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边桥
我已经变得温柔了,可是你却不在了。
我叫边桥,出生在运河边。
他叫丁赫,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穿着一身黑色风衣从黑暗中走来,像《鬼怪》里的金侁,我叫他小黑。
小黑是北方人,大学没念完,来到 1912 的酒吧当服务员。而我,就是在一次失恋之后遇到的他。
那时候,“立煌”还没关门,我拿着一瓶酒醉醺醺地出了门,忘了给钱,小黑便追出来要钱。我醉眼朦胧的时候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帅的酒保啊,然后就开始耍无赖,说要钱没有,要女朋友有一个。
再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小黑是个沉默寡言的男孩,与我的闹腾不太一样。他会在我来“大姨妈”的时候给我送一杯湖南路的“一点点”奶茶,会在我想吃面包的时候去新街口“瑞可爷爷”的店排上半天队,也会告诉我酒吧不是好地方,让我不要再去。
我有些不服地质问他:“为什么你可以去?”
然后,他就把工作辞了,去了新街口的一家牛蛙店当店员,工资锐减。
他依旧是黑衣黑脸,一副酷酷的模样,好像付不起房租从来都不是问题一样。
我承认,我有些佩服这个男孩子了。
换了工作之后,他交不起房租,被房东赶出门,我就给他腾出了个房间。
我提出让他搬过来的时候,他那总没有表情的脸上竟然隐约浮现了些许害羞。然后,他拖着他那简易的行李在一个星辰烂漫的夜晚敲响了我的门。
跟他相关的一切,好像都是黑色的:黑色的夜晚,黑色的风衣以及黑色的未来。
他有一盘李志的《黑色信封》磁带,用一款从百脑汇淘来的老旧步步高复读机放着听。他听它在吹着风的清晨,在下着雨的傍晚,在亮着星的黑夜……那时候,我才知道他心中的音乐梦,包括去 1912打工也是为了听乐队练歌。
我渐渐懂了他。
他是流浪歌手,因为追求梦想退学,被女朋友抛弃。然后,又为了给我一个安稳的生活而选择放弃梦想。
可是,我依然不爱他。
我被他的神秘吸引,却厌烦他的没有未来;我在失恋的时候看到他,在空虚的时候陪伴他;我在醉酒的时候迷上他,在清醒的时候抛弃他。
我跟他本来就不是一类人,更不可能有结局。
又或许,我确实是个风一般的女子,有了黑夜的寂寞之后,又向往清晨的花开。
在我们相识一周年之后,我跟他说了分手。
我说分手的时候,他就站在我的对面,我能看到他纤长的睫毛在光影下的静默,像久伫花蕊的蝶,像失去生命气息的蜓。
我以为他会生气,会怒吼,会说不愿意。
结果,他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我下班回家,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鲜活的气息。我站在客厅中央,客厅仿佛在旋转,我静默着看完了四周的一切:放在鞋柜里的鞋少了一双;放在书架上的书少了一本;放在柜子里的衣服少了一叠;放在窗台前的老旧复读机不见了。
电视机上静静地躺着一封信,信封是黑色的。
我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纸上只有一句短短的话:他说,这世界不是我的。
这是《黑色信封》里的一句歌词,他把“是不是”改成了“不是”,把“我们”改成了“我”。
我以前总以为自己很懂他,边懂他又边嘲笑他的幼稚。这一刻,我才发现,我其实从来没有看透过他的心。
每个人,都是一个世界。
他的世界是孤单寂寞,是渴望安定,是单纯执着。
我懂了他的赤诚,懂了他的追求,懂了他的心如死灰。可是,我却再也没有机会去弥补些什么了。
我以为我不爱他,我以为我厌烦了他,我以为我们可以洒脱地分开……那一刻,我的心还是痛到无以复加,像被挤尽最后一滴水的海绵,像被抽光最后一丝气力的风。
我这个风一样的女子,经历过又错过,最终静默成一片云的姿态。
我学会了如何爱一个人,我也学会了如何尊重一个人。可是,教会我的那个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更新时间: 2021-04-02 2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