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一点见(二)

发布时间: 2019-11-26 18:11

分类:故事人生 / 睡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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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苏钱钱

晚一点见全文免费阅读小说:

第一章:晚一点见(一)

第二章:晚一点见(二)

第三章:晚一点见(三)

第四章:晚一点见(四)

晚一点见(二)

第二章她说我裤子上毛挺多的

宁晚被抱到岸边坐下。

郑允闻声也赶了过来,八卦地盯着孟见:“呀,见哥,你怎么会在这?”

问完,她又反应过来:“对哦,明豪是MW集团旗下的酒店,你又是MW的太子爷,嘿嘿,真巧真巧,幸会幸会。”

郑允的一通废话,烦得宁晚眼眸一沉:“闭嘴。”

从听到声音察觉不对劲,到发现救她的男人是孟见,再到被他不由分说地托到岸上,宁晚一直都没有机会说话。

此刻,她坐在池边又气又急,气自己瞎了眼认错人,急自己腿抽筋,现在疼得站都站不起来。

她一声不吭,缓缓平复着呼吸,余光看到孟见欲言又止,马上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也给我闭嘴!”

孟见眼神复杂地看着宁晚,过了会儿,他手撑着泳池边跳出泳池,去到不远处的躺椅上拿了块白色浴巾,再走回宁晚面前,别开脸,把浴巾甩到她身上。

宁晚被他的举动搞得一愣,忽地明白了什么,低头看过去。

郑允的泳衣尺寸不合适她,她本就穿得紧巴巴的,再加上刚才在泳池里一阵折腾,脖子上的系带早已散开,露出雪白的肩。她黑亮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衬得身上肌肤白皙胜雪。

大幅度走光,宁晚莫名地恼羞和愤怒,她把自己裹紧,狠狠地瞪着孟见:“变!态!”

孟见:关我什么事?

宁晚被郑允扶进更衣室,匆匆地换好衣服,给沈池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接起,宁晚还没出声,沈池就抢先道:“姑姑,我现在忙,回头再给你打!”接着他就跟阵风似的挂断电话。

宁晚原本是想要沈池来接她这个伤员,但显然对方现在没空。她只好打开手机通讯录,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却没有找到适合的人。

郑允见她犯难,积极地弯下腰拍腿:“上来,我背你。”

宁晚瞟她一眼:“谢了,你敢我也不敢了。”

高二那年宁晚生理期疼到冒冷汗,下课后郑允自告奋勇背她去医务室,结果脚一滑,两人抱成团从楼上滚到楼下。

“那次是个意外,”郑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再说,现在除了我,也没人能背你了呀。”

宁晚试着抻了抻腿,依然在痉挛抽疼。

“无所谓,”她淡定地把湿滑的长发扎起来,“大不了我单脚跳回去。”

宁晚试着抻了抻腿,依然在痉挛抽疼。

“无所谓,”她淡定地把湿滑的长发扎起来,“大不了我单脚跳回去。”

郑允以为她在开玩笑,没想到宁晚来真的。她让抽筋的右腿悬空,只用左脚支撑身体,倔强地一步步跳到门口,打开门,正准备继续跳去坐电梯,忽然看到孟见也换好了衣服站在更衣室门外。

男生穿着淡蓝色的长袖T恤,湿润的头发一缕一缕地垂着,散漫而随意。他看到宁晚出来,眼神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你就准备这样跳回家?”

宁晚不想理他:“有什么问题?”

郑允拎着她和宁晚的包从后面跟上,看见孟见后拍了拍脑门:“对对对,不是还有他嘛!”

宁晚眼皮一跳,立刻扭头暗示郑允闭嘴,郑允却像完全没看到似的上前热情求助:“孟见,麻烦你帮我背下宁晚呀,她——”

宁晚急忙喝道:“郑大允!”

郑允无辜地眨了眨眼:“怎么了?男生力气大啊。”

宁晚服气,不想跟她解释那么多,自己朝电梯门口跳去。

她的样子滑稽又笨拙,像四肢不协调的青蛙,东倒西歪。蹦出几步后,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她踉跄了两下,身边又没有扶手,整个人便歪着朝旁边倒下。

郑允见状赶紧伸手去扶,就在她快要碰到宁晚的一瞬间,孟见速度更快地接住了人。

宁晚侧身倒在他怀里,还没回过神,孟见已经顺手将她拦腰抱起,接着翻了个转,扛上肩头。

宁晚蒙了一下,心跟着剧烈地跳起来。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树成高中,敢跟宁晚搭讪的男生几乎没有,更别说像现在这样,问都不问就上手了,还把自己跟条鱼似的挂在肩上,这算什么?

