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乔诗伟
她对我说：“你属猴，我属狗，我也不知道怎么算，但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我就觉得猴跟狗就是最搭配的一对。”
年前回了一次家，假期大概有一个星期。
一群当年同班的难兄难弟正好也都回来了，大家便凑在了一块。
当中有一女孩迷信星座。
她和我们说起父母给她安排相亲的事情，说见面第一件事就是问对方的星座。
我打了个哈哈，结婚又不是打游戏，难道弄个西方称号就能提高属性和战斗力？
在座的都是初中同学，虽然家都在这个县城，但大多数人也有好些年没见。当年胖的变成了瘦子，当年瘦的变成了胖子，而最调皮的一个男生也已经结婚，那最漂亮的姑娘也嫁作了人妇。她笑着对大家说：“什么时候，你们来喝我孩子的满月酒？”
大部分人委婉地推辞：“也不知道那一天我有没有空。这样吧，如果有空我就来，一定来。”
最后那句强调，生怕别人不信一样，其实谁都知道，这样的，一般都是不会来的。不过，有几个当年暗恋过她的男生眼神复杂了一把，其中一个递过无数情书的男生，如今胡须丛生。他随同而来的妻子趁大家不注意，偷偷在他腰上揪了一把，他便立马老实起来。只能说岁月无情，人却有情，这算得上是一件最悲哀的事情了。人无法抗拒得到，也无法阻止自己失去。每个人都是如此，选择这个，选择那个，但到最后，无论是成为别人眼中的成功者，还是沦为别人嘴里的失败者，他们都后悔自己的选择。
生活就如同一个立方体，人们永远只惦记着自己看不到的那一面。
在场的同学们，无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笑了，无常的岁月总是让人欷歔不已。我想时间大概就是这样，总让人哭笑不得。
在座的女人们相互打量着对方的衣着、首饰，推测着对方的经济实力，一颦一笑中都透着风光的攀比。
男人们也同样如此，只不过着重的是另一方面，比如车，好车，最后都变成一句询问：“什么牌子？多少钱？”
这不是故意炫耀，是人，生来如此，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过得比别人好，或者说过得比认识的人好。
很快这样无聊的问题就轮到我了，他们问我：“你的车是什么牌子？”
我没有回答，因为心思飞快地奔向那个记忆的深处，我想起一群骑着各种廉价牌子单车的少年们相互打量，挤眉弄眼地说：“给个准信，今天我们是比赛谁最快骑到山顶上，还是比谁最快骑到小镇上……”
等了半晌，他们见我没有回答，以为我没有车不好意思，便换了一个问题，他们问：“最近过得还好吧，都在忙些什么？”
我笑了笑：“忙着做饭和学几样新菜，没办法，不学会做菜，以后我家姑娘嫁给饭店老板怎么办？她可是吃货啊。”
很多听见我说话的初中同学都笑了起来，大概以为我是在自嘲吧。
我没有告诉他们，我开着一家小店，同时也是一家杂志的主笔和主编。
当酒足饭饱以后，之前那个问星座的女孩挨个地问在场人的星座，轮到我的时候。
我非常霸气地告知了她我的东方属性：斗战胜佛。
见她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我忍不住想笑。
后来，我们聚会结束填个人资料的时候，很多人看着对方的出生年月狂笑。
“原来你是天蓬元帅。”
“原来你是牛魔王。”
“原来你是哮天犬。”
“你更给力，你居然是喜羊羊。”
在座的老同学们突然变成了一群动物，仿佛从正襟危坐的成人又变成了当年上蹿下跳的少男少女。
也许这个时光里，没有让我们拥有眼前一亮的生活，却总会让我们碰见两眼一黑的人。
聚会圆满结束的时候，我准备最后一个走，没想到那个星座女孩也没走。
她看了我一眼：“你不先走吗？”
我说：“先走的人太多了，慢点走，后面的路才不会拥挤。”
星座女孩乐了，说：“看不出来还挺哲学的。”
我问：“那你怎么还不走？”
星座女孩：“没什么啊，一个人走那么快干什么？又没人在等我。”
我：“也对。”
星座女孩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不介意我讲讲我的感情经历吧。”
我：“正好，笔下少素材，讲得好，我给你写成故事，就算不能流芳百世，最起码也能遗臭万年。”
星座女孩：“呸，有你这么挤兑人的吗？”
我：“好了，只是开个玩笑，你说。”
她顿了顿，便慢慢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叫黄妍，是典型的双鱼座。我曾经遇见过一个男生，幽默风趣，善解人意。可能是我比较孤单的缘故吧，很快就沦陷了，我以为这就是爱情。
我喜欢睡懒觉，他每天早晨都会叫我起床。我身体不好，他每天都会提醒我要吃红枣。还有很多诸如此类的事情，其中最让我记忆深刻的一件事情是，有一天我出门，手机没电关机了，只有他一连给我打了几十个电话，发了几十条短信。那种小心翼翼，那种无微不至的关心让我很享受。但人总是会变的，我脾气不好，总是会将气撒在他的身上。
