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温良
01
难得没有新工作的周末早上，周啁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七点就被手机发出的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吵醒。
消息全部来自她合作的编辑符枝枝，对方一上来就哭天抢地：“粥宝，噩耗……这版线稿还是不太行……”
“我把那边的修改意见转发给你一下哦！”
下面是连续十来张的聊天记录截图。
周啁简单地扫了一下修改意见，又看了眼电子钟，心里涌上一股怨气。她直起身来鼓着脸戳戳键盘：“这是最后一次！否则不是他把我的稿毙掉，就是我把这个活毙掉，这个活我不干了。”
“别呀！”符枝枝急忙回复她，“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稿用处大了，我们刚跟炽热的游戏工作室达成合作，承接了他们下季度内测乙女向游戏的主角立绘和原画项目。炽热出品那个玩家体量，接下来你直接赚翻啊！”
“忍一时风平浪静，再告诉你一个我昨天刚得到的小道消息，炽热这次找的配音CV都是行业顶级的，听声音就知道一定是帅哥！”
周啁早已被烦琐的修改细节折磨得死去活来：“别扯这些没用的。我实在顶不住了，再这样下去，别提什么CV帅哥了，就是神仙下凡也留不住我的头发。”
符枝枝这才想起来她没有听广播剧的习惯，一分钟后就转发给她一个视频链接：“给你加班的早上加点劲儿，一定记得戴耳机听哦！”
周啁看了一眼视频，上传者叫“且为录屏组”，视频好像是一小段翻唱的录屏。
她插上耳机，随手点开后整个人就瘫回了床上。
三十秒之后，她从床上弹了起来。
平心而论，周啁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一个声控。
她虽然没有正儿八经地追过广播剧一类的配音作品，但是也在各种视频软件上接受过一些声音片段的推送，高中和大学期间也在广播站待过。各式华丽的声音她听过一大把，大多是抱着学习或赞赏的态度，这一次除外。
躺在床上的几十秒，她能听到的除了耳机里传来的男生低低的歌声，就是自己一声比一声大的心跳声。
怎么能有人有着如此恰到好处的声音？周啁把视频设置成循环播放，靠在床头闭上双眼又欣赏了一遍。男声翻唱的是近来短视频平台上很火的一首情歌，词曲都跟高级扯不上什么关系，但是用他的嗓音演绎出来，周啁觉得整首歌的格调高了好几个档次。
不久之前她还在社交网站上看到一个讨论话题：“我不懂声控，难道真的会有人因为几十秒的音频就对人心动吗？”
巧了。周啁想，真的会有人，就是她本人。
她立刻拿出手机搜了一下他的名字，记下了几部他主役的作品，打算退出前在广场上刷到了最新一条和他相关的消息。
且为的圈外在逃女友：小道消息，听说且为老师接了炽热最新推出的乙女向游戏CV！
周啁立刻翻身下床，打开电脑登录微信，将人设线稿的修改意见保存下来，同时不忘发消息给符枝枝：“好姐妹，感谢你发来的视频，我现在立刻收回我不干了那句话！”
符枝枝得意扬扬地炫耀：“好听吧？我就说没有人能抵挡得住且为老师的情歌攻击！”
周啁连声附和，情绪激昂：“明天早上前你一定会收到我的改稿！”
02
且为的声音陪伴周啁度过了整个周六。
她在网上找到了他的音频混剪，戴着耳机开始按图层修改角色立绘线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着令人心动的声音加持，周啁难得在创作上获得了源源不断的灵感。
她的努力也得到了甲方的肯定，符枝枝一边给她介绍后续工作，一边抽出空来调侃她的微博小号上全是关于且为的消息：“你这就沦陷了？我看你之前也不追广播剧不混CV圈啊。”
周啁故作高冷地回复：“你懂什么叫一听钟情吗？”
“巧了，今天我们刚跟炽热签完合同，我等下把你拉到工作群里，你可以跟他们交流一下关于人设的意见。”符枝枝似乎能听到她的心声，紧接着来了一句，“且为也在里面。”
