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鸽
壹.
かけすな
来A市出差的第一个晚上,我在酒店被人抓了。
我原本只是弯腰去捡落在房间门口的水瓶,不想耳边传来了一个愤怒的女声:“刚敲完门又来听墙根,你们这群人还想干吗!”
“啊?”我有些没反应过来,直起身子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我见过她,向州的助理,那个每当向州被粉丝挤到无路可走时,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女生。我愣了神,脑袋里浮现出向州那张干净温柔的笑脸。
向州也住这个酒店!这一刻,我有些兴奋。可还没来得及确认,助理姐姐就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腕:“走!和我去保安室!”
“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们这群私生饭!”
“我不是私生饭!我只是捡个水瓶!”我大叫着解释,可助理姐姐两只手扣紧了我的手腕,铆足劲将我往电梯口拽去。
“都被我亲眼看到了,还说不是!”
“你们这些粉丝,要是真爱向州,就离他私人生活远一些!”
她大声怒斥,而我眼看要被拽到电梯口,连忙蹲下身子,压低重心,一边挣扎着往后退,一边解释:“哎呀,我真不是!”
幸好,向州在这个时候听到了我们的吵闹声,倏地打开了房间门,询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
“抓到了一个私生饭!”助理姐姐大声道。
“我不是!我就是捡我掉了的水瓶!”我再次辩解,扭过头朝向州抛出了求助的信号。
因为近视,向州朝我们走来时,微微眯着眼睛。而助理姐姐在这一刻,有些松懈了下来,我趁此机会,连忙甩掉她的手,一个健步冲到了向州的面前。
“学长,是我!”我仰头指指自己的脸,生怕他想不起来。而助理以为我要做什么出格的行为,连忙冲了过来,再次拽着我的胳膊,将我往后扯了几步。
“向州,就是她,刚才蹲在你房间门口!”她愤愤不平地指控。
好在向州并不是贵人多忘事的人,在走廊略微昏暗的灯光下,他看清楚了我的脸,微微瞪大了眼睛:“小遇?”
他认出了我,一如当年那副模样,倏地冲我咧嘴一笑,露出了一排洁白明亮的牙齿。
“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他眼角弯弯,眸子似是落进了星辰,温柔又动人。
我盯着他愣了神,以为他是说我的外貌,心想我现在画着淡妆、长发齐腰,怎么都比念大学时那副土里土气的模样,好一千倍、一万倍。
不承想,向州说的是我做过的事:“又在走廊里乱丢水瓶。”
他笑着,声音轻飘飘的,让我有些恍惚。
上大学时,我有一个丢矿泉水瓶的习惯。
但凡压力大、心情不好,我就会在没有人的走廊里,弓下身子,瞄准走廊尽头,拼尽全力地将水瓶丢出去。
水瓶“嗖”的一声飞向终点时,就好像是在告诉我,所有的事情无论过程如何,总有该有的结果。
有一回,我因为未能在设计大赛上拿下名次,跑到教学楼里发泄时,恰好碰上了刚从教室自习完的向州。
当时那瓶子险些砸到向州的脑袋,他一时受到惊吓,像兔子一样猛地跳了一下。而在发现肇事者是我后,他走到我的面前,微微俯下身,用手背轻轻拍了一下我的额头:“下次不许乱丢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记得我这个习惯。
我望着向州嘴角下的那颗小痣,顿时百感交集。
NO
.贰.
かけすな
得知我这一次是因为电脑出了问题,赶不出老板要的图,才焦虑到在走廊里丢水瓶,向州自告奋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我去帮你修修看。”
“啊?”我本是在和他闲聊吐槽,没想让他帮忙,连忙摆了摆手:“你明天还要拍戏,还是早点休息吧。”
“修电脑能用多长时间。”他笑着看我一眼,直接起了身,打开了自己的房间门,“你住哪间?”
