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曾倾尽全力喜欢的少年

发布时间: 2020-01-16 22:01

分类:青春爱情 / 睡前故事

致我曾倾尽全力喜欢的少年

文/星空飘雨

简介:青春作家,已于期刊发表短篇作品数百篇,出版《赠你以星空》等七部长篇小说。

微博:@星空飘雨

01

时隔多年,我再一次见到了林斐然。

这些年过去,他已经不再是多年前的青涩少年,个头也变得更加高挑,身上衣物虽破旧却也整洁。他于黑暗而逼仄的小街上支起卖烟火棒的小摊,陆续有行人向他询问价钱,他侧着头仔细地听着旁人的话,这时身旁稚气的孩童早已点燃了一支烟火棒,闪亮的光束于夜空之中灿烂盛开。

林斐然面带微笑地看着,脸上的神情仿若在怀念着什么。

我突然泪如雨下,掉头慌不择路地跑走。

林斐然,我从未想到如今的你处境居然如此窘迫,是我一意孤行想要将属于你的世界尽数归还,却误解了年少之时最为珍贵的喜欢,最终那些错落的缘分,皆化为此刻深沉的悼念。

可是,纵使世界尽荒芜,我也会记得,林斐然,你是我唯一爱过的少年。

我和林斐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曾是患难与共的挚友。

1998年冬天,父亲迫于生计,于闹市街头开了一家小店,专卖用竹签串成的麻辣烫。那年我年纪也还小,却被他逼迫着前去帮忙,迷蒙的热气,喧吵嘈杂的声音,幼年的我坐在门口细细地算着每位客人该付的饭钱。

没算一会儿,我脑内就像被塞了一团糨糊般,好在没过多久,我就认识了隔壁殡仪用品店店主的儿子——林斐然。

几乎小镇上所有的人都知道,林斐然是捡来的,殡仪店的店主性情暴戾,嗜酒如命,又颇喜欢好勇斗狠。他一直未有自己的孩子,这才将于街头捡到的婴儿收留在家中。颇多人对林斐然指指点点,可这一点儿也不妨碍我们做朋友。

那年他才十几岁,面庞苍白,身形羸弱,却真的非常聪明。我迫不及待地上前与他搭话,稍微熟了一点后,就轻易地将他骗到了我们家店门前,时不时塞给他一把用完的竹签,缠着他让他帮忙算出价钱。

“五元四角。”他只需稍稍看一眼就能得出答案。

“林斐然,你真了不起。”我赞叹着。

他笑着看我,缓缓伸手揉了揉我短短的头发:“这么小就在帮家里忙的安媛,也很了不起。”

我们这般良好的合作关系维持了三年之久。他每天放学后都会来我家小店前做功课,帮我算账,夜深了就吃一碗麻辣烫再走,闲暇时总会帮我讲解我不会的难题,有几次父亲忙于生意,无暇顾及感冒发烧的我,也都是林斐然陪着我去看病就医。而这三年里,我也无数次听见,隔壁传来东西被砸坏的声音、林斐然苦苦的哀求声、妇人被殴打的惨叫声。我多次看见他默默地处理身上的伤口,每次都会心疼得无以复加,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终点。

“别哭,安媛。”他为我擦去眼角的泪水,缓缓地从衣兜中掏出了什么东西,我定睛一看,却大惊失色。

“他总是打她……总是……没有任何理由,我曾经想过,只要长大就可以了,就可以带我的养母离开,就能保护她了,可是……”少年无意识地摆弄着手中的刀锋,“我和我的养母,只能这样做才能有新的未来。”

“林斐然……”我不知所措地唤着他的名字。

他看了看我,忽然又笑了:“安媛,你不用为我难过,她抚养被遗弃的我,我只能用这种办法来为我们的未来开辟道路。”

我看着手握凶器、眼神冰冷的少年,再也忍不住,扑入了他的怀抱。

林斐然,你从来都不知道,就在那一刻,我的心似被狠狠地割裂了,痛到无以复加,为了这样受到伤害还一意孤行想要给旁人幸福的你……我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对你的喜欢,若让你这么美好的少年受苦,将是比我自己受到折磨更加痛苦的事。

