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白瓷梅子汤

发布时间: 2023-04-18 13:04

分类:青春爱情 / 睡前故事

盛夏白瓷梅子汤

文|松松挽

01

夏日雨夜,父母加班未归,林现抱着一桶炸鸡正享受着自由放纵的快乐,冷不丁地,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她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向身后沙发上的手机,发现是一通陌生来电。

她迟疑着按下接听,疑惑地“喂”了一声。一秒、两秒,对面没有应答。电视上播放的综艺节目被按了暂停,一时间房间里只有雨滴不停地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几部雨夜惊悚片的画面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又虚张声势地“喂”了一声,正准备挂断,忽然发觉屏幕上的这串手机号码有点眼熟。

2725、2725,某个瞬间,灵光一现,她想了起来。这不是跟她冷战许久,被她一气之下删掉微信好友的青梅竹马靳然的手机号吗?两人几个月没有联系过,他为什么突然打来电话,还不出声?

恶作剧、手滑打错了,还是……来跟她讲和?

以他严谨的性格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想到这儿,林现得意地咬着嘴唇,转了转眼珠子,想着没他拌嘴的假期都单调起来,而且以前跟父母吵完架可以跑到他家去吃饭,偶尔还可以让他帮她取快递,跟他冷战这么久,她也有一点后悔,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又拉不下脸,所以才一直跟他僵持着。

现下,既然他都主动打来电话了,她也应该有所表示。

于是,林现轻咳一声,高高地扬起头,对着听筒喊了一声:“靳然。”

蛰伏在对面的人突然有了动静,他说:“高考分数前两天出来了,我英语考得还行,差两分满分,语文比预估的高了近十分,理综……”

才被父母骂过,但好歹过了一本线的林现的笑容开始凝固,等他依次报出各科成绩,最后又念出一个无论她听过几遍都有点羡慕的总分数后,她眨眨眼,下意识地问:“你是来跟我炫耀的吗?”

“对啊。”靳然说完,就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林现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屏幕,又看了看四周,发现她刚刚经历的一幕居然是真的,她冷笑一声,对着空气骂道:“幼稚!”

和好是什么,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她以后跟靳然势不两立!

半个小时后,林现还是气得牙痒痒。

恰好她的小姐妹蒋和趁夜深发来了一段烧烤小视频馋她,她吞了吞口水,依旧无法转移注意力,于是忍无可忍地跟蒋和抱怨了这件事,并愤愤地表示下次见到靳然,一定要揍他。

蒋和听完,同仇敌忾道:“等什么下次?这个仇必须报,现在马上给他打电话,炫耀回去!”

林现也想,但是她忍不住问:“可是,我跟他炫耀什么?我妈和他妈妈三天两头碰面,肯定早就泄露了我的成绩。”

蒋和沉吟一秒,想起什么来,说:“你不是还有隐藏才艺吗?上次参加的什么绘画比赛不是得奖了,有奖金吗?我不管,你就算是编也要给我炫耀回去。”

林现恍然:“对啊,你等我的好消息。”

绘画比赛这个事,林妈妈都不知道,靳然当然也不会知道,所以林现计划把奖励夸大,让奖品听起来诱人一些。总之,无论如何,她必须得向靳然证明,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她也过得很好。

为了显得有底气一点,林现像写演讲稿一样,非常认真地把炫耀内容一字一句地写到草稿纸上,斟酌用词的同时,还默念了好几遍,就为了到时候临危不乱,流畅地讲完,绝不给靳然一丝一毫反击的机会。

林现精心准备许久,就连当晚睡前都在默诵演讲稿。

翌日,她特意挑了让人放松的午后,给靳然打了电话。心跳在等待电话被接通的时候忽然开始加速,怦怦怦,但她仍倔强地昂着头,看也不看面前放着的草稿纸。

随着时间的流逝,心跳逐渐恢复平稳,因为电话迟迟没人接。

林现一鼓作气,又打了两次,开始没人接,后面就传出忙音,好像打不通了,靳然是不是把她拉黑了?太可恶了!