我犹豫了一下,怕在走廊耽搁太久,会被一些狗仔拍到,只好连忙答他:“2028。”
就这样,我带着向州飞速地闪回了我的房间。关上房门,拉起窗帘,确保不会被偷拍到后,我紧张到极速跳动的心,总算是平静了些许。
向州坐在电脑前,抬起胳膊先行伸了个懒腰。我看着他打着哈欠,有些自责:“学长,其实你真不用……”
“不用什么?不用我帮你修电脑?”向州打断我,又偏过脑袋看了我一眼,“你呀,当年好歹也是我手把手交出来的徒弟。”
“我总不能看着你交不出设计稿,被老板骂哭吧?”他笑言。
而我听到这句话,放下了准备递给他的绿茶,反驳了一句:“我又不是小孩子,被骂一两句就能哭。”
“是吗?”向州啧啧一声,一副要掀我黑历史的模样,笑了一下,“我记得当年啊……”
“打住打住!学长你不地道啊!”我连忙制止他继续往下讲,毕竟当初我被老板批评,蹲在他面前,哭到眼线全花,鼻涕泡都冒出来的模样,实在又丑又窘。
我满脸通红,朝他投去怨念的目光,而向州倏地放声大笑了起来。
“学长——”我生气的用脚踹他的凳子。
他这才止了笑声,看了我一眼:“好啦,不逗你了。”
“我修电脑,你先自己玩一会。”他轻声嘱咐,随即转过头,一脸认真地研究起我的电脑。
这么多年,他还是一如既往。
眉眼温柔,声音温柔。
时而会故意讲一些话逗你,却总会在乎你的感受,留有余地。
像是寒冬散去,扑面而来的和煦春风。又像是挂在蓝天上,一团团柔软的白云。
我静静坐在他的身旁,看着他分外好看的侧脸,想起他踏入娱乐圈后,每一次面向镜头和观众打招呼,都会说一句:“大家好,我依然是向州。”
依然是向州,他是在告诉自己,初心不可变。
我若有所思着,轻声开了口:“学长,娱乐圈很累吧?”
向州因拍戏晒黑的手,本在飞快地敲着键盘,听到我问话时,他手指略微顿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方才的速度,不紧不慢地回我:“还好。”
“只是有时候,想把自己藏起来,谁都找不到。”他压低声音,明显想掩藏一些情绪。但我知道,这条追梦的路他走的有多艰辛。
2015年,本在工作室当设计师的向州,被某卫视的素人养成节目选中,成了训练营的练习生。那时我们所有同他熟悉的人,都守在电视前看他比赛的节目,但也从未想过他会真的出道。
出道后,却不被公司重视,资源水平一降再降。
那时我不明白,这个我捧在心上,在大学小有名气,在设计工作小有成就的向州,怎么踏入娱乐圈后,就险些销声匿迹?
我皱起了眉头,欲言又止,电脑屏幕却在此刻亮了。
“修好了。”向州倏地一笑,音调回到了略微上扬的状态。他站起了身,将位置让给了我。
“好啦,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修好电脑的向州,冲我摆了摆手,就迈着步子就朝着门口走去。
我看着他消瘦的背影,攥了攥手心,终归还是在他拉开门的那一刻,喊住了他:“学长!”
“嗯?”他回身望我,眼睛装着问号。
“能……加一下微信吗?”我咬了咬嘴唇内壁,鼓起了勇气,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我之前微信号被人盗走了,所以你的号码……不见了。”
“怪不得。”向州垂眸一笑,瞬间恍然大悟,“我就说,怎么从未见你发过动态。”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而看到他举起手机扫我的二维码时,我紧张得手心冒了汗。
“滴”的一声,好友添加成功。
向州重新出现在我好友列表的这一刻,时间将我拉回到了许多年前。
NO
.叁.
