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辜负了她

发布时间: 2021-03-09 20:03

分类:青春爱情 / 睡前故事

差点辜负了她

文|野榈

左其坐在侧堂,露出脚踝,那里是一片藤蔓。

那是长在他的身体里的,是她的名字。

真真到六弄堂的时候,老六正跟隔壁客栈的老板厮打在一起。

昨晚刚下过雨,巷子里还有深深浅浅的积水。老六一拳头挥在客栈老板的脸上,用力过猛反而自己摔倒在了地上。

积水溅起,真真的白色绵裙和白色行李箱上都染了点点像黑墨水的印迹。

猴子本来在一旁看热闹,可是老六好巧不巧正滚在真真脚边。猴子迎着老六的喘气声往真真的方向去。

老六伸出一只手,没想到身后还站了一个人,更没想到猴子不是来拉他的。他回头看了一眼,刚刚手上那一拳让他自己也没讨到什么便宜,嘴里哼声:“孙子!”

客栈里的客人报了警,老板娘怕惹出大事没了生意,哼哼唧唧的把客栈老板往回拉。

路过蹲坐在客栈门口还在抽泣的女孩时,老板娘气不过:“小姑娘不学好,非要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还想污我们家的钱!”

女孩哭得更大声。

左其打发了还在围观的人群,拉起老六,回了六弄堂。

猴子被老六瞪了回来,与左其齐肩时,吹着口哨:“箱子妹妹很正哦。”

左其看过去,提着行李箱的女生正打量着门梁上的招牌。

转眼的时候,老六走到哭得脸花了妆的女生面前,低身说:“你要是不嫌弃,店里有个空房间,能将就睡一晚。”

女生抓起背包,晕开的眼线糊在脸上:“不将就,能睡就行。”

几个人回了六弄堂。

人散了去,狭窄的巷子里突然从拥挤变得空荡,真真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提着裙边,迈进了六弄堂。

古城里巷子窄韵味深。

六弄堂在巷中巷,有点绝处逢生的意思。

左其将刚才被客栈老板打翻的色料杯收拾好,柜子角的一颗螺丝松动,碰一下就滚落在了地上,他回身去捡,阴影就投下来。

他捡起螺丝,对着真真笑:“是之前预定的客人吗?”

真真点点头。

猴子从后院进来,看见真真手脚快如风,接过行李箱的动作熟稔得像是认识多年一样。

“原来是客人啊,妹妹早些说哥哥就带你进来了。”

真真还是点点头。

猴子拉着真真介绍墙上的图案,左其扭紧螺丝钉的时候,老六已经收拾好客房回来正堂。

看见猴子的时候,往他头上给了颗大栗子:“忘恩负义。”

猴子巍着身子:“哥,我怂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左其咳嗽了一声,老六才看见猴子身后的真真。

眼熟,面善,活儿不好干。

这是老六瞧着真真的第一眼,下的定论。

六弄堂是个刺青室。针进皮肤,就是一辈子的事。

老六是老板,以前创业,失败了五次,钱赔了不少。后来来了古城,学着那些失心失意的男男女女往身上刺了一片,最后自己学起了刺青,借了笔钱开了这间六弄堂。

可是刺青这回事,求的是灵肉合一。灵魂与肉体,是茫茫世间风一旅路一程,亘古不变的两者。

真真站在店里,尽管在网路上已经交谈了好几次,可老六看见她的第一眼,却没办法看清她眼睛里的东西。

看不清,就意味着他可能不会接下这个单子。他有自己的原则,他最怕的就是后悔,更怕别人会因为他后悔。

古城放晴,阳光穿过厚重的云层投射下来,院子里的花开得正好,左其摘了两朵下来,晒干泡茶,味道很淳。

老六觉得头疼,真真不大爱说话,交流起来实在困难。

猴子看不下去,说:“急什么,慢慢来。”

老六哼哼:“你是舍不得人家姑娘吧?”

左其从院子里进来,花瓣上还有没干的雨珠,摇摇晃晃掉落在地上。

他抬头,看见真真在笑,抿着嘴,眼角弯弯。像脚踝上纹的藤蔓,探进他的心里。

来了两个女生,六弄堂里显得热闹。

真真被老六留了下来,和糖糖住一屋,那个被老六从隔壁客栈捡回来的女孩。

吃完饭,猴子约了酒吧的卡座。五个人出了巷子,迂迂回回又拐进好几个巷子,终于听见门店里透出来的声音。

酒吧很小,两层,楼下坐了十个人,已经显得有些拥挤。

古城的酒吧更像清吧,大家喝两杯酒,唱两首歌,说两句话,就能成为朋友。

酒吧老板在二楼留了座儿,隔壁桌喝得已经快阵亡,但还是止不住热情拉五人一起拼桌。

猴子叫了两打酒,液体在杯子里翻滚涌动,糖糖咽了一口气,眼神直往老六身上瞟。

猴子碰了碰闷声坐在沙发里的左其,“看来老六早就已经下手了。我跟你说啊,当我是哥们儿就别跟我抢啊。”

左其一直低着头,但听得出猴子说的是谁。他抬眼看过去,真真眼里清亮,好奇的打量着一周,微微笑着。

酒过几巡,放倒了好些人。

猴子瘫在沙发里就睡了过去,老六抡起袖子,往猴子的杯子里灌上满满一杯:“孙子!还想灌我,起来啊!”