所以,我必须阻止他这么做,十五岁的安媛,绝不会让思慕的少年满手血腥。

而这个誓言许下数天后就发生了意外,殡仪用品店再一次迎来了新的客人——林斐然的养母。

02

林斐然的养母终于不堪被丈夫多年暴力相待,选择了服毒自尽。

那一天送葬的人很多。我跟着人群走进去,看见了苍白瘦弱的少年,他穿着一身孝服跪在灵前,双眼空洞,干涩无泪。

送葬的人陆续散去,我走过去扶起了一直跪着的林斐然。他虚脱地依靠在我的身上,定定地看着我,半天才低声对我说:“安媛,陪我说说话好吗?”

我点了点头,陪他爬上了小店的屋顶,在闪亮的星空下,他终于卸下了逞强的伪装,对着我说了很多很多。

“我的养母,她对我真的很好。”林斐然的声音是那么苦涩,“我从小就是被抛弃的孩子,连父母是谁都不记得了,只有她会疼我,会保护我不受那个恶魔伤害。”

“不要难过,安媛会一直陪着你的。”我轻声安慰着他,却暗暗下定了决心。

失去母亲的林斐然是这样的难过,下个月就是他的生日了,我想为林斐然细心地准备一个蛋糕,尽力让他打起精神。

可即使是一个蛋糕,也不是当时的我能买得起的,我虚报了年龄跑去西餐厅当迎宾女孩,面带笑容,穿着洋装迎接客人,每天站到双腿酸痛抽筋,笑得面部僵硬,可当拿到报酬的时候,我觉得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林斐然,你看,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是有着想要全心全意对你好的人,只要你能开心,什么都不重要。

那一天我站在门口,突然隔着玻璃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是数日以来不知所踪的殡仪用品店店主,醉醺醺的他哼着小曲儿,拿着酒瓶歪七扭八地走在路上。

我的心突然就揪成了一团,为林斐然感到绝望。若他一直生活在养父的暴力之下,有一天一定会被打死,或者变得像他的妈妈一样。

他是我心中最喜欢的少年,我唯一想要做的就是让他活下来!

来不及多想,我拎着洋装的下摆飞快地奔出了门,途中撞到了一个人,杯子翻倒,琥珀色的酒液泼了他一身。

“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

“别挡路!”我喊了一句,仍不管不顾地往门外跑。

手突然被一把抓住,眼前的男子蹙眉看着我,神色不快:“撞了人还这副态度?”

“我要回去救人,我要让他活下来。”情急之下我喊得声嘶力竭。

那人仿佛被震慑,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我抬头看去,这名男子竟有着和林斐然八分相似的俊朗面容。

当林斐然看到不顾形象一路奔过来的我时,瞪大了眼睛。

“我们走吧!”我扑过去急切地抓住了他的手,“那个魔鬼很快就要回来了,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让我带你离开这里吧。”

他惊讶地看了我很久,终究是伸出手来,释然地摸了摸我的头发。

03

我撬开了店内父亲放钱的柜子,拿了一大把钞票,给他留了封信件说要出门很久,让他不要管我,就同林斐然一起坐上了远行的车。

没买到座位,我困得站都站不住。他伸手揽着我,让我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身边有位乘客晕车呕吐,他挡在我的前面护着,任凭秽物沾上了他的衣襟。

后来我们在邻市下车,于这个崭新的城市中,迷失了方向。

带出来的钱总有用完的时候。我们租了一间便宜的房子,故技重施,虚报年龄出门找活儿,林斐然很快开始为一家画社打杂,装裱、卷画、帮忙进货,偶尔也会跟着驻扎于此的画手进修。晚上他总会累到一进门倒头睡去。

可那天他居然兴高采烈地背回了一块画板,还有全套的铅笔,他说是画廊老板看他勤劳送他的礼物。我也跟着笑了半天,手脚利索地端出刚在楼下公共厨房炒出的小菜,坐在了他的面前。