かけすな
我是在大一入校的第二天,认识向州的。那时我水土不服,犯了胃病。在宿舍躺了一天后,胃里依旧有些火辣辣的烧灼感。
我本以为没什么大碍,想着爬起来冲着喝杯蜂蜜水就好。却不想老爸寄过来的罐子,封得严密极了,我使出浑身力气,将手掌拧出了一道红紫色的印子,都没能打开。
于是,我求助了舍友。
却不想,舍友打不开,隔壁舍友也打不开。
一时没了办法,我硬着头皮跑到楼下找宿管阿姨。然而,宿管阿姨用钥匙卡在瓶口,也是拼了命往上撬,依旧没能帮我打开。
“小姑娘,你不然去门口找个男生帮帮你。”
“男生力气大,准能打开。”宿管阿姨指指门口来往的人,将蜂蜜罐递回到了我的手上。
我盯着门口,有些尴尬地怔在了原地。
算了,还是回去睡觉吧。
挣扎了一会儿,我决定放弃喝蜂蜜水。只是往楼梯迈的步子刚跨出去一步,胃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感,让我浑身打了个寒颤。
“嘶——”我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弯下身子捂着胃部,缓了一缓后,只能咬着牙朝门口走去了。
为了避免越犹豫,越不敢上前,我埋着头,随便拦住了一个男生,直接将罐子递了过去:“不好意思,同学,你能帮我拧一下吗?”
“我实在拧不开,但是我现在急需蜂蜜水。”
我语速飞快,像是被放了八倍速。而被我拦下的男生愣了好一会,才开了口:“好。”
这个男生,便是素人时期的向州。
那时的他,高挺的鼻梁上挂着一副黑框眼镜,皮肤还算白皙,但因为脸上带着些肉感,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呆萌。
向州不知道拧了多少次,最后只能无奈妥协,抬起头有些尴尬地望了我一眼,问了一句:“你的罐子,是被施了魔法吗?”
“……”
我语塞,只能强撑着胃部的疼痛,将罐子拿了回来:“谢谢你啊,同学。”
“拧不开就算啦!”我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站在我眼前的向州旋转了起来。随即,我脚下一软,眼睛一闭,仰头倒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医务室。而床头的小桌子上,摆着两罐蜂蜜,以及一张字条。
“买了没有被施法的新蜂蜜,这个罐子很好打开,你可以试试。另外,不要小瞧胃病,在外读书,多注意身体。”
我瞧着那一行有些潦草的字,瞬间笑了。向州就是这样,浑身上下带着温暖,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依然如此。
这是记忆里,我和向州的初相识。尽管此后知晓他是我的直系学长,并在学院里常常碰面,但真正加到他的微信,同他第二次搭话,还是在半个学期后,学校的十佳歌手比赛上。
那时,我同他一起参了赛。
而出乎意料的是,向州在排队入场的人群中一眼看到了我,还准确无误地喊出了我的名字:“苏小遇!”
“你也来参加呀?”
我攥攥手心,冲向州点了点头。他兴许是看出了我的紧张,笑着冲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啦!”
但……我失败了。
那一场比赛,我音准都没摸清,就稀里糊涂地从台上下了场。坐在走廊里垂头丧气时,成功入选复赛的向州走了过来,坐在我身边,递了瓶水给我。
我道了句谢谢,接过他的水,试探着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唱得很烂?”
向州愣了愣,眨了眨眼睛反问我:“说实话还是假话?”
“实话。”
“实话啊……”一瞬间,向州抿起了嘴巴,而皱起的眉头,分明就是在告诉我他很为难。
我连忙摆手打断他:“算了算了,学长你别说了。”
向州安静了,然而过了一会,他又开了口:“没事啦,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
“学妹你呢,擅长可爱就好了。”
NO
.肆.
かけすな
这些有关向州的过往,如今回想起来,还是这般清晰。
做完给老板递交的设计图,我万分疲惫地叹了口气,一脑袋栽向了软绵绵的大床。只是一瞬间,难以言说的失落感,突然弥漫了我的心头。
我盯着吊灯,心想出差结束,恐怕再见向州,就是对着屏幕看他的新戏了。
纠结了一会儿,我打开了跟向州的对话框:“学长,你休息了吗?”
