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洱海不浪漫

发布时间: 2022-10-29 23:10

分类:耽美甜文 / 睡前故事

原来洱海不浪漫

文/木有枝

一.我想去三年前的洱海边啊

镁光灯下,丁凉面色白皙,妆容看起来精致无暇。她表情始终是淡淡的,看不出是真的毫无所谓还是佯装淡定。

相机和摄像机已经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对准她,漆黑的镜头把她完完整整地吞噬掉,然后放大,仔细研究每一个细节和表情,试图找出她言语间的破绽和虚假。

“丁小姐,请问你和顾一默认识多久了?”

“三年。”

“你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

“在民谣吧听到他唱歌。”

“你们曾经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不是。”

“顾一默不久前向媒体表示,他和谭雅确定恋爱关系已经四年之久,请问您对他们的关系知情吗?”

“知道。”

“那请问您在新歌发布会现场的表现又是为何?”

“一厢情愿。”

“近期媒体朋友曝出半年前你和顾一默一起进出酒店的亲密照片,请问你对此怎么解释?”

“他不喜欢我,所以我灌醉他骗他开房。”

“那此事谭雅知情吗?”

“你去问她。”

“你现在对顾一默是什么感觉?”

从采访到现在,丁凉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停顿,垂眸沉默。片刻,她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最中央的摄像头,一字一顿,字字铿锵:“心如死灰。”

从录影棚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光线昏暗,残阳似血。

她感觉全身都麻木了,似乎瞬间丧失了思考能力,脑海只余一句话反复萦绕:“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视线模糊,睡意昏沉。最后,她只感觉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便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醒来时,已是次日正午。此时的她,已经褪下镁光灯下优雅淡然的面具,整个人都显得面容枯槁,像花要枯萎一样。

潇潇将清粥放在桌边,掩去浓浓心疼,“你这段时间工作忙,现在正好闲下来,我们出去旅游吧,普罗旺斯怎么样,或者近一点的话曼谷也可以……这回你想去哪里姐都陪你去!”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热门的旅游胜地,丁凉却始终双目空洞,一言不发,最后,她呢喃出声,似在对潇潇说,却更像是自言自语:“我想去三年前的洱海边啊,你能带我回去吗?”

二.你信不信,他的声音比龙舌兰日出还要暖

丁凉第一次见到顾一默是在洱海边的一家民谣吧里。

大二暑假,她的专业论文成功在学术报刊上发表,得到一笔可观的奖学金。趁着有钱又有时间,她终于义无反顾搭上飞机,奔向琼瑶剧中她心心念念的那个大理。

都说大理是个有情怀的地方,栖息着无数文艺青年的灵魂,她环绕洱海的时候才深深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

不同于大城市的酒店那种公式化的装潢,这里几乎每一家客栈,每一个小酒吧,都有自己独特的布景和文化,墙壁上到处是人们随意的涂鸦,色彩纷呈,每一个彩绘都有着别样的内涵和风情。傍晚时分,小酒吧的灯火亮起,整条街都像要燃烧起来了。

丁凉选择了一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民谣吧消磨第一个夜晚,它的名字是三点一八,简单而特别。

隔着窗户可以看到,里面人并不多,聚光灯一明一灭地打在弹唱歌手身上,显得形单影只,甚是孤寂。

她进去点了一杯名为龙舌兰日出的鸡尾酒,坐在第二排的位置安静地听,彼时,他正在唱赵照的《当你老了》:“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地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一字一句,叩在丁凉的心扉,她从未听过如此饱含深情的歌声,差点觉得这是专门唱给她的情书。

她痴痴望着台上弹唱的歌手,忍不住发了一条朋友圈:你信不信,他的声音比龙舌兰日出还要暖。

那天,他不停歇地唱着,她不眨眼地看着听着,一直到酒吧打烊,所有的客人都散尽。她眼睛轻微近视,加上光线暗淡,怎么都无法看清那歌手的表情,于是不由自主地从第二排移到第一排,抬眸时却正好对上他满含温柔笑意的眼睛。

