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小雨
1
阿布结婚了。在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埋头数着日历算了算，他结婚的日子正好是他们分开后的三年零两个月二十四天。
没有收到任何通知。起因是还有三天就要过生日了，她低头看着颈间的项链，就想起了他。
那时他还是个穷学生，为了送她一份生日礼物，辛苦熬夜打了一个月的游戏代练。想起他，迟疑地搜索了他的QQ资料，于是，就有了后来的泪眼横飞。
他的头像换成了醒目的婚纱照，穿着新郎装幸福地咧着嘴角抱着同样幸福微笑着的新娘子。那一刻，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思考，眼泪就汩汩地流出，砸在心上，疼得不知所以。新娘的红色礼服在她眼前，模糊成鲜血的红，夹杂着腥味。
阿布结婚了，是在十天之前。
她努力地在想十天之前是什么日子，他结婚的当天她在做些什么。那天，她竟没有一丁点的预兆或者感应吗？苦思冥想之后，她想在他人生最重要的那天，她依然过着无数个平常日子一样的日子，吃饭、睡觉、上班……
她喝了两瓶啤酒，脑袋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哼歌，想到什么词就哼什么，也没个完整的曲调。一边哼着歌，眼泪一边顺着她的眼角往下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三年多了，心还是生生地为他疼着。而且，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2
她两眼潮湿，几近绝望地看着他问：“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他躺在床上，甚至没放下手中的瓜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那么随意地回答了句：“是，我不爱你了。”
当她听到那句“我不爱你了”时，一脸愕然，脑中一片空白，突然就看不见近在咫尺的他的样子，因为她早已泪眼模糊。
她不知道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到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漠，甚至几天也不会主动打一个电话。她跟他吵，跟他闹，他就“啪”地挂了电话，急得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时至春运，没几天就要过年了。她匆匆打包了行李，没顾家人阻拦，执意要去找他。她想一定要跟他当面说清楚，才分开没多少天，怎么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他们在一起三年他可从来没有对她做过任何过分的事，甚至都不会大声对她喊一句。
长途跋涉，又赶上春运，她只买到了站票。站了九个小时之后，又换乘了四个小时的汽车，才到了他的镇上。一路上，她身子瘫软地几次想哭出来，心里却想着，快了，快了见到他就好了。
“我不爱你了。”这是她一路艰辛得到的答案。她心灰意冷地开始打包行李，静默在一旁的他眼神复杂地看着，不曾阻拦，也没说过一句话。她叠着衣服的手在颤抖，真怕自己眼前一黑倒下去。她的心是有多疼啊，他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
他们之间怎么了？她无从知晓。但她知道，他说的这句话是真的。从她来的这几天看，他俨然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了。距离和冷漠突然就横在了两个人中间，多次她想探其原因喊也喊了，哭也哭了，他不是说着“根本就没什么，是你想多了”，就是沉默着不理她。
在一起生活了三年的男人，突然就变得陌生了。那诡异的气氛来得猝不及防，来得莫名其妙，来得她毫无应对之法。
还爱着，可以吵到天翻地覆。还爱着，可以闹得天崩地裂。还爱着，可以为你不辞辛劳，为你奔赴千里。还爱着，一切妖魔鬼怪都不可怕。可当对方真真切切地说出不爱的时候，你就变成了小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践踏自己的自尊心。
天空飘着细细的雨丝，天气阴冷。她拖着行李走在前面，他走在后面，一路上彼此都没说过话。买了车票，进站等车，彼此的表情都是各怀心事的漠然。直到火车进站，她的眼泪突地就“嗖嗖”地抑制不住地往下掉。她怕这一辈子都看不见他了，越想越伤心，直到走的这一刻都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分的手，对方冷漠的态度又容不得你放下自尊心再去追问什么了。
上了火车，她含着眼泪回头看他，他的眼睛里还是写满了陌生。她想这个人也真是绝情啊，三年来，她从来都不知道他是如此决绝的人，尤其是对她。小兔子的睡前故事
