但周睢却倏然抬头向她这个方向看来，她连忙慌乱地将帽子压下去，遮挡住自己的整个脸，以此来避开他的视线。
幸好不到数秒，他就移开了目光。顾皎皎则拿开帽子继续偷偷打望他，看他因喝水不小心呛到的狼狈，看他站军姿挺拔的姿态，看他休息时笑着和别人聊天的模样。
军训很快就过去了，学校举办了一场迎新晚会。顾皎皎被室友拉去礼堂的时候，位置已经所剩无几了，她们只能坐在靠角落的地方观看演出。
晚会到了中场，台下的观众都有些兴致缺缺，到处都是抱怨声，说这么无聊，还不如在宿舍睡觉。
顾皎皎也觉得无聊，正准备和室友偷溜出去，礼堂的灯却倏忽熄灭，众人随即喧哗起来。不过数秒，舞台上突然出现一道光束，照在台上的周睢身上。只见他拿起麦克风，张了张嘴，动听的歌声从他口中传出。
“问到何时葡萄先熟透，你要静候，再静候，就算失收始终要守，日后，尽量别教今天的泪白流……”
是陈奕迅的《葡萄成熟时》，很标准的粤语。不到五分钟，他就结束了歌唱，灯光随即亮起，有人上台给他献花。
顾皎皎眨了眨眼，看清那个人是与周睢同系的同学关月，她看见他笑意盎然地接过鲜花，然后低头对关月说了一句什么，换来对方羞涩一笑。他的眼中星光璀璨，明明那么迷人，顾皎皎却没陷进去，而是有一种预感——或许有什么事要改变了。
她的预感成真，第二天，学校就传开了周睢与关月在交往的消息。顾皎皎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正好在修剪学校拍摄的迎新晚会视频。她神情恍惚，差点没有保存就关闭了软件。
她看着视频里两人郎才女貌的模样，再看见自己被一旁关闭的电脑显示器屏幕映出来的脸，忽然觉得他们好像就应该在一起。
之后顾皎皎便刻意避开周睢，连图书馆也不再去得那么勤了。但学校就那么大，总有那么几次是避无可避的。
一次周末，她被老师叫去工作室帮忙，结束后离开教学楼时，正好看见迎面走来的周睢，他与关月十指相扣，侧身笑着和她打闹。
顾皎皎连忙低下头，等他们错开自己后才抬起头。她转过身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倏然想起那夜礼堂里，周睢站在台上唱的歌曲。
——当初的坚持现已令你很怀疑，很怀疑，你最尾等到，只有这枯枝。
所以，是她的不勇敢，最后等到了“枯枝”吗？
如果，如果她早点开口，那么这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05明明是我平凡
顾皎皎也只是幻想一下，毕竟是不切实际的东西。就这样到了大四，她开始筹拍自己的毕业作品，却怎么也找不到满意的男主角。读研的师姐知道她的困扰，就给她介绍了一个。
顾皎皎和那人交换了微信，约下了见面时间，但到了约定时间，她却只能戴着口罩去和他见面。因为她的脸在前几天不慎过敏，脸颊一大片的红。
可她没想到师姐介绍的人是周睢，她强装淡定地和他问好，默默地将口罩上移，确保他怎么也看不清自己的脸。
客套的寒暄之后，顾皎皎开始和他介绍自己的作品，临到最后要定下合作时，她却突然问他：“我要拍一个滑雪运动员，你，你确定你可以？”
这话其实根本没有必要问，她是知道周睢的滑雪技术的。他很喜欢滑雪，也通过贴吧给她发来不少滑雪的照片，那些照片至今都好好地保存在她的电脑相册里。
说是滑雪运动员，但其实关于滑雪的篇幅根本没有多少，更多的是拍摄高中少年凌海在众人的反对下，对于滑雪这一运动的坚持。
周睢的定妆照，让顾皎皎很是满意。少年穿着滑雪装备，却不慎摔倒在地，忽然抬头朝着镜头一笑。她拿着相机的手一顿，差点就拍糊了这张照片。
饶是顾皎皎拍过不少人，也不得不承认周睢身上的少年感，比一些十五岁的男孩都要足，在拍摄过程中也常常会令她想起高中时的周睢。
“要喝奶茶吗，我请客。”顾皎皎的拍摄团队加上她也不过十来人，她一个一个地问清要喝什么奶茶。
一小时后，奶茶送到，她先从袋子里拿出自己点的两杯奶茶，随后拿着奶茶走到周睢身边。
周睢道了句谢后接过奶茶，喝了口发现是自己喜欢的黑糖珍珠口味的。他惊讶地抬起头，看向面前戴着口罩的人说：“居然是我喜欢的口味，看来点奶茶的人跟我口味很一致。”
“是，是我点的。”顾皎皎避开他的眼睛，没忍住对他说了实话，想知道他是什么反应。
“那就谢谢顾导了。”
周睢没有对此感到好奇，只是很平淡地再次对她道谢，顾皎皎失落地离开了。
不到两个月，顾皎皎的毕设作品便拍摄完毕。结束那天，她请团队的人吃饭，包括周睢。
包厢内。
顾皎皎的过敏在一周前就已经好透，只是她仍然戴着口罩。她率先倒了两杯果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周睢。
“感谢你来帮忙参演我的毕设作品，你以后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义不容辞。”说着，她还颇为豪气地做了一个拍胸的动作。
