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明灿
1
因为姓薛,名字里有个“大”字,我们都叫他“大薛”。
认识大薛的都知道,他坐那儿是在等人,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在等谁。他在等那个像流星一样从他世界里一闪而过的人。
2014年,他还是一名专栏作家,喜欢在咖啡厅写作。他说,在家里太寂静,广场又太喧闹。
那时,他在写一个感情系列。偶然的一个机会,我遇见了他,朋友介绍说,他是大薛。当时,我也听说过他,在网络上挺火的。
晚上,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溜达,其中就包括大薛。大家走到一家咖啡店。忘了店名是什么,我只是跟着他们几个人走,稀里糊涂地就走进了那家店,点了杯咖啡就坐下了。
我们四个人聊了一晚上,从秦始皇统一六国到新中国成立,从西施聊到杨贵妃,知道了肥和胖的区别。肥并不是胖,简单来说,肥是肉嘟嘟的可爱,胖是体形宽广。从东方的僵尸聊到西方的吸血鬼,还脑洞大开地打算给吸血鬼的牙齿抠个血槽。很幼稚的一个话题竟然能聊到不亦乐乎,四个人笑得忘乎所以。
这个晚上,我学到了很多,可以说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一杯咖啡喝了一整晚,喝完就往杯子里兑矿泉水,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喝。
我正低头喝着杯子里矿泉水味的咖啡时,大薛突然盯着外面对我说:“喂,你转过去看看你身后!”
我迟疑地转过身,看到外面已经微微发白,门口路边的树在微微摇曳。我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哇”,那是生平第一次被白天给震慑到,完全没感到时间的流逝,居然从昨晚坐到了今天早晨。
大薛看了一眼时间,兴奋地说:“嘿,时间刚刚好,我们还可以赶上看升国旗!”
我们仨一听也非常激动,收拾好东西就一起冲出去。大薛在后面淡定地跟着。
远远看去,天安门广场已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给围了起来,都在等着看升旗。
我们凑过去,踮起脚尖勉强能看到。没等多一会儿,就看到威严的仪仗队整齐地走出天安门。
国旗即将升起的一刻,我突然感到肚子痛。我们分散了,一时也找不到他们,附近也没厕所。痛得越来越剧烈,我只能捂着肚子蹲在后面,面部表情不自觉地扭曲起来。
正当我疼得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情况突然慢慢好转了,国旗也刚好升完。他们仨找到我,看我蹲在地上就问:“你怎么了,怎么蹲在地上?”
我说:“没事,站累了。”
随后,他们拉着我绕天安门溜达,累了就随便坐在地下通道里休息。
我困意上来,蜷缩在通道墙边睡着了。醒来后,感觉浑身又酸又累,看到他们仨也都睡着了,我又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没一会儿,我迷迷糊糊地感觉他们醒了,便也慵懒地起来,然后问:“你们怎么也睡了?”
老张说:“只许你睡啊!我们看你睡得像猪一样,也困了,就眯了一会儿。”
大薛对老张道:“你是个实在人!”
这次,是我第一次见到大薛。
2
从那以后,大薛经常请我喝咖啡,通常都带我去奥芝驿站。
生活中总是充满不如意,小九离开了。那天,我大哭了一场,并且知道了不可能所有人都会陪在我身边。
大薛知道后,请我去喝咖啡。他说:“你真矫情!”
我说:“人为什么总是要面对分离呢?”
大薛说:“没有分离何来相聚?暂时的离开就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聚。哪有这么多完美的事?总要有付出,才会有回报。做好自己,下次要用最好的自己迎接最好的朋友。毕竟,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嘛!”
听完,我竖起拇指说:“真牛,这碗鸡汤我干了!”