“安媛,我一定要画出你的样子。”林斐然信誓旦旦地拿着画笔,开始涂画起来。

我不知不觉地就笑出了声,幸福真的这样简单,日子很苦,可我很快乐。

而毫无特长的我,只好再去西餐厅当迎宾女孩,可我没想到,我又遇到了那位被我泼了一身酒的男子。他惊讶而专注地盯着我,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没多久领班就过来找我:“安媛,蒋涵先生请你过去。”

我下意识地捏了捏衣角,但想起或许会得到的丰厚小费,还是依言走了过去。

“又见面了,小姑娘。”对方笑得玩味,直截了当地搭讪,“你很像我的前女友。”

“蒋先生这样的人,同我有云泥之别,自家恋人自然都是人中龙凤,怎可能……”我坐在对面,客套话还没说完,却被他伸手钳住了下巴,随后他凑近脸庞,竟是意图吻我。

我勃然大怒,用力推开了他:“这位先生,或许你找错人了,请你自重!”

他耸了耸肩:“抱歉,刚才唐突佳人了。”

我不想再和这类男子有所交集,借故匆匆离去,只觉得脸颊上火烧火燎。

后来才从旁人那里得知有关他的事,蒋涵原是市内首富子弟,未来家业的继承人,自幼不为生计发愁,风度翩翩又多情,不愧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蒋家有钱有势,依稀记得多年前报纸上还登过蒋家的相关报道,好像是关于家产和私生子之类的琐事,闹得沸沸扬扬。

我将这件事告诉了林斐然,他皱眉听了很久,忽然铁口直断:“这样的人是很危险的,以后不要再接近他了。”

我老实地点了点头,可不知为什么,从初次见到蒋涵起,就像是似曾相识般,于心中涌起熟悉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确实被那个突兀的吻惊吓到,一连几天我都很黏着林斐然,甚至就连他外出工作都十分恋恋不舍,夜间就坐在旁边看他绘画直到迷糊睡去。我心中所爱的少年,他是荒芜世界中我唯一的依靠。

“安媛……”迷糊中我听到他满含深情的低唤,就连在梦中也可以安心下来。

然而,当天夜里,门被重重地砸响了,拍打门板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如此刺耳。

我揉着睡眼打开了门,没想到冲进来的人竟是我的父亲。

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个鬓角已经发白的中年男子这样暴怒,开门之后,连眼都不眨,径直冲向了屋内的林斐然,先是狠狠一拳将他打倒在地,再补上重重一脚,随后是一顿殴打。

我呆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半天才回过神,哭泣着冲过去抱住了父亲:“爸,不要打林斐然,不要打……”

混乱的踢打声中,父亲满怀怒意的声音不断回响着:“就是你这家伙诱拐我的女儿吗?就你也敢拿她要挟我?若我家孩子有个三长两短……”

林斐然一声不吭地忍受着。

“若再发现你图谋不轨,就送你进局子!”

“爸,求求你,别打了……”在我的痛哭和奋力拉扯下,父亲终于气喘吁吁地恢复了冷静,随后拽起我扭头出了门。

我一路跌跌绊绊地跟在父亲身后,走了很远很远,父亲突然俯下身来,紧紧抱住了我,泪水不断落下来。

我听到他用嘶哑的声音说着:“安媛……原谅爸爸,爸爸绝不能让你有什么事,你是我和雅芝唯一的孩子。”

04

雅芝是我的妈妈,一个被封印在记忆深处,连提都不能提及的名字。

小镇上的人都认为染上肮脏疾病离世的她是方圆数百里的耻辱。

她离世的时候我只有两岁,脑海中对她的存在毫无记忆,然而父亲这么多年来却依然深深爱着她。

在回归故乡之后我才知道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在和林斐然逃离的那段时间里,殡仪用品店的店主酒醉归来,不慎坠入河中溺水身亡,深夜无人发现,尸体顺流飘去了异乡。

林斐然终于可以告别一直缠绕的噩梦,可是,他从此在这个世界上形单影只。

两个月后,孤身一人的林斐然也回到了这个小镇,依旧住在隔壁,看见我时,微微侧头对着我微笑:“安媛。”