周睢笑了笑，正准备接过，但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对着顾皎皎抱歉一笑，然后接通电话。
不到一分钟他就挂断了电话，却还是没接她手里的果酒，而是歉意地说：“不好意思，临时有事，我要先走一步了，多多见谅，下次再约。”说完，他就推门出了包厢。
顾皎皎离他很近，她听清了刚刚电话那头的声音，是关月。
她将眼里的失落尽数掩去后，才扯开口罩，换上笑意，将杯子里的果酒一口饮尽，招呼众人坐下吃喝。
明明是很甜蜜的果酒，可顾皎皎却觉得异常苦涩，这涩意一点点地浸进她的心，真的难受极了。
大学毕业后，周睢参演了一部网剧，开始走红，而顾皎皎还在各大剧组做着实习工作。有时候她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酒店，看着手机里关于周睢的娱乐报道，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似乎越来越大了。
06未曾记我模样
顾皎皎在一周后就辞去剧组的工作，她想找一些别的出路。正好那段时间各类综艺节目层出不穷，她便应聘了一家专门做综艺的工作室，开始了综艺导演之旅。
但周睢却渐渐地淡出了大众视野，娱乐圈本就瞬息万变，谁红与不红都是没有定数的事情。
顾皎皎从同事口中得知周睢的经纪公司不景气的消息，她上网查找那个经纪公司的资料，却发现他们苛待艺人，强制其接戏的消息，其中就有周睢的名字。
她本来是想找人问一问情况的，但恰好那段时间她跟了个电视台的重点综艺项目，忙得根本没有时间管其他，却没想到他们会在工作室遇见。
那天周睢跟着经纪人来争取综艺节目的嘉宾名额，顾皎皎因为熬夜赶策划在办公室小憩了一会儿，便准备去江导的办公室和他商量综艺的相关事宜。
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熟悉的声音传出。
“江导，我很需要这个机会，我，求求你了。”
“小周啊，也不是我不帮你，重点综艺项目，一大堆人都抢着呀，而你，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现在没有任何的商业价值。”
……
顾皎皎没再听下去，转而回了自己的工位。她看着手机相册里她曾替周睢拍摄的照片发呆，他那时候是多么意气风发。她想他就该是皎皎明月，高挂在天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低三下四，只为求来一个嘉宾的席位。
这一刻，顾皎皎就在想，她也一定要格外努力，争取光明正大地让他参加自己的节目。
两年后，顾皎皎筹拍一档滑雪综艺，综艺主打竞技合作，她会请专业的滑雪运动员和艺人两两合作，经过三轮比拼决出最后的赢家，而且录制过程中随时会淘汰旧的选手，加入新的选手。
尽管顾皎皎很想亲自联系周睢，但她还是顾虑着人言。于是某天她在副导演的面前，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点开了周睢高中时候的滑雪视频。果然如她所料，副导演兴奋地将视频要去，当天就联系了周睢来签合同。
节目录制前，要进行嘉宾备采，顾皎皎想了想，自己扛着摄影机去给周睢备采。
她问了一堆提前给周睢准备好的有利问题，包括他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出现，以及和公司之间的纠葛。
关闭摄影机后，出于私心，顾皎皎问了一个和节目毫无相关的问题，她问：“你和女朋友怎么样了。”
周睢眼中闪过落寞，片刻后收拾好表情回道：“我一年前分手了，这对节目有影响吗？”
“抱歉，没有，我只是随口一问。”她虽嘴上说着抱歉，心里却乐开了花，毕竟这或许代表她有了机会。
周睢在拍摄过程中各个方面都很显眼，副导演时不时地在顾皎皎面前吹嘘自己捡到了宝贝，他一定会大火，并且节目也会跟着火起来。
对此，她只笑笑，实在不忍心扫副导演的兴。
综艺拍摄到了尾声，只剩下最后一场对决，而恰在这时，拍摄场地茗山突然降下大雪，拍摄就此暂停，周睢也因这场风雪感冒了一场。
等他病好后，没几天这场大雪也出乎意料地停了下来，于是顾皎皎赶紧安排相关人员拍完了最后一场对决。
之后顾皎皎就安排人员撤离了茗山，而她自己却留了下来，对此她的理由是自己想度个假，但其实是因为周睢留在了茗山。
07光年外的残像
这是她不小心听见他和小张谈话才知道的。他说他很久都没有出门游玩了，正好多玩几天。
小张还打趣他说，确实应该趁现在多玩玩，不然等节目播出，他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周睢笑着，应下了他的打趣。她有预感，节目播出后，他就会重回大众视野，毕竟这档节目就感觉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