孟见把她架得很紧,宁晚心里憋着一口气,挣扎了几下想要下来都没能得逞。她自知对付这种男人靠的不是蛮力,而是一击即中的智慧。冷静片刻后,忽然察觉到自己正处在某个相当有优势的位置。

宁晚的腿被孟见悬在身前,跟随孟见走路的动作,与他的身体轻轻碰撞。她默默判断了下方向,在快到电梯口时,心下一狠,冷不丁用脚朝孟见的要害之处踢过去!

她原以为孟见会“嗷”的一声倒下并痛苦地蜷缩起来,令她意外的是,那人完全无动于衷,甚至眼皮都没掀一下,依然牢牢地架着她。

宁晚都能听到他从鼻子里轻声哼出的嘲讽。

她活了十七年,从没被哪个男生这样藐视过。

孟见伸手去按电梯,身体相对来说不怎么平衡。宁晚仔细分析第一次失手的原因,觉得一定是她只使了三分力气,所以他才不痛不痒,眼下又是一个好机会,她将膝盖屈起,憋足全力撞向孟见。

如她所愿,孟见这次终于停了下来。

“撞够了没有?”

他声音中带了些莫名的玩味,宁晚正想开口回敬他一句“没有”,忽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的后背猛然撞上了电梯墙。

当她再睁开眼睛——孟见把她禁锢在墙上,他的桃花眼隐隐勾着,声音低沉撩人:“你到底想怎么样?”

两人靠得很近,逼仄的电梯里空气很稀薄,孟见身上有淡淡的青草香,呼出的热气与宁晚的呼吸混合在一起。

宁晚讨厌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她扭开头,呼出一口深长的气后,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这么撞都没反应,不会是坏的吧?”

郑允快听窒息了。她搞不懂身后的两人在玩什么游戏,孟见粗暴地把宁晚按在电梯上,宁晚问孟见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这是一个很伤自尊的问题。孟见没有回答。

郑允的心脏怦怦跳,她咳了两声,正酝酿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抬了抬头,忽然张大嘴巴,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前方。

电梯门是镜面的,郑允非常清楚地看到孟见俯身在宁晚耳边,不知他说了什么,宁晚的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她伸手去打他,却反被孟见捉在了手里。

太棒了,这两人完全当自己不存在呢。这一局Battle(对决)似乎是孟见赢了,他笑了笑,懒懒地松开宁晚后靠在她旁边,刚好电梯行至六楼停下,从外面进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刚踏进来就温柔地喊道:“小晚?”

宁晚原本还在考虑待会儿出去怎么收拾孟见,听到声音后身体微微挺直,垂在腰侧的手也下意识地收紧。

孟见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侧眸看过去。刚才还跟他气势汹汹对峙的眼神现在黯淡下来,变得冷漠锋利,充满着疏离感。宁晚整个人好像就在这一瞬间装备了盔甲和武器,身上全是警惕戒备。

“姐,你不是说要上课,没空来吗?”

裴皎皎面带惊喜地过来拉宁晚的手:“你刚才是不是走错楼层啦?我们在六楼呀!”

宁晚冷淡地看了她身后的尤容一眼,甩开手。

尤容穿着一身看不出牌子的素色套裙,身上也没有任何首饰装点,看起来平和简朴,丝毫不像一个集团夫人的打扮。

她亲切地笑道:“小晚,你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下去接你。”

宁晚眼底交织着晦暗不清的情绪,她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与尤容对视几秒钟后,她的嘴角才极淡地勾了个弧度,笑得清清冷冷,毫无感情:“这么多年了,尤女士什么时候才肯露出狐狸尾巴?”

裴皎皎脸色微变,去拉宁晚的袖子:“姐,你别这样,我妈是真心想对你好。”

紧张的对话还未结束,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一楼。

门一开,外面的人看到尤容,纷纷奉承着上前。

“裴夫人怎么亲自下来了,太客气了。”

“就是就是,这是您家小姐吧,真漂亮!”

“嗯,有裴董的影子!”