向州:“还没。”
“明天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我手指飞快。可还没按下发送键,向州又弹来了一条消息:“是不是设计没做好,心情不好失眠了?”
看着屏幕上的这句话,我触摸屏幕的手指微微颤了颤。
大二那年,我曾在一家设计公司做兼职。
那时水平不够,老板又脾气暴躁,常常将我骂得狗血淋头。有一次,我正在图书馆复习,却突然接到老板要求改图的轰炸电话。兴许是那段日子太压抑,我直接坐在位置上掩面哭了起来。
直到向州出现。
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脑袋,什么都没问,将自己的棒球帽盖在了我的头上。帽檐被他压得很低,全然挡住了我的眼睛。
“想哭就哭吧,不用怕被人看到。”他轻声道,又往我手心塞了一包纸巾,静静地坐在了我的对面,等我收拾好情绪。
那一瞬间,向州的温柔,让我觉得万千星辉不及他一分一毫。
而在知晓我情绪崩溃的原因后,他又陪我去辞掉了那家的工作,要来了半个月的工资给我,并邀请我去了他的工作室。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因为和他一起做设计,而认识现在这位待人极好的老板。
只是……没想到向州竟然知道我做不好设计,会心情不好到失眠。我轻轻一笑,盯着屏幕上他发过来的询问,回了他一个摇头的表情:“没有心情不好啦!”
“只是想问你,明天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行,我刚好明天下戏早。”
就这样,我和向州约下了饭局。
他让我在酒店门口等他,他下了车,我们就从酒店后门溜出去。但理想和现实,总归有些差距。
当天晚上,我算好时间下楼,却发现向州被一群举着单反、手机的女孩,挤着走进了酒店大厅。
周遭是一阵“咔嚓咔嚓”的快门声,而向州微微低下头,走到宽敞的一处后,他拔腿而跑,飞速地奔向了电梯。
就算是这样,那群粉丝还是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我瞧着这一幕,心头猛地一紧,连忙转身冲向楼梯通道,朝着我们的楼层奔去。
“学长!是我,小遇!”我急促地敲着门,担心他方才有受伤。
好在,他很快开了门。
而几乎是同时,我们望着彼此,紧张地脱口而出了同一句话:“你没事吧?”
又是同时,我们遽然一起笑了,回答对方:“我没事。”
NO
.伍.
かけすな
还好我们都没有受伤。
坐在他屋子里的我,瞧着他疲惫地揉着太阳穴的模样,瞬间有些心酸。
他从前粉丝数量并不多,所以无论去哪儿,在场的粉丝秩序都还算好。有时他在机场候机,还会笑着和粉丝闲聊几句,问她们要不要吃零食。
可如今,他声名鹊起,前途光明,却频频被私生饭打扰。
我在心里叹气,而向州像是看穿了我的担心他的心思,倏地抬起头,冲我笑着摇了摇头:“我都习惯了,没事的。”
“只是不能去外面吃饭了。”
见他有些失落地叹气,我灵机一动,冲向州挑了下眉:“点外卖吧。”
“海底捞怎么样?”我飞速拿起了手机。
向州却耸拉下了脑袋,十分委屈地小声哀号了一句:“哇……不是吧,我最近可是需要身材管理的。”
“火锅,热量太高了……”
“那你吃不吃?”
“吃!”
没经住诱惑的向州,就这样陪我在酒店吃起了海底捞的外卖。他看着我不停地往碗里加红油,目瞪口呆道:“小遇,你不是吃不了辣吗?”
我拿筷子夹菜的手,停滞在了空中。
我是吃不了辣。
很久很久之前,向州开的工作室举办过露营烧烤。
那时一起前去的某位学长,故意在烤肉上撒了一把辣椒给我,还打趣了一句:“苏小遇,咱们的老板向州可是重庆人,你作为我们工作室的一员,你怎么能不吃辣呢?”