那一刻,她像是被人识破什么小心事,手指紧张地捏紧酒杯,他这一望,她便悄悄红了脸。

很久以后他说,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你那样认真地听我唱完所有的歌,当时的画面真美,好想让它永远停下来。

三.真的有一种缘分叫做一见钟情,不得不信

遇见顾一默之前,丁凉从来不相信命中注定,但是那天以后,她终于承认,真的有一种缘分叫做一见钟情,不得不信。

许是因为那杯龙舌兰日出太过甘醇,第二天,丁凉又去了那家小酒吧。她去的时候酒吧刚刚开门,义工还没有到,但她想见的人已经在那里了。

顾一默正在屋外摆弄花草,竟一眼认出她,像相识许久一般熟络地打着招呼:“小丫头,你来了。”

丁凉本不是一个容易害羞的女孩子,但这无形的亲密险些又让她红了脸。她脑中搜罗许久也不知如何搭话,绕在嘴边成了没头没脑的一句:“就想来看看你。”

顾一默脸上的笑意渐浓,露出一对儿温暖的梨涡。

“进来吧,小丫头,唱歌给你听。”

丁凉和第一天一样,坐在第一排最靠近他的地方聆听,似乎四周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他和他的声音。那一晚的后来,酒吧的客人慢慢多起来。顾一默忙着唱歌和招待客人,直到十一点打烊,客人才悉数散尽。而丁凉一直安静地听,她认真的双眸像星辰大海一样,顾一默不知不觉沦陷其中。

他知道,她不仅仅听到了他的歌声,还听懂了他的故事和情绪,听懂了他的孤寂和落寞。

曲终人散,他拿了几瓶啤酒过来,像老朋友一样悠闲地和丁凉聊一些轻松的话题。这时候,丁凉才终于摆脱掉害羞的情绪,肆无忌惮地和他四目相对,他没有很帅,但却阳光清爽,笑起来嘴角漾起浅浅的梨涡。

他们什么都聊,聊自己的生活和爱好,聊曾经的旅行和爱情。顾一默说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和赵雷一样,能够将自己创作的民谣唱给世界听。

当时,丁凉心中突然冒出一句话来,让她险些心神不稳落荒而逃。

我能成为那个世界吗?

四.我好想做洱海的情人,就现在。

这段时间,她每晚去听他唱歌,每次都从开始听到最后。

顾一默的酒吧晚上才开门,白天没有什么事情,听说她是一个人过来,便热心地为她做起导游。

他带她骑摩托车环绕洱海一圈又一圈,带她去坐苍山索道,在苍山的最高峰看下面的清澈如明镜的仙女池和洗马潭,带她逛大理古城的大街小巷,带她吃地道的白族菜。而且,他充当起她的专属摄影师,为她拍各式各样的旅行照,他总能选择最美的角度,将她表现得时而温柔,时而俏皮,在她眼中都是唯美。

她将那些照片传到朋友圈,潇潇奇怪地评论:咦,你不是一个人去的吗,谁帮你拍的照片?

她心里漾起丝丝甜蜜,然后答非所问:潇潇,你知道吗,我好想做洱海的情人,就现在。

顾一默永远都带着干净的微笑,似乎从来都没有大喜大悲,丁凉却陷得越来越深。她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竟然疯狂地迷恋起这个刚刚认识不久的大男孩,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丁凉选择表白是在一个清朗的夜晚,云朵遮挡了皎洁的月光,漫天的星光却直直披散下来,温柔撒了一地。

顾一默带她到一个废弃的天台上看星星,那里有一个花秋千,由于秋千椅的宽度有限,所以他第一次跟她靠坐的无限近。周围很安静,丁凉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似乎下一刻就会冲破喉咙跳出来。终于,她下定决心打算开口,但正如所有偶像剧的烂俗桥段,顾一默的手机不应景地响起来。

他没有刻意回避她,距离这么近,她清晰地听到电话那边传来慵懒的女声:“一默,我睡不着,过来陪陪我好吗?”