没过几分钟，周啁的微信就提示她加入了一个新的群组讨论。
为了方便私下沟通，更是出于一点点私心，周啁在群里自我介绍完之后就立刻向编剧和几位主役CV发送了好友申请。
出乎意料地，且为竟然是第一个通过她好友申请的人。
周啁盯着他的微信头像看了很久，最后主动发送了消息：“且为老师好，我是画手甜粥，最近正在完善傅忱的人设原画，想问老师最近有时间跟我聊聊你对傅忱这个角色的理解吗？”
且为回复得很快：“有时间，现在就可以。”
“再冒昧问一句，我们能语音通话吗？”周啁给自己找了一个无比拙劣的借口，“我现在不方便打字，语音通话更方便交流一点。”
且为不置可否，直接拨了一个语音电话过来。
听到语音接通的提示音后，周啁努力压制住自己过分剧烈的心跳，轻轻地“喂”了一声。
萦绕在她耳边整整一周的声音这次总算只供她一人欣赏。且为的声音显得放松又随意：“甜粥，你好。”
心动声音的近距离攻击猝不及防，本已进入工作状态的周啁忍不住猛吸了一口气。
她确信自己真的沦陷了，为他的声音。
且为简单地和她说了一些自己对角色的理解，他的语速适中，说出的话简洁有逻辑，显然是经过认真思考的。周啁被他带动进入工作状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小半个小时。
交流完对角色的理解后，她开始没话找话：“你为什么叫且为呀，有什么含义吗？”
且为解释：“键盘上前两个字母键随便打出来的……不好意思，我一会儿还有工作，我们今天先到这里？”
周啁自然不能耽误他工作，表示同意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此刻烤箱里的杯子蛋糕，随着通话时间的增加，不断膨胀又膨胀，然后“砰”的一声炸开，最后顶部凝结了一层糖霜。
挂了电话之后，周啁简单处理了一下工作，亢奋的情绪依旧难以平复。她干脆下载了一个语音直播软件，打算关注一下他的账号，不承想且为竟然在线上。
原来他说的工作是例行直播。
她一口气往软件里充了很多虚拟金币，在直播间里刷起了礼物。且为的人气比她想象的还要高，一条条弹幕飞速刷过，礼物特效令人眼花缭乱，她就是知道他不可能注意到她才这么肆无忌惮。然而，她低估了且为的动态视力，第三个热气球刚刷出手，且为就叫了她的名字。
“别再送礼物了，一碗甜粥。”且为说完之后轻轻笑了一声，“无功不受禄，不要再破费了。”
周啁的手速快过脑子，新的礼物特效载着留言铺满了整个手机屏幕：“让一让，且为十八年‘音粉’不请自来，为心动声音付费从我做起！”
03
具体合作八字刚有一撇，周啁就在且为的粉丝圈火了一把。
她怕暴露身份，发完那条留言后就把自己的昵称改成了“且为十八年音粉”。刷微博的时候，她看到且为的超话里很多人都在讨论她，还把她描述成一掷千金的富婆。
她忍不住截了几条比较有趣的评论打算分享给微信置顶的符枝枝，全然忘了自己的微信置顶变成了刚加上好友的且为。待她反应过来自己发错了人的时候，消息已经不能撤回了。
周啁只觉两眼一黑，好在且为根本不介意，甚至和她开了个小玩笑：“没关系，挺好玩儿的，音粉同学。”
她松了口气，趁着这个绝佳机会提出要求：“对了，且为老师，我们明天可以再进行语音通话吗？”
且为显得有点意外：“还有跟角色相关的问题要讨论吗？”
“不是，我只是想听到你的声音。”周啁坦诚地道，“毕竟我是你不请自来的十八年音粉。”
且为被她逗笑了。
在之后的一个多月里，她仗着得天独厚的条件，每到工作的空隙就打开微信跟他聊几句。
不过，这样的相处模式像是不会波动的温水，时间一久就让身处其中的周啁有一种焦灼的不安感。这一天，在道晚安前，盘旋在她心里多日的疑问终于按捺不住，她下意识地问：“且为，你有女朋友吗？”
这句话问得太唐突，发出去后她就开始后悔，看到他的回复后就更后悔了。
“甜粥，怕你产生什么误解，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且为的声音很冷静，他不再如往常般回答她的疑问，“声音并不能代表本体，不要轻易赋予声音性格。”