林现怒火中烧,抓起一件外套就要冲出去找靳然算账,结果甫一开门,就看到她爸爸搬着一个大纸箱从低一层的楼道间拐上来。见到她,林爸爸便使唤道:“刚好,下去帮你妈一起抬箱子,不想抬就让你妈也别动。”

“哦。”

林现嗒嗒嗒地跑到二楼,看到她妈妈抱着同样大的一个纸箱,正吃力地迈上台阶。她伸手分担一边,重量压下来时,觉得自己的手臂和小腿都开始发抖。

好不容易将纸箱搬上楼,林现往沙发上一倒,觉得全身只剩下五官还能活动,只得暂时先将找靳然算账的事搁置。

一日,两日,等林现再想起来这事时,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靳然摆明了就是故意的,她才不跟他一般见识。虽然有时候,尤其是独自在家吃外卖时,林现会忍不住想,看在他擅长做红烧肉、水煮鱼的分上,自己妥协一次,大不了之后再反悔?

但翌日醒来,她又是一个百折不挠的钢铁女侠。

向靳然低头,绝无可能。

02

林现这么抗拒主动向靳然低头的主要原因,其实不是拉不下脸,也不是在计较当初谁对谁错,而是讨厌情绪被拉扯着,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

高三下学期,她因为分心,在一次月考中考了有史以来的最低分,几门学科的分数非常平均,全都在及格线附近徘徊。

林父林母平日忙着工作,加上林现表现得还算乖顺,成绩也一直还凑合,所以他们很少查问她的功课。

虽然卷子发下来,林现也觉得这个分数不太光彩,但并没有将卷子藏起来。

她随手放在角落里的试卷被父母无意间看到,他们才开始重视起她的成绩。然而,他们实在太忙,即便休假也随时有可能被一通电话叫走。这个时候,靳然就被推了出来。

林、靳两家住得近,父母又是同事。虽然靳然蝉联年级第一,但因为林家家风开放,林现并没有被一路比较着长大,所以除了性格不合,偶尔见面互呛以外,她跟靳然其实没有太大矛盾。

从月初的一个周末开始,林现就按照靳然制订的复习计划学习。

她脸皮厚归厚,为了自尊心,也认真地配合过几天,但惰性卷土重来,没过多久她就对每日定时定点、重复枯燥的复习过程感到厌烦了。

仗着靳然并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林现软磨硬泡,傍晚假装眼睛疼,晚上说头好晕,将任务往后推了一天又一天。最后,她就被父母断了零花钱。

靳然这个小人,居然告状。

林现记仇,隐约记得靳然有个不剩饭的习惯。有一次,趁两家假期聚餐,她以感激他为由,拼命往他的碗里夹肉。料峭春夜,她站在窗边看到他从楼下跑过去,做梦都差点儿笑出声。

靳然当然也会反击。

他在监督她复习时越发严苛,听到窗外的嬉闹声,还诱惑她,问:“想去玩吗?做完作业就可以去了。”

林现很有骨气地冷哼了一声。

过了会儿,靳然检查完她的作业,不解地道:“你还在气什么?我都没生气。你的耐性这么差,不把你钉在座位上,一天都看不完一页。而且,你现在不是已经改掉了拖延的习惯,还能保持专注了吗?”

林现剜他一眼,生气的理由早就过期了,现在是条件反射,纯粹看他不顺眼,看他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不顺眼,看他监督她时的严苛模样也不顺眼,更看不惯他事事有条理。

前两天,课间时,她在书包里翻了很久也没找到下节课要讲的卷子,下意识地起身往隔壁班跑,跑到隔壁班门口才想起来,她因为生气,已经不再把东西交给靳然保管了,那么很大可能就是她又把卷子落在了家里。

她泄气地往教室里瞥了一眼,靳然坐在人群中间,正笑着跟旁边的两人说着什么,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到她的影响,这让她更生气了。

靳然站在桌前,又问:“怪我没放水?”

林现利落地收拾好面前的半边桌面,头也不回地道:“谁要你放水?”

她连续好几个周末都没出过门,今天难得早早地完成了学习任务,迫不及待想去江边兜兜风。她把自行车推出楼道时,靳然忽然拦住她,问:“想不想去吃小龙虾?”