糖糖喝得脸醺醺的,嘴里含糊不清,真真坐在她旁边,一字一句理清。

她说:“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没人怪你,你回家好不好?”

酒气充斥在整个阁楼里,只有左其跟真真还清醒着。两人没有喝酒,可是眼下却是烂摊子要收拾。

古城里有明文规定,酒吧只能营业到夜里十一点。

老板娘上了阁楼,请大家喝最后一杯酒,老六挣扎着起身,“来来来,大家举起酒杯,欢唱今宵。”

左其稳住他的身子,酒下肚,看见的是真真泛红的脸颊。

回去的路上,真真扶着糖糖走在前面,老六醉得没有猴子厉害,和左其两个撑着猴子往回走。

巷子里随处都是客栈,门前留着灯。一路摇摇晃晃,老六突然问:“我怎么觉得,真真那姑娘怪让人心疼的。”

猴子突然间哼哧了一声,笑得呵呵的。

老六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给老子安分些!”

左其使力,把猴子靠在自己身上,前面的两人安静得多,路灯下的影子走得沉稳。

“恩。”

得到回应,老六更止不住话,“看起来傻里傻气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动作一个表情都让人心里发疼。”

“恩。”

“你恩个球啊!嗝···”一个酒嗝,让老六咽下了话。

不知道哪家不怕死的客栈还响着音响,节奏从远方飘过来,在黑色的夜里,五个人的步伐通往一处。

清晨的风有些凉意。

猴子醒来时,腿上疼得叫疼。

左其往茶壶里倒进刚烧开的沸水,看了他一眼,气定神闲:“别嚎了。”

猴子往镜子前站了好几次,认定事实后,指着一夜间从他腿上冒出来的刺青,气急败坏的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后小腿的位置,赫然是歪歪斜斜的六个字。

真真是个傻逼。

莫名其妙出现的刺青,更不要说这几个字实在···实在让人好笑又生气。

笑话他的人是老六,而该生气的那个人出乎意料的并没有生气,只是笑笑,拿起桌上的油条一个人去了院子。

“这到底怎么回事?”猴子抓狂的问左其。

左其回忆起昨晚,突然闷声笑了起来:“回来以后嚷着要老六给你作图,没答应,你自己拿着刺青针回了房间。”

猴子有些坐不住:“那你怎么没拉住我!”

左其想了想,认真的回答他:“你把房间上了锁。”

糖糖到侧堂的时候,刚巧听到此,发出哄堂的大小声,猴子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终于忍不住:“老六,这个捡来的什么时候才走?”

老六手抖,杯子里的豆浆洒了不少。

糖糖噤了声,可是左其忍不住想要提醒猴子。

“你也是捡来的。”

猴子来六弄堂前,是古城里的建筑维护人员,说明白一些,跟城管的性质差不多。

一次照常查看古城维护费时,游客逃票出言辱骂,猴子性子急,忍不住就跟游客动起手来。后来被开,一个人坐在古城门口。

老六背着背篓从市场回来,他是刚刚那场殴斗的围观一员,在一旁坐下,抽完烟,老六问他:“我店里缺个学徒,打杂的那种,你做不做?”

猴子跟着老六回了六弄堂,两个男人生活过得糙,两年时间匆匆而过。

开店做生意,交的是朋友。

真真在六弄堂待了两天,老六还是没有设计出适合她的图案来。再说出了糖糖那档子事,他不放心真真一个女孩子去客栈住,留着真真继续呆在六弄堂。

猴子不好意思再往真真面前凑,尽管真真看起来并不介意这件事。可是不论是谁,也没办法接受另外一个谁将骂自己是傻逼这样的话在身上,所以猴子渐渐老实,却忍不住找糖糖的麻烦。

他跟老六认识两年,第一次看见老六为谁出头。

糖糖来六弄堂,是在真真的前一天。

背着个双肩包,探头进堂门,眼睛就挂在了老六的身上。刺青的事没谈,老六反倒拉着她去了隔壁的客栈,开了个房间老六就一个人回来了。

第二天,糖糖在客栈门口大喊大叫,囔囔着要报警,客栈老板气极了,冲进六弄堂要老六给个说法。开门做生意,大家挨门挨户,你朋友来我不亏待,现在诬赖我性骚扰,如果不是串通一气,怎么也说不过去。

说着话就将工作室的器材呼啦一地,客栈老板娘从人群里挤进来,骂骂咧咧咧。就说搞纹身的不是什么正经人,不三不四,不伦不类。

左其站在门口,好言相劝着。

糖糖哭着声:“他把手伸进我衣服。”

这个他,说的是客栈老板。

老六骂了一句卧槽,手就挥了出去。

晚上的时候,大家围坐在一起。

酒没多喝,平常聊聊天而已。

猴子一个没忍住,问老六:“这妮子到底什么来头?”

