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然澈
思君令人恼目录
第一章节:思君令人恼(一)- 花火
第二章节:思君令人恼(二)- 花火
第三章节:思君令人恼(三)- 花火
第四章节:思君令人恼(四)- 花火
第五章节:思君令人恼(五)- 花火
第六章节:思君令人恼(六)- 花火
思君令人恼(四)
作者介绍:然澈,中文系硕士,知名青春文学作者;最新作品《清时与糖》讲述了古风圈隐秘大神示爱十八线貌美花瓶的甜蜜恋事,正在热卖中。
上期回顾:令晖与君致的会面结果让人出乎意料,令晖竟然建议妹妹令飏不如暂时和君致一起住算了……令飏无法接受,计算了一下存款后,发现自己即将露宿街头……
那之后又过了几天,令飏依然在负隅顽抗。
房贷不等人,她用仅存的五千块钱先去还了月供,又去超市买了几大包那种优惠的五包装在一起的方便面,然后就日日缩在宾馆里,吃面、睡觉、刷新闻。
没错,刷新闻——职业属性使然,她刷的,统统都是社会民生版块的内容。
于是,她看到了什么“腌酸菜,××街头上万斤大白菜现煮现卖”,什么“秦镇米皮涨至六元每碗,因煤改气致成本增加”了,什么“十三岁儿童刷八千元买苹果手机,父亲退货遭拒绝”,什么“望妻石吗,一疑似聋哑华服帅哥苦等女友回心转意,市民纷纷表示心疼”……
令飏就是记者,一眼扫过去,不仅能揣测出大致内容,连报道的撰写方式都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窗外正在下雨,她百无聊赖地滑动着手机屏幕,兴味索然地透过新闻题目看浮生百态,忽地,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闪过,她正娴熟地滑动屏幕的白皙手指霎时间停住了。
什么……帅哥来着?
浮光掠影的记忆里,依稀记得报道者似乎用了不止一个限定词,令飏努力回想,未果,却又本能地不想就这么不了了之。她锁着眉头,开始往上翻找。
不是。
不是。
都不是……
各色新闻让人眼花缭乱,令飏耐着性子,慢慢地翻啊翻,足足翻了三页,终于找到了。
聋哑?华服?她目光如炬,锁定题目,眉头忍不住一蹙,手指已经自发自觉地把网页点开了。
下一秒,她本来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瞬间瞪得溜圆溜圆的。
——屏幕上,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张年轻俊雅的脸。
因拍摄角度问题,报道中附的照片是一张侧脸,但那容貌绝艳的男人,穿的依旧是初见那天时的衣服——芝兰玉树般的贵家公子气度,衣袖处滚着金边儿。
令飏盯着那张若隐若现却又俊美无瑕的侧脸看了将近一分钟,这才想起来看内容,她视线下移,寻觅佐证。
“……记者向多位市民求证,大家一致反映这名男子近几日内一直在同一地方等人。鉴于无论路人怎么向他搭讪均毫无回应,大家普遍认为他可能存在听力及语言障碍……”
好好的一个大帅哥,怎么被说成聋哑人了!令飏嘴角抽了抽,生怕是自己看花了眼,连忙往上滑,重新去看图片——虽然只是几面之缘,但她还是可以笃定,没有错,这个人就是君致。
确定了这一点,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光着脚去拉窗帘,映入眼帘的景象是暴雨如注。
雨势太猛,瓢泼似的砸在窗户上,噼里啪啦作响,活生生诠释了什么叫作“劈头盖脸”,令飏被吓了一跳不说,根本就看不清外面的世界。
想起新闻报道里的内容,她二话不说就转身,正准备出门下楼,被扔在床尾的手机响了。
令飏根本没顾上看来电显示,接起来,听了一句,就有些恼:“邵明明,你已经入职三个半月了,怎么还是连一条短消息都不会写?!而且,我现在在休假,再加上,我这边还一堆糟心事掰扯不清呢,真的没工夫陪你去采访!”
新晋实习生记者邵明明是个小鲜肉,立刻就嘤嘤起来:“姐,飏姐,我救苦救难的亲姐!明天晚上就是截稿之时,你不陪我,我绝对会被主编宰掉的啊!”
这个人就是这样,仗着自己长得帅、年纪小,各种撒娇、偷懒儿,令飏前后帮过他不止一次两次,这一回是说什么都不肯再上当了:“走好。”
“不要啊!姐,你听我说!我找你不是没有理由的!”邵明明开始在那边声嘶力竭地游说她,“锦绣大道,离你住的地方不远吧。据热心市民反映,就是在这附近见到了古怪美人儿,这一片儿可是你的重点报道范围,我不找你,找谁啊!”