“不跟你去。”林现板着脸说。

靳然站着没动,劝道:“我请你,吃别的也行,随你挑。”

又是这招。林现当然知道这是和好的信号,但心里依旧有些不情愿,于是嘴硬道:“这算什么?赔偿吗?”

“不是。”靳然摇头,“可以算作奖励。”

心中的天平微微倾斜,林现抬起下巴道:“上来吧,我载你。”

碍于这是两人关系破冰的关键时期,靳然没有推辞。

不过林现的车技如何,他最清楚不过。路上所有的坑洼、减速带,没有林现看不上的,她的车把仿佛就是为了跟她较劲而存在,更别说再加上一个他。这注定是一段多灾多难的路程。

靳然以为经此一役,两人的关系好歹会有所改善,但林现吃完小龙虾,翻脸不认人,翌日看到他又板起了脸。

“你这样合适吗?”靳然敲着桌子问。

林现一脸无辜:“现在是学习时间,不要打扰我。”

靳然从她故作冷漠的表情里看出了端倪,轻笑一声,翻了翻堆在她手边的资料,问:“你的数学作业本呢?”

林现想了想,恍然道:“哦,在我后桌那里。”

靳然不动声色地拿起笔,问:“为什么在他那里?”

“他说要看看解题步骤,我忘记要回来了。”

靳然挑眉:“看你的解题步骤?”

林现听出他语气里的怀疑,朝他翻了个白眼,学霸就可以看不起人啊?

03

天气越来越热,学校里莫名出现了一阵剪短发的热潮。

班里很多人也都换了新发型,林现想不注意都难。有一次,她跟后桌借彩色记号笔,乍一回头险些没认出对方,一支笔放也不是,拿也不是,直到他开口:“发什么愣?你傻了?”

“你剪完头发像换了个人。”她惊叹道。

之后,林现再看人,就会先审视一番,到了靳然这里也不例外。打闹归打闹,她发现她其实很久没仔细看过靳然的五官。

虽然他没有剪头发,但也跟她印象里的单薄模样有些不同。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每天都会见到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悄然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看什么?”靳然问。

林现好奇地问:“你有发现我跟以前不一样了吗?”

靳然狐疑地打量了她几眼,最后对上她期待的视线,一句“没有”居然有些说不出口。他看着她,两秒后,率先败下阵来,端起桌边的水杯,掩饰道:“长胖了?”

林现忍住掀桌的冲动瞪他一眼,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只说:“到了夏天,我们班很多同学换了发型,我后桌也是,平日里没察觉,仔细一打量,突然发现他好看了很多。”

她刚说完,就发现靳然拿着的水杯是她的。

怎么回事?虽然小时候她偷懒,懒得带水杯时也常常喝他的,但随着年岁渐长,加上总被他警告,这种事情就再也没发生过。而且,她杯子里装的是他戒了很久的碳酸饮料。

可靳然喝了两口放下,神色如常,好像根本没察觉到不对劲。

林现忍不住想探头看看,是不是她记错了,这个水杯其实不是她的?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林现看一眼消息,然后在书里翻找一通,末了,问拿着她一本书的靳然:“你那本书里有没有夹着一张字条?”

靳然闻言抖了抖书,但什么也没掉下来。

“写的什么?”他问。

林现心虚地道:“没什么,不要紧。”

不过是准备找时间在他眼皮子底下熘出去一趟。

整个晚上,林现数次把手伸向桌子上的水杯,每次刚刚碰到又瞬间收回手,直到那杯碳酸饮料里的气泡不再跳动,最后变成一杯平平无奇的糖水。

熟悉的相处,似乎又处处透着别扭。

后来,靳然在一堆草稿纸里看到了那张字条,他看了一眼内容,随手揣进校服的兜里。

晚上放学后,他去七班门口等林现,不经意间看到教室里凑在一起的两个人,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林现扭转着上半身,一只胳膊放在后桌高高垒起的书本上,正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靳然这才发现,她总提到的后桌同学,他居然有印象,那人似乎总跟她待在一起。

新一轮的月考即将来临,靳然对复习计划做了一些调整。他递给林现看的时候,象征性地问:“有意见吗?”

