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猫河
海里有鲨鱼也有杂鱼,你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鱼,直到,你爱上了一条鲨鱼。
01
蒋微蓝写好字条,戳了戳前排同学的背,让她帮忙把字条传给凌震。
我喜欢你。凌震打开字条后看到。他直接在字条下面回了一行:我有女朋友了。然后拜托后排同学帮忙把字条传回去。
蒋微蓝第二次戳前排同学的背,换来一个三百六十度大白眼:“你们俩是原始人啊!都什么年代了还传字条,发信息会死吗?”
“我没他的号码。”蒋微蓝小声哼哼。
“那就问!”前排同学是个简单粗暴型红娘,只提出最直接有效的建议。
蒋微蓝接受建议,忽地站起来,把正在讲台上写板书的补习老师都吓了一跳。
“凌震!你的手机号码多少?”
“不告诉你。”凌震转过头,胳膊搭在后排同学的桌面上,挑起一侧的嘴角,牵动了一个小小的梨涡,像个迷人的反派角色。
补习班老师合上手里的马克笔,双手交叠在胸前,倚着讲桌,开始和学生们一起“看戏”。
“那你把你女朋友的手机号码告诉我!”
“凭什么啊。”凌震的另一侧嘴角也勾了起来,就是这两个对称的梨涡夺走了十九岁青春期少女蒋微蓝的初恋。
“我想提前告诉她,我要开始追你了,我蒋微蓝从不做偷偷摸摸的事!”
“戏”越来越好看了,连讲台上的补习老师都忍不住笑着舔了舔嘴唇——一年一茬,这帮青春期的小崽子总能把他这个中年人早已疲于应对的恋爱谈出新花样。
“我要就不告诉你怎么办?”凌震首撑着后排的桌子站了起来。
这俩人不像是告白,倒像在决斗。
“那我去当面告诉她!她是哪所学校的?”
凌震笑着低了一下头,再抬头时两个梨涡变成了两条深缝。他笑得太开心了,就像猎人看到傻兔子自己往树上撞:“她啊,哈佛的,美国那个,不是哈尔滨那个。”
蒋微蓝愣了一下,攥了攥拳头:“那我就考上哈佛去告诉她!”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至此,在大家眼中,这场爱情轻喜剧已经彻底变成了喜剧——这一间教室里全是家里有点小钱的高考落榜生,父母把他们送到这里,不指望他们考取什么常春藤名校,只盼着他们能老老实实去国外混个野鸡大学的文凭,然后回国,或是继承家里的小生意,或是找个铁饭碗。
此刻,蒋微蓝这个连三本分数线都没考过的家伙正叫嚣着要考上哈佛找情敌叫板,如果这个笑话还不笑的话,就太没有幽默细胞了。但偏偏,最爱笑且笑得最好看的凌震却忽然不再笑了:“你认真的吗?”
“当然!你放心好了,在考上哈佛见到你女朋友之前,我不会再烦你!”说完,蒋微蓝重重地坐下,打开桌上崭新的托福词典,从A开头的第一个单词开始背。
放下大话的蒋微蓝仅振作了一天便开始打蔫。
第二天补习班下课后,凌震把自行车一横,挡住了蒋微蓝的路。
“你单词背到哪儿了?”
“aardvark(土豚)。”要不是昨天翻了一下词典,蒋微蓝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生物,也算涨了知识了。
“这不才是字典的第一个长词嘛,怎么,就这么放弃了?不考哈佛了?”
蒋微蓝被凌震堵在便道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干脆坐在了路旁一家店门口的台阶上:“我昨天回家和我爸妈说了我想考哈佛的事,我爸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凌震把车停好,坐到了蒋微蓝身边。
“我爸说,蓝蓝呀,大海里有鲨鱼也有别的鱼,如果你是鱼的话,你觉得自己是什么鱼呢?”蒋微蓝摇头晃脑地学起了她爸的学究模样。
“你怎么回答的?”凌震对这个话题也挺感兴趣。
“我说我不知道。我爸就说,如果你不清楚自己是哪种,那么首先你肯定就不是鲨鱼。”蒋微蓝的父母都是高学历海归,自身在学业上没什么遗憾,所以对孩子也没太高要求,只求她能快快乐乐,过适合自己的生活。
“也许你还是个鲨鱼宝宝呢!个头没长大,牙齿也没长全,所以才混在杂鱼里不起眼!”
