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三月逢江
“最主要的吧，我为你伤了这条腿，我要是求你以身相许，你能答应吧？”
1.日行一善，救我逃脱苦海
陶喜喜见过一次日环食，而那天午后，月亮正悄悄啃食太阳时，她遇见了时旌。
百度上说在中国境内日环食约十年左右出现一次，因为这个时间太过长远，所以这个相遇第一时间就被她赋予了浪漫又奇妙的意义。
而那个时候的时旌，可谓是清冷少年，虽然也致力于坑骗钱财，可完全没有如今这副撒泼打滚的做派。
那天，陶喜喜应摄影师朋友的约，作为模特去老城区拍写真，写真主题是“高三限定的午后和你”。
她穿着特意从家里翻出来的校服，手上拿着瓶汽水，从街角跑过来的样子简直就是高中生本人。
摄影师疯狂按快门，一边夸她一边感叹：“要是配上一个男生就完美了！这才是真正的高三限定！”
陶喜喜刚想附和，从转角处拐来一辆自行车，清脆的车铃声当啷作响，和她穿着一样校服的男生从她身边掠过。
他骑得快，陶喜喜只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被风吹拂的碎发，青春气息却扑面而来。
她看呆了，等对方在前面的便利店停下时才回过神来，朋友还在调镜头，根本没注意这边，陶喜喜便径自追了过去。
她喘着粗气赶到便利店时，那个男生正弯腰盯着冰柜，她便走过去，轻声问道：“你好，请问……你能和我拍几张照片吗？”
男生侧头看她，生着一双桃花目，偏偏眼神却幽深如寒泉，等他直起身来，陶喜喜才发现自己身高都不到他肩膀处。
他手指点了点冰柜一角，答非所问，声音低沉不似高中生：“那你请我吃雪糕。”
没等她回答，他又不客气地补充。
“我正在纠结吃蜜桃味还是葡萄味，正好你请客，两个都买了吧。”
两个雪糕买了清冷大帅哥时旌半个小时，陶喜喜和摄影师都觉得这笔买卖太值了！
尤其是时旌像个专业模特似的，面对着镜头游刃有余，当他偶尔垂眸看向陶喜喜时，她心跳总能漏掉半拍，下一秒就想躲避他的视线。
半个小时后，有几个陌生人走过来，站在一旁嬉笑围观，时旌看一眼他们，便对陶喜喜道：“我要走了，隔壁棚的人来找我了。”
陶喜喜还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已经走开。
她两三步追了上去，想要问联系方式的话就在嘴边，时旌却突然转身。
他从背包里拿出三本A4纸大小的册子，表情依旧淡漠，却问道：“写真要吗？看我们投缘给你打个折，一百块钱三本。”
陶喜喜呆愣住，眼尖地瞥见册子封面就是他本人照片，而那群围观的人已经哄笑成一团，时旌一个眼神扫过去，那笑声才堪堪止住了。
他又低头看向陶喜喜，眉头微皱，仿佛在思考要怎么向她推销，几秒后突然挑眉靠近，在陶喜喜耳边小声道：“买买吧，不然我就得风餐露宿、被这群狐朋狗友给取笑了，你就当日行一善，救我逃脱苦海。”
他的话真假难辨，可靠这么近在她耳边撒娇，气息全部吹拂在她耳郭处，登时便烧红了她整张脸，也扰乱了她的神智，时旌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等她回过神来，时旌的手机响起了收款提示音，而她手上则抱着那三本写真。
时旌满意地收起手机，第一次露出个笑来，左颊处竟然有一个浅浅酒窝。他朝陶喜喜挥手道别，一行人渐渐走远。
而陶喜喜的目光还胶着在他背影上，远远听见别人打趣他。
“时大少爷可以呀，现在另辟蹊径，知道靠出卖美色来卖滞销写真啦？”
隔得太远，陶喜喜依稀听见时旌冷漠的一声“滚”，捂着嘴笑出声来。