一群西装革履的人面带谄媚地拥进来,把宁晚他们挤出了电梯。

隔着人群,宁晚看到尤容应酬时脸上温和得体的笑容,沉默地看了会儿,凉凉地扯了扯嘴角,也跟着笑了。只从外表上看,她真的很难相信这样一个优雅端庄的女人会是破坏父母婚姻的第三者。

三人走出酒店,郑允拦了辆出租车准备送宁晚回家。

从电梯里出来后宁晚就一直没说话,郑允知道一点她家的事,就没有多问,把她扶进车里后,叮嘱她:“你等我一会儿。”

关上车门,郑允快速追上已经走出十多米的孟见,气喘吁吁地说:“见哥,好人做到底,你帮我送宁晚回家吧。”

“不好吧,”孟见看了看表,“我还有事。”

郑允忙拖住他的胳膊:“别啊,她家不远,就在南岛花园,开车几分钟就到了。”

孟见身体一顿,蹙着眉转过身来:“你说哪里?”

“南岛花园啊。”

宁晚坐在车里等了很久郑允都没上来,她坐直了朝窗外看去,刚好看到郑允走进酒店的背影。再下一秒,一个黑影趴到了窗前。

宁晚吓了一跳,发觉黑影是孟见后,冷冷地问:“郑允呢?”

孟见吊儿郎当地拉开车门:“她把你卖给我了。”

宁晚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孟见已经若无其事地坐了进来。

这人嚣张到让宁晚都有些震惊了,她愣了愣,马上回过神来厉声威胁道:“警告你,三秒钟,马上给我——”

“下车”两个字还在嘴边,宁晚猛地被汽车发动的推力带得往后一仰,她定睛一看,前排的中年大叔竟然一声不吭就开车了!

一边开车,大叔还一边发出语重心长的劝告:“小情侣嘛,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闹分手,伤和气的呀,不好的呀。”

这位叔叔,您能不能别给自己加戏?

车都开了,宁晚没再吭声。十分钟后,车进了南岛花园。

裴晋诚九十年代下海赚得盆满钵满,结婚后在城里的第一个别墅小区安了家,虽然现在看来年代久远,楼栋设计也不那么时髦,却独有着那个年代的复古特色。

大叔讲了一路自己年轻时的爱情故事,孟见无声地笑了一路,也被宁晚瞪了一路。

车停稳后,宁晚在大叔慈祥的目光下打开门,倔强地走下车。她的腿还疼着,一瘸一拐地走得很吃力,背着书包的那侧肩头不对称地塌着,像一块巨石,分分钟就要压垮她瘦小的身体。

孟见跟在后面看了会儿后,还是没忍住,追上去扯下她的书包,走了两步后放在楼房门前平滑的青花石上,才皱了皱眉问:“你这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砖头吗?”

宁晚慢慢走过来,却没有要感谢他的样子,面无表情地掏出钥匙,开了门后,垂着眸说:“你可以走了。”

然后她不等孟见再说话,“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这个女人还能不能再冷酷一点?

宁晚这厢才关了门倚在玄关处换鞋,门铃响了。

“喂——”孟见在外面叫她,“你的东西掉了。”

这种骗小女生开门的伎俩也太低级了。宁晚不齿地嗤了声,充耳不闻地趿着拖鞋去了二楼卧室。

躺到床上刚眯上眼,她就接到郑允打来的关怀电话:“晚晚,你安全到家了吗?”

“你还有空找我?我以为你忙着在数卖我的钱呢。”

“对不起嘛,我舅舅刚刚找我有事。嘻嘻,”郑允嬉皮笑脸地道歉,“你上次不是说高考结束想做家庭教师吗?刚才我舅舅让我介绍一个学霸给他儿子做家教,你要是愿意的话,我让他加你微信聊。”

宁晚摸着额头,心不在焉地回道:“好啊。”

挂了电话,她盯着屋顶的复古水晶灯发呆,许久后才闭上酸涩的眼睛,轻声叹了口气。

今天是她爸爸裴晋诚的生日。

九岁那年,裴晋诚意外地带回尤容和只比自己小两岁的裴皎皎。母亲在争吵无望后选择离婚、出国,之后裴晋诚带着宁晚离开,去了一个有尤容和裴皎皎的新家庭。

这些年来,无论裴皎皎怎么讨好自己,宁晚一直对这个妹妹很冷淡,直到去年裴皎皎帮忙劝说父母同意让宁晚一个人回南岛花园住,姐妹间才解开心结,关系得到一丝缓和。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裴皎皎,但对于那个伤害她母亲的女人,宁晚始终无法原谅。

回忆并不好受,宁晚揉了揉眼角,拿出手机想转移一下沮丧的思绪。

打开微信,她便看到一个叫“Always”的发来好友请求,猜想应该是郑允的舅舅,宁晚没有多想就点了通过。

毕竟是长辈,成为好友后,宁晚客气地发过去一句?:“您好,叔叔。”

一秒后,Always发来一个问号。

宁晚手里握着手机,正思考是不是哪里用词不当,眼里忽然跳进一句话:“你好,大侄女,你一直不开门,我只好把你的书包先背回家了。”

宁晚:“嗯?!”