凌震说得激情澎湃,简直就像那种励志电影里的心灵导师,和他一贯玩世不恭的形象极为不符。
“我说,你就这么想让我去找你女朋友吗?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我了?离我远点!我蒋微蓝可不干偷偷摸摸挖墙脚的缺德事!”
钢铁直女蒋微蓝昂首起身,大步向前。
“姓蒋的,你别太自恋啊!”凌震赶紧推着车追上蒋微蓝,“我跟你说,我和我女朋友就是在这家补习班认识的。她本来成绩也挺烂的,结果跟我在一起一年就考上了哈佛。我就是想再试试我这锦鲤体质,要是连你也考上了,那我也不用考大学了,以后我就专门陪读,计时收费,肯定比什么常春藤海归博士还赚钱!”
对嘛,这才是凌震该有的样子。
沉醉于自己优秀的商业头脑之时,他嘴角那两个坏坏的梨涡又上线了,就像两个旋涡,卷着蒋微蓝的心直往里陷。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可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即将沦陷的前一秒,蒋微蓝向凌震发出警报,然后落荒而逃。
等到蒋微蓝的背影消失在马路尽头,一直躲在树荫下看戏的补习老师才走出来:“我怎么不记得我们这间小庙还出过哈佛高才生啊?要真有这么一个人物,我们得把她印在广告上当神供着。”
凌震苦笑,尴尬地挠了挠头:“老师,我好像搞砸了。”
补习老师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年轻人啊,真是精力旺盛,要能把搞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用一分在学习上,恐怕他早教出来一百个常春藤高才生了。
02
事情是这样的,特别简单:早在蒋微蓝喜欢上凌震前,凌震就已经看上蒋微蓝了。具体看上她哪一点,凌震绞尽脑汁想出了四个字——一身正气。
别小瞧了这一身正气,这可是一种极为稀少的品质,一般人很容易把它和傻混为一谈。但凌震清楚,蒋微蓝不傻,很多事她是明知道做起来费力不讨好,但只要是正确的,她就会去做。比如夏天补习班刚开课的时候,那时蒋微蓝是和凌震一起坐在教室第一排的。他们那间教室是阶梯教室,当时有一个坐最后一排的男生一直用手机偷拍前排女生——夏天穿得少又宽松,再加上阶梯教室的坡度,他偷偷把手机摄像头往前一伸,就能透过女生的领口拍到内衣。更恶劣的是,那个家伙还在男生之间传播他偷拍的照片。
自然,凌震也看过那些照片,蒋微蓝就是从凌震与班上其他男生的交谈中得知的这件事。当天,她以自己“远视”为名申请与那个偷窥狂换座位。几周后,偷窥狂便不再来补习班上课。
事情过去很久以后,有一次补习班老师单独辅导凌震。休息时俩人闲聊,凌震才知道是蒋微蓝向老师举报了偷窥狂。老师邀请警方介入调查,警方确认举报无误后,强制偷窥狂删除了手机里所有偷拍的照片,并对他进行了十四天的行政拘留和罚款。同时,补习班退还了家长剩余的学费,并明确表明旗下所有连锁培训机构都不再欢迎该男生。
整件事自始至终被偷拍的那名女生都毫不知情,不然她至少会帮蒋微蓝多传几次字条。
其实早在刚得知那个男生偷拍时,凌震就想教训他了。蒋微蓝听到的那段他与班里另一个男生的谈话,就是他们在商量要暴揍那个男生一顿,再把他的恶行昭告天下。