“没有,没有。”林现说。

“真的没有?”

林现抬眸看他一眼,肯定地道:“真的。”

靳然几乎信以为真,但说着没意见的人周日下午就不见了踪影。在他追问她的踪迹时,她只心虚地发来一条“临时有事,很快就回去”的消息。

很快有多快?

靳然心不在焉地做完两张卷子,又背了一会儿单词,后来收拾好桌面去阳台浇花的时候才看到林现的身影。

第一眼,靳然看到的不是她,而是骑车载着她的后桌同学。

“我回来了……我今天加班加点也会完成复习任务的!”林现说前半句时还有些心虚,说到后面声音倒铿锵有力起来。

见靳然堵在门口,没有让开的意思,她转了转眼珠子,讨好地道:“我知道现在是关键时期,不该分心,放你鸽子也是我不对,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他还是没有让开。

林现猜到他在等她解释,但刚刚去做了什么,她想暂时保密。

她正冥思苦想对策时,靳然掏出一个纸团,在她面前摊开。是那张字条,上面是她和另外一个人的对话,两人约好今天下午两点半在某个地铁口见。

靳然再度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之前无意间发现的,后来我跟你确认过时间,你记得自己的回答吗?这个赴约就这么重要?”

林现瞄了字条一眼,又瞄了他一眼,最后低头说:“记得,我骗了你,但是赴约也很重要。”

“就这么重要?”他追问。

“嗯,我喜欢,我想试试……”

她还没说完,靳然蓦地黑了脸,将一直拿在手中的她落下的两本书扔到她怀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林现隔着门徒劳地喊了几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自知有愧,被他看到了字条,那么在放他鸽子的基础上,还要加一条欺骗。她当时盲目乐观,以为厚着脸皮缠着他,再诚恳地认个错就行了。

她没料到,一向很好说话的靳然这次非常生气,任她赖皮、讨好、不断道歉,他都无动于衷。

某一次,看到他大步走远的背影后,林现突然泄了劲,随即也开始计较起他这些天的冷漠。

自此,林现单方面和靳然展开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谁更生气”的较量。

看到他整理的笔记突然出现在桌面上时,她以为自己会赢;自己的成绩稳步上升时,她也以为自己会赢;翻看她之前发给他的大段大段讨好文字却没得到回应,一气之下删掉了他的微信和手机号码,但转瞬就开始后悔的她发觉好像不会再有输赢。

这场赌气的后果就是,直到那通电话响起之前,他们再没讲过一句话。

04

没有作业的暑假最好消磨。

半夜,突然发觉每日吃了睡有些浪费的林现产生了独自出游的想法。她向出游多日的蒋和咨询时,蒋和告诉她:“你知道吗,你那位青梅竹马的邻居差两分错失高考状元,虽然大概率也可以随便选学校,但还是有点可惜。”

林现想起来他特意给她打电话炫耀分数的事,哼哼唧唧地道:“那得放烟花庆祝一下。”

她在微信对话框里发送了几个烟花爆竹的表情,看着屏幕上四散的烟花和彩色小彩带,又说:“再给他点播一首《好日子》。”

蒋和看不惯她这副无处报仇,所以没出息找安慰的样子,怂恿道:“你干脆跑到他跟前唱好了,我支援你两根烟花棒。”

林现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你这个想法虽然缺德,但是听起来很解气,我明天就去。”

“别忘了给我直播。”

林现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是没有这个胆量的,且不说靳然之前帮她辅导过功课,就他们两家的关系,她敢这么做,父母会第一个跳出来打断她的腿,所以她只是嘴上过过瘾。

林现待在家里好几天没下楼,大概父母看不过去,傍晚突然给她打电话,喊她出去吃饭。

林现随手抓了一件宽松的T恤套上,穿着睡裤就出了门。

到了楼下,她看着几米外那道身影,心想怎么有些眼熟,随即忍不住眯起眼睛仔细看。说起来荒唐,整个高三她的近视度数都没长,放了假后却一直噌噌噌地长。

所以,她认出那道身影凭借的不是视力,而是记忆。

转头就跑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谁知道靳然这时候站在这里干吗,但她没跑出几米,就被他拦住了去路。

“你跑什么,去买烟花吗?”他没头没尾地问。

林现愣怔了一秒,倏然想起昨晚跟蒋和的对话。

有内鬼!