那天拍完最后一个花絮视频，陶喜喜又见到了时旌，不远处他正被那群举着相机的人簇拥着，联想到他出的写真，才明白过来“隔壁棚”是什么意思——原来他也是穿着校服伪装成高三生来拍照片的人。
等他们离开时，天却倏然暗了下来，街道上挤满了人，都拿着手机拍着太阳。陶喜喜这才想起来今天有日环食，此时的太阳只余下一圈边缘。
“好难得！我要看看我们是不是拍到了！”
摄影师惊喜道，开始在旁边翻看相机，陶喜喜凑个脑袋上去，屏幕上正巧滑过她和时旌的双人合照。
她看着时旌定格在相机里的优越侧脸，轻轻附和。
“是呀，好难得。”
2.陶老师，老年教育培训班还可以报名吗？
深夜，陶喜喜坐在床上，腿上摊着时旌的写真，她已经翻看二十遍了，不明白以这写真的质量，为什么还要模特本人撒娇求人才能卖出去。
她想到时旌凑过来轻声撒娇的模样，躺倒在床上笑做一团。写真砸在脸上时，她才发现封底竟然写着时旌的微博，她立即掏出手机关注，又怕被时旌发现自己在窥屏，专门切换成自己工作宣传的小号，名字取了个和工作有关的，连头像都是空白的。
时旌的微博和他本人一样散发着高贵冷艳的气息，平均一周更新一次照片，有的是他拍的杂志封面，有的是他拍的广告。
但毫无例外的是，他从不写文案，而粉丝评论几十条，一边吹着彩虹屁一边嗷嗷叫着想要被翻牌，也都被他忽视了。
陶喜喜脑补着时旌看到这些狂热评论时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而她手一动，刷出了时旌一秒前更新的微博。
“拍到了日食的证据。”
微博中附带了一张动图，图中树影随风摇曳，满地都是摇晃的小月亮。
评论区有人发出惊叹，时旌却继续一反常态地耐心回复道：“地上的月亮是阳光透过树荫或者有细孔的地方照射在地上的影子，因为小孔成像原理而呈现出月牙状的投影，事实上这并不是月亮，而是日食中太阳。”
那人紧接着又夸他厉害，时旌像被盗号了似的回复，一语致死的风格却维持得很好：“百度知道上搜出的答案。”
陶喜喜又笑出声来，悄悄给他的评论点了赞后继续翻看他的微博。
十分钟后她正准备睡觉，微信却突然冒出来一个好友申请，验证消息是：“陶老师您好，您负责的老年教育培训班葫芦丝基础课程还接受报名吗？”
陶喜喜通过对方的申请，扫了一眼他的资料，猜测对方应该是个年轻人，便回复道：“可以的，明天有试听课，方便的话可以带家里老人直接过来试听。”
对方也很快回复道：“好的，不见不散。”
第二天下午，陶喜喜站在讲台上，正准备开始教学，有人推门而入。
陶喜喜带着微笑转身，而那个笑容瞬时僵硬在了脸上，门口那位手上拿着个葫芦丝的冷酷帅哥不是时旌又是何人？！
而这人看到她后，只是点点头便径直走到最后一排落座。
陶喜喜傻眼，追过去问道：“你是过来接哪位爷爷奶奶吗？”
时旌摇摇头，语气依旧冷冰冰，桃花眼里却带着一丝笑意：“来报名的。”
他举起手机晃了晃，手机页面赫然是昨晚她与那个新好友的聊天记录，他又将一张身份证递了上去，示意陶喜喜看看。
陶喜喜接过，看清后一对秀气的眉毛紧紧皱起。
“时伟国，男，出生日期……1950年？！”
时旌收回身份证，嘴角微微上扬，这次笑意侵袭眼角眉梢。
“我爷爷吵着闹着想学葫芦丝，但是腿脚不便，只好有偿委托我来上课，回去再请我有偿教他。”
陶喜喜捕捉到“有偿”二字出现频率极高，再看他一副“有钱赚我开心了”的神情，简直与他昨天支付宝到账一百块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明明是个清冷帅哥，却好像只见钱眼开。
“不用试听了，我相信陶老师的水平，”时旌继续道，说出的话坐实了他的身份，“我先交一个季度的学费吧？一次性付清有没有优惠？”