令飏条件反射地想顶回去,突然眼皮一跳,古怪美人儿?
“对啊!这称号有意思吧。”电话那头的实习生生怕自己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连忙和盘托出,“这几天好几个市民都打了咱们的热线电话,一致说碰到了一个奇装异服但长得超级帅的男的,你要说他是角色扮演吧,可也没见过哪个混二次元的拿银票结账的啊!”
令飏:“……”
她眼皮直跳,垂死挣扎地想:这个人不可能是君致,一定不是的。我们君致可是用金元宝买埋单的。
谁料邵明明紧接着补了一句:“嗷嗷!又有热线电话来了!天哪!这次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酒店前台小姐,她反映有一位奇怪的男士试图用金叶子缴费办理入住!……我的天!你看我这像小猪佩奇一样的脑子,忘记问酒店的名字了!”
邵明明不知道酒店的名字,令飏却是知道的,一想到外面的倾盆大雨,她就眼皮直跳。这次是真的没工夫再跟邵明明扯淡,二话没说,她拿起房卡就往大堂跑去。
一路风风火火,进电梯,出电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速度居然能这么快。她到了一楼大堂,果不其然,一道芝兰玉树般颀长的身影映入眼帘,君致孑然独立,正安静地等着前台帮他办理入住,浑然不知自己的英勇事迹已经被报备到了市电视台……
几天没见,这个人风采依旧,脑回路也清奇得一如从前,令飏站在几步开外,无声地注视着他那张俊美无俦又温和无害的脸,余光扫到前台小姐表面礼貌微笑、实则暗自警惕的防备姿态。她抬手扶了扶额,君致,快住手吧,别让人看到你的神奇了。
你知道市电视台的收视率吗?你了解观众的八卦欲吗?恕我直言,我们电视台的影响力可比把你当作聋哑人士的日报社强了百倍不止,邵明明那小子一旦把你播出去,别说和你打过几次交道的我了,怕是连你亲戚邻居家的二狗子都会火的!
眼见前台小姐手边的电话响了,十有八九是邵明明那小子回拨过来的,令飏一个箭步冲过去,拽住君致的手臂就开始骂:“你,你搞什么!不是说好了分手吗,还追过来干吗?!欸?你还拿我的金叶子!你不知道这是我姥姥留给我的传家宝吗!”
前台小姐:“……”
也真是巧,前台小姐还是那天的那个前台小姐,她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们两个,过了将近半分钟,终于抬手,接起了锲而不舍响个不停的电话。
“哦,是我……你,你们不用来了。不,不是我不肯配合,是没什么报道价值……我、我搞错了……”
令飏一边竖着耳朵听,一边演戏演全套,她柳眉倒竖,抬手指着君致:“你,跟我过来!”
君致的那张脸是真的漂亮,那张脸上的神情也是真茫然,就像他不明白前台小姐为什么这几天一直不让他上楼,甚至他今天拿了金叶子来都不行。
同样,他也不明白令飏见到他为什么会这么凶,不过,他对她言听计从的,是以,虽然满心疑惑,他还是乖乖地跟着她走了。
一路两人无话,进电梯,出电梯,然后进了令飏的房间,她啪的一声甩上门,瞪着他:“我们谈谈。”
她气势汹汹,那架势就像是一头恶狠狠地瞪圆了眼睛的小兽,君致看着她这副模样,不仅没一丁点儿惧怕的意思,精致的眉眼还弯了弯:“好。”
……又是这样!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男人还笑得这么好看?!令飏简直被他搞得没脾气——他一笑,她一腔怒气顿时消散了大半——为了避免破功,她快步走到沙发旁坐下,单刀直入:“你也想住酒店?”
她应该没有理解错误,不然,他也不会拿金叶子办理入住。
果然,君致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点了点头。
“那好。”令飏立刻说,“你来住这儿,我回家去,咱俩换换。”
眼睛亮晶晶的某人眉头一蹙,果断地摇头:“不。”
哎哟喂,我这暴脾气?!令飏怒了:“你几个意思,有钱没地儿花是吧?!哦,不说钱,我还不生气,大哥,现在是人民币流通时代,你能不能不要拿着元宝、银票、金叶子横行街头?!”
君致喃喃地念了一遍“人民币”三字,眼神分明是有些新奇。令飏没给他太多回味的时间,她蹙眉问出内心的困惑:“除了那天晚上咱们一起购物时你出示了金元宝,还有什么时候用这种闪瞎狗眼的方式买过东西?”