大薛在写一个情感系列,有段时间遭遇瓶颈,所有人都在等他更新,却一连三天都没见他有消息。他自己更着急,压力太大,完全没有灵感,刚敲下几行字又不满意地按下删除键。每天坐在咖啡馆里找灵感,但大多数时间,他都在托着腮看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希望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创作的灵感,却始终一无所获。
有一天,很反常,平时人不怎么多的咖啡馆却坐满了人。人多嘈杂,大薛独自躲在角落心情烦躁,戴着耳机听音乐。
正烦着,一位穿着白色印花衬衫,留着长长秀发的姑娘走到大薛对面。阳光的照射下,姑娘的面孔显得格外清新,她娇羞地问道:“你好,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大薛摘下耳机,礼貌地说:“嗯,当然可以。”
姑娘坐下,大薛已无心听歌,和对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姑娘是外地的,在本地工作,平时也喜欢到这家咖啡馆喝咖啡。
大薛平时一直盯着电脑写作,所以对这个姑娘基本没什么印象。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并约定明天一起在这儿喝咖啡。
晚上,大薛给我发信息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干净善良的女孩,让人有种初恋的感觉。
第二天一大早,大薛又给我发信息说,他突破了瓶颈,一夜写了三万多字,那个女孩好像是精灵下凡,来帮他的。
下午,大薛早早赶到咖啡馆,还是坐在那个角落,无心其他,一心焦急地等待精灵姑娘的出现。
我也坐在一旁的座位上等,打算一睹大薛说那个的神乎其神的女子。我注意到他的神情从焦灼突然变为喜笑颜开,就知道正主儿来了。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黑白条纹上衣的姑娘,大薛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看到她来了,立马起身,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嗨!你来了。”
姑娘微微一笑,点头说:“嗯,你来挺长时间了吧?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两人相互寒暄了几句,就开始聊天。我坐着无聊,给大薛做了个手势就离开了。
大薛从姑娘身上找到灵感,提前完成了这个系列。他非常高兴,打算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那个姑娘,并借机表白。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在咖啡馆等了一天,直到打烊都没等到那个姑娘。
他不甘心,继续坐在咖啡馆门口等,直到第二天被路上嘈杂的声音吵醒。咖啡馆开门,他第一个进去,还是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坐在那个位置上又等了一天,还是没有等到。
大薛失魂落魄,从那以后,每天都泡在咖啡馆。我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在咖啡馆找到他。
我坐到他对面时,他精神突然一振,看到是我,又失望地低下头继续搅着咖啡。
我安慰道:“你听没听过关于‘字灵’的传说?”
大薛说:“没有……”
我对他说:“相传,大唐时期有一个和尚,每日在禅房抄写经文。忽有一日,一女子进入禅房。这女子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脸部,和尚以为是鬼魅,不予理睬。但女子每日必来,和尚终有一日忍不住问:‘来者何人?’女子闻言,放下遮住脸部的衣袖,脸上竟然无口,和尚大惊。一得道高僧听闻此言,进入禅房查看。原来,在和尚抄写的经文里面,他发现了一个大日如来的‘如’字,只写了左边的‘女’字旁,而没有右边的‘口’。这个字便化身为灵,告诉和尚,他写错了。”
大薛抬起头,若有所思地问:“你的意思是说童维是字灵?”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你想想,她是在你写作遇到瓶颈时出现的,可能就是来引导你的。现在,你写完了,她自然也就离开了。”
大薛坚定地说:“不可能!她是真实存在的,她不是字灵!她叫童维,不叫字灵!”
我看劝导无果,就随他去吧!把他交给时间。
原本我以为时间可以冲淡所有,没想到,时间只会加剧思念。
大薛思念成疾,整天浑浑噩噩,每天都会到奥芝驿站点一杯卡布奇诺,坐上好久。
3
后来因为某些事,我离开北京,一直和大薛陆陆续续有些联系。
两年以来,大薛一直在等她,忽略了所有人。燕子来了又飞走,大雪下了一场又一场。
好像上天眷顾这个可怜的人,又让精灵重新出现在了他的生活里。
两年后的一天,童维再次来到奥芝驿站,惊奇地发现大薛还守在那个位置。她端着咖啡走过去打招呼:“你好,我可以坐这儿吗?”
大薛慵懒地抬起头,看到竟然是童维,立马惊讶地站起来,质问道:“这两年,你去哪了?”
童维被他这么认真的态度给吓住了,惊愕地说:“我被公司调到青岛,没来得及跟你说就走了。这几天来北京出差,抽空来这里喝杯咖啡。”又吃惊地问,“你怎么还在这儿?这两年,你一直在这儿吗?”
大薛惊喜地说:“我一直在等你啊!没想到,真的让我等到了。”说到后半句,他情不自禁地笑了。
童维惊呆了,说:“你……一直在等我?”
大薛说:“是啊,我一直在等你。”
4
大薛向童维表白,两人很顺利地走到一起。大薛说自己像是一片叶子,可以随便飘到任何地方,现在被童维给捡到了,他愿意陪她到任何地方。
童维要回青岛了,大薛也匆匆收拾东西随她去了青岛。
愿一路有人陪你哭,陪你笑,陪你一起打打闹闹。
天文、地理何必精通?用得着的就好,不要为了装样做任何事情,最后,你会发现那样的自己特别傻。
蓝色曲折的大河像是在给地球拉花,飘着极光的夜空,闪闪烁烁,给孤独撒上一点料。
不要猜测明天,要选择相信明天。明天充满希望。
更新时间: 2021-02-09 2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