一听这话,我毫无顾忌地将满是辣椒粉的肉串塞进了嘴巴,反驳道:“谁说我不能吃!”
可话刚说完,我就呛到了。
向州见我拼了命地咳嗽,连忙递了矿泉水给我。我咕隆咕隆喝了大半瓶,才将嗓子眼的辣劲缓和了过去。
“别理他们。”他偏过头,瞪了一眼故意欺负我的学长,又将一串鸡翅放进了我的盘子,“你吃这个,放了蜂蜜的。”
蜂蜜。
女孩子自作多情的本领,是天生俱来。那时我不由想起我们初相遇时,就是因为一罐蜂蜜。所以在那一瞬,我偷偷瞄了一眼向州。
他还摆着烤肉,而我却因为看着他的侧脸出了神,不知不觉地红了脸。我攥了攥手心,深呼吸一口气后,大着胆子问了他一个问题:“学长,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小心翼翼地瞄他一眼,却不想他还没开口,一旁的学长先搭了我的话茬:“苏小遇!你这是什么蠢问题。”
“向州连女朋友都有了,还能没喜欢的人?”
女朋友?我目瞪口呆。而从在座各位的表情中,我读出了一句话:“不是吧,苏小遇,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你不知道?”
向州在大家的讨论声中抬起了头,冲我笑了一下:“我有女朋友的,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我怔住,向州将手机拿了出来,给我看了一张照片。那照片里的女孩长发飘然若仙,笑起来温婉至极,是个一等一的气质型美女。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短到耳朵的头发,从未有过的自卑感,倏地窜上了心头。
“学长,你女朋友真漂亮……”我怔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说出来这么一句。
向州笑了,满眼温柔:“是吗?我也觉得挺漂亮。”
一个眼神,一句话,足以将我击溃。
也是从那时开始,我吃起了他最爱的辣,留起了长发。努力朝着他喜好的“温婉居家、不卑不亢”发展。
只是如今,我吃辣的实力增了又增,齐耳短发变成了齐腰长发,向州也早已与他大学时的那位女友分道扬镳,各自美丽。
但我年少就开始喜欢的他,却从我一个人的秘密心事,变成了无数青春少女的梦想。
尽管我和他,比他们要亲近。尽管他记得我,其实吃不了辣。但我们之间,还是隔着重重千山。
追忆完往昔的我,抬眸看着向州,耸了耸肩回答:“人嘛,总会变的。”
“从前不能吃的,总会变成能吃的。”我笑言,而他突然放下了碗筷,靠在座椅上,一本正经地对视上了我的眸子。
“那从前喜欢的呢?”他压低声音,无比认真道,“是不是变成不喜欢了?”
NO
.陆.
かけすな
向州的问题,让我大脑短路了。
我盯着他那双漂亮的瑞凤眼,被他突如其来的严肃,吓得心脏颤了颤。
要回答什么才好呢?我琢磨着,起身去拿放在一边水壶。却不想一不留神,水壶擦着桌边极速下落,毫不留情地砸向了我的脚背。
于是,火锅还没吃完。向州就带着被砸伤的我,去医院急救了。
好在没伤及骨头,听到医生说无大碍后,向州皱了一路的眉头总算是松了下来。他扶着我回到了车上,帮我寄好安全带后,倏地开了口:“那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啊?”我怔了一下,反应了过来想开口时,向州却盯着后视镜,神色凝重了起来。
“有人跟车。”他突然低声道。
“啊?”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我,一下子慌了,“是私生饭还是记者啊?这……不会拍到什么,造谣吧?”