他说得礼貌又委婉，仿佛早已洞悉她那些隐秘的心思。周啁整个人就像桑拿房里那堆炙热的岩石，被人毫不留情地泼了一盆凉水，一时间，她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事实好像确实如他所说。两个人虽然认识了两个月，但是所有的交集仅限于微信聊天。她今晚如此唐突地问出这个问题，难怪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
不过话说回来，心动这件事有什么道理可讲呢？
周啁把自己摔到床上，低低地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一个月，周啁没有再和且为有过任何私下交谈。不仅如此，连符枝枝转发给她的有关且为的消息，她也一概没有点开。
休息日她跟符枝枝出门，被问起最近怎么不在微博上扮演“且为牌互联网尖叫鸡”，周啁抿了口咖啡，严肃地说：“我现在处于冷静期。”
符枝枝茫然地看了她一眼。
周啁想了想，简单地把自己跟且为的事情告诉了她，并坦诚地道：“虽然当时确实很受打击，但事后想想，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我需要好好冷静一下，这个月都不要再听到他的声音。”
如果因声音而起的心动是乍起的潮水，那她不靠近那片海，便总会等到潮落的那一天。
符枝枝挑了挑眉，在离开前不忘给她一记重击：“你问他不如问我，小道消息，且为没有女朋友，他单身很久了。”
“咣当”一声，周啁手上的陶瓷勺直接砸进了咖啡杯。
当天晚上，睡前的她习惯性地刷了刷微博，骤然发现自己的消息多了很多 提示。疑惑地点开后，她发现是炽热游戏工作室当晚官宣的傅忱预告，她和且为都在职员表那一栏里。周啁对着自己和且为的名字看了很久，最后做贼心虚般地点开了那则预告音频。
甫一打开，熟悉的声音就在她耳边炸开：“这么久不见，你不想我吗？”
什么冷静，什么戒断，且为的声音对她而言就是夺取理智的毒药，她根本冷静不了。
第二天一早，周啁就买了去桂城的高铁票。
04
周啁本就是桂城人。
且为也是，这还是她从他直播里偶尔提到的几个地名推断出来的，当时她还为他们之间多了一个共同点而偷偷开心了一会儿。
松城离桂城其实很近，坐高铁只需两个小时，但周啁已经快两年没有回去过了。下了高铁之后，她便毫不犹豫地奔向每次回桂城都要去的桂城一中。
松城和桂城因为跨省，饮食方面也有差异，天知道她有多想念一中门口的酸辣粉、炸鸡和冰奶绿。三样东西刚一上来，周啁就忍不住拍照发了条朋友圈，感慨人生值得。
酸辣粉还没吃上两口，周啁握在手里的手机就振动起来，竟然是且为给她发了私聊消息：“甜粥，你现在在桂城？我也在桂城，方便见一面吗？”
周啁手一抖，筷子直接砸到地上。她的第一个反应是符枝枝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出卖了自己，且为才不会是那种看到一条朋友圈就约人见面的人。
第二个反应是，她能不能拒绝他啊？
跑来桂城只是她一时冲动，其实她根本没有做好和且为见面的准备。现实里的她和网络上的她其实差别很大，她没有在微信里那么能说会道，她只是在街上一抓一大把的普通人，一个能吸引他人的闪光点都没有。
在她犹豫着该怎么回复的时候，且为发来了第二条消息：“你是一中的学生？我之前也是。”
且为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周啁再找不到拒绝的借口，她想了想，找了一个离一中不远不近的商圈：“那我们下午三点左右在咖啡店见？”
赴约之前，她得先去便利店吃点葡萄冰冷静冷静。
夏日的天气着实多变，周啁在便利店买份葡萄冰的工夫，外面就下起了暴雨。
更不凑巧的是，这家便利店的最后一把雨伞在她进来的一个小时前卖掉了。
