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鲸歌
01.春见与聂镜
聂镜今天见过谢春见六七次了。
平时见她都是隔着足够远的距离,或者相隔几个人,远远地对视一眼,就算是打招呼了。
聂镜所在的班级是高三(36)班,因为高三教学楼的教室不够了,便搬到了知行楼五楼的厕所边上。
他坐在教室的后门处,眼见着她频频从自己的身边路过,每次间隔不过十几分钟。
中午放学的铃声一响,老师当即宣布下课,不到一分钟,教室里的同学就走得七七八八了。
聂镜起身,从后门出去,转头往右边的卫生间一看,谢春见正推开卫生间的透明塑料门帘。她的腿好像蹲麻了,她刚往外迈了一步,就差点跪下去。
她扶着腿歇息的间隙,聂镜走到了她的面前。
谢春见自然看见了他,她站直身体想往前走,不料刚走出一步便一个踉跄。
聂镜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谢春见的手臂,她便靠在了他身上。
谢春见抬眸,聂镜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向十点钟方向的摄像头。
她立马后退了两三步,与聂镜拉开距离,表明自己的清白。
聂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道:“你怎么了?”
谢春见面露难色,言简意赅地道:“好像吃坏肚子了,腹泻。”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扶着她往楼下走。
她的腿是软的,基本上是被聂镜带着走,她惶恐地道:“去……去哪儿?”
聂镜的表情看起来很嫌弃,眸子里却流露出一丝关切,他回答:“去校医室。”
于是这一天,银城一中的学生们亲眼看见高三理科年级第一聂镜扶着高一的完美女神谢春见横跨半个校区,从知行楼去了校医室。
路上,他们遇到了几个同学,对于他们好奇的眼神,谢春见当作没看见。她横了聂镜一眼,不爽地道:“好了,这下谁都知道我和你认识了。”
聂镜心里不快,迈的步子更大了些:“和年级第一认识很丢脸?”
聂镜是银城一中的门面,因为喜欢古书拓本,在权威杂志上发表过几篇相关论文,之后,他被报社记者挖掘,冠以“天才少年”的称号。
她不敢回答他的问题,嗔道:“你走慢点。”
他没吭声,但步伐明显变小了。
今天在校医室值班的是聂镜的母亲聂琼,她看了一眼推门而入的两人,问了声什么情况。
聂镜扶着谢春见走到聂琼面前:“妈,她拉了一上午肚子。”
谢春见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不着痕迹地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腰。
聂琼推了下眼镜:“春见啊,今天吃了什么?”
谢春见回答:“早上起晚了,没来得及吃早餐,吃了一些聂镜之前给我的零食,小面包啊、奶片啊……”
聂琼看向聂镜:“奶片……该不会是我买的高浓度压缩奶片吧?”
“是,我拿了一袋。”聂镜以为那奶片的含奶量不高,谢春见平时喜欢这种小零食,却乳糖不耐受,他才特意拿了奶片给她。
谢春见恍然大悟:“我觉得好吃,还一连吃了好多颗。”
聂镜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脸颊微红,非常不好意思。
聂琼边起身去拿药,边道:“没事,喝一包蒙脱石散就会好的。”
谢春见没把这当回事,耸耸肩道:“就当减肥了。”
等谢春见喝完药,聂镜陪着她一起去食堂吃饭。
他不说话,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很是愧疚,连饭钱也抢着付。
这是聂镜第一次和谢春见在学校的食堂面对面吃饭。
两人的妈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结婚后,两人搬入了同一个小区。聂镜和谢春见成了一个小区里长大的欢喜冤家,但用谢春见的话来说,聂镜是她青春里的一抹蚊子血。
聂镜是大多数大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包括谢春见的家人,长辈念叨春见的话中,十句有八句带着聂镜的名字。
正常来说,这种活在别家孩子阴影下的同龄人,或激励自己,像他一样努力;或破罐子破摔,成为别家孩子的对头。
谢春见是个例外,她在努力,方向却不是提高成绩。
聂镜向来纵容她的小脾气,在她拿到银城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后,她让他答应自己,在学校装作不认识她。
聂琼也曾问过他:“丫头今天陪同学来校医室,喊我‘校医阿姨’,这是怎么回事?你又欺负她了?”