她清楚地看到,顾一默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和奇怪,那是她第一次在他身上感觉到压抑和难过,没错,就是难过。

僵持许久,最终他轻叹一口气,一个轻轻的“好”字出口,却令丁凉心沉谷底。

挂断电话,顾一默想说些什么,丁凉却慌忙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女朋友吧,都没听你提起过,你们肯定很恩爱,那我不占用你时间了,你去陪她吧,我先走了。”

她没有给顾一默回答的机会,似乎生怕下一秒她强装的微笑便会在他面前溃不成军。

她逃走了,转身只顾自己泪如雨下,却没发现身后的人望着她的背影慢慢红了眼。

五.原来洱海不浪漫

丁凉走了。

本来想在大理度过一个暑假,却在第二天心绪不宁,临时定了最近一个离开的航班。走的时候,她没有和顾一默告别。

飞机起飞前,她打开微信,翻到他的名字,本想一了百了,却怎么都按不下那个删除键。最终,她叹口气,发了在大理的最后一条朋友圈:原来洱海不浪漫。

她盯着那条朋友圈看了很久,却还是在乘务员最后提醒关机的时候将它删掉。不,它是浪漫的,至少苍山洱海遥想对望的爱情是,那些日子洱海上空的星星也是。

回家后的日子很平静。

丁凉一天到晚抱着手机,屏幕永远停留在微信页面,那个曾经心动不已的名字却再也没有发消息过来。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不辞而别,也没有问她去了哪里。

他弹唱过的歌曲还时时萦绕在她的脑海里,似乎依旧深情如许,她却像一个路人在他的世界中出现又消失,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个想法让丁凉觉得苍凉而可怜。

她病了,相思病。

已经开学两个月,她似乎仍然没有从那场惊心动魄却又惨淡收场的一见钟情中解脱出来。

她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忘记,却总是不经意间和朋友说起那个人唱过的歌,他带她去过的地方,他轻轻抚摸她头发的样子。她嘻嘻哈哈天花乱坠地说着,最后却总是黯然闭了嘴,记忆虽好,终归是过去。

岁月可以淡化一切深刻的记忆,但是需要那么久那么久才能渐渐释怀的往昔,却总能被某个人轻易撩拨,重新变成干柴烈火,将人连血带肉地吞噬进去,与光同成灰。

六.如果洱海浪漫起来,你还会再回来吗?

那时已是寒冬时节,距离丁凉第一次见顾一默已经过去整整四个月。

全国人民争相预订赶往海南避寒的机票,丁凉却逆着人流从温暖如春的海南出来,不辞辛苦在深圳转机,然后飞向大理。

她的室友一致认为她疯了,因为她如此义无反顾的原因,只是因为那个人的寥寥数字。

顾一默四个月没有任何消息,却在立冬的那一天破天荒发了一条朋友圈,语句很短,却轻而易举将丁凉心中埋藏已深的火种再次点燃:如果洱海浪漫起来,你还会再回来吗?

丁凉知道,那一定是只说给她听的。

原来当时,他早就看到了那条已经删除的朋友圈。

她离开的时候对室友说,潇潇,你知道吗,顾一默于我而言就是一个劫,只要他一句话,我就感觉有勇气为他对抗世界。

她在将近凌晨一点的时候到达大理,来之前没有告诉他。

十二月份,大理夜晚的气温已经很低,她本以为已经足够御寒的羊毛衫此刻却像一层薄纱,丝毫不能抵挡冷空气侵入肌肤。但是她却不想立刻入住酒店,执意去了那个他们一起看过星星的天台。

那些星星仍然不知疲倦地放出毫光,越是寒冷,越是明亮。

丁凉无法忘记那个画面。

当她踏上天台的那一刻,正坐在秋千上的男生闻声转身。他裹在一身月白色的绒衣里,嘴角的梨涡浅浅漾起。

没有太多语言,他起身,将他的绒衣解开,然后轻轻将已经愣住的她环抱在自己怀里。温暖传来,丁凉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小丫头,我知道你会来。”顾一默的声音轻柔在她耳边响起,像四个月前的那句“你来了”一样自信和笃定。