很明显,蒋微蓝比凌震的行动力更强也更理智:先换座,帮那个女生及时止损,然后寻求老师的帮助。这样既能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也不会伤害到受害者——发现那个男生不再来上课后,班里那些看过照片的人自然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也就绝对不敢再传播那些照片。只有这样,才能把女生所受的伤害降到最低。
这件事让凌震对蒋微蓝刮目相看,但处理起自己的学业和爱情问题,蒋微蓝就没有那么擅长了。
好吧,凌震承认,在这两方面,自己和她是半斤八两。
回忆起那天在课上收到蒋微蓝的告白小字条,凌震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是抽了哪门子风才会写下“我有女朋友了”。大概是想拿拿乔?他习惯了被人追,也习惯了拒绝别人,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一个总是说“不”的人,就算馅饼从天上掉下来,他的第一反应也是先说“不”。
之后的话全是话赶话,直到蒋微蓝说出那句要考上哈佛去通知他的“女朋友”,凌震才醒过来,他面对的是一身正气的蒋微蓝啊,他玩大了。
当天凌震整夜没睡,想了三个补救方案——
方案一:对蒋微蓝说实话,承认自己也喜欢她,说自己并没有女朋友。这个方法最简单也最快捷,却也最丢脸。不仅丢自己的脸,也丢蒋微蓝的脸,从此以后他们会成为整个补习班的笑话,而且极有可能,蒋微蓝会因此看低他,对他的喜欢就这么淡了。
方案二:借蒋微蓝这股要考哈佛的势头与她结成学习对子,来个日久情深,在恰当的时机谎称自己已与“女朋友”分手,之后便水到渠成。
方案三:找个女生扮演自己回国休假的哈佛“女朋友”,让蒋微蓝完成她的“宣战”,然后他就可以跷脚等着她的追求了。
淘汰了方案一,执行了方案二,目测已失败,如今只剩方案三了。
他还没想好找谁帮忙,蒋微蓝就先找上了他。
“你女朋友叫什么呀?”
这是那天谈完鲨鱼杂鱼的话题后,蒋微蓝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
“秦婧。”凌震随便讲了个名字,说出口后又觉得有些熟悉。
“哪个jing?”
“一个女字旁一个青的那个婧。”这感觉更熟悉了,但具体是谁对不上号。
“她在哈佛读什么专业啊?是咱们本地人吗?”
“我说你问这么详细做什么?查户口啊!”编不下去了,那他就假装不耐烦。
“我要去哈佛啦!”
那天对女儿讲完“鲨鱼论”,蒋爸觉得有些过了,于是和妻子商量了一下,干脆就带她去哈佛看看。考不上,过过眼瘾还是可以的,真要就此激起了女儿的斗志,他们也支持。不是有部真人真事改编的电影叫《垫底辣妹》吗,自己的女儿虽然不是辣妹,但确实垫底呀,触底反弹这种奇迹也是有一定概率会发生的。
这可让凌震慌了,想着与其让她到了哈佛才发现真相,不如现在就自己招了:“其实我没有女朋友。”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说谎挑拨你们俩的关系的,我就跟她实话实说是我单恋你。”
这个时候才坦白,换谁都会觉得他是怕惹女朋友生气。
凌震这下是彻底没退路了。
03
蒋微蓝去哈佛的那一周,凌震度日如年。他偷偷用小号关注了蒋微蓝的所有SNS账号,希望能发现端倪,早做准备。
蒋微蓝发了自己在哈佛广场的定位,说自己正在大学的纪念品商店购物。
凌震赶紧用小号上去献媚:厉害了我的学霸小姐姐!
蒋微蓝回复他:我不是哈佛的学生哦,我是过来找人的。
凌震:来找男朋友吗(坏笑)?
蒋微蓝:不是啦,来找一个女生。
凌震:那小姐姐你找到那个女生了吗?