“她说,她不想和银城一中的风云人物搭上关系,她要独自美丽。”聂镜一笑,眼神温柔。
谢春见说得委婉了些,实际上,她是不想活在聂镜的阴影之下。
这下,演陌生人的戏码还不到一个月就杀青了,现在,谁都知道他们关系匪浅。
02.小众服饰圈模特
银城一中的走读生可以不在学校上晚自习。放学之后,谢春见在家里吃完了晚饭,就背着书包敲开了聂家的门。
以前,李玉华面对女儿作业本上满页的红叉,气得使出“河东狮吼”,后来索性把她丢到聂家,让次次考满分的聂镜辅导她,她的成绩果然有所提升。
聂镜开了门,朝她笑了一下,从鞋柜里拿出她的兔子棉拖鞋,弯腰放在她面前。
他对她的体贴与宠溺已经成了习惯。
谢春见边换鞋子,边轻声问:“你帮我取了快递吗?”
聂镜点头,带着她进了房间。
聂镜有占据了一整面墙的衣柜,以前只挂着自己日常的衣服,自从谢春见开始做小众服饰圈的模特后,他便腾出了三分之二的位置放她的裙子。
谢春见起先是喜欢小众服饰,中考之后的暑假,她买了一套Lolita服饰,拍了照发在社交平台上,因穿着效果奇佳,许多女孩争相购买同款,那款衣服居然因此卖断货了。
后来,店家联系到她,给她寄了其他款式的衣服,让她帮忙宣传。
谢春见找了“人形三脚架”聂镜,让他帮自己拍了一组“春与诗”的照片。这组照片火出了圈,她涨粉十万,店家的订单暴增。
接下来,越来越多的店铺提出合作,谢春见的快递越来越多,也引发了妈妈李玉华的怀疑:“你房间里的裙子都放不下了,你哪来这么多裙子?”
谢春见支支吾吾,她决定推出聂镜,道:“聂镜送过来的。”
李玉华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我去问问你聂阿姨。”
秉持着“绝对不能让妈妈知道我不务正业”的想法,谢春见跟在妈妈身后,敲开了聂家的门。好在聂琼不在家,谢春见对着聂镜挤眉弄眼,疯狂示意。
聂镜了然,帮她把谎圆了过去,解释那些裙子是学校话剧社的道具,想让会缝纫的谢春见帮忙修改。
等妈妈离开,谢春见扭头抬眼,问道:“你们学校有没有话剧社?”
他耸耸肩,与她对视,答道:“刚才存在了几分钟。”
谢春见嬉皮笑脸地道:“没想到你也会说谎。”
他无奈地道:“还不是因为某位模特露出了像天塌了一样的表情,我于心不忍。”
谢春见低头,盯着自己脚上的人字拖,小声道:“谢谢。”
她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然后,他给出了解决方案:“以后填我的收件地址,裙子什么的,可以放在我的房里。”
聂琼很尊重聂镜的隐私,不会翻聂镜的衣柜。
两个人的秘密维持到现在,聂镜帮她取快递,也帮她藏裙子,有时还会充当摄影师。
这次的快递有些大,里头是一件豪华花嫁款Lolita服,可以直接拿来当婚纱的那种。
谢春见把洋装摊在聂镜的床上,叉腰提议道:“你高考最后一科考完后,我穿着这件衣服去接考吧?”
聂镜笑了一声:“你是想向我求婚吗?”
她仔细想了一下,摇摇头,故意说:“花嫁款太张扬了,每年高考结束都有记者采访学生,要是我被拍到了,丁泊然看到了怎么办?”