如果爱情是一场赌博,那丁凉承认,她在看到顾一默的第一眼,就已经输了。

丁凉伏在顾一默的胸口小声啜泣,最后演变成嚎啕大哭。她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而哭,却好像是经历了大起大落和大喜大悲那般情不自禁。

顾一默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好了,不哭了,我一直在你身边。”

七.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丁凉和顾一默恋爱了。

她没有问四个月前的那通电话,顾一默也没有说。她怀着殒身不恤的热情投入到这场声势浩大的恋爱中,没有任何保障,看不到未来,却百分之百地相信他的感情与真心。

“潇潇,中国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规定女性结婚的最低年龄是多少来着?到时候需要带什么证件?只有身份证行不行?户口本的话在我妈那里,我妈肯定不会轻易让我嫁人,我得想个办法先斩后奏。哦对了,婚礼的时候你一定得去当伴娘啊,我给你免了份子钱……”

这次从大理回来后,丁凉整个像变了一个人。

几个月前,她还郁郁寡欢沉默寡言,这下突然变回以前那个爱说爱笑爱讲段子的丁凉,而且整日抱着手机,脸上挂傻白甜的微笑,一有消息提示便屁颠屁颠地打开,似乎突然拥有了整个世界。

潇潇时常调侃她,心里却已经明白,现在她面前的丁凉心已经不在原处了。她的心在大理,在大理的洱海边。

寒假的时候,顾一默想去海南看她,她却执意要去大理。因为海南没有三点一八和洱海,没有他们的记忆和情怀。

每个晚上,她仍然去听他唱歌,然后他抱着她入睡,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有时候,她能感受到他粗重的呼吸和瞬间火热的身体,但不管什么情况,他从未有任何逾越的举动,他说,她是他最珍视的宝贝,他绝不伤害她。

他闲来无事总是和她说到那些民谣歌词,说蕴藏在歌词里的美丽故事,而她则信手拈来几句应时应景的唐诗宋词,给他提供创作的灵感。

有一次,她读纳兰词,其中一句甚是凄凉,不知不觉念出声来:“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她转身,旁边的顾一默正深情地望着她的侧脸,眸中眼底都是柔情,她心中却莫名堵塞。

“一默,你说,你会离开我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想听你说。”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将她揽在怀里,轻轻哼唱:“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微笑,等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丁凉莞尔,想来词中也只是提笔者当时别离心凉,不可尽信,她又何曾想到一语成谶?

八.我再找不到一种方法能够第二次赢回顾一默的心

丁凉和顾一默的恋爱已经持续了两年之久,就连潇潇都没有想到,一份始于冲动的感情可以有这么长的保质期。

顾一默仍然经营三点一八,而丁凉则继续学业,一直到大四快结束。几乎每个寒暑假,她都要到大理住上一段时日,两不相见的日子里,维系思念之情的便是电话和网络。

开始时,潇潇对这份感情很不看好,分居两地,生活环境不同,社交圈不同,在她看来很快便会无话可说。直到此时,丁凉的热情从未褪色,她才渐渐相信,可能这世上真有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她因为他的情怀和深情而爱上他,他因为她懂他的一切梦想和情绪而爱上她,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纯洁得让人嫉妒,却又默默为他们祈愿长久。

大四临近毕业,丁凉面临着工作或者保研的双重选择。她是化学系的佼佼者,以她导师的话来说,唯一最正确的选择便是申请学校的保研名额,直接到清华去继续读研,不然基础学科的本科生出去一定举步维艰。

但是,到北京去,就意味着她要和顾一默分开更远的距离,从此南北相隔,她无法看到他们的未来。

斟酌再三,在前程和顾一默之间,丁凉再一次决绝地选择了后者。她故意错过了提交保研报名表的时期,并且瞒着所有人向大理一家民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投了一份简历,申请做个小小的文员。