无奈之下，周啁只好发起位置共享，苦着脸给且为发消息：“情况有变……外面雨太大，我实在找不到伞，我们只能在便利店见了。”后面还附带了一个“大哭”的表情包。
且为回复得很快：“没问题，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到。”
看到这条消息之后，周啁的心没来由地开始飞速跳动，她坐立不安地待了一会儿，从座位上起来取了两个冰杯在咖啡机自助下单了两杯美式。等咖啡的时间里，她不断给符枝枝发消息：“我好紧张，我觉得我今天的妆没化好，选的衣服也不对，我到底为什么要今天来桂城啊！”
符枝枝似乎正忙于工作，敷衍地给她发了个“加油”的表情包。
咖啡机发出一声结束的提示音，周啁拿起两杯咖啡往回走，便利店的电子欢迎声响起，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一眼。
进来的男生恰好收起伞，视线跟她撞了个正着。
“祁……祁望……”
见到祁望的那一瞬间，周啁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是不是最近她接了太多乙女向游戏相关的画稿，怎么她的人生也变得跟那些主线故事一样富有戏剧性了？明明是和暗恋网友线下见面，结果变成了旧友重逢，怎么看怎么不可思议。
05
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第一次遇见祁望，也是在一个和这天差不多的暴雨天里。
高中那会儿流行校门口十块钱一把的塑料长柄伞，女孩子特别喜欢买透明的，可惜周啁的运气一直比较差，她买伞的时候，透明款已经卖完了，只能说服自己黑色的伞也很酷。
很快她就发现了那把伞的缺点。它的伞面太大，黑色又遮住了她一半的视线。周啁小心翼翼地绕过一个个水洼，直到她的伞连同她的人受到了一股奇怪的阻力。视线里的水洼上出现了几张写满字的A4纸，她眼睁睁地看到那些字迹迅速被水洇开，模糊成了一团。
周啁下意识地举高了伞，想看看受害者是谁，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撑着同款黑伞，呆呆地站在沥青路边的男生。
他看了地上的纸两秒，抬头对上她慌乱的视线，不可置信地道：“同学，我们离得这么远，请问你是怎么撞到我身上的？”
周啁其实没心情理会他的问话，中学时期的她一向是校园里循规蹈矩的学生，这会儿听到晚自习开始的夺命铃声，她只想赶紧逃离事故现场：“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看见你！我是高一（7）班的周啁，你想让我怎么补偿都可以，但我现在要回去上晚自习了！”
就在她拔腿就跑的下一秒，祁望伸出手扯住了她的校服衣角：“别走啊。”
周啁当时两眼一黑，满脑子都是校园霸凌的各种悲惨画面。
祁望自然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他开口时语调清浅：“那是我为去校园广播站面试准备的稿子，本来打算在路上再熟悉熟悉的，既然稿子没了，那你来当我的搭档吧。”
“啊？”周啁手一抖，雨水哗啦啦地淋湿了她半边胳膊，她回给他一个同样不可置信的眼神。
周啁能跟广播站结下缘分，全拜祁望所赐。
那天，她稀里糊涂地跟着他去了校广播站面试用的阶梯教室，又莫名其妙地通过了面试，和祁望一起负责早间新闻和晚间音乐互动栏目。
在此之前，周啁完全没接触过播音，能通过面试全靠她尚算不错的音色。她不懂怎么控制气息，不会调整语速和语调。出乎她意料的是，当时的祁望也没比她强到哪里去，两个人的课余时间大多消磨在了校广播站那间小小的屋子里。
周啁跟他一起练嗓，一起读拗口的绕口令并比谁的语速快，互相打赌播报新闻时每念错一个字就要请对方吃一根草莓冰棒，在晚间的互动节目时趁着放歌轻声替同学们念论坛上“校园来信”节目里匿名的青涩秘密。
半年后的某一天，在给物理老师送作业练习册的路上，周啁突然被一个陌生的女孩拦下，女孩看了她一眼，犹豫着问：“请问，你是校园广播站的周啁吗？”