宁晚躺在床上时就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只是那会儿脑子里被尤容占据,她没心思去细想其他的东西。现在反应过来,她从床上起来,快速跑下楼打开了大门。

原本她还抱着一丝希望,认为孟见只是开个玩笑,他应该还在楼下。可是她开门后,门前的小草坪上空荡荡的,远处的暮色里也只剩寂静的水泥地和昏黄的路灯。

孟见竟然真的拿着她的书包走人了!

宁晚咬牙切齿,顾不上考虑他是怎么得到自己的微信的,匆匆跑回去拿起手机回复他:“你家住哪?

“书包还我!”

收到宁晚的微信,孟见懒懒地扯了扯嘴角,随后往外拨了个电话:“妈,我想回老房子住段时间。

“没有为什么。对,清净,想看书。”

挂了电话,他在包里仔细找了一圈,才终于找到那把表面斑驳不清的老钥匙。

开了门,屋里一片漆黑,孟见在进门前顿了顿,身体往后稍仰,隔着一座楼房的距离,他能看到宁晚家二楼亮着的灯。

他嘴角微勾,眼里噙着淡淡的笑意。

九岁那年,孟见一个人在家洗澡时因煤气中毒而昏倒在地,是宁晚从二楼窗户爬进来救了他。从医院休养回来后,家人原本想带着他上宁晚家致谢,可提了一大堆礼物上门才发现宁晚家大门紧闭,一家人都不见踪影,他们原以为对方是卖了房子,可后来又很久不见有新主入住。

那几年孟见回家时经常会在宁晚家门前看看,直到后来,他们也搬去了更好的地方。

他找了她那么多年,她竟然已经搬回南岛花园住了。

孟见开了灯,走到二楼自己的卧室。当年九岁的他就是在这里洗澡昏倒,宁晚进来后把他看了个精光不说,后来还因为英勇救人被记者采访。

孟见在重遇宁晚的第一天就在想,他怎么能那么清楚地记得她的样子?

孟见在重遇宁晚的第一天就在想,他怎么能那么清楚地记得她的样子?

大概就是因为九岁那年,他在家把宁晚受访的新闻看了成千上万遍,听她描述救人的过程,还听她描述自己赤裸的身体是如何在她一进来时就吸引住了她的注意。

孟见躺在床上回忆当时宁晚用的那些词——呵呵,多会形容的一张嘴啊。

房里很安静,他的手机一直在响,都是宁晚发来索要书包的微信。

“你住哪?

“算了,书包可以先不要,你能不能把文件夹里的卷子拍下来发给我?我明天要交作业。”

孟见的艺体班对文化分要求不那么高,所以平时留的作业相对普通班来说要少得多。他皱眉看了看宁晚的书包,忘了还有作业这一出。

走过去,孟见正准备拉开拉链找宁晚说的文件夹,忽地手一顿,人又折回手机旁。

“包里没有不能见人的东西吧?”

宁晚:“我没你那么不正经。”

他出于尊重问一问,怎么就成不正经了?

宁晚的书包很沉,拎在手里很有分量,虽然说高三课程多,作业多,但是宁晚的书包重得有点过分了。

孟见拉开拉链,先被一个黑长条的东西吓了一跳。他缓缓地抽出那根玩意儿,仔细观察了才发现,原来是根小电棍。

宁晚好像故意把这些防身的东西放在上面,孟见一层层地掏出辣椒水、警报器、瑞士刀……

这些也就罢了,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里面还有一根双节棍。

她是练家子吗?孟见连连摇头,叹为观止。

他们班女生的包里都是口红和唇膏,再不济也是辣条和薯片,宁晚倒好,装了一书包的武器装备。真是个思路迥异的女人。

防身用品都拿出来后,下面才是课本、作业,孟见一眼就看到了文件夹,他把夹子拿出来,不小心钩到了什么,掉出一张信封。

他垂眸,看到信封上写的是——给宁晚。

孟见意识到了什么,视线又转到书包深处,果然,里面还躺了一堆花里胡哨的信封。

“给宁晚。

“给晚晚。

“给晚美女。

“给dearwan。”