向州眼神凌厉了起来,他握紧方向盘,嘱咐了我一句:“你坐稳,我要甩车了。”
我点点头,老老实实将自己窝进了座位。随后,我便感受到了向州的车技。
这一夜,可真是不消停啊……我在心里感慨,而不知过了多久,向州的车开到一处小路后,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了下来。
他放慢了车子的速度,最后在路边停了下来。我看了看空荡荡后视镜,长长地吐了口气:“总算是甩掉了。”
这种“劫后重生”的感觉,我是第一次体会,但向州应该遇见过很多次了。我暗暗心想,而他侧目看我一眼,有些自责道:“对不起啊,让你跟着我受罪了。”
“才没有!是那些跟车的人太过分了!”我有些急了,声音扬了起来。
他听到我的回答,松了口气,若有所思地将脑袋靠在了座椅上。
他没有搭话,气氛就这样静了下来。
我低垂下脑袋,一时不知如何开启新话题,只听着车窗外的阵阵蝉鸣声发愣,丝毫没发现向州早已将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
直到他突然说:“小遇,我想问你件事。”
“什么?”
我抬起头看他,刚四目相对,他就咳嗽了几下,极小声道:“你、还喜欢我吗?”
这一瞬间,我失了神。
我同向州告过白,在他毕业那天。
那时我预感毕业后,从此再见向州,会是件难事。所以趁着聚会,我借着酒劲壮胆,将向州从KTV的包厢拉到了走廊。
“学长,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超级超级崇拜你!
“虽然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
“你喜欢的人很好,而我喜欢的你,也很好!
“今天同你说这些,我只是想给自己做一个了结,希望你不要介意,也希望……你前程似锦。”
当时的我噼里啪啦一通讲,顾不上逻辑顺序,就那样傻乎乎地将所有心里话全倒了出来。
向州神情复杂地看了我好半天,才开了口:“谢谢你,小遇。”
“那我祝你,此后一帆风顺,事事如意。”
前程似锦和一帆风顺,都是离别的意思。所以长期以来我一直认为,于向州而言,我只是他大学时期的学妹,漫长人生里参与过他校园生活的朋友。
他如今这么问,应该是害怕处理不好和我的关系,又或者做了什么,让我误会吧……
回过神后,我自以为理解了他话中的意思,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我垂下眸子,口是心非道:“不喜欢了。”
NO
.柒.
かけすな
“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
向州的突然追问,让我在这一刻,恍然以为在做梦。我不敢相信他会问我这样的问题,所以瞪大了眼睛看他。
不料,他一脸严肃地又问了我一次:“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看着向州,一时不知如何作答,陷入了沉默。
向州入了娱乐圈后,我曾用微博小号扮作他的资深迷妹,追过他很长一段时间。
微博控评、前线拍图、应援反黑、我样样都参与。
他被公司半雪藏、状态不佳时,我就每天给他发私信,祝他早晚都安好。有营销号发表对他不好的言论,我就以同学的身份跳出来,帮他澄清。
生活中,我跟随他的脚步,当了设计师。而私底下,我以他粉丝的名义,继续喜欢着他。
直到有一次我出差工作,在机场偶遇到被粉丝层层围住的向州。那一瞬间我才发现,原来有那么多女孩喜欢他。
恍惚中,似是有一条看不见的银河,将我同他隔开了。
我明白,他早已脱离了普通人的生活。所以那天过后,我狠心删掉了他的微信,清除了微博里有关他的所有内容,决定放弃这份看不到任何结果的喜欢。
但……感情向来无法控制。
这一刻,我沉甸甸的心又往下坠了坠。我依旧沉默着,避开了向州的视线。而他,在此刻又开了口:“是去年开始的吗?把我微信删了的时候?”