“对啊。”她嘴硬道。

乍然见到他,其实她内心是有点开心的,但她不想承认,毕竟是他先不理她的。

靳然嗤笑一声:“走,我带你去。”

“不要。”

靳然恍若未闻,想要伸手抓她,林现退无可退,倏地蹲了下去,身处弱势还挑衅地仰头看着他。

靳然笑道:“你自己老实地跟我走,还是让我动手?”

林现冷哼一声,扭开头。不打招唿就出现,凭什么你说了算?

靳然顿了一下,突然退后两步,说:“不闹了,走吧,去吃饭。”

林现还是不动。学霸什么的,最是诡计多端。

靳然跟她僵持几秒,看出了她抵死不从的决心,随后走到她身边,顿了一下,伸手将她整个人端了起来。

身体忽然腾空,林现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喊道:“绑架啦!”

靳然的轻笑声在她耳边响起,带着点“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理你”的轻蔑。林现马上服软:“哥、哥,靳然哥哥,我错了,我胡说的。”

靳然原本也没想把她怎样,将她搬离原地就放了下来,发觉她这副心虚模样很有趣,装腔作势地站到她面前,道:“晚了。”

林现一噎:“那你想怎么样?”

“边走边说?”靳然歪头示意。

林现知道跑不掉,其实也不太想跑,只好跟在他身后。过了会儿,她忍不住问:“去哪儿?”

靳然没有回答,林现就漫无边际地胡乱猜测:“你不会是打算就这么一直走下去,然后累死我吧?”

“我虽然口无遮拦,但也只是说说,并不是真的幸灾乐祸,也没想嘲笑你。”

“再说了,不就差两分吗,如果你实在计较,我带你去周边城市走走逛逛,散散心怎么样?”

不是靳然不回答,是他没找到开口的机会。他觉得如果没有人阻止,林现可以一直这样自说自话。明明几分钟前她还在生气,这会儿倒是忘得干净。

很奇怪,他听到她熟悉的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居然有些庆幸,庆幸她用三言两语就打破了僵持状态,庆幸她还是和以前一样。

“可以。”靳然瞄准时机,快速应了一声。

“那你想去哪里?扬城?闵城?还是都去逛逛?”

“……”

林现走到餐馆门口,突然想起来,她父母喊她出来吃饭来着,地址在哪儿?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哦,就是面前这家餐馆。看到两家的家长都坐在包间里时,她瞪了靳然一眼,所以他出现在楼下,其实是在等她一起来吃饭,并不是来抓她泄愤的。

怪她做坏事心虚,才会棋差一着。

好在她也没有损失什么,还顺便捡回了他。

也不亏。

05

真到出行时,林现才发觉自己还是吃亏了。

试问,谁家出游买早上七点的车票?她一上车就歪倒在座位上,还不忘追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靳然瞥她一眼,无奈地道:“你以为暑假的车票这么好买?”

好吧,日期是她选的,林现认命了,闭上眼睛补觉。半梦半醒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落到了头上,她实在太困,睁眼瞄了一下,发现是一团黑影,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是靳然的帽子。

光线被帽檐遮挡,她头一歪,在靳然的肩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很快沉沉地睡了过去。

林现还没有和同龄人一起出游的经历,所以她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现觉得冷战事件过后,她跟靳然相处时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大概是以前对她太严厉,靳然现在对她好像有些纵容?

她在园林里跑来跑去,走到一处临湖的水榭时,她狐疑地问:“我们刚刚是不是来过这里?”

靳然懒洋洋地点点头:“对,五分钟前来过。”

林现诧异地瞥他一眼,靳然习惯把游览路线提前规划好,从一处到另一处,从一个景点到另一个景点,都走最短的那条路。以前她跟他一起逛公园,会不知不觉把计划打乱,然后被他拎回预定的路线。

走出园林后,她转了转眼珠子,试探性地问道:“坐游览车好不好?”

