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时,我将大学四年在院报、校报、市报、省报发表过的文章一一拿到复印室复印,然后小心翼翼地拿着学校的规则表,给自己加着素质分。据说素质分达到前5%的同学就有资格参与各种评选以及工作优先推荐。
院报1篇算1分,校报1篇算2分,市报3分,省报5分,全国性的12分。
这些规则其实不用拿着制度一一对比,早在我大一进入中文系时,就熟稔于心。很多时候,当你不知道自己方向的时候,按照规则办事,自然就知道出路在哪里。其实,我并没有多么热爱写作,只是突然发现,我有兴趣的东西,一旦做得稍微像样一点,就能让自己变得与众不同。刚开始发表前几篇文章时,还没什么感触,某天突然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的素质分,发现都已经快50分时,扭头看了看其他同学,仍在登山临水幽欢佳会。
于是在心里有一丝暗喜或许这条捷径只有自己发现了。你不能想象这对于当时的我意味着什么,当所有人朝着四年后的终点扬灰散尘拥簇着前行时,只有自己发现了一条写着通往终点标志的羊肠小道曲径通幽无人理会时,那种半忐忑半喜悦的矛盾怀揣于心。
和宿舍兄弟聊天,我说你们知道发表一篇文章有加分吗?
他们说知道。
我说你们怎么不现在开始积分呢?
我说出积分两个字的时候,就果断地意识到自己会被人鄙视。
其实到毕业的时候,突然就不想被推荐工作,突然就不想去做什么评比,你会知道哪些事情更适合自己。正如当初所说的那样:当你不知道方向如何时,按照既定规则,你自然会找到出路。
但我们有多少事是因为被人嘲笑而放弃?还有多少事是被人视为无聊而放弃?其实有很多事,正是因为大多数人觉得无聊又毫无价值,所以才能轮到我们头上。
后来,后来的后来,为了不被人赶上,就默默地加快自己的速度。买了各种杂志,研究风格,什么主题都尝试过。现在文档里依然还保留着当时的天真白衬衣与洗衣粉的爱情,飞鸟和鱼以及红杉树的纠缠,电视台女编导和男明星的恋情都是被打回来的文章。至今保留,是为诠释当时的无孔不入。
趁年轻,多干一些无孔不入的事情,才知道青春是否入味。
那种清汤寡水、不咸不淡的日子,像隔壁女生四年一成不变的学生头,即使回忆发动起来也容易熄火吧。
只沉默,不说话,这不快乐的生活,在QQ上比现实中令人欣赏。
日子就那么着过去。我用稿费买了一台二手的CD机,然后在学校旁边租了一间几平方米小公寓,除了每周必换的一束雏菊,其他的一切都显得毫无生机。窗帘是墨绿夹杂深蓝,丝毫不透光。有同学来参观,觉得我的生活似乎过于颓废,我说哪个搞创作的不是将黑暗一直挂在墙壁上。
就这么着将黑暗一直挂在墙壁上,使得作息大多数时候都处于不透光的封闭环境。所以那时听的所有歌,那时想的所有事,都形成文字或记忆丝丝入扣地进入身体,闭上眼就能浮现。
那时朴树发行了自己的第一张专辑,红得理所当然又一塌糊涂。
他在CD的歌词本里写道只沉默,不说话,这不快乐的生活,我的9w台灯。
在隔着几千里外的岳麓山下,我心里一次又一次默读着这些话,竟而觉得这就是自己向往的生活。
我觉得自己独立,假装思考,不人云亦云,能用文字表达时就懒得说话,在QQ上比现实中令人欣赏,手机号码毫无规律让新朋友感到头疼,房间里的雏菊从盛放到干涸,生命就在我眼皮之下一周又一周地轮回。
所有想到的这些,都是靠一天一天的日子过出来的。但所有有价值的部分,却都是用细节一点一点组接起来的。
大学毕业之后,我出版了几本小说和职场书,有的被拍成话剧,有的被改编成电视剧,也没什么影响力。去年年底,我把这十年在投稿之余,小说之外写下的将近200万字的日志精简到了15万字,用30岁的态度与十年前的自己进行了跨度十年的对话《谁的青春不迷茫》。一个月后,编辑说这是2013年出版界的一匹黑马。
十年并不是一段很长的日子,只是由于过于黑白分明,让自己有想抬起头用力呼吸的欲望。2003年因《女报时尚》而有了信心。2013年,再为她写下这些文字。
高晓松曾说三个九年过得颜色分明,像放了许久的鸡尾酒。
于我,近十年亦是。(文/刘同)
更新时间: 2013-09-11 19: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