而我从来没想到的是,震怒中的父亲会对林斐然下那么狠的手。满身鲜血的他苏醒后,吃力地爬出租屋,被好心邻居遇见送往医院急救,皮肉伤终究慢慢痊愈,右耳的听力却受了损伤,变得极弱。

我曾经以为可以将他带出深渊,却没想到将他生生推进了更浓重的黑暗里。得知这件事的我近乎发疯,不断质问父亲为什么会下那么重的手。

父亲被我缠得没法,才讲明了实情。

“我接到了他打给我的电话,说你在他那里,让我准备一大笔钱给他,我才瞬间失控。你是我和雅芝唯一的孩子,不能被人随意欺侮。”

听到这一句时,我反而笑了,这真是一个蹩脚的谎言。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我最相信和思慕的林斐然会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情。

父亲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不相信的话就去问,相信他现在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带着心中的疑惑,我飞奔出门一路寻找,终于在河边看到了林斐然。

夕阳西下,金红色的光线将他的身形镀上了一层暖暖的光晕,我心疼地握住了他的手:“林斐然,对不起。”

“没关系,你回家了就好。”自从听力受损,他总是习惯性地微微侧着头,全神贯注地听我说话。

“我不相信你会对我爸爸说出那些话,他根本就是骗我的,对不对?”泪水顺着我的脸颊落下。

“不,那些话确实是我说的。”他突兀地开口。

“为什么?”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因为……”林斐然面对我,忽然露出了令我捉摸不透的笑容,“因为在外漂泊不定太苦了……”

巨大的悲伤席卷了我的心,我怔怔地看着他,想要说什么却如梗在喉,最终唯有绝望地掉头离去。

林斐然,那段时间我想了很久很久,都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你会选择做那样的事,你真的是为了钱吗,还是从来都没有将我放在心上?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我还是分不清你说的哪一句话是认真的,哪一句话是开玩笑。

可是“喜欢”就是这样一件令人难以掌控的事情,经历了数晚辗转反侧和痛哭失声,我清楚地意识到了心中的念头——我要让你的耳朵好起来。

05

意外的是,后来我居然不断和蒋涵碰面,他制造了各种机会来接近我,注视着我的目光竟然带着露骨的迷恋。

“我有什么好?”面对他的执着跟随,我不止一次地问过。

“因为你坚强的样子很让人心动。”他的情话如此驾轻就熟,不过是泼了他一身酒未曾道歉,居然使富家子弟起了追求的兴致。

好久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理会林斐然,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被伤过一次的心,已包扎上了厚厚的绷带,沉寂在黑夜里。

可蒋涵的追求越发猛烈,我终于决定在这个夜晚拒绝他。

可没想到的是我刚同他走近那家西餐厅准备坐下来说个明白,迎面就飞来一块还带着酱汁的牛排,穿着侍应生服装的林斐然满怀敌意地注视着蒋涵:“你是什么人?”

蒋涵抖了抖脏了的衣服,冷哼出声:“你又是安媛的什么人?”

那一刻我被夹在中间,看着针尖对麦芒的两人,终于伸手阻止:“你们不要吵了!”

这时林斐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抬头呆呆地看着蒋涵的脸,而对方也是同样讶异地同他互视。

我呆在原地,来回看着这两人,突然有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预感从心中涌现。

一直若有若无困扰着我的谜题就此揭开——为何蒋涵给我的感觉非常熟悉,他和林斐然虽然相差十几岁,却有着那样相似的容颜。

06

事情的发展超乎了我的预料。

后来蒋涵邀请林斐然前往家中做客,原来多年之前,蒋家的私生子被人贩抱走,即使后来将主犯逮捕归案,可被转手的婴儿却一直杳无音讯。

我回忆起多年前占据报纸各大版面的有关蒋家的讯息,思绪终于连成了一条线,原来那些是蒋家登出的寻人启事。

林斐然竟是蒋家的孩子,而蒋涵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此事在蒋家掀起了轩然大波,时隔已久,那位同蒋父有段露水姻缘的女子早已散落在茫茫人海,蒋父不知是否应该认下他,这使得整个蒋家日日争吵不休。

那天我也有跟随林斐然前去,似是放下了所有隔阂,他在离开蒋家时,忽然紧紧地拥抱了我,我听到了他的叹息:“安媛,不知为什么,我有家了,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了,可是,看到他们在为要不要认我而踌躇,我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

“你想要留在蒋家吗?”