什么?他知道我删了他的微信?我惊愕地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向州。
谁能想到呢?在我删除向州后,他曾给我主动发过消息。
那时的他要在杭州办一场演出,给我留了一张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问我有没有时间去。但消息发送出去后,他却在对话框里看到了一句:“您还不是她的朋友。”
然后,他去翻了我的微博,却发现无论是大号,还是小号,我都删除了有关他的内容,并置顶了一条微博:“从此山高路远,不相逢,只珍重。”
他那时以为,我不想同他联系了,于是没敢再主动将我添加回好友。
向州讲到这儿,只觉心头闷得慌,将车窗摇了下来。感受到凉爽的夜风拂面而来后,他轻轻叹了口气:“小遇,你知道吗?有一年冬天,我真的很想回来。
“那时我一直在想,自己选择放弃工作,追逐梦想是不是错了。而也是那个时候,我收到了你寄到公司的自制漫画书。
“书的尾页你画了一张Q版的我,并写了一句‘愿你一生清澈明亮,做照亮我黑夜的月光,半生的梦想’。
“当时看到你的那句话,我就在想,原来我能成为别人前进的力量。
“所以那个冬天,我觉得一点儿都不冷了。”
向州低声轻语着,将那些我不知道的心事,全然吐露了出来。而他那一双透亮的眸子,在这月色下,慢慢倒映出了我的身影。
原来我无意做过的小事,也曾治愈温暖过他,被他放在心上。这一刻,我望着向州险些泪目,心里是止不住的欢喜。
“向州。”我轻声唤他,将一切都挑明,“我刚刚撒谎了。
“我以为你是怕处理不好我和你的关系,才那样说的。
“我还是很喜欢你,很崇拜你。将你当作生活的动力,当作梦想的一部分。”
“真的?”
“嗯,真的。”我一字一顿,生怕他不信,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不光是我,这个世上还有很多女孩,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喜欢你,为了你而努力。”
我目光坚定地望着向州,而在听到我最后一句话时,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脑袋:“看来我要再努力一些,才能不辜负这份喜欢。”
他轻轻地笑了,温柔的声音落在了我的心上,留下了印记。
这一刻,蝉鸣声止,风平叶落。
天地间万籁俱静,夜晚美好的一切,都为我们做了陪衬。
真好,我忍不住心想。
喜欢向州的这些年,我一直以为,自己只能成为他万千粉丝中的一个,看他光辉无限,温柔无限。
却不想,我的念念不忘,能有回响。
NO
.捌.
かけすな
因为不能耽误工作,所以没等烫伤痊愈,我就踏上了回程的飞机。向州因为拍戏无法送我,就在临走前,站在房间门口和我道了句再见。
我颔首一笑,知晓这日过后,我们再相见会是一件难事。却不想拖着行李箱转身的那刻,我听到向州又补了一句:“小遇,我们来日方长。”
“嗯,来日方长。”我笑着咧开了嘴,回身望向他的那刻,只觉这么多年的喜欢,终究不是错付。
2020年1月,我设计logo,成功为公司拿下一笔大订单。老板将我推上了首席设计师的位置,我的大名也成了公司的标志。
三点一线,忙忙碌碌。生活波澜不惊,却总归有了几件骄傲的小事,能和与光同行、越发优秀的向州分享。
站在偌大的地铁站里,我看着粉丝应援做的展屏,看着屏幕上,向州那清风明朗的笑容,有关他的记忆,再次浮现了出来。
我想起在A市的短暂见面后,我回去工作没几天,再次看到了向州被私生饭打扰的新闻。
那时我给他发了消息,问他:“你缺不缺保镖?我去保护你。”
他发来个掩面笑哭的表情,回道:“我不缺。”
“那你缺经纪人吗?不如我考个证,去给你当经纪人?”
这些话,我一半玩笑,一半真心。却不想对话框上,断断续续显示了一会儿正在输入后,向州认认真真地发来了一段文字——
“小遇,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你做你的设计师,我当我的大明星。我们各自为了梦想努力前进,在看似毫无关系的两条道路上,各自熠熠生辉。
岁月漫长,我不需要你为了跟上我的脚步,又或者迎合我,去改变自己。也不需要你为我在台下摇旗呐喊,为我声嘶力竭。
我只需要你好好过自己的生活,然后在某年某月某天,我们将平行线变成相交线,并肩而立,站在一起,成为彼此的骄傲。
到那时,重合的人生,有你,自然也有我。”
更新时间: 2020-05-11 2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