认出他七分真面目的陶喜喜满头问号：“……你说呢？”
陶喜喜是个大三学生，从小学习葫芦丝，从大一开始便在这个老年教育培训班兼职老师，她有耐心又乖巧好看，来上课的老人们都喜欢她。
而此时此刻的这个课间，看着以“团购价一百块五本”哄得爷爷奶奶们人手一本写真的某人，再看一眼他数着现金笑弯的一双桃花眼，她再三忍耐又再三克制也无济于事，昨天这人带给自己的怦然心动已然被他亲手磨灭了。
爱，竟然如此容易消逝。
3.五音不全、乐感差就不能来陶冶情操？
时旌来老年培训班“插班”妄图做中间商赚差价这件事，最终是机构领导出面与他沟通，五分钟后他从办公室走出来，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竟然正式成为陶喜喜班上的一员。
陶喜喜无奈，只好领着人进了教室。
原以为时旌也就是为了赚点家里老人的钱而对学习葫芦丝会应付了事，没想到他上课却无比认真，但是认真归认真，他实在影响其他人——时旌乐感几乎为零……
他拿起葫芦丝一吹，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而他投入无比，继续用魔音骚扰大家的耳朵和灵魂。
陶喜喜快步走过去，正想打断他，时旌却自行拿下葫芦丝，整张脸都因为太用力而泛起粉红，他探身揪住陶喜喜的衣角，道：“小陶老师，麻烦你再日行一善，教教我吧，这次我请你吃饭。”
陶喜喜刚刚认清他的真面目，本应该直接无视他，可时旌粉着脸，微皱着眉，抬眸仰视她的样子偏生出一种无辜感来。
陶喜喜面上毫无波澜，心中的小人对着美人却跪地投降，一边唾弃自己不争气，一边清清嗓子道：“那你下课留下来吧。”
日暮时分，橘红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地上，左排最里边的教室门窗关得严严实实，只有陶喜喜和时旌二人还留在里面。
“……有进步了。”
陶喜喜揉揉左耳，不承认说出这句话的自己此刻有点昧良心。
时旌却相信了，圆珠笔在指尖转上一圈，又拿起笔在葫芦丝入门课程书上标注着什么。他手指修长好看，陶喜喜的眼神不自觉地就跟着跑。
那几根手指又探上葫芦丝，陶喜喜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这指法错了，下一秒她便探身过去，小手附在时旌手上，为他调整指法。
时旌扭头，额前碎发掠过陶喜喜的眉梢，鼻尖触在了她的脸上。
两人俱是一愣，都没来得及第一时间撤开，对视几秒后，陶喜喜像丢开热烙铁般抬起自己的手，又倒退好几步，险些撞倒桌椅。
她目光游移，磕磕绊绊道：“指法……指法就是这样，最重要的是……要好好自主练习……周三再见！”
说完，她便拿起包夺门而出。
座位上的时旌看着她落荒而逃，伸手轻触鼻尖，手掌挡住了他唇边泛滥的笑意，而下一秒陶喜喜娇小的身影又再次出现在门口的暮色中。
“记得你还欠我一顿饭！”
话音未落，她又消失，走廊上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
陶喜喜的葫芦丝班一周三节课程，时旌来上课也三周了，班上的爷爷奶奶们已经能配合着完成中等难度的曲目，而从一开始便拖后腿的时旌经过不懈的努力也能磕磕绊绊地跟上。
这一段时间时旌偶尔会在微信上找陶喜喜闲聊，更多的是突然发来一段难听的葫芦丝演奏，陶喜喜不知是该心疼自己更多还是心疼他的邻居。
她也还惦记着时旌未履行的请客，不料先等来了培训班组织的会演，会演就在机构的活动中心举办，邀请的观众也只有学员们的家属。
一群老人对此都兴致颇高，花了十分钟就敲定了合奏曲目——《荷塘月色》。