她家人知道的时候,风风火火地赶到学校和导师进行谈话,问他能不能通融一下,帮忙补交一份保研报名表,结果自然不尽人意。

气急败坏的丁妈妈由于情绪激动一巴掌甩到她脸上,颤抖地说不出话来。二十几年从未碰过自己一个手指头的妈妈第一次出手打了自己,丁凉心中却一片坦然。

潇潇说她一定是失心疯了,年轻气盛,不懂现实多残酷,竟然如此草率地抛弃一个所有人都求之不得的似锦前程。

她却笑着说,潇潇,我可以拿我的前程做赌注,却不敢赌有一天会失去他。我可能会有无数种方法再赢得一个前程,却再找不到一种方法能够第二次赢回顾一默的心。

九.等我不再愁四季的粮食,我就娶你,好吗?

丁凉在一片责骂与惋惜声中离开海南移居大理,在顾一默面前却对她壮烈的牺牲只字未提,只说她厌倦了学校的生活,以后只想安心和他待在这座与世无争的古城里。

那一晚,顾一默第一次在她面前红了眼眶,他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丁凉,我此生,定不负你。”

在大理的日子果真如丁凉想象中那般恬静。每天在他甜蜜的亲吻中起床,闲暇之时便和他学插花调酒,下班后安静地在酒吧中听他唱歌。

他修摩托车的时候手被划伤了,三天都没法弹吉他,夜晚的时候总是手痒却被丁凉义正言辞地拦下来。

他看着洱海中飘荡的浮萍突然来了灵感,一次性完成了一个拖延许久的谱曲,开心地抱起丁凉转了好几圈。

他养了好多年的流浪狗在外面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抽搐不久便死掉了,他将头埋在丁凉肩头,难过的像个孩子。

……

丁凉从未后悔她的决定,现在,她终于可以参与他的整个生活,了解他的一切细节和心情。她更加依赖眼前这个体贴周到,有时却单纯得让人心疼的大男孩,看着他的每一个瞬间都想和他共度余生。

然而生活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感情也是如此。

丁凉发现顾一默的情绪变化是在她到大理的三个月后。不知从哪一天起,他突然变得沉默寡言,不苟言笑,脸上的梨涡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仍然会和丁凉一起谈论民谣,一起吟诵诗词,似乎什么都没变,却似乎很多东西都变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接电话的时候开始有意避开她,每次通电话回来脸上都是散不开的阴云。

丁凉不由自主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电话中传来的那个女声,很多次张嘴想要询问,最终却都喑哑在喉咙里。

她应该相信他的,她总是这么告诉自己。

又是一个寒冬腊月。

丁凉刷着微博,突然惊喜地晃着顾一默的胳膊,“一默,你看,上次草莓音乐节上你特别喜欢的那个歌手,今天公布结婚讯息了!”

顾一默认真地望着丁凉,突然心中盛满心疼,三年时间,她已经从一个青涩的女孩子成长为一个干练的职场女性,却始终对他不离不弃,不畏艰辛。

时隔很久,他终于再次露出那对温暖的梨涡,“丁凉,等我实现了梦想,不再愁四季的粮食,我就娶你,好吗?”

丁凉愣住了。

她的心还没有反应过来,眼泪却提前掉下来,她轻轻将头靠在顾一默的肩膀上,等这一刻,她已经等太久了。

十.他终于完完整整地,属于她了。

开春的一个晚上,顾一默没有去酒吧,少有地出去和朋友喝酒。

丁凉在家中等待十二点多,他还没有回来。正焦灼时,他的号码打进来,赶忙接起,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是丁小姐吗?一默他喝多了,这里离洱海边挺远的,等下我把地址发给你,你过来接他一下好吗?”