君致不太懂闪瞎狗眼的意思,但他记得自己做过的事:“零食。”
令飏眨巴了一下眼睛,花了大约一分钟去消化他这句极简单的回答的意思:“你是说,我那天在你……呃,我……呃,902房吃的零食,是你拿银票买来的?”
君致扬唇一笑,她说对了。
令飏一只手扶额,一面惨不忍睹地闭了闭眼,她气若游丝地问:“还记得你去的是哪家店子吗?”
君致疑惑,却没发问,乖觉地点了一下头。
“不要再去。”
“……嗯。”虽然没完全明白,但他习惯性乖巧地应下了。
令飏想了想,从钱包里抽了几张百元纸币,递给他:“拿着。”
君致接过,低下头,修长的手指翻飞,须臾间折出了一只惟妙惟肖的、竖着耳朵的小狐狸,笑意盈盈地递还给她。
令飏:“……”
此时此刻,毫无闲情逸致欣赏折纸艺术的她瞪着那只粉红色的狐狸纸币看了半天,是真的没话说,只好从浩如烟海的汉语词汇中艰难地拼凑出一句:“你还有这手艺。”
她夸得违心,君致却一脸骄傲地笑起来了。他像个急于献宝的小孩儿,眉眼愉快地一弯:“你喜欢吗?什么动物我都能折。”
令飏一噎,现在是展示个人才艺的时间吗?!她刚要吐槽,就听他又说了句:“这天下的纸都听我的。”
令飏安静了两秒,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然后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家,莫非是开造纸厂的?”
君致:“……”
自知失言,他默默地把小狐狸以及暂时还没被折成小狐狸的纸币们放下,正襟危坐,继续接受询问。
令飏也没把他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径直回归正题:“你这几天一直在酒店附近等我,对吧?”
君致没想到她一眼就识破了,他那双琉璃般澄澈的眼睛眨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点了下头。
好吧,算他诚实。
令飏继续:“你说你的那些古玩字画都是我的?”
他继续点头。
“我拿去卖也没关系?”
他点头。
“为什么?”
他不点头,也不说话了。
令飏看着他,他看着令飏,面面相觑,均无话。
令飏想了想,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儿,遂主动推断,大胆猜测:“这个……不能说?”
君致一怔,转瞬如同受到了启发,连忙点头。
令飏一噎,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让你没事儿瞎猜!
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她总不能真的打脸,只好认了:“……好吧。下一题。你说你也是我……呃,你以前就认识我?”
他点头。
“什么时候?”
他又沉默了。
令飏扶额:“……”哥们儿,你这种随心所欲的答题方式很容易导致不及格,你知道吗!
君致可能也是知道的,因为他抬起眼皮,一汪幽深的水潭似的黑眸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他的瞳孔清澈无邪,像是这世间最纯粹、藏不了一丝一毫污垢的玉,神情是掩不住的歉疚。
“……”令飏一看到他这副模样,顿时就跪了,她丧权辱国地摆了摆手,“算、算了……”
没有人能对着这样一张无辜而美好的面孔辣手摧花、狠心盘问,令飏只好善解人意地换了一种提问方式:“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你对我并没有恶意,住进我家也并非偶然,但是,住的原因以及你的个人情况不方便告诉我?”
君致静默了一秒,抬眼看她:“等到时机成熟,我不会再隐瞒你。”
好吧……令飏一对上他的脸,心就硬不起来,她简单粗暴地跳到了最后一题:“总而言之,你铁了心要跟着我是吧?”
“嗯!”这次不光点头,他还斩钉截铁地出声了。
“成。”他答得干脆。
令飏也不拖泥带水,豪气干云地说:“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赶你走了。”她想了想,令晖虽然整天不着调,但这次说的一席话没错——事儿来都来了,一味的躲避不是解决之策,还是迎难而上吧。
君致漆黑的眼眸瞬时亮起来了。
令飏的眼睛也亮,她伸出手:“既往不咎,重新认识一下,令飏,二十七岁,父母都是教师,独生女,新闻从业者。”
令飏说不再深究他的身份,是真的,但她毕竟也存了一点心思——都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她都自我介绍得这么清楚了,对方怎么着也不好意思只说个“君致”吧。
如她所料,君致确实没好意思只说个名字,他伸出一只修长莹润的手,与她相握。
“君致。”
“我……忘记自己多少岁了。”
“哦,我没有父母。”
“最后一项是工作?那么,我是令飏的守护者。”
窗外一声惊雷,令飏再一次蒙了。
她自认为虽然不像令晖一样学富五车,但也实在没有听过“守护者”这个职业,就愣愣地看着君致,等待他的解说。
然而,君致分明是不欲多言,说完那句,他就眼观鼻、鼻观心,沉默如金了。
令飏一边暗自迷惑,一边默不作声地看了君致一眼,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她的目光在他衣袖处的金边儿上久久地盘桓,内心逐渐迷雾散尽、拨云见月、茅塞顿开——听一听这中二气息十足的话,瞧一瞧这铁证如山的装扮,再看一看这张秀美雅致、吸睛无数、贵气逼人的脸,这个人,他……他毫无疑问、显而易见是个角色扮演爱好者啊!