为此，他还专门在私下问了顾皎皎，但她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随后笑着对他说：“那你就要感谢副导演，还是他强烈推荐你当嘉宾的。”
顾皎皎回忆起那天自己的说辞就觉得好笑，明明她自己都觉得没演好，破绽百出，可偏偏周睢这个演员一点也没看出来，还一脸认真地说：“那等会我再去跟副导演道一声谢。”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突然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
“顾导，要跟我去那上面看看雪景吗？”
是周睢，他装备齐全，邀她往更高处攀登看雪景。
顾皎皎应下了这个邀约，去房间换了保暖的衣服就跟着他走了。
大约行走了两个小时，两人走到一处空地停下歇息。
顾皎皎气喘吁吁，她看着没有丝毫变化的周睢，颇为不服气道：“你体力这么好？明明我也是扛着摄影机爬过雪山的人。”
周睢笑笑：“我比较闲，经常去北市附近的山走动。”
“以后就会忙起来的。”她平复着呼吸。
“那就承顾导吉言了。”
休息几分钟后，顾皎皎便准备招呼周睢继续往上走，但还没等她开口，突然不远处传来巨大的声响。
她与周睢四目相对，都意识到了不对劲，随着他的一声“跑”，下一秒两人都往来时路跑去，他们中途曾遇见过一处山洞，离这里很近。
等他们进了山洞后不久，大雪就掩埋了洞口。顾皎皎依靠着洞壁坐下，她觉得自己已经用了全部的力气来逃跑了。恢复些体力后，她就举着手机四处探寻着信号，但一直都是无信号。
顾皎皎沮丧地放下手机，却看见周睢对着手机正在说着些什么。她刚想走向另一边，还没迈开脚就听见他说：“月亮，如果有幸在这场雪崩中活下来，我能求个和你复合的机会吗，我真的很爱你……”
顾皎皎攥紧了手机，等周睢说完后，她才发问：“我，我很好奇，既然这么爱她，那为什么还会分手。”
周睢放下手机，面带怀念，将过往诉之于口。
他和关月是在大学开学认识的，她没看路差点摔倒，是他扶了她一把，再之后她借着报恩的说法开始缠着他，加上了他的微信。
“她开始追求我，我才发现原来我跟她是高中校友，而且她也玩贴吧，只不过她说大学后就没再玩了。
“说来好笑，我曾经跟一个叫皎皎明月的贴吧好友交流过一年时间，她给了我很大的鼓励，这跟关月的时间完全能够对应上，并且她的名字里正好有个月，我想皎皎不就是明月吗？后来我跟她在一起，问过她贴吧的事，她说自己不记得了。
“我想反正我喜欢的是她，记不记得也没那么重要，后来跟她分手是因为我的事业一直没有起色，而她那时接到了很好的剧本，她因为我，自己不想去，我不想耽误她，所以就跟她分手了。”
顾皎皎望着他脸上因说起关月而出现的甜蜜笑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事实。
原来从一开始就错了，“皎皎明月”，是他只认明月，不识皎皎。
顾皎皎感到难过，又觉得不忿，凭什么她做的一切，最后却悉数算在了别人身上。她想告诉他在贴吧和他聊天的是自己，可她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他喜欢的只是关月，她什么也无法改变。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被周睢放在地上的手机倏忽亮起，屏幕显示了一条微信未读消息“等我”。
08走出你的余光
还算幸运，他们在两天后被救援队救出。
周睢一出山洞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关月，他望着她笑了笑，然后便准备向她走去。
“周睢，你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顾皎皎倏然喊住他，她看见他脸上出现诧异的表情，对她摆了摆手以示收到，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关月走了过去。她望着他的背影出神，好久之后才举起手对着他的背影挥了挥，当作告别。
顾皎皎想，就到这好了。
对他的喜欢，对往事的意难平，甚至是重逢后有过的小心思，这些就都到这里就好了。
毕竟她只是潮汐，而潮汐无数，月亮有且仅有一个，绝非她私有。
雪一点一点地下起来，落在她的发梢、眉间，顾皎皎觉得这点凉意也跟着浸进了她的心里。
她看向不远处缓缓下降的落日，倏然想起高中时的一个黄昏。她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橘黄色的日落，静静地坐在教室里等着周睢，等着他来还那枚校徽，他说过“明天就还”的。
可那时候的顾皎皎等了不止一个明天，那枚校徽他始终都没有还来。
这一欠，就是好多年。
更新时间: 2022-11-11 2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