而班上唯一的年轻人时旌便被推举出来，爷爷奶奶们起哄着让他担任C位。
陶喜喜忍俊不禁，也十分想看到那个场景，可下课后，时旌却在走廊上将她拦了下来。
陶喜喜疑惑地看向他，垂眸笑道：“干吗？这段时间又卖出去几本写真，攒好请客吃饭的钱了？”
时旌听到她的取笑也微微笑，却道：“我不能参加会演，这个名额是时伟国的。”
陶喜喜疑惑，开口询问之际突然想起时旌用来报名的那张身份证。
——时伟国，1950年生人，是时旌提到过的爷爷。
4.来上课的人都喜欢她
时旌直接把陶喜喜带回了家，透过门缝她便看到了时伟国本人。
刚过完七十大寿的老人精神矍铄，推着轮椅坐在阳台上吹着风，乐谱摊开在架子上，葫芦丝吹出一阵阵悠扬美妙的声音。
陶喜喜不禁抬头看向时旌，才发现这人平日里除了收款时以外皆如寒潭般的眸子此刻满是柔情。陶喜喜用胳膊肘戳戳他的腰，小声道：“这是你教的吗？你和爷爷的水平相比，之间都快差了一个我。”
听到她取笑的时旌也不恼，只拉住她的手带她躲进了后院。
两人坐在长椅上，时旌便把来龙去脉都讲清楚：“我爷爷很爱传统乐器，以前忙忙碌碌的，没空学，前几个月把腿摔伤了，整天闷闷不乐，我就给他挑了一个简单轻便的乐器，我去学了再回来教他，这些天倒是练出了点水平。”
“所以你才来我班上？”
时旌神色正经，沉吟一会儿，才道：“也不全是因为那个。”
陶喜喜皱眉，正准备追问下去，楼上的葫芦丝声刚好停下，时爷爷拨来电话，时旌便道：“以后再跟你讲。”
说罢他便起身，陶喜喜也追上去，在他身后一直叮嘱：“那你要快点跟我讲，不能让我等太久了。”
她其实一直疑惑，时旌怎么就突然加了她的微信，来到她的班上，而且两人在机构见面时，他的反应似乎早就知道老师是她。
看着时旌眉眼弯弯却故作神秘的样子，陶喜喜心跳加速，开始无比期待那“不全是”后隐藏住的部分，她几乎能肯定时旌会给出一个她想要的答案。
她还在想着，时旌已经推开了时爷爷的房门，笑着介绍道：“爷爷，这就是我说过的小陶老师，上她课的人都喜欢她！”
陶喜喜坐在时旌家的餐厅里，看眼右手边积极干饭的时旌，再看眼对面用无比慈爱的眼神盯着自己的时爷爷，她端起水杯试图掩饰尴尬。
等时旌终于放下筷子后，她便笑着问道：“爷爷，我这次来呢，是想告诉您机构有一个文艺会演，各个班上的爷爷奶奶都会上台表演，如果方便的话，我能邀请您参与进来吗？”
时旌在桌下攥住她的手，陶喜喜便安抚性地反握住，继续道：“您不用担心排练的事情，我刚才听了您独奏，水准已经很高了，我会录制排练的视频和音频给您，您在家跟着练，最后我们再集体彩排几次就完美了，好吗？”
会演当天，时旌西装革履，推着轮椅将同样西装革履的时爷爷安排在了中心位便下台，而轮椅后面是一排西装革履的爷爷还有穿着小洋裙的奶奶，帷幕一拉开，大家齐奏欢快轻松的……《荷塘月色》。
台下一片善意的笑声，众人纷纷拿起手机录视频。
而舞台左侧，小陶老师一拳揍在了负责服化道工作人员时旌的肩膀上，扶额道：“说好的这两种风格能完美混搭呢？”
时旌看向台上，眸子里闪着光亮。
“我觉得搭得挺好的。”
“这可是成功出了本写真的人的审美。”
5.爱吹葫芦丝的小陶和富贵牡丹花
会演结束后第三天，负责宣传的工作人员便把各个节目的视频剪辑出来给每个老师和学员都发了一份。陶喜喜看到消息时刚刚下课回家，而除了这个视频，她还收到了一条微博艾特。
视频还在下载中，她便点开微博，可下一秒她就将自己的手机丢了出去。
因为时旌的缘故，陶喜喜微博登录的一直是那个小号，所以她点开消息，一眼便看到来自时旌的艾特。
时旌：和老爷子一起拜师学艺中，小陶老师日行一善，拯救音痴 爱吹葫芦丝的小陶。
下面附带的便是那个舞台视频。