他是摩羯座，典型的固执、高傲，却为了我低声下气。虽然他一如既往地对我，但我还是累了，倦了。我不会再每天给他回电话，也不会晚上回家给他发一句“我到家了”。我不再关注任何他的信息，不关注他所在城市的天气，不再提醒他记得天冷加衣。
当他还是每天都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对他说：“你烦不烦？每天都打那么多电话烦我？”当他得知我特殊情况晕倒的时候，急得给所有能联系到我的人打电话，生怕我怎么了。而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关你屁事，你这么麻烦人家，让我很丢脸，你知道吗？”就这样，又吵了一架。
慢慢地，我开始一天不联系他，两天不联系他，三天不联系他，超过一个星期都不联系他，任由他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他对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把事情弄这么复杂？本来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你非要折磨我，非要我打上无数电话，发无数信息，让两个人都不高兴了，然后你再来生气？”
也许是一直以来他都小心翼翼的缘故，这样的回答让我很生气。我说：“我就是这样，如果不喜欢就分手吧。”虽然这样，但他还是没有提过一次分手，他怎么能这么固执呢？我已经不喜欢他了。我这样，他居然还能忍着。有一天，我们又吵架了，原因是我又晾了他一个星期，没有联系，甚至连短信都没有回复。他不断地打电话，我不断地按掉。到了后来，我将自己的手机给了一男生让他来接。
我不知道这会对摩羯座的他有多大的打击，我只知道这样我就能摆脱他了。我终于接了一次他的电话，说：“你有病你知道吗？你这个神经病。”
我旁边的那个男孩拿过我的手机就挂掉了电话，俨然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外人一样。
也许异地恋就是这样吧，我只是想要安心一点，想要身边有个人时常陪伴，于是我放弃了他，选了那个拿我手机挂掉他电话的人。
从此，我们再无联系。
我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她看着我笑道：“怎么，要说我没良心了是不是？”
我摇摇头：“不是，我是在想，或许刚开始的时候他会很恨你，但他心底还是会希望你以后会过得幸福。”
她一愣，看着我：“是吗？”
我点了点头：“是的，虽然爱恨成仇，或许你伤他的心很重，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你，但他还是会希望你过得好一点。”
闻言，星座女孩开始哭了起来，连说话都带着颤音，她说：“后来，我和那个新男朋友分手了，也没什么真正的感情，只是相互陪伴而已。再后来回家的时候，家里安排我相亲，我每回去相亲的时候，第一件事情就是问对方的星座。”
我问：“你希望是什么星座？”
她眼睛红着抬起头回答：“摩羯座。”
听到这里，我沉默了很久，没有再说什么。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在这个时光里能有一个好选择，所以会不断地去比较，去挑选。他们不知道他们的选择会有多好，他们本身就如同一个立方体，永远只追求自己得不到的那一面。如果有人说：“你看你面前的这个选择多阳光多美好啊。”他们会回答：“你看那背面，我们看不到，得不到，这得让我们多煎熬，我宁愿不要眼前的这些，我也要那个看不见得不到的背面。”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只会怀念失去，而不珍惜得到。
在我看来，生活嘛，无论是一个人，两个人，还是所有人。只要过好每一天，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人和事情，那么岁月流逝，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的以后，这日子都是好的。
天色不早了，我给我家姑娘打了一个电话，说等会儿就回去。走之前，我问这个星座女孩：“为什么你要用星座来推测对象的合适和不合适呢，用属相来算姻缘不行吗？”
她没有回答我就走了。
我回到家，和我的姑娘说起发生的这件事，问她对星座以及属相算姻缘的看法。
她对我说：“你属猴，我属狗，我也不知道怎么算，但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我就觉得猴跟狗就是最搭配的一对。”
“噢，这样啊。”
更新时间: 2020-12-16 1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