蒋微蓝:还没呢,不着急,这几天先陪我爸妈去看望他们的老同学。
确定自己的谎言暂时还没被拆穿,蒋微蓝走的第一天,凌震勉强睡了四个小时。
第二天,蒋微蓝发了一张他们一家三口在约翰斯顿门前的合影。蒋爸蒋妈慈眉善目,蒋微蓝本人也笑得开朗灿烂,不像心里有事的样子。
凌震依然把自己伪装成小迷妹去留言,可蒋微蓝这次没回复他。
心里有点慌,这一天,凌震到天快亮了才睡着。
第三天,蒋微蓝去逛了哈佛大学艺术博物馆,站在那张著名的凡·高自画像前,她捂着自己的一只耳朵,表情凝重,不知道是在模仿凡·高,还是刚刚经历了一些不开心的事。凌震都不敢开小号去问了,心虚的人做什么都觉得随时会被拆穿。
从第四天开始,蒋微蓝便不再更新动态,凌震觉得自己完了。
一周后的下午,提着两个大纸袋的蒋微蓝来补习班上课了。她给班上的每个同学包括老师都买了伴手礼,唯独没凌震的份。
“喂!”凌震叫住了发完伴手礼准备走回自己座位的蒋微蓝。
蒋微蓝假装没听见,径直回了座位。
上课铃响起,凌震匆匆写了张字条,拜托同学传给蒋微蓝。
字条被蒋微蓝暴脾气的前排女生截和:“蒋微蓝!凌震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女生头都没回,展开字条大声念出来。
蒋微蓝欠身,小声对女生耳语了几句,女生翻了个白眼:“蒋微蓝说她没生气!她见到你女朋友了!听你女朋友讲了你们之间感人的爱情故事!她让你放心!她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她已经向你女朋友保证了,不会再多看你一眼、多说一句话!祝你们幸福!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听完这个史上态度最恶劣的传声筒的实况转播,全班同学就像德云社的观众一样,同时长长地“哦”了一声。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巴不得凌震和蒋微蓝的青春补习班爱情剧能像又臭又长的裹脚布一样演上一万集,只要能让他们少学习几分钟,狗粮也可以吃得香喷喷。所以,对本剧的突然烂尾,大家表示强烈谴责。
这间教室里唯一还有点同情心的就是讲台上那个一直装打不开马克笔笔帽的男老师了,他在心里默默为凌震点了支蜡炷,同时庆幸自己早已熬过了自作自受、别别扭扭的青春期。
04
蒋微蓝怎么会真的在哈佛见到他的“女朋友”呢?
又一个不眠之夜,自从爱上蒋微蓝的一身正气,凌震已经快忘了睡眠是什么滋味了。
蒋微蓝、哈佛、“女朋友”……“女朋友”、哈佛、蒋微蓝……这三个词翻来覆去地在他的脑海里折腾,直到上了一次厕所回来,脑子一短路,忽然又冒出一个词替代了“女朋友”——秦婧。
秦婧!他想起来了!高一(四)班的秦婧,高中时代第一个向他表白的女生。
他当时是怎么拒绝她来着?想想,再想想,他说的是——“你要考上哈佛我就和你在一起!”
所以这个世上就没有凭空而生的谎言,他对蒋微蓝撒的每一个谎,都源于这段已经尘封的记忆。
拿出手机,搜索七中的秦婧,第一个条目就是几个月前他的母校发在校官网上的喜讯:我校高三(四)班毕业生秦婧被美国哈佛大学录取!
她做到了,他却没有兑现承诺,她对此事耿耿于怀,所以当蒋微蓝在哈佛找到她的时候,她便编了一段与凌震的爱情故事,劝退了蒋微蓝。
至此,所有线索都圆上了。以谎言开始,必定会以谎言结束。凌震貌似一直站在原点什么都没做,但他自己清楚,为了用谎言圆另一个谎言,他已兜兜转转一大圈。每走一步他对蒋微蓝的爱就更深一点,他已陷在这里走不出去。如果不把蒋微蓝诓进来陪他共度一生,他会孤独至死。
凌震十九岁之后的人生单调至极,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有一个目的:蒋微蓝。
他为蒋微蓝努力学习,也为蒋微蓝努力不学习——发现蒋微蓝成绩进步他便迎头赶上,她稍有退步他也赶紧刹车。在这样亦步亦趋的跟随下,一年后,他终于和蒋微蓝考上了同一所美国社区大学。
补习班的结业典礼上,老师搂着凌震的肩膀感慨道:“托福、SAT,你和她一分不差,要我说,这比考哈佛还难。”
老师觉得自己最难,教出的学生一个比一个聪明、一个比一个有才,全都不用在好好学习上。这该死的青春期!这该死的费洛蒙!