周啁点点头，女孩一下子激动起来：“我看了广播站外你的照片之后就一直想见见你，我好喜欢你的声音呀，又甜又温柔，读那些枯燥的新闻都好好听！”
在此之前的平凡人生里，周啁从未受到过这样热烈的喜爱，就像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拥有这样的人生。如果广播站是她人生中一个新奇的万花筒，那祁望就是帮她举起万花筒的人。
祁望这个人性格不错，长得也不错，所以当周啁意识到自己对他似乎产生了超出“同级同学”和“广播站同事”之外的感情，她并不觉得意外。
06
很久之后，周啁总是会想，如果她当时能有机会多在广播站待上一段时间，或者和祁望能再多相处一段时间，那她的人生是不是就能像那个遇到小粉丝的午后一样，变得缤纷多彩。
可是人生从来没有假设，彼时的周啁也没有主宰自己人生的能力。面对美术世家出身的父亲对她未来的规划，她只能服从。
于是，高三一开学，她就离开一中去到父亲为她精心挑选的美术艺考机构。家教甚严的她平时不怎么带手机，又事出突然，自然没法跟祁望交换联系方式什么的。
讽刺的是，明明她对中国画算不上喜欢，命运却偏偏要求她在这个领域里付出努力，又赋予了她天赋。
收到中国美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家里的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很高兴，除了她自己。
整个大学期间，被天赋和现实折磨着的周啁偶尔会想起祁望，想一想他高中毕业会做什么，她没有刻意去询问过他的联系方式，只是偷偷地想他一定从事着自己热爱的工作，过着和在泥潭中挣扎的她完全不同的生活。
唯一幸运的是，周啁偷偷自学的漫画插图成了她人生中的第二个万花筒。大二时，她便在网站和杂志上连载自己的作品，几年下来收获了不少粉丝，也接到了越来越多的邀约，财务自由让她一毕业便毫不犹豫地跑到松城租了房子，当起了全职画手。
这么多年过去，周啁好像变了很多，因为受到了很多人的夸赞，她更自信了；因为有互联网作为最好的保护罩，她更大胆了，遇见心动的人也敢主动出击……但这些只是“好像”。她仍旧无法摆脱那个从小到大都自卑怯懦的周啁，那个周啁像梦魇一样纠缠着现在的她。
所以她不敢去寻找过去的祁望，也不敢面对现在的且为。他们从来不是一样的人。
回忆至此结束，周啁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好久不见啊，祁望。”
他冲她笑了笑：“是好久不见了，周啁。”
现在他们两个隔着仅仅两杯冰美式的距离，她总算在时隔五年后又听到了祁望的声音，许是时隔太久，许是经过了长时间的专业训练，他的声音和她记忆中他在一中广播站播报早间新闻的声音完全不同了。
不过，这个细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两次，她曾经为他心动过两次，一次是为他这个人，另一次是为他的声音。
两次的唯一对象，都是祁望。
07
符枝枝这个跟她认识了四年的损友总算干了一件好事。她在给祁望打小报告的时候说的是周啁的真名，所以祁望才想和周啁见面。
周啁仍有疑惑：“我们之前打了那么多电话，你没听出我的声音吗？”
祁望抿了一口咖啡，有点不好意思地承认自己是个音盲，分辨不出他人的声音。
心动声音的主人除了是自己高中时的暗恋对象，还是辨认不出声音的音盲，周啁在心里为自己的戏剧人生再次狠狠添上一笔。
窗外是桂城夏季特有的连绵大雨，周啁和祁望并肩坐在便利店的玻璃窗前，很难得地畅谈起了过去和现在。
周啁简单地讲了自己高二后消失的缘由，以及高考后几乎没再回过桂城、也没参加过同学聚会、更没跟高中同学保持联系的原因。她急于摆脱过去的一切，开启一段新的人生，尽管现在的她觉得过去的自己偏执得可笑。