孟见抓着信封一个个读过去,读到最后这封带英文昵称的,来了兴趣。

他看了看落款——你的罗子文(小文文)等你回信。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孟见认真地想了会儿,终于记起来了。

高三(7)班的罗小胖,之前被老师要求减肥,还特地来观摩他们体育生训练。

想到这里,孟见忍不住嗤笑道:“凶成这样,还有人写情书。”

他眯着眼凝视手里的一大把信,发出一声特别不屑的“嘁”后,将信封原封不动地全部丢回了包里。之后他打开文件夹,夹子里有厚厚的一沓待写的卷子,各科的都有,少说有八九张。

就算孟见闭着眼睛刷这堆卷子,起码也要刷到半夜,他看愣了眼,心道:“这老师疯了吧?”

他在书桌旁的转椅上坐下来,随手拿了宁晚的一支原珠笔在手里转,转了不知道多少圈后,他拿起手机给宁晚发信息。

“卷子找到了。”

“叫一声哥哥,我就拍给你。”发完这句话,孟见神清气爽。

他发誓只要宁晚肯乖乖地叫他一声哥哥,以前她说过的那些话,他可以全部忘记,从今往后宁晚要他的命都可以。毕竟他这条命原本就是宁晚给的。

然而,宁晚直截了当地甩来四个字:“臭!不!要!脸!”

宁晚疯狂地想钻进手机到对面暴打孟见一顿,她丢开手机,烦躁地下楼,准备煮袋泡面果腹。才撕开包装袋,外面门铃又在响,宁晚第一反应会不会是孟见良心发现给她送书包回来,于是端着泡面就飞奔过去开门。

可门一开,裴皎皎站在门口:“姐!”

裴皎皎像是刚从风里跑过来,脸蛋红扑扑的,嘴角洋溢着笑容。她欢喜地朝宁晚晃了晃手里提着的几个纸袋子:“姐,我给你打包了好多好吃的,还有爸爸的生日蛋糕。”

裴皎皎从小到大都爱黏着宁晚,哪怕宁晚对她总是冷冰冰的,她依然乐此不疲地做宁晚的小跟班。这些年来,宁晚的每个生日她都精心地准备礼物。前年宁晚执意想一个人回南岛花园住,全家反对时,只有裴皎皎帮她说话。

她说:“姐姐想有自己的空间,你们应该尊重她。”

因为她的尊重,宁晚也给了她尊重。宁晚伸手拧了拧裴皎皎的脸蛋,把她拉进门:“我又不是没饭吃,你大老远跑过来干什么?”

裴皎皎眼尖地发现了她手里的泡面,马上就抢过来丢进垃圾桶?:“又是泡面。”

她有点生气:“你还要不要身体了?我十次来这里,有九次你都在吃泡面!”

宁晚:“哪有那么多……”

两姐妹亲密地坐到一起。趁着宁晚吃晚饭,裴皎皎把揣了许久的八卦小心思摆到她面前:“姐,今天在电梯里太仓促,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么会跟我的恩公在一起?”

宁晚低着头,目光一顿:“碰巧遇到罢了。”

“碰巧?”裴皎皎兴奋地眨眨眼,“可你当时的脸有点猩红啊。”

宁晚口中的饭差点没喷出来:“皎皎,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不要总是用一些奇怪的词语造句,为什么你作文总是不及格,嗯?脸红就脸红,为什么要用猩红,你懂猩红什么意思吗?猩红是用来形容——”

“行行行,”裴皎皎打断她的话,一本正经地盯着她,“那你为什么会脸红?”

她为什么脸红?呵呵,还不是因为孟见那个臭不要脸的跟她说了句不正经的话。

想起那个王八蛋,宁晚的心又痛了,她还不知道明天怎么跟老师交代作业的事。

裴皎皎见宁晚迟迟不回答,忽然冒出一句:“姐,你不会也对他一见钟情了吧?”