陶喜喜没来得及思考自己为何突然掉马，又拿起手机点开评论区，下一秒她再次将手机丢了出去。
第一条热评是时旌发的一张图，已经高赞并且有多条回复。
陶喜喜只扫一眼便认出来，因为那是她忘不了的噩梦——这是她刚来兼职时，机构为了招生宣传给她P的一张海报，海报中的她手拿葫芦丝，被一片五颜六色的牡丹花包围，而她的联系方式就宋体加粗被印在了右下角。
当初得知用这张海报做宣传的陶喜喜抵死不从，可机构解释这是考虑到招生对象是爷爷奶奶们，所以将他们喜爱的老年表情包与加粗加大字体完美结合。
听上去理由很充分合理，当时的陶喜喜便只好妥协。
而如今得知这种黑历史被时旌翻出来的陶喜喜，恨不能回到当初一头撞死。
她颤抖着拨打了时旌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时旌的一个“喂”字还没出口，陶喜喜便怒道：“时旌！快把你那条评论给我删掉！”
说完，不等时旌回答，陶喜喜便把电话给挂了。
而那天起，陶喜喜便拒绝与时旌交流，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甚至上课后在走廊相遇，陶喜喜也是挡住脸小跑着躲开。
也不是因为太生气，实在是太丢脸。
时旌看着她消失在走廊那头，叹了口气，不知自己怎么惹了她生气，以出了本写真的人的审美来看，那张海报上的陶喜喜可爱至极。
但是这种冷战局面没有维持太久，机构又组织大家去秋游。
6.这个九块五毛钱的医药费，你能帮忙承担一点不？
连续下了半月阴雨，洛城提前迎来了秋天，城郊的桑浮山下聚满了人，大多数是朋友聚会来野餐的，而路边的一支队伍尤其引人注目。
因为队伍中的大都是中老年人，他们统一背着一个小黄鸭的挎包，挎包上写着“致远老年教育培训机构”，正兴致勃勃地跟着年轻领队朝着上山的阶梯走去。
同样背着小黄鸭挎包的时旌悠悠嵌在队尾，长臂一伸，拦住了路过的陶喜喜。
陶喜喜瞪他一眼，一矮身从他的包围圈中钻了出去，默默跟上了队伍。时旌也只能跟上去，随手拔了一根长长的狗尾巴草，追在她身后半步距离处，嘴里开始絮絮叨叨。
“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就去你班上了吗？
“因为那天晚上，你关注了我的微博，而我悄悄关注了你。”
他声音不大，正好能让前方的陶喜喜听到，他口中的“那天晚上”指的就是二人初见那时，一反应过来，陶喜喜心里头便有只小鹿在乱跳。
时旌继续说道：“你微博内容不多，很容易就翻到那张海报，其实是看到海报上你的照片，我才关注了你，又加了你的微信。”
一阵秋风吹来，时旌手上的狗尾巴草没握住，掉在了陶喜喜的卫衣帽子上，毛茸茸的刺球搔在她通红的耳朵上，激得她身体微微一颤。
“喜喜。”
时旌第一次这样喊她，喉结上下蠕动，正想告诉她自己也早早心动。
而陶喜喜突然转身，脑袋撞在了他的肩膀处，脚上便踩空了一节台阶，整个人往右侧倒去。
时旌赶忙伸手去接，两个人便摔在了旁边的草堆里，陶喜喜被严严实实地护在他的怀里。
时旌承受两个人的重量，突然闷声咳嗽了一声，陶喜喜赶忙爬起来，神色焦急无比：“时旌，你没事吧？哪里疼？”
“没事。”
时旌坐起身来，头发凌乱，却露出笑来。
“你终于理我啦？”
陶喜喜再一次看到他撒娇的样子，微微抿唇笑了一下，可视线下移终于触及他渗出血迹的左腿，又焦急起来。此时随行的医生刚好赶来，简单检查一番后便叫来两个男领队，让他们架着时旌去山下诊所处理伤口。
等到终于带队下山，又安排着老人们在广场上都坐上返程的大巴后，陶喜喜才向领队请假，又独自往回走，去诊所寻时旌。