丁泊然是谢春见的同班同学,艺术特长生,学的是表演,形象不错。有一次,谢春见需要拍情侣款JK制服,找了丁泊然当搭档。而聂镜充当了摄影师,面无表情地按了无数次快门。
聂镜的脸色一僵,接着他又笑了一声,这个笑与先前的不同,带着一丝冷意。
他坐回书桌前,拿起笔道:“把裙子收起来吧,开始学习了。”
谢春见感受到今晚的学习氛围有些压抑,聂镜为她讲解数学题时,语气都是冷冰冰的。
03.大学生和高中生
二〇一九年六月八日下午五点,谢春见如约来到学校外。
她没有穿Lolita服,而是穿了一套蓝白色的JK制服,用“青春”二字不足以概括她的少年气。
谢春见在一群接考的家长里格外显眼。她踮着脚,不住地往大门看去,试图从冲出校门的考生当中找寻聂镜的身影。
聂镜一出考点就看见她了,他扬起嘴角,往她所在的方向走去。
谢春见终于看见了他,激动得在原地蹦了一下。
在他距离自己还有几米的时候,谢春见跑了过去,和他打招呼:“嘿!大学生!”
聂镜一笑,回她:“你好,高中生。”
不出意外,旁边的摄影师拍到了赏心悦目的少男少女,并用眼神示意记者过去采访。
谢春见瞧见举着话筒的记者朝他们走过来,立马躲到了聂镜的身后。
她不能让妈妈发现自己没有在家自习。
“你是这届的高考生吗?有什么话想说吗?”记者问聂镜,把话筒递到他面前。
“是,今天我正式成为银城一中的毕业生。”他站在摄像机镜头前,悄悄地把谢春见挡得严严实实,“我想对银城一中的学弟学妹们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摄影师将镜头一移,拍到了谢春见。
她将双手背在身后,默默地等候聂镜完成采访,猛地一抬头,就看见摄像机对准了自己。
记者满脸笑容,趁机问她:“你们是什么关系呢?你在校门口翘首以盼了很久吧?”
谢春见小脸一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聂镜偏头看了她一眼,轻笑道:“她就是我说的银城学子之一。”
谢春见点点头,表示认同聂镜的话,意思是自己会认真学习。
“什么年龄段,就要做什么年龄段该做的事。”聂镜补充道,“高中生应该把高考看得更重要些。”说完,他又看了谢春见一眼。
她抿着唇没说话,知道他说的是自己,提醒她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特指丁泊然。
银城一中离家近,他们选择步行回家。
谢春见跟在他身后,低头嘟囔了一句:“你个老古董。”
聂镜听到了,停下脚步。
她在撞上他的背部之前反应过来,没再往前迈步。
聂镜转身,对上一双清澈的眼。
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稍微往前一靠,就能触碰到对方。
“春见,我要去外地上大学,一年只能回来两次,这种情况有可能持续两年,也有可能更久……”
“那我就考到你上大学的城市里去。”她语气轻松,却给出了一个郑重的承诺。
他愣了几秒,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微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让聂镜焦虑的并不是高考,而是即将与谢春见分别。
04.独一无二与暑假
聂镜高考结束,谢春见还没开始放暑假。他没有出去旅游或者聚会,反而每天下午都来银城一中校门口接谢春见放学。
聂镜长得好看,气质出众,加上又是银城一中的学霸,每一次谢春见走向他,都能感受到他人将目光投掷在她的身上。
因为聂镜的优秀,他们会把余光放在聂镜旁边的她身上。
这天,班主任恰巧与谢春见一同出校门,看见聂镜在等她,便多嘴问了一句。
“我俩是一起长大的。”谢春见回答。
班主任开玩笑道:“正好他高考完了,你有问题可以问他,他可是清北的苗子。”
聂镜连忙摆手:“这个不好说,虽然高考发挥稳定,但成绩还没出来。”
又聊了几句,班主任便先离开了。
一路上,谢春见都闷闷不乐的。
聂镜察觉出来了,说了好多话题,都没得到她的回应。
“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啊?说给我听听吧。”
她的声音低低的:“明天,你就别来接我了吧。”
他脸上的笑容一僵,然后恢复正常,他点头答应,引导她说出原因,开玩笑道:“是有别的男孩子准备送你回家,所以我不太方便出现?”
谢春见双手交叠,局促地玩起了手指:“我不想总是活在你的阴影之下。”
聂镜终于懂了她为什么别扭,道:“春见,不是这样的。”
她抬头去看他,这个人从小就在她的身边,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小孩看待,你只比我小两岁,我们是同龄人。再说,强强联手不是更好吗?”