“当然没有!”宁晚马上坚决否认。

虽然否认了,但“一见钟情”这四个字慢慢在宁晚脑中蔓延开,让她想起了另一个人。

如果说她曾经经历过所谓的一见钟情,那一定是小时候看到的那双眼睛吧。迷蒙的浴室里,那个人倒在地上,看到宁晚后,用尽力气睁开眼睛,一双清澈深黑的瞳仁隔着层层水汽与她的目光紧紧对视。

那一眼对望,曾经令宁晚惊艳了太久。只是后来家庭变故,物是人非,她匆促离开,再回来的时候,他也不在了。

宁晚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哪,身体还好吗,有没有留下后遗症……

走神想到这里,宁晚好想笑自己,一个样子都已经记不清的人,她真是想太多了。

房里的立式古钟敲了九声后,裴皎皎依依不舍地站起来告别:“我得走了。”

她像个大人似的抚了抚宁晚的头发:“姐,你要照顾好自己。”

宁晚抿唇拨开她的手:“很晚了,我打车送你。”

“不用了,”裴皎皎走到门口,顿了顿,指着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车,“我妈送我来的,她知道你不想见她,所以一直在车里等我。”

宁晚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果然在二十米外,静静地停了一辆小巧的雨燕。尤容很节约,作为上市公司的老板夫人,开的车才十万出头。

宁晚收回视线,同时收回的还有上一秒脸上挂着的笑。她又变得冷淡起来,面无表情地“嗯”了声:“那你慢点。”

裴皎皎捕捉到她神情间微妙的变化,顿了下,还是笑着摆了摆手:“嗯,姐姐拜拜。”

“拜。”

汽车缓缓开远,宁晚的内心五味杂陈,她靠在门边,心里很纠结。

尤容虽然结束了父母的婚姻,可扪心自问,这么多年她一直用心地照顾裴家大小,默默地付出,一点一滴地融化着宁晚。

宁晚看不透尤容的目的,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更不想就这样慢慢被她打动。所以她搬了出来,回到曾经和母亲共住的地方,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让自己心安一点,坚守对母亲最后的忠诚。尽管她一离开就是八年,至今除了每月一次的电邮问候,从未回来过。

洗完澡躺上床,宁晚的心里空荡荡的。她们(1)班是年级的重点班,作业向来多,尤其是不用上晚自习的周五,各科老师都会跟疯了似的狂甩卷子。

想到自己明天早上要全部交白卷,宁晚就心烦得睡不着,她爬起来,把外套披在身上去了阳台。

夜晚的空气很新鲜,带着泥土的芳香,沁人心脾,晚风一缕一缕地吹在宁晚身上,让她整个人渐渐平静下来。

唉,虽然那个王八蛋摆明就是想占自己的便宜,可不过是个称呼,她何必要那么较劲,等书包拿回来了,新账旧账一起算,自己有的是办法教他做人。

说服自己暂时低头,宁晚释然地松了口气,解锁手里的手机,打开与孟见的对话框。

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摩挲了许久,犹豫再犹豫地打出“哥哥”两个字后,宁晚闭上眼睛,缓了缓,狠下心按了发送。

收到消息时,孟见还没睡。他指间夹着笔,噙着笑意看宁晚发来的话,随后把手机放到一旁,收起刚刚做好的卷子,继续展开下一张。

笔尖刚落下,孟见似乎又想起什么,拿回手机,在转椅上懒懒地转了个圈后,敲了个字回过去。

“乖。”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宁晚就醒了。她睡眠一直浅,加上昨晚被书包的事搅得心神不宁,更是无法安睡。

虽然她奇耻大辱地叫了孟见一声“哥哥”,但那家伙一点也不守信用,戏谑地回了一个“乖”字给她后,就再无音信。

宁晚从没这么憋屈过,又对他束手无策,早早醒了后也没什么心思再腻在床上,稍微洗漱了下就去了学校。

她虽然一直我行我素,某些行为上也有些出格,但在学习上从没犯过错。如果今天的作业是白卷,她很难解释,也无从解释。

从北宁巷一路小跑到学校门口刚好七点,离早自习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宁晚正想去老师的办公室看看桌上有没有多余的卷子让自己补做,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拿起来瞄了眼。

Always:“到学校后来操场拿书包。”

按照宁晚的性格,被骗过一次,她不会也不可能再给对方第二次骗自己的机会,可眼下情况特殊,她所有的文具资料都在书包里,不拿回来的话会很不方便。

受制于人,宁晚只能忍字当头,掉转方向去操场。

早上七点的天空是淡青色的,空气中飘着朦朦胧胧的薄雾,迎面而来的风里有凉意,吹得宁晚格外清醒和冷静。

操场的跑道上站着一群男生,似乎才跑完步,宁晚边走边想起来一件事——孟见是体育生,听说每天早上六点半就要在操场集合训练。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刚刚训练结束,几个男生勾肩站在一起不知在聊些什么,孟见站在中间,手里拿了一瓶水,正朝嘴里倒。