车子缓缓前行，她就那么一边掉眼泪一边盯着他站的地方。最后一刻，直到最后一刻他在月台上看着车窗里的她，眼睛里的神色才变了，有绝望，有无奈，虽然眼神复杂，但是她认出来了，这才是我熟悉的他，带着怜爱的眼神。
这一别，他们再也没有相见过。他最后那个眼神让她纠结得难受，却没有人肯给她解释。他不再接她的电话，也不回消息，慢慢地删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3
心疼，疼得撕心，手在发抖，整个人都在发抖。眼泪，都是眼泪，一直掉，一直掉。她似乎坐都坐不稳了。
“骗子，都是骗子。”这是她脑袋里面被炸开后，仅剩的一句话。
偶然地，从朋友那里看见了他和新女友外出游玩的合影。开始还心酸和记恨，嘴上也骂着，怎么会找个这样丑的女朋友，也太胖了，不就是小学校长的女儿吗，呸！在她胡思乱想，心里骂了他们一通之后，注意到了相册上的时间水印。
这不是新照片，是旧照片。只不过是刚发到网上而已，那个时间竟然是她离开他之后，不到一个月拍的。
她脑子里面突然就炸开了一条线，似乎一直以来想不明白的东西一下子全都理清了。他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冷漠，为什么要跟她分手，这些让她一直耿耿于怀、困惑的问题似乎都得到了答案。
“背叛”，这是她想到的第一个词，他竟然背叛了她，很大的可能是他们还没分开的时候，他和这女的就好上了。她被骗了，被她认为一向忠厚老实的他骗了。当你发现你认为刻骨铭心的爱情，竟然存在“背叛”这么肮脏的字眼时，所有的美好一下子都幻灭了。
她觉得眼前的世界都黑了，坍塌了。崩溃的她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那个在我难过的时候，为我擦眼泪，甚至着急地抱着我自己也湿了眼角的人，是假的吗？那个下雨天把伞全撑到我这边，自己淋得一身湿的人，是假的吗？那个在我说水凉之后，再也没有让我洗过碗筷一件衣服的人，是假的吗？”无数个问题在她脑子里盘旋，想求证一切，又想推翻一切。
……昨日种种，小心翼翼保存的回忆，一夕之间竟然都变成了虚心假意的伎俩。
她一个人过得昏天暗地，哭得撕心裂肺的日子，竟然变得可悲起来。当她吃饭在哭，睡觉在哭，走路都在哭的阴暗日子里，他早已抱着新人笑，四处游玩了。
她盯着眼前的相片，狠狠地说了一句话：“只要你活一天，我就恨你一天，直到你死那天都要记得，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在恨你。”就算他听不到，她心里的怨恨却真真实实地存在着。她发誓，不再爱他了，要恨他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永不遗忘。
4
她并不想虚度时光，抓着记忆不放，抓着那些过去不放。可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去阻止回忆的，爱也好，恨也好。越刻意地不去想，却越记得清楚。
刚分开的一年多时间里，她似乎都在做梦似的过日子，所经历的人和事都像一场空白场景，一年就像昨天一天那么长。脑子里剩下的只有和他爱恨交织的回忆，再没有其他深刻的东西。
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直都是她揣在心口的疼，是午夜撕裂的哭声，是做梦都会痛醒的荒凉。
有些成长可能只是一觉醒来，也可能是无数个绵长的日子，也可能是要经历数年的执念。总会有放开的那一天，在此之前任何刻意为之都是毫无用处的。那些痛苦和黑暗是不可避免的，也没有捷径可走。
手心的温度和脚下的路，是你自己的事，但是生命中谁来谁走，你却无法主宰。但你要知道，没有人会死于悲伤，当一个人走完绝境就是峰回路转的时候。
她重新恋爱了。一个阳光开朗的男孩，每一个单调的日子都有了色彩，每一个周末都充满了期待。吃饭、看电影、逛街，做着每一对情侣都会做的事，享受着自己的幸福。日子慢慢拉长，又有了新的喜怒哀乐，关于她和阿布的那段感情竟然慢慢地不再想起了。
她和妹妹一起上了地铁，她盯着眼前座位上的人，心里想着好熟悉啊，长得真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下了地铁之后，妹妹说，你不觉得刚刚坐在你跟前的人长得像阿布吗？她顿时一惊，原来如此，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像谁，原来是像他呀，曾经她心心念念，爱了又恨恨了又爱的阿布。
她只是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果然，时间会改变一切，冲淡一切，治愈一切。这是她和阿布分开后的第五年。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人，变成了努力想都想不起来的人。
更新时间: 2021-02-05 17: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