靳然应了一声,转身就去买车票。他以前明明很嫌弃坐游览车走马观花地赏景。

他这么反常,林现不得不重新审视他。

靳然再次站到她面前时,她从经年累月形成的刻板印象里将他剥离了出来。他从前那张漫不经心的,偶尔看起来很欠揍的脸,也在时间和距离的作用下,拥有了一种游刃有余的从容。

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变成了人群中最瞩目的那一个。

橘色天空下,靳然突然回头,笑着冲她招了招手,她心里一动,抬腿跑了过去。

……

归期不断往后推,两人流连于大大小小的城镇,在漫长到似乎没有尽头的夏日里纵情流浪。

西山的月,古镇的雨,质朴的寺庙周围的萤火,他们都一起看过。在坐船赶往下一个古镇的途中,林现得知,往后四年她要跟靳然在同一座城市度过,突然觉得远离家乡,去另外一座城市读书、生活,好像也没有那么令人无措。

“你前几天给我打电话,是想说什么?”靳然突然问。

坐在船头、衣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少女回头,眼睛亮晶晶的,说:“想说我在前段时间获得了绘画比赛的奖项,我也超棒的!你知道我考低分那次吧,那段时间一直忙着画画,时间不够用,所以才考得不好。”

靳然点点头,由衷地夸赞道:“厉害。”

林现本来不想提的,但既然他开口了,她便开始翻旧账:“那你呢,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靳然看着她笑:“想让你过来找我。”

她突然不再理直气壮。

林现倏地移开目光,心底像此刻的湖面一样,也有轻舟划过,泛起层层波纹,将她牢牢包裹在其中。

“那你怎么没有过来?”靳然追问。

林现口是心非地道:“因为我看穿了你的诡计。”

靳然笑着看她,过了会儿才说:“那下次换我去找你。”

林现想起他生气的事情来,不解地问:“你之前为什么那么生气啊?”

靳然也觉得诧异,他当初怎么会看走了眼,她分明还没开窍。

“你那天去做了什么?”他转移了话题。

林现往后仰,双手撑着身体:“偷偷提交作品呗。怕丢脸,就不想跟人说。其实本来我都放弃了,是我后桌看到我手机里的图,才怂恿我去试一试。唉,他居然跟蒋和考到一所学校了,对了,蒋和……”

虽然一早就猜测有其他可能,但靳然没想到会是这样。他不由得想,那段时间自己是否过于心急,想看到她有所进步,所以忽略了很多其他可能。

回过神后,靳然解释:“蒋和以前偶尔会问我问题,所以我们一直有联系。她声称,将你们前两天关于买鞭炮庆祝我以两分之差错失高考状元的对话截图发给我是一时手滑。”

才怪。

不过,即便没有那张截图,他原本也准备去找她。

他犹豫要不要再补充些什么,但林现的注意力已经落到了别处。

“快到岸边了吧?”

“想喝绿豆薄荷水,加桂花的糖粥也不错。”

“星星真好看。”

“……”

靳然听着她自言自语,时不时回头看她两眼,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晃荡着两条腿,一副惬意自由的模样。

生活那么琐碎,试卷、题海、三餐,日复一日,没有任何波澜。他偶尔回望,发现能记起的事情全都跟她有关。说不清心动始于什么时候,是漫长夏日里,凉风吹动她裙摆的那个瞬间;是放学路上,她从见到他起就一直叽叽咕咕,恨不得将一整天的经历都讲给他听时;是窗外蝉鸣阵阵,她趴在桌上,想偷懒,故意让他再讲一遍时。

看星星的人忽然挪到他身边,没心没肺地道:“晚风吹着好舒服,不如以后每年夏天我们都一起去旅行吧。”

他突然想起曾经看到的一段话:“宇宙中最惊人的奇迹不是恒星,不是行星,也不是星系,甚至根本不是一个物质,而是时间里的一瞬间,那个瞬间,就是现在。”

宇宙的奇迹是现在,是这一刻,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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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 2023-04-18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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