他温柔体贴、落落大方、聪慧优秀,何其幸运,她成了他生命中无法抹去的存在。
谢春见点头应道:“好,你再等等我,等我变得更好。”
聂镜的光芒太盛,她选择仰望他。她逗他,闹他,要求他,这些都是她试图让他陪伴着自己的手段。
殊不知,他一直想与她并肩前行,准备与她一同奔向更美好的未来。
谢春见和聂镜聊开了这件事,聂镜照例来接她放学。
天气愈加炎热,聂镜在校门口等她时,会特意准备一杯冰奶茶或者一支雪糕。
他竭尽所能地延长陪伴她的时间。
谢春见一出校门,就能看到在校门口等候的聂镜,她像只出笼的小鸟直奔森林。
她与他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谢春见吃着雪糕,问他:“聂镜,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谢春见。”
独一无二的谢春见。
期末考试之后,谢春见正式迎来了她的暑假。
聂镜站在校门口,他像当时接考的谢春见一样显眼,身边有很多接孩子放假的家长。
他等了许久,从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等到门口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都没有等到谢春见。
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腿,抬腿往学校里面走。
知行楼五楼,高一(31)班,教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谢春见背着书包,站在第一组第一排的课桌前,另外一个人是丁泊然,坐在谢春见面前的座位上。
聂镜走的是左楼道,上楼右拐就是教室前门。
谢春见朝向教室的后方坐着,没有看到聂镜。
丁泊然却看见了,他抬手往外指了指:“春见,你的邻居哥哥来接你了。”
谢春见心里一紧,像做坏事被抓到的小孩,惶恐地回头,确定是聂镜本人。
聂镜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很晚了,该回去了。”
楼下传来学校保安的呼喊:“关铁门了啊!还有人在里面吗?”
丁泊然从抽屉里抽出书包,站起身往后门走去,临走前不忘给聂镜添堵,给谢春见留下一句“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聂镜没多问,往前走了几步,再次开口:“走吧。”
谢春见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下了楼。
“今天考试,比平时放学早,我以为你还没来。”她低声为自己辩解。
“没事,我也没等多久。”他走在她的前面,谢春见看不到他的表情。
05.谎言与真实
谢春见的暑假并不好过,聂镜主动承担了辅导她课业的任务,她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学习。
她咬着笔头,盯着面前的数学题,最终选择放弃,抬头望向聂镜,吐出这段时间说得最多的三个字:“不会做。”
她悄悄往房间角落里看了一眼,那是新到的裙子。
聂镜在草稿纸上写解题步骤,一抬眼,就看到了谢春见期盼的眼神,忍不住笑出了声:“做完这张卷子,你就可以去看你的裙子了。”
谢春见强打起精神,认真听聂镜讲题。
不愧是聂镜,解题思路清晰,她很快就懂了。
做完卷子之后,她在聂镜房间的阳台上布置场景,架好三脚架,又去洗手间换了JK制服,开始这件JK制服的拍摄。
聂镜在书桌前看拓本,一转头就能看到在玩乐的少女,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你放在我这里的裙子怎么办?”聂镜去外地上大学,那些裙子就不能再放在他房间里了。
“我准备了纸箱,先搬回我房间去,其他的,再看吧。”她显然有了想法。
妈妈自然好奇那纸箱里是什么东西,谢春见学了聂镜的说法,说那是话剧社的资产,委托她变卖,再更换道具。
李玉华起了疑心,先问聂琼关于话剧社的事宜,却得到了银城一中没有话剧社的真实答案,再去问聂镜,他直接从沙发上“噌”地站了起来,慌张地问道:“她要变卖?”
聂镜去了谢春见的房间,她正在给一条条裙子拍照,准备挂到闲置交易平台卖掉。
他知道她有多珍视这些裙子,每条裙子都特意用防尘罩保护起来。
“你在干吗?”他冷着脸,把她吓了一跳。
谢春见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一闭眼,扯了一个谎:“丁泊然快过生日了,我准备把这些裙子卖掉,给他买份礼物!”