之前她就有过这个猜测,如今是愈发笃定。
令飏顿时觉得交流一下子,心情变得舒畅了起来:“你,平时不怎么下厨吧?”
他住进了902房,却几乎没准备任何基本的生活用品,令飏还真是挺好奇的。
“嗯。”君致点了点头,“我不需——”说到这里,停了停,他眼睫微动,没有跟令飏对视,几乎是有些刻意地看向了别处,“不怎么吃饭。”
对嘛!从事他们这一行的人和明星一样,都是靠脸和身材吃饭,令飏对他们这类人极度节食这一点见怪不怪并表示理解,于是,她略过这个话题,从善如流地指了指他的衣服:“那这个,一定就是你的战袍了吧?”
君致蹙了一下眉,不知道是对哪一个字眼有什么疑问。令飏看着他,善解人意地解释:“我看你……经常穿着它。”
令飏说得算是委婉的了,准确地说,打从她第一回见到他,这衣服就没被他脱下来过,可以说他对它是爱得相当深沉了。
令飏原本想着,他要么是太过喜欢这件衣服,要么就纯粹是巧合——刚好每次他穿这身衣服,他们都能碰上。谁料这次他径直答道:“我只有它。”
令飏:“?”
……啊?
君致一脸“你没有听错”的坦荡:“这件衣服是用上好的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品,不会脏。”
“……哦。”令飏不明觉厉,纯粹是下意识地问了句,“那一定很贵吧?”
“还好。”君致一脸认真,眉目波澜不惊,“南宋的两件同类品,拍卖成交价均是两千多——”
两千?那也不算太贵。令飏关注的是他的措辞,皱了下眉,心想,怎么回事,你们的战袍这么讲究,还分朝代、可拍卖啊。
下一秒,她就听君致不疾不徐地把那句话说完:“万。”
令飏:“?”
!
现在玩个角色扮演这么下血本的吗?!
令飏忍不了了,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别扭不别扭的了,抬手就拉住了君致衣袖,发誓一定要看看他这衣服究竟是贵在哪里。
君致任她摆弄,不仅没觉得被冒犯,反倒像是十分受用,轻轻地笑了。
令飏从百忙中抬眼瞥他,用眼神问:怎么?
他一脸的愉悦和满足:“你关心我。”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语气也很笃定。
令飏手指一顿,呃……
她惭愧。
眼睛往窗外一瞥,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关心:“雨这么大,你怎么来的?”她记忆力不错,可还记着那一晚他为了躲雨跑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
君致仍是那副笑眉笑眼的样子,他注视着她,嘴角略略往上扬了扬,没说话。
令飏先是一怔,转瞬顿悟,呃,他是又想着她在关心他了……
眼瞅着他眉眼弯弯,笑得跟个讨到了糖果的小孩儿似的,令飏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她面对的到底是一个神经病,还是一个傻白甜啊……
窗外雨势渐渐小了,被令飏扔在床尾的手机又震了震,是邵明明打来的夺命连环call。她没接,但脑子里还在循环立体音播放着他那席话以及日报的报道,眼皮跳了跳,果断做出了决定:“你哪儿也别去,就在这儿待着,我出去一趟。”
君致很乖,立刻就站起来了。
“不用。”令飏一摆手,“不用送。”
他没送,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令飏回头,“你干吗?”
他眨了眨眼:“一起。”
令飏一噎:“……你知道我去哪儿吗,就一起?”