留学期间,蒋微蓝不再像上补习班那样把凌震当空气,毕竟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同乡。但每次凌震找她说话,聊到三句以上她便会问一句:“你最近没去看你女朋友吗?”
凌震只好找各种理由搪塞,他早就失去说实话的机会了。事到如今,他也不想让蒋微蓝陷入要判断他与秦婧的话谁真谁假的两难境地。总之每对蒋微蓝多撒一次谎,他就念在心里默默记上一笔,他要给她无限的爱来弥补这无数的谎。
毕业后,蒋微蓝选择加入了一家慈善NGO组织工作,于是凌震也决定留在美国创业。他和蒋微蓝租住在同一栋公寓,每天以各种理由接送她上下班、和她一起吃饭。他甚至强忍着妒火旁观了一场同事对蒋微蓝的追求,只为了她偶尔在下班后会主动敲门找他抱怨自己的不堪其扰。
渐渐地,他们开始无话不谈,他们的共同话题多到没有空间留给过往。“女朋友”这个词彻底从他们之间消失的第三年,凌震向蒋微蓝求婚了。他那天特别丢脸,单腿跪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最后蒋微蓝不得不把他搂在怀里,一边哄他一边答应:“乖,乖,不哭了,是我先喜欢上你的,你忘了吗?”
三十岁那年,两个人有了爱情结晶。凌震这个新手准爸爸过分小心谨慎,不敢在蒋微蓝身边使用任何电子产品,那几个月他读的书,比他之前二十九年加在一起的阅读量还要大。
蒋微蓝临盆前的一个月,凌震在一次商业活动上遇见了多年不见的秦婧。
是秦婧先认出的他,大喊了一声“凌震”。看到他回头,她便拉着自己的美国老公风风火火地朝他跑过来。
“这就是我从前和你说的我的那个初恋!”秦婧特别大方地向老公介绍凌震。
看秦婧这么放得开,凌震索性也吐出了那口陈年苦水:“秦婧,你害得我好惨啊。怎么说我也是你考上哈佛的动力之一,你知不知道你当初编的那个故事,害我苦追了我媳妇多少年……”
听凌震讲完蒋微蓝当年去哈佛找她的事,秦婧一口否认:“哪有这回事!根本就没人来找过我。我说凌震,你也太自恋了吧,我高一下学期就已经不喜欢你了,考上哈佛全是凭我自己的本事!”
开车回家的路上,凌震又把整件事重新理了一遍。早已摆脱青春期且即将进入中年危机的他,这次思路极为清晰。想了没五分钟,他就笑了:自己被蒋微蓝给耍了。具体她是何时看穿了他的谎言和心思,又是从哪一步开始设套让他入局从而逆转形势的,他不清楚,也不想深究。
而且他一点也不生气,甚至想到十九岁那年,当他整夜整夜地失眠,想着该如何圆谎时,蒋微蓝也在绞尽脑汁地给他设局,还有点甜。
让那个一身正气的女孩把所有邪气都用到了他身上,这是何等荣光啊。
回到家时,蒋微蓝已经睡了,侧躺在鲨鱼形状的孕妇抱枕上,打着微微的鼾。
凌震忽然想起前一阵读的一本讲海洋生物的科普书。书里说,从择偶到生育,整个恋爱过程,雌性鲨鱼都牢牢握着主动权。
笑着看了一会儿蒋微蓝的睡姿,凌震蹑手蹑脚地爬上床,轻轻亲了一下蒋微蓝的额头。觉得不够,他又亲了一下脸颊:“晚安,我的鲨鱼妈妈。”
他再亲亲她的肚皮:“晚安,我的鲨鱼宝宝。”
海里有鲨鱼也有杂鱼,你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鱼,直到,你爱上了一条鲨鱼。
更新时间: 2020-09-10 1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