事实上,她想把闲置的裙子卖了,找丁泊然买他家古董店的拓本孤本送给聂镜。
聂镜却想,谢春见的小金库里有不少资金,明明没必要变卖裙子。
聂镜想到朋友圈的学长晒出的送女友的十九件礼物,说是把从周岁至现在的礼物都补给对方,他觉得谢春见也是这个意思。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最后撂下一句:“谢春见,你好得很。”
李玉华铁青着脸道:“这些裙子真的是你的?”
谢春见见瞒不下去了,便和妈妈说了实话。
谁知,妈妈看了她社交平台的账号,不仅没有批评她,还夸她穿那些裙子很好看:“我女儿穿这些裙子这么好看,为什么要卖掉这些宝贝呢?”
“买礼物。”谢春见垂眸,只不过,送礼对象是聂镜。
“这是你自己做的决定。”李玉华支持谢春见的兴趣爱好,“以后,你可以穿给妈妈看吗?”
谢春见抬眸,点了点头。
过了几天,邮政快递员来到小区里送件,有聂镜的录取通知书,还有谢春见的新款Lolita服饰。
聂镜正在签字,谢春见凑过去一看,被录取院校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小区的邻居们听说聂家小子的录取通知书到了,纷纷过来凑热闹。
李玉华看了一眼被众人簇拥着的聂镜,又看了一眼抱着快递箱的自家女儿,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谢春见缓过神来,笑着说:“恭喜你考上梦想的院校。”
聂镜的气还没消,他说了声“谢谢”,又故意说道:“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聂镜说的约定是指谢春见说过考到他所在的城市。上次丁泊然说的约定则是,他帮谢春见留着拓本孤本,让她按时来买。
谢春见掩面,咬牙切齿地回道:“不敢忘。”
06.冤种或男主角
按照银城的习俗,学生考上大学要办升学宴。聂琼找了个好日子,把办升学宴的时间和地点定了。谢家也收到了请帖,还是聂镜亲自送过来的。
谢春见喊住了聂镜,说要送他升学礼物,她拿出一个打开的牛皮纸袋,里头放着几份纸质泛黄的拓本。
他惊喜到说不出话来,谢春见示意他拿出来看看。
这些都是他找了好久的拓本,他知道价格不低。
聂镜反应过来后,问道:“你卖裙子是为了给我买拓本?”
她点头,反正惊喜给到了,她便把实话说了出来:“丁泊然家里是开古董店的,他家新进了一批好的拓本,我就和他约定了给我留着,我没打算送他礼物。”
他舔了舔唇,半晌不言,不自在地道谢:“谢谢。”
她咧嘴一笑,笑得很甜:“你喜欢就好。”
谢春见暂停了寄拍服务和账号运营,她要把所有的时间与精力用在准备高考上。
聂镜除了日常的学习,每天还会抽出一个小时和春见打视频电话,辅导她的课业。
他的大学生活多姿多彩,可她还是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两年后,谢春见高考之后待在家里,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成绩,还重启模特事业,实际上,她心里慌得很。
聂镜放假后先回家放了行李,然后敲开了谢家的门。
谢春见穿了一条小吊带裙,扎了个丸子头,皮肤白皙。
看见她的这一刻,聂镜才确信,夏天已经到来了。
“回来了啊?吃水豆腐吗?”她笑得眉眼弯弯。
他应了声,换鞋走进她家。
尽管每晚他们都会在视频电话里见面,但是真的相见之时,又有无数话想说。
“能来北京吗?”他的这个话题开启得有些不合时宜。
她耸了耸肩,摇头表示不知道:“我不敢估分。”
“没事,等着成绩出来再说吧。”他接过谢春见递来的碗,尝了一口水豆腐,甜到心坎里。
谢春见趁着聂镜放假,请他帮自己一个忙。
原先找她拍过情侣款制服的店家得知她重新开始拍摄视频,提出再次合作。她答应了,而这次也是拍摄情侣款制服。
聂镜的脸一黑:“我又要给你们当摄影师?”