糖糖抬起头,笑得乐呵,等着老六的回答。

左其看着老六,一个答案后面,藏着什么谁也不知道。

老六放下筷子,闷了一口酒。

“我未婚妻。”

猴子傻了眼,“你···你老婆?”

老六勾嘴无奈,“未婚妻。”

“跟老婆一个意思。”

“跟老婆一个意思。”

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来自猴子和糖糖。

两年前,老六生意第五次失败,他赔得身无分文。害怕连累糖糖,他只说这个婚约不作数,就走了。他在古城的日日夜夜里,想过无数次,糖糖已经嫁人了吧,没了他肯定过得很开心吧,会成为一个幸福的新娘子。可是他没想到,隔了两年的时间,糖糖唯一想着的就是把他找回来。

“那你俩现在怎么办?”

老六愣了愣神。转头看着糖糖,她的脸上还是当年跟他在一起时候的笑,他突然恨自己的软弱,也庆幸他终于被人拯救。

他拉起糖糖的手,合在自己的手心里。

“结婚。”

夜里凉,老六收拾好器材上楼时,看见左其坐在阳台边上。

烟燃尽,他抖了抖,扔进盆栽里。

老六在他身旁坐下,左其看他一眼,笑了起来。

“想明白了?”

老六点点头:“我差点儿就要辜负了她。”

“恩。”左其坐在这晦暗不明的夜色里。

“幸好啊···”

幸好啊,他没有错过。

老六回身看着自己房间里亮着的光亮,转头问左其:“你呢?”

左其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你猜到了?”

他在那瞬变得一瞬间,突然升起了一丝轻松。

那是纠缠在他心里整整三年的心结,没人帮他解开,他逃来这里,兜兜转转,还是再遇见。

左其第一次见着真真,是四年前。

他来古城散心,在城河边上看见一个穿着白色绵裙的姑娘,拨动着城河水,阳光洒下来,她的裙边像是在飞舞,将她映进他的眼里。

再遇见,是在客栈里。突然的大雨将左其的行程打乱,可是因为客栈老板的疏忽,再续的房间入住了另外的人,他提着行李箱站在阳台边上抽完最后一支烟,对面的房间门打开。睡前故事

真真问他:“我房间里还有个小套间,你介意吗?”

他笑笑,他并不介意。

隔着一扇推拉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恶说着话。

“你不怕吗?一个女孩子要注意保护自己。”

真真在那头笑:“不怕啊,我知道你是好人。”

“那么肯定?”

恩,很肯定,在城河边上,他拉着跟父母走失的孩子,明明很凶的告诫小孩不要到处乱走,可是不知道他从哪里变出来一颗糖,放在小孩的手里,说:“因为爸爸妈妈很爱你,所以他们会很伤心你不在他们身边的每一分每秒,所以你一定要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千万不要走丢。”

真真和左其恋爱了。

没有原因,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原因,做了就是做了,就像两个人在一起,爱了就是爱了。

可是只要相爱的两个人才知道,在他们之间,他们曾经有多努力想要靠近对方,在靠近之后,才会明白,他们又有什么不同。

真真和左其分开了。

没有原因,搬出他们共同居住的房子,两个人像约定好的一样,互不打扰。

老六记得,他见着左其的时候,阳光藏在云后,灰蒙蒙的。两个男人,看对方双眼,坐在一起喝了一箱啤酒,把所有的不痛快全部洒在这片阳光之下。

左其出了钱,帮老六开了工作室。所有的一切安置好之后,左其走了,老六问他:“这工作室你才是老板,你得回来。”

左其摇摇头,他在外飘荡了许久,可是他突然觉得当初跟真真的约定并不能作数,他想找回她。

可是找回来的真真,变成了一个记忆停在十二岁以前的陌生姑娘。

一场泥石流,她是唯一的生还者。她变得爱笑,变得不爱说话,那双眼睛里,是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感恩。

“我爱她,她也爱我,我们甚至觉得两个人相爱并不是一定要在一起,分开,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等哪一天我们回头时还能瞧见对方,才是最好的爱情。”

可是,好像有个脱节的变化在我们之间。

老六最后也没有给真真想好图案,他说:“其实你可以想想,为什么刺青?”

左其坐在侧堂,露出脚踝,那里是一片藤蔓。长在他的身体里,是她的名字。

真真指着那片藤蔓,“我的爱,跟他一样。”

爱情这回事,千奇百怪,可是我知道那个人是你,我才有了爱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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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 2021-03-21 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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