“只要安媛还在我身边,在哪里都好。”

你骗我,我在心底安静地说着,任他抱着,心中却早有了认定的事实。

林斐然,当初是我一意孤行将你拉入我的世界,我沉浸于自己救世主一般的角色中,生生改变了你的人生。可这一次同蒋家人交集的机会,我不会放过。

我顾不上多想,急切地约了蒋涵,并前往他的别墅中会面,详细地询问着最近蒋家的风波。

“律师已经请了,也有去医院检查过DNA,林斐然确实是蒋家的孩子。”蒋涵说着,饶有兴味地看着我,“你对那个男孩子似乎非常在意,他是你喜欢的人?”

我摇头苦笑,如今还怎能底气十足地说出心中的思慕?

“若不是喜欢的话,那我还有机会吧。”这样说着的蒋涵,忽然向我靠了过来。

被推倒在沙发上的我瞬间惊恐,绝望地又哭又叫,不断踢打着蒋涵,那是一场漫长的斗争,可因为我背水一战的挣扎,他始终无法做出进一步的动作。

最后我狠狠地咬了他的唇一口,他的眼神终于恢复清醒,不断地对我道歉,安慰着哭泣到嗓子都嘶哑的我。

“那天我初次遇到你时,你说的想要救的人是那个叫林斐然的小子?”他忽然若有所思地问。

我哽咽着点点头,只有这件事,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想说谎。

蒋涵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像下定决心一般,说着:“安媛,如果你可以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我就去帮他说情,让蒋家承认他的存在,同时好好治疗他的耳朵。”

那一刻我居然动摇了,我想起了他的耳朵,想起了这么多年我坚守着的喜欢。蒋家财力丰厚,且又有他的亲生父亲,他的命运自此会迈上坦途,那些曾因为我而错过的美好,就让我还回来。

“请让我考虑一下。”想了很久,我还是这样答复。

他了然地笑了,开车送我回去,可当衣衫不整的我迈下他的车时,我遇到了前来找我的林斐然。

林斐然啊,那一刻你的眼神瞬间暗淡,如同一抹失了明的光。

年少的我们总是那么倔强,总是天真地认为,我心中所想的事,你都懂;我所说出伤人的话,你都会原谅;丢了的爱总能找回来,不管经历过怎样的悲伤。

07

我受邀出席了蒋家的宴会。

蒋涵早已告诉了我,他会在宴会上向众位来宾宣布我是他的女朋友,并且他的父亲也将承认林斐然是蒋家的一分子。

我内心刺痛,却还是点了点头,并逃避着林斐然投来的视线,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然而,就当蒋涵得意满满地准备宣布之时,一个刺耳到近乎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你以为你有钱能得到一切?”竟然是林斐然,身着西装的他,冷冷地盯着牵着我手的蒋涵,“你对她了解多少?你从来都不知道,她有个备受大家鄙视的母亲,曾为了家境出卖了自己,最后染上肮脏的疾病而死。安媛因此从小受着敌视,一直都是我在保护她。”

“闭嘴!”我从未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被愤怒激到头脑发昏。

“而且,想一下你们到底是在哪里相遇的,西餐厅的迎宾女孩,而你真的想要这种不起眼的女孩来当女友?你们家里也能承认她吗?”

他冷酷如刀的话语,将我的心片片撕裂,而蒋涵在蒋父的逼视下,不自觉地退让了。

“安媛,你喜欢的真的是林斐然?”我听到蒋涵低头在我耳边轻声质疑。

“我说错了,我根本一点儿都不喜欢他。”那一刻混乱的我只想着报复,我冷冷对蒋涵说着。

场面因此大乱,蒋父严厉地喝退了蒋涵,而我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压抑,越过宾客飞奔出门。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传来了呼喊我的声音,是林斐然追了上来。

“安媛,你明明是能懂我的用意,可为什么还会那么说……”他的脸上带着深刻的哀伤。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我眼眶中滚落了出来,我近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你明明也是能懂我的,可为什么还要侮辱我和我亡故的母亲!”