没有任何犹豫,丁凉立刻换下暖暖的棉睡衣,简单披了衣衫便奔出去。

开春的时候天气还很冷,出门没有公车也没有出租车,丁凉义无反顾地骑着电瓶车赶往收到的地址。她出门匆忙,穿的衣服不多,连手套都没有戴,整个人都在冷风中颤抖,却丝毫没有察觉。她只想能快一点见到他。

她整整骑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到的时候衣衫不整满脸冻得通红,那是一家小酒馆,她一眼就看到趴在桌上烂醉的顾一默。

他旁边的人似乎也是一个民谣歌手,满是铆钉的皮夹克桀骜的刺猬头,甚是拉风。显然他便是之前打电话给丁凉的人。

看着丁凉的狼狈样,那人叹口气,给她使了一个眼神,让她带顾一默回去,然后便径直离开。

那是记忆中顾一默第一次酒醉。

丁凉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仿佛她小心翼翼搭建起来的梦想殿堂,马上就要坍塌了。

烂醉的顾一默完全没有行动能力,丁凉没法,只好扶着他到最近的一家小旅馆暂住一晚。那一晚,丁凉心神不宁,一夜未眠,顾一默在半夜的时候清醒过来。

他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呜咽起来,丁凉心疼地将他抱在怀里。他似乎因为痛苦而变得疯狂,开始用力撕扯丁凉的衣服。

那一次,他没有像平时一样温柔,反而有些粗暴和狰狞,丁凉失措,却没有拒绝和离开。

那一晚,他终于完完整整地,属于她了。

十一.一切等待,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顾一默开始更加勤奋地创作和练琴,他终于决定要去参加2018年的中国好歌曲,实现自己的梦想。

他出发的前一天,深情地吻着丁凉,从额角吻到嘴唇和脖颈。

她还记得他临别的承诺:“等我回来,不论结果怎样,我娶你。”

为了这看似近在咫尺的承诺,丁凉痴痴地等,日日守在电视前,试图能从里面寻到他的蛛丝马迹,最后,她终于等到他功成名就,然而还没来得及欣喜,却发现一切等待,最终竟然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顾一默的首次表演空前成功。

好歌曲的四位导师全部为他转身,他那饱含深情的声音一时间成了媒体争相报道的噱头,顾一默这个名字一夜之间红遍网络。

他变得空前忙碌,一直在应对各种大小媒体的采访,有时候好几天都没空回丁凉的信息。但她却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嘴上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我终于要嫁给他了。

所以,当他和谭雅恋爱的消息被报纸刊登,她还一头雾水,谭雅是当下红遍歌坛的性感小天后,她天真地以为一定是那些媒体为了炒作又在无风起浪,直到顾一默亲口承认恋情的视频被传出来。

好久不见,视频中的他笑容似乎如初见时温暖和煦,声音暖如人间四月天,却像冰棱一样狠狠刺在丁凉心上:我和小雅恋爱四年了,当时她已经在歌坛声名鹊起,我却一直是个无名小卒,所以怕委屈她,一直没有公布恋情,今年为了她我特意来参加这次好歌曲的选拔,万幸不负所望取得了一点成绩,我以后会继续努力,争取早日和小雅站在同一高度,那样才能没有压力的娶她。

画面中,谭雅感动于他的话语,热泪盈眶,最后香吻缠绵,视频戛然而止。

那一刻,丁凉只觉得四肢百骸都不是自己的,她发疯似地冲到大街上打车去机场,险些被一辆大巴撞到。耳边传来司机的叫骂声,她却置若罔闻。

脑中只有顾一默看着谭雅时那温柔的眼神,她仿佛已经听到心碎的声音了。

十二.因为她此生,最怕顾一默不幸福。

丁凉到嘉兴的时候,满大街都是顾一默新歌发布会的通知。

海报上只要有他就有谭雅,果然,借助谭雅的名气,他多年的梦想轻而易举地实现,她自嘲地想,这就是他选择她的原因吗?

