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楼
我们姑且称他为牛掰哥。
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技术员，在一个大学的实验室里猫着干了五年。
这“消失的五年”如此不起眼，以至于在他若干版本的履历里，常常简化的一字不提。
他的履历表似乎总是从1977年中国恢复高考开始计算，那一刻，似乎，有一缕曙光落在了他并不稚嫩的双肩上。
他必定很刻苦，也很幸运，所以能够从首届高考中脱颖而出，成为一所著名医学院校断代后的首批医学生。五年后，他又异常幸运地分配到了号称“国家队”的某著名医院当外科小大夫。
30年过去了，同班同学中有的早已不是医生，有的还在为晋升教授苦苦打拼，而牛掰哥，却已经成为全国最知名医院的院长、科学院院士、中华医学会外科学会主任委员、前任亚洲外科学会主席。医术、学术、管理，集各大光环于一身，风流人物，笑看今朝。
他的手术很好，甲状腺手术干净漂亮得“刀不血刃”，诊治“癌中之王”胰腺癌的造诣在国内无出其二。
他的学术很棒，国家级的科技奖拿了一个遍，不仅当选中国科学院院士，还是全球首次当选英格兰皇家外科学院荣誉院士的两位华人之一。
他的管理很艺术，很多管理沉疴都被他或势如破竹，或雷厉风行，或四两千斤，或虚怀若谷地一一攻破，有高人挥洒着“独孤九剑”，无招破有招的精妙。在医院这个教授如云博士如土的高知聚集地，佩服一个人是很难的。你千金散尽，他视如粪土；你高官大禄，他熟视无睹。读书人有着读书人的清高，有着“天下之大舍我其谁”的傲慢。可是提起牛掰哥，连大专家大教授也是一排一排的大拇指。
至于我等凡人，更是难以望其项背。
有一天，我和一个老护士聊起牛掰哥，她却以一脸“过来人”的神秘表情揭开内幕：“其实啊，当年大外科人才济济，他可不是最出挑的，比他更优秀的人可多了。”
我立刻肃然起敬。
这不出挑的都混成这样了，出挑的还不得直接诺贝尔啊！
“比他更出挑的那几个都是谁啊？”
“你不认识，都出国了。”
“那他们现在呢？”
老护士耸耸肩：“谁知道呢，或许猫在哪个实验室，或许早就不当医生了。”
满心惋惜，唯有沉默。
而沉默之中，我不由又想起了牛掰哥的另一段“机遇”——
1995年，正是出国潮最狂热的时候，各个学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有的学科人才断档相当严重。当时的中国医学科学院院长力排众议，破格提拔了一批医生晋升教授，其中赫然就有牛掰哥。“当年要不是老院长高瞻远瞩，不拘一格选人才，今天就没有这批学科带头人，中国的医疗界还不知道在跟哪个世界对话呢。”一位详熟历史的人这样告诉我。
想到这些，我的脑海中始终翻腾着一句话——
个人的命运和梦想是和时代紧密相连的，没有人能跨越他所处的时代。
是的，个人的命运和梦想是和时代紧密相连的。
如果没有1977年的高考，牛掰哥可能还猫在那个不知名的角落，当着不知名的技术员。
如果没有90年代的出国潮，牛掰哥不会得到破格提拔的机会，虽然也能成功，但或许晚五年，晚十年……
至于获得“英格兰皇家外科荣誉院士”，牛掰哥也认为自己沾了中华医学会外科学会主委的光，是代表中国的普外科同道接受这个荣誉的。
这不由让我想起了知乎上很著名的一句话——
命是弱者的借口，运是强者的谦辞。
他的成功，其实就在于比别人多了一点点坚持，一点点信念，和一点点理想。
这个世界从没有绝对的公平，但也从不拒绝人们靠自己的实力获取。
当我们对这个拼爹的时代宣泄愤怒和失望的时候，或许正在蔑杀这些属于凡人的努力。
甚至，正在蔑杀自己脊梁上镌刻的“尊荣”二字。
如今的牛掰哥已走上发展高速路，履历表显赫得闪瞎人的钛合金狗眼，而我却时不时想起那个小小的技术员，以及，“消失的五年”。
在那个疯狂的年代，所有的学校都是废墟一片。学习？工作？不，那是革命小将们的司令部。
他却说，利用这段时间，在生理学方面打下了扎实的基础，也使自己的实干能力和口才得到了很好的锻炼。”
当黑色双瞳里闪烁着酒精灯的不灭光芒，是否已预示了他锋芒毕露的未来？
“世界上有两种力量，一种是剑，一种是思想。”
拿破仑说。
更新时间: 2014-03-02 1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