林斐然,其实那一刻的我们都是心知肚明的吧,为了达成彼此心中的愿望,不惜将言语化为利刃,殊不知就此生生割开了那些相依相伴的曾经,那时的我多希望你能过来抱抱我,说:“那些话都是为了逼蒋涵放弃找你当女友的念头才说的,我永远都不会那么看待你。”可你只是静静地捂住脸庞,茫然地看着我对着你大哭大叫,却始终没有过来安慰我。

在我终于意识到你不会理会我的时候,我终于号啕大哭着,转身跑走。

林斐然,其实你是知道的,我的母亲并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般不堪的女子。当年她生下我不久,父亲就遭遇了一场事故命垂一线,而她走投无路,于深夜之时外出前往亲戚家借钱,只为了救回我的父亲。

结果就在那夜归来的途中,她遭遇数名歹徒凌辱,却万万没想到,就此染上了艾滋病。得知这一切的母亲,在万念俱灰中病逝,而我的父亲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林斐然,你看,总有这样的人,为了爱情,什么都不怕,什么都可以舍弃,就连如今的我也是。

08

后来,我和父亲很快就搬了家,离开了那个充满伤感往事的小镇。

一年又一年,我们在新城市里漂泊不定,打着零散的工,见证过寒冷和伤害,也遇到过温暖的人。后来,二十五岁的我突发奇想,一个人回了曾经记忆里的故乡。

我想林斐然一定住进了蒋家,治好了听力并有了美好的未来,可当我偶然在阴暗的小街见到林斐然时,我曾心中设想的美好世界,开始片片崩毁。

我不相信如今的他竟会这般落魄,便开始着手调查我离开之后他所遇到的事,而结果却令人震惊。

原来,毁掉他一切的竟然是我,那一巴掌固然是宣泄了我的怨恨,可也令他与美好未来生生脱了轨。

因为我的粗暴举止,他原本就受损的右耳再次受到波及,变得无法听到任何声音。身有半聋残疾,而那次宴会又让蒋家大失颜面,再加上蒋涵因为我的离去而怀恨在心,在蒋父旁风言风语,使得林斐然最终也未能被蒋家接纳。

流落街头的林斐然坚强地独自生活着。而就在我看见他的那一瞬,我的内心突然发出了如同花蕾绽放的声音。

我知道,不管经历了怎样的鄙薄、误解和伤害,林斐然都是我一生挚爱的人。

当夜,我乘车返回,想要将这件事告诉父亲。

然而半月后我再次来到此处,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卖烟花的小摊和林斐然,眼前所见只有一片废墟。

那天下着大雨,我在已然陌生的小镇中疯狂寻找,泪水不断坠落。

后来我茫然地停住脚步,身边是躲雨的卖报女孩。我随手买了一份翻看,不多时,我的目光凝固。

夜市之中的危房倒塌,伤亡数十人,我在死者名单上看到了林斐然的名字。

以为一瞬一息忘记回眸,却是一生一世不得相见。

我难以置信地紧紧地攥住了报纸,指甲刺破纸页,深入皮肤。

茫然中,我突然想起了旧事。

林斐然,十几岁那年我们离家而去,在破旧的小屋里,你唤了我几声,以为我睡去,便打了那个电话。如今我终于明白,那是为了让一意孤行不肯返家的我可以在父亲的带领下安全地回归。

半梦半醒之中,你将衣服披在了我的肩膀,然后,轻轻地吻过了我的唇。

那一刻,夜色如此绮丽,仿佛将所有的星星都印刻进了记忆。

睡前故事

更新时间: 2020-01-16 22:01

特色栏目 - 读者意林花火飞言情飞魔幻故事会

睡前故事:栏目大全

睡前故事:标签大全

睡前故事大全热门

睡前小故事大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