他站在人群里,偶尔嘴角散漫地挑一下,跟宁晚第一次在面馆门口看到他时一样张扬轻佻,朝霞余光笼罩着他的侧脸,中和了他眉眼里的几分乖张,整个人站在那很好地演绎了什么叫无声无息,却锋芒毕露。

有人提醒了孟见,他扭过头,围着他的一帮男生也跟着回了头,看到宁晚往这边走来后,马上别有深意地起哄。

男生们似乎很喜欢看到女生被起哄后害羞的表情,宁晚却十分反感这种似是而非的起哄,好像莫名之中已经定义了她和孟见的关系。

她走到起哄起得最起劲的那位男生面前,冷冷地打量了他一会儿,似笑非笑地说:“你叫唤什么呢?”

靳宸嘴角一僵。

宁晚脸上似乎在笑,眼神却格外疏离、清冷,隐隐带着能穿透四方的杀气,震得靳宸一阵发蒙,他忽然间就不会说话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不满地拉下脸?:“你怎么说话的,说谁叫唤呢?”

宁晚还没开口,孟见就带些情绪地睨了靳宸一眼:“废话多,还说不得你了?”

靳宸:什么情况?

孟见赶人似的把他推到旁边:“去那边等我。”

靳宸无言以对,食指指着他,一副看清了塑料兄弟情后痛心疾首的模样。

他带着剩下的人先走一步,操场上的人散了,孟见才对宁晚招手:“过来。”

宁晚跟着他走到看台上,看他从座位上打开一个黑色的背包,跟俄罗斯套娃似的,又从里面拿出宁晚的书包。

宁晚没什么表情地“哼”了声:“把包往这儿随便一放,你就不怕被人偷了吗?”

“偷?”孟见尾音上扬,然后转身,把书包提到她面前,脸上带了一丝坏笑,“这里没人敢动我的东西。”

这样的话向来都是她在说,显然面前的这个人比她还要自信。

宁晚把书包接过来,边检查里面的东西,边回他:“太自信不是什么好事。”

“是吗?”孟见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比如呢?”

“比如?”

宁晚对上他热切求问的目光,忽然诡异地笑了笑,嘴角微微弯起,靠近孟见:“你昨晚微信上回我什么还记得吗?”

孟见微怔,顿了顿说:“乖?”

宁晚目光微闪,语调变得迷离:“那,你想见见我更乖的样子吗?”

见孟见没说话,宁晚又问了一遍:“嗯?想吗?”

女孩追问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像风吹到脸颊上的羽毛,若有似无的,痒痒的,让人心潮起伏。

孟见的喉结动了动,他忙干咳两声控制住内心的波动。不知怎么的,他竟恬不知耻地回了个“行吧”。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紧接着臀部快速闪过丝丝麻痛,像电流穿过,让人措手不及。

孟见闷哼了两声,垂眼看过去,一道黑色的影子干净利落地从他腰间收回。他一愣,好像明白了什么,抬起头,对上宁晚的目光。

女孩挑着眉尖,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目光悠然:“看清楚了吗?我乖起来自己都害怕。”

这个女人竟然拿电棍电他?!昨晚自己熬夜帮她刷卷子到两点,她就是这么报答自己的?

孟见气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

宁晚却懒得理他,淡定地背着书包大步走远。

孟见在原地气到快昏厥,耳边突然冒出一个幽幽的声音:“说完了?”

他吓了一跳,这才发现靳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旁边,视线盯着走远的宁晚,边看边自言自语?:“见鬼,她刚才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哦,”孟见马上平复情绪,不自然地用手拍了拍裤子,轻飘飘地回,“粘毛的。”

靳宸:“啊?”

“她说我裤子上毛挺多,帮我粘一粘。”

靳宸还准备就宁晚为什么会在学校带粘毛器这个话题展开讨论,孟见就话锋一转,掐断他的疑问。

“对了,”孟见问,“你家也没找到我的学生证?”

靳宸的思绪果然被带了过来:“没有啊,我回去到处都翻过了。”

“是吗?”孟见故作深沉地朝教室走去,“那到底掉哪儿了?”