谢春见“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连忙摆手解释道:“你来演我的男主角。”
她抱拳,语气诚恳:“请求聂大帅哥出镜。”
这期的宣传物料发出之后,聂镜小火了一把。有学妹关注了谢春见的账号,发现这位男主角就是银城一中优秀毕业生聂镜,视频的热度只增不减。
有好多人来问谢春见,聂镜的社交账号是什么。
谢春见转告了聂镜,聂镜的回复是:“旁人的关注与我无关,我只在意你的看法,谢谢你,让我做你的男主角。”
谢春见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07.谁的梦境
聂镜比谢春见更在意她的录取情况,高考成绩与录取分数线出来之后,他连忙去帮她查院校。
“就我这成绩,把你的高考分数匀给我五十分,我都上不了重点大学。”她自嘲道。
聂镜从几本志愿填报书里抬起头:“说不定你运气好呢?”
谢春见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录取情况,小区的同届高考生查到了提前批录取的消息,其考上重本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小区,而她还在慢悠悠地整理她的裙子。
“你要体谅一下学渣。”谢春见道。
实际上,每天夜里,她都会在手机上查阅相关的信息。
聂镜是第一个查到谢春见录取情况的人,他用了五分钟才平静下来。
她考上的是北京的一所一本大学,只需要坐几站地铁,就能到北大。
谢春见不敢相信这就是她即将要去上的大学。放在两年前,这所大学还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这是谢春见度过的最愉快的暑假,没有暑假作业,也没有升学压力。
两人开学报到的日期相近,两家的家长都有意让聂镜送谢春见去报到。
谢春见欣然答应,有人帮她提行李,何乐而不为?
聂镜做事妥帖,把谢春见的第一次出远门安排得明明白白。谢春见行李多,带着一个二十六寸的行李箱,剩下的都让妈妈寄到学校去,而聂镜带了一个二十寸的黑色行李箱,她觉得那个行李箱很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报完到,聂镜把她送到宿舍楼下,并递过一个小行李箱:“送给你的礼物。”
“什么东西?”谢春见的兴致很高。
他眼底的笑意很浓:“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谢春见打开行李箱,便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精美礼盒。看见行李箱上的暗纹以及礼盒上显眼的商标,她想起这是某家高端Lolita服饰的包装。
打开礼盒的一瞬间,谢春见便忍不住嘴角上扬,笑出了声。
他送的是已经绝版的花嫁款Lolita服,市面上已经买不到了,也没有人愿意卖二手的。
“你从哪儿买的?”她抬头一笑,笑容十分有感染力,他也笑了起来。
“毕竟我比你多读了两年书。”他的语气里有一丝骄傲。
谢春见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和聂镜道了谢,说了再见。
在一旁等候的学长伺机走过来,说要帮谢春见搬行李。
聂镜还没走。这栋宿舍楼有电梯,本来他是不打算上楼的,然而此时,他自然地从她的手里接过两个行李箱,歪了一下头,表示要送她去宿舍。
谢春见蹦到他身边,仰头道:“走吧。”
打扫宿舍花了谢春见不少时间,之后,她便坐在椅子上与室友聊天。
谢春见的室友对她的第一印象是:“原来在宿舍楼下对着帅哥笑得像只鹅的人是你啊?”
谢春见掩面。她只要和聂镜在一起,每次都会遇上墨菲定律,在他面前出丑,而他则保持完美的形象。
她还能拯救一下自己的形象吗?
谢春见给聂镜发消息,抱怨她常常在他面前出丑。
室友追问道:“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谢春见一顿,摇头,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值。
他很快就回复了消息:“需要我分你一点‘完美’吗?我很乐意。”
她头脑一热,回复:“把你分给我就够了。”发送之后,她又开始后悔。
如果他拒绝了怎么办?那她这些年的喜欢与付出就付诸东流了。
在消息发出去的第一分钟四十秒时,她撤回了消息。
与此同时,聂镜的消息发了出来:“好。”
接着,聂镜打了电话过来,声音里居然还有些许的委屈:“春见,我在你宿舍楼下。”
她顿时慌了,即便是当年参加高考,她也没有此时这般慌乱。
谢春见飞奔下楼,出大门之前,她便看见了捧着一束洋甘菊的聂镜。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聂镜,就像走进了一个追逐了许久的梦境。
她第一次伸出双手抱住了聂镜,也是第一次拥抱住了她的梦。
梦境与现实交织,原来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欢喜。
从知道何为感情的时候,身边的他就成了她唯一的念想。
更新时间: 2023-04-24 0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