她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奔往发布会的场地,那个燥热的录影棚掐灭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当她疯狂地拨开人群见到顾一默时,额边的碎发被汗水黏在一起,显得分外狼狈,但她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目光灼灼地盯着顾一默,“我要你说,你什么时候来娶我。”

这句话在无孔不入的媒体中宛若一道惊雷,至少有一半的摄像头瞬间从顾一默身上移到丁凉那里。

她本以为他会有至少一丁点的难过和不舍,他却出乎意料的平淡和冷漠,“丁凉,你要我说多少次,我不爱你,你走吧,不要再缠着我了。”

我不爱你。

不要再缠着我了。

寥寥数语,打败了丁凉所有兴师问罪的勇气。这半年来,他所有反常的举动,此刻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她不记得那天是怎么离开录影棚的,只记得后来谭雅找到她,态度傲慢地求她接受独家采访作出声明,说如果她真的爱顾一默,就不要让他被莫须有的绯闻毁掉。

她心中冷笑,她和他的三年如今竟成了莫须有的绯闻。

她心中有恨,却不得不答应谭雅。即使恨到心痛,她也不能毁了他。

因为她此生,最怕顾一默不幸福。

十三.他今生所有的爱情和幻想,只能完完整整地给一个人。

谭雅和顾一默的恋情宛若星火,迅速发展成燎原之势,之后却以更快的速度淬灭,从顾一默亲自宣布恋情开始,到他亲自宣布恋情结束,前后加起来也只是短短三个月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他的各种原创歌曲被挖金一般挖出来,竟然形成一股一默风潮,但是这股风潮也随着他宣布分手而渐渐平息。娱乐圈每天都有新人出来,很快,没有了谭雅的顾一默便只是一个听起来有点熟悉的名字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顾一默安静地收拾自己的东西,他右臂上带着黑色的臂带,神色之间难掩悲伤,更多却是解脱和轻松。

谭雅气急败坏地冲进来,言语凄厉,“你自作主张发布了分手的消息,我不怪你,现在你竟然一声招呼不打就要离开,你到底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

顾一默叹口气,言语之间却平静得很,“小雅,我们之间,四年前就已经结束了,不是吗?我当初是个小小的民谣歌手,现在还是,我永远跟不上你的脚步,放手吧。”

“可是你不是还一直喜欢我,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为什么三年前却突然改变心意!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个叫丁凉的狐狸精?”谭雅已经有些疯狂。

听到狐狸精这个词,顾一默脸色难看地皱皱眉,“我不许你说她。”

“你果然是被她关了迷魂汤!”

顾一默不想再和谭雅纠缠下去,转身欲走,却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死死拉住。他心生厌烦,正欲摆脱,却听到突然带上哭腔的声音:“既然这样,当时你为什么还要公布和我的恋情!”

顾一默心中一软,对上她水雾朦胧的眼神,到底还是愧疚难当,“小雅,是我对不起你。”

他目光飘忽,最终还是缓缓开口:“半年前,我妈妈病重,手术费高达百万,我左拼右凑,最终仍然相差甚远,只有走娱乐圈这一条路。好歌曲的第一场表演后,你们的娱乐公司愿意培养我,预付我新歌的酬劳,但我当时名气远远不够,只有借助炒作才能提高知名度。所以……”

听到这里,谭雅抓着他的手无力地松开。她宛若一个被抛弃的木偶,却抓着最后的稻草不放手,“那现在呢!我不介意你利用我,我们继续在一起啊!这样你就可以凑够手术费,为什么要分手!”

顾一默眼中染上浓浓的哀伤,不再作答,只将目光转移到他的右臂。谭雅顺着看过去,心下一片凄然。

他最终还是离开了。

他说,他愿余生做牛做马来表达对谭雅的歉意,但他今生所有的爱情和幻想,却只能完完整整地给一个人。

那个女孩叫丁凉,他已经深深伤害过她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因为她心如死灰的样子,像一把锋利的刀一样时时凌迟着他的心脏,他快不能呼吸了。

尾声.原来洱海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洱海边的白色马路像一条玉带,将整片水域装点得玲珑有致。

丁凉面目含笑地讲着动情的故事,她面前坐着三两个天真的孩子。

一个小女孩晃晃她的胳膊,好奇地追问:“丁姐姐,那后来呢!苍山和洱海的爱情最终有结局吗?”

丁凉沉默,似乎陷入深深的回忆里。

恍惚中,一个熟悉的声音清晰传来:“当然有,洱海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阳光洒在水面上,泛出粼粼波光。那一刻,丁凉终于见到最浪漫的洱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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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 2022-10-29 2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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