君致顿了一下,头微微一歪,一脸懵懂地看着她。
令飏原本想逗他说我去洗手间的,可看着他那张脸,还有那双和孩童一样纯粹无邪的眼,调笑的话都到嘴边了,竟神奇地变了:“你这衣服贵是贵,也挺漂亮,但太引人注目……再这么招摇过市,怕是要引起治安问题了。我看你身高和令晖差不多,想着去替你买几件衣服。”
君致点头,还是那句:“一起。”
“……”令飏简直要没脾气了,合着她刚才的话都白说了。
她瞪着他,皱眉:“你这样不适合出去。”
君致看着她,没作声,姿态却分明是坚持。
令飏没好气,转过身就往外走,忽听身后传来一句:“天黑了。”
天黑了,所以别人看不见?
令飏刚要说满世界都是灯光,咱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欺欺人,然后便听到下一句:“我陪你。”
她:“……”
落地镜映出君致的身影,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生,伸出手,一个字都没有说,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扯住了令飏的袖子。
……什么情况?他的动作安静又亲昵,令飏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只手,看了半晌,终于整理好情绪,往他的脸上瞥一眼,只见他俊脸纯良,眼瞳清澈,神情不安又落寞,那场景分明是“你舍得抛下他,你就是遗弃”!
令飏啧了一声,拧着眉,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无计可施:“行、行、行,”你萌你有理,“去、去、去!”
两个人去了附近的商场,为了尽可能少地吸引旁人的目光,令飏带着君致,行色匆匆地直奔四楼男装部。
她立志速战速决,所以脚步飞快,谁料正好好地走着呢,君致忽然站在一家店门口挪不动步了。
“走啊。”令飏回过头,好奇地喊他。
他不走,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
令飏叹口气,只得走回去。她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店里,顿时啼笑皆非:“这家店卖的是睡衣。”
睡衣,自然是很私密的东西。她可不管君致晚上睡觉穿什么,能确保他出门不引起骚动,就算很对得起她助人为乐的社会责任了。
可君致就是不走,不仅不走,一双漂亮的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店里。
这家店到底有什么魔力?!令飏困惑地顺着他的视线往里看,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凝视的是哪一件,耳畔传来甜美的女声:“这位先生的眼光真好。”
令飏转头,看到导购小姐。
导购小姐右手微抬,一边引领他们往里走,一边介绍:“这一件是我们设计师今秋隆重推出的新品,款式简约大方,舒适度和亲肤感极强,亮点是左肩处的白鹤刺绣,给人清雅超脱的不俗感。”
令飏定睛看了看,什么清雅,什么脱俗,就是一件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只能在家里穿,绝对、千万、一定不要穿到户外,不然肯定会引起围观”的中国风刺绣睡袍。
一个角色扮演爱好者,连睡觉的时候都想穿中国风,这是怎样的一种敬业精神?!令飏由衷地向君致的职业操守致敬,与此同时,向导购小姐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们再看看。”
她示意君致赶紧跟着撤,可他似乎没懂,还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件衣服——准确地说,似乎是……看着那一片白鹤刺绣。
“这件衣服真的是设计师的匠心之作。”导购小姐一看这架势,不失时机地赶紧推介,“既然这位先生喜欢,不妨试穿一下。我还没见过颜值这么高的顾客呢,他穿上一定好看!”
导购小姐的话既有客套的恭维,当然也不乏真心的赞美,因为君致确实帅。只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衣服……好像不太适合见人。”
导购小姐一怔,大概是没想到他们要买的不是家居服,一时间竟无言以对,然后她的目光在君致的身上绕了绕,忽地找到了强有力的支撑,眼放光芒:“穿什么衣服见人看的是心情,这位先生现在穿的衣服很明显也不是日常服装呀,但这么穿明明也很好看啊!”
“……”令飏嘴角抽了抽,心说:可不是吗?!好看得都要登报、上电视了。
导购小姐不这么说,令飏还有点犹豫——毕竟君致看起来似乎特别喜欢,可这么一说,她决心愈发坚定,伸手拉了一下君致:“这件不适合,咱们再转转。”
君致被她的手一拉,像是突然间回了神,竟也不看了,乖乖地跟着她走了。
令飏又带他转了几家店,他不再像之前那么直愣愣地看了,她让他试穿就试穿,她说好看就买——没错,她买。她可不敢再让他点亮什么新型结算技能了。
“这是您的单据,请收好,欢迎再次光临。”
令飏接过刷卡小票,习惯性要撕,被君致抽走,她以为他是要留着以便还她钱,正要说“不用,算我送你”,谁料听到他说了句:“疼。”
……嗯?什么疼?
令飏看君致,君致看着纸。
令飏安静了五秒钟,整个人:“……”
她要收回她的话,他不是傻白甜,依然是神美!
更新时间: 2022-08-23 09: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