“你再想想啊……”

回到教室,离早自习只剩十分钟,宁晚赶紧打开书包,想趁交作业前能做多少是多少。

她刚从文件夹里抽出卷子,身后忽然冒出一个声音:“我看看。”

宁晚对这个沉稳的声音再熟悉不过,是班主任老田。老田今年刚满五十,虽然不算年轻,但好在心态年轻,总能跟学生打成一片,与他们没什么代沟。

宁晚心里一个“咯噔”响,僵硬地转头朝老田问了声早,却意外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

老田很少生气,今天身上却散发着沉沉的低气压,好像谁一点,他下一秒就要炸了似的。

他又重复:“作业我看看。”

宁晚还没来得及想好措辞,老田就从她手里拿走了卷子。她心跳加快,开始组织语言准备解释自己的白卷。

可几秒钟后,不仅没有出现想象中的责怪,老田还缓缓地“嗯”了声,一副很满意的样子。他把试卷还给宁晚:“不错,就是字潦草了些,都有点认不出来是你写的了,是不是昨天作业太多了?”

宁晚愣了下,讷讷地应了声:“啊?”

她不知道老田是什么意思,微张着嘴,视线马上转到手里的卷子上,七八张试卷密密麻麻,全部写满了答案。

宁晚的大脑一片空白,聪明如她,马上想到了某种可能,可很快她又否决了自己想到的这个可能。孟见怎么可能会帮她写完所有的作业?

然而宁晚马上又想起一个事实,昨晚她给孟见发信息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他也很快地回复了自己,说明那时候他还没睡。难道……

虽然不确定是怎么回事,宁晚心里已然迅速生出一股歉意,她脑袋里一团乱麻,正胡思乱想时,老田又唤她的名字:“你跟我出来一趟,我有话问你。”

宁晚匆忙地回过神:“好。”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去,站在走廊通道上,老田看着她,顿了一会儿,眼里是无奈和惋惜,他摇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啊,怎么就是爱往枪口上撞呢?”

宁晚茫然地抬起头:“什么?”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宁晚收拾好桌上的文具和书本,从书包里掏了样东西装进裤子口袋里,郑允恰好看到她藏进去的东西,愣愣地眨眨眼:“我晕,你要干什么?”

宁晚神色泰然地说:“打狗。”

“狗?什么狗?”

宁晚站起来,眼神犀利地看向窗外,视线拉长,一字一顿地蹦出三个字:“告!密!狗!”

两人并肩走出教室,刚出楼梯转角,一个女生似乎等了很久的样子,看到宁晚就快步迎了上来。

“等,等一下,”面前的女生低着头,双手绞着校服衣摆,怯怯地问,“你就是宁晚吗?”

郑允拿了把梳子正在梳刘海,好奇地看着女生:“你谁啊?”

“我,我,我叫安鹿,”女生的脸有点红,顿了顿她又小心补充道,“小鹿的鹿。”

“哦,”郑允俨然是宁晚的发言人,打量了安鹿两眼,“你找宁晚干什么?”

安鹿的皮肤很白,五官很小,却是小而精致的那种。她看上去有点紧张,时不时偷瞟一眼宁晚,观察宁晚的神情,像怕宁晚似的,挤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挤出来。

宁晚耐着性子回她:“有事吗?没事让让。”

“有有有,”安鹿见她要走的样子,忙伸手拦住宁晚,“我是特地来谢谢你的。”

宁晚皱着眉:“谢我?”

旁边的郑允梳完了刘海,把小镜子收起来,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瞪大眼睛:“啊,你叫安鹿?”

安鹿小心翼翼地点头。

郑允了然,随后附到宁晚耳边:“上次吴丽莎在面店门口欺负的那个,艺体一班的。”

安鹿还在说:“谢谢你,因为你,吴丽莎现在收敛了很多,也不找我麻烦了。”

宁晚搞懂了来龙去脉,应了声,淡淡地说?:“我没做什么,不用谢。”

她急着有事要去做,没再停留。安鹿见她下楼,涨红了脸,鼓起勇气追上她:“宁晚,我能不能跟你做朋友?”

宁晚在原地一顿,回头看她。

她看了很久却不说话,郑允以为她是不知道怎么拒绝,便帮她开口:“不要了吧,你们——”

宁晚却伸出手打断郑允,顿了一会儿,脸上漾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要跟我做朋友可以,只是在这之前你得先告诉我……”

她目光里带着一丝危险的味道,安鹿被吓得往后缩了缩,小声问:“什,什么?”

宁晚走近了些,嘴角轻轻勾起:“你们班的孟见,中午一般都在哪儿吃饭,在哪儿活动?”

睡前故事

更新时间: 2019-12-09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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