祁望也坦诚地同她讲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和她猜想的差不多，他最后去了传媒大学，目前主业是在松城电视台综合频道做主持人，业余时间会接一些商业配音工作。
“奇怪，那你为什么还要住在桂城？每天跑来跑去不会很麻烦吗？”聊到最后，两人面前的饮品从冰美式变成了桃子啤，周啁开玩笑一般地问，“难道你有怀旧情结，比如这么多年你也没有忘记过我一类的？”
祁望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我确实怀旧。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恰逢窗外雨停，夜幕缓慢地爬上了天际，周啁本以为会得到否定回答而给自己找好的台阶突然无处可用。
她的白月光、两次心动的男主角似乎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也一直对她抱有隐秘的感情……
救命！名为《周啁的戏剧人生》那个小本本已经快要记不下了！
这天的最后，祁望坚持要把周啁送到她预订的酒店门口，他们在夜色中分别，在离开之前，祁望突然轻声问：“我还没有女朋友，周啁，你要不要试试和我谈恋爱？
“虽然问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唐突，但是……其实很久之前我就喜欢你了。
“在你撞上我的那场雨之后不久，我就喜欢上你了。”
这一天，她实在是收获了太多出乎她意料的惊喜。有一瞬间，周啁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很多年前那个待在广播室的自己。很奇妙，在面对祁望的时候，她总能轻而易举地获得自信和勇气。
“我再考虑考虑。”捉弄心起，她故意对他眨了眨眼睛，然后蹦上了酒店门口的第一级台阶，“毕竟有的人同我讲，要我冷静一下，怕我产生什么误解。”
祁望回忆起自己找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只能无奈地笑笑。
08
对于周啁冲动之下跑去邻省，再回来就多了个男朋友的事，符枝枝感到十分意外。
周啁眯着眼睛笑，故意吊她胃口：“你懂什么叫‘缘，妙不可言’吗？”
重逢后的第二周，祁望带着他的三箱行李搬来了松城。
周啁其实并没有正面回答过他那天问她的问题，但祁望似乎毫不在意，极其自觉地认领了“预备男友”这个角色，趁着自己尚在休假，白天陪周啁处理工作，结束后便带她去吃饭，明明即使从高中算起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实打实也不过一年，但两人之间仿佛有某一种特殊的磁场，她只要一靠近他，就会变成另一个自己。
温柔的，自信的，强大的，坚定的，曾经的少女周啁最渴望成为的那个自己。
符枝枝自然也发现了她的变化，又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忍不住调侃周啁：“你的变化也太大了吧，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是啊。
爱能让人变温柔，也能让人变强大。
这话说出来的那一瞬间，符枝枝一口奶茶呛在喉咙里。
“快谈场恋爱吧。”周啁冲她吐吐舌头，“要不要我帮你联系一下你高中时暗恋的那个人？”
“你少扯这些，有工夫教育我，不如先交稿吧。”符枝枝一脸苦涩，“我不理解，傅忱本人就在你身边，你怎么还画不出他的剧情卡？”
“……”
09
炽热乙女向游戏正式上线那天，周啁爬上微博单独发了傅忱那条名为“为他陷落”剧情卡的立绘图片，还直接提到了祁望。
没过多久，祁望也发布了一条原创微博，是一首歌曲分享。
CV-且为：[分享音乐-为她陷落]。
更新时间: 2023-04-25 2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