诊所大门口，时旌一人坐在长凳上，闭着眼睛正吹着风，两条长腿摊开，左腿已经包扎好了。
陶喜喜跑上前来，还有几十米的距离，时旌便睁开了眼睛，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的方向。
“你来啦。”
时旌站起来拉过她，让她和自己一同挤在一张长凳上，伸手帮她拨开贴在额头上汗湿的碎发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单子来。
陶喜喜接过来一看，才发现这是诊所的收费单，上面写着：“碘伏6元，纱布3.5元。”
陶喜喜没明白他的意思，时旌低沉含笑的声音便在她耳边响起。
“小陶老师，你看看这个九块五毛钱的医药费，你能帮我分担一点不？”
他又把伤腿往她面前挪，陶喜喜疑惑地看过去，二人离得极近，她便看见时旌桃花眼里的一汪清泉，只有她一人身影。
“最主要的吧，我为你伤了这条腿，我要是求你以身相许，你能答应吧？”
山风习习，却吹凉不了陶喜喜烫红的耳根，也吹不灭少年人心中的爱意。
7.满地都是抖落的月亮，而她踩在我的心上
时旌终于请陶喜喜吃饭了，在两人确认关系后的第五天，将她带上了自己家的饭桌。
而这一次的饭桌上，不仅仅有时爷爷，还有时爸爸……陶喜喜顶着两位长辈慈爱的目光，又一次端起水杯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而时旌系着印有卡通人物的围裙正在厨房里忙忙碌碌，陶喜喜看眼他的身影，忙道：“我去帮帮他。”
说完她便溜之大吉。
而扬言要来帮忙的陶喜喜进了厨房后，蹿到时旌身边，两根手指捏在了他的腰间，兴师问罪道：“你不是说写真已经卖完了，要请我吃个大餐？怎么我这就又突然见家长了？”
时旌指着料理台上的大鱼大肉，问道：“这不算大餐吗？再说了，别把我说得这么穷苦，我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罢了。”
“至于我爸，”时旌抱歉道，“他用五位数收买了时伟国同志通风报信，让爷爷一定在你来家里后通知他。”
陶喜喜忍不住笑出声来：“所以你君子爱财是遗传了爷爷？”
灶台上炖着最后一道鸡汤，火候正好，时旌便关了火，又脱掉围裙，回身拥住她的腰，低声笑道：“没办法，家族遗传，招财进宝。”
一个吻落在陶喜喜的眉心，陶喜喜又听见时旌轻轻道：
“招财，进你。”
陶喜喜刚从时旌家回来，便收到了摄影师朋友发来的正片，对方发来的消息刷了屏，夸她好看后又大肆惊叹那些双人合照。
“绝了，绝了，我怎么突然嗑起了我朋友的CP！”
陶喜喜笑出声来，把图片又转发给了另一位主角，这位主角收到后竟然只发了两个爱心过来就消失不见了。
十分钟后，时旌才又发了消息过来：“看微博，我也有东西给你看。”
陶喜喜便登上微博，打开时旌的主页，他刚刚更新了一条视频，她点开一看，看到了穿着高中校服的自己。
视频是偷拍角度，先是远景，陶喜喜站在百米开外的树荫下，镜头又拉近了点，定格在了陶喜喜和地上的树影上。
光与影之间，陶喜喜转了个圈，她蹦跳着，地上因为日食而出现的小月亮形状的树影随风晃动着。
这是时旌第二条带有文案的微博，甚至取了个名字叫作《拍到了心动的证据》：
“她蹦蹦跳跳，满地都是抖落的月亮
不知哪一步，就踩在了我的心上
我每一次回想，都觉得是每一步。”
陶喜喜反复看着这个视频，时旌却又发来微信消息。
“喜喜，上次在桑浮山上我没来得及说。”
“我好喜欢你，从日食那天开始，将比宇宙更漫长。”
更新时间: 2022-12-18 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