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上弦月、微博： 一盏上弦月
让我克制又沸腾的喜欢目录
第一章：让我克制又沸腾的喜欢（一）
第二章：让我克制又沸腾的喜欢（二）
第三章：让我克制又沸腾的喜欢（三）
第四章：让我克制又沸腾的喜欢（四）
让我克制又沸腾的喜欢（二）
01
等收拾好东西，已经后半夜了。沈星离预约了车，一趟又一趟地往返搬运行李。程以念的脚上磨出了水泡，走路吃力。沈星离一眼就看出来了，强行把她留在客厅里休息。
最后，门口只剩下两个手提袋，程以念拎得动，于是她拎着它们锁了门出去。走到电梯口时，沈星离刚好从电梯里出来，正皱着眉狠狠地按压手腕。
“你的手怎么了？”程以念之前就留意到他右手好像不太自然。
沈星离当然不会说出真相，特意把骨节分明的双手伸到她眼前展示了一番，笑眯眯地哄她：“好得很，能搬能扛，还能照顾你。”
他模样诚恳，程以念信以为真，轻轻地拍他：“我比你大了四五岁，哪需要你一个小孩儿照顾。”
沈星离垂下眼帘。
即使他早就成年上了大学，但在念念心里，他仍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
可是，姐姐又怎样？大四五岁又怎样？他每日每夜想的都是守在她身边，照顾她，让她属于他。
新房子离得比较远，要二十多分钟的车程。路上，程以念一直走神，倦怠得没力气说话，脑子里盘旋的全是悬在头顶的那五十万巨款。
沈星离很清楚她在愁什么，但一句也没提。
他做的事丝毫不敢让她知道。
车开进一片高档住宅区，停在一栋三十多层的楼房前面。
程以念环顾周围，单看环境就知道这里的房子价格不菲，等跟着沈星离上楼后，她更吃惊了。
房子目测有一百多平方米，家具用品崭新齐全。她的那间卧室，沈星离已经提前收拾好了，布置得精致温馨，甚至称得上华丽，像她从前还是大小姐时住的屋子。
程以念不安地问：“租金是不是很贵？”
沈星离看着她的眼神，心口泛上苦涩。
他的念念，从前生活得锦衣玉食，用惯了各种好东西，对钱从来不在意。可现在，她连住一套大一点的房子都要提心吊胆……是他不够好，让她受委屈了。
沈星离咽下苦涩，摇头说：“跟同学一人一半。他不能出来住了，让我用期末补习交换他的租金，所以没花多少钱。再说我已经长大了，我能赚钱。”
程以念强调：“上大学了就好好地学习，不准乱打工，等大三一到，我就送你……”
“出国”两个字没说出口，生生地卡在了她的唇边。
她不是以前那个当红漫画家了，她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怎么去奢想他的未来？
程以念扭过头掩饰伤感情绪，沈星离赶忙把她拉到餐桌边。她才坐下，他点的外卖就到了。
他把几个热腾腾的餐盒铺在她跟前，掰开筷子递到她手里，托着下巴甜甜地说：“姐姐，都是你喜欢的，趁热吃。”
程以念被他逗得心情好了些，问：“你不吃吗？”
沈星离刚想缠着让她喂，手机就嗡嗡振动起来。他低头一看，目光闪了闪，笑着解释：“是我室友，估计又是学校里那些闲事，太吵了，我去阳台接，你别等我。”
他离座走向阳台关上门，在夜风中接通电话。
漫画社主编童宁的声音传了出来：“五十万我已经安排出去了，影视公司的问题明天一早就可以解决。至于抄袭事件，你找到的那段视频很有用，等我发布出去后应该能帮念念。”
沈星离皱着眉心，都怪他没能早一点想起那段视频，否则念念不会这么被欺负。
他一改在程以念面前的乖巧模样，冷冰冰地说道：“别让她知道是我。”
“我可以瞒着，”童宁忍不住刨根问底，“不过，沈星离，你一个普通学生，这么一大笔钱到底怎么来的？”
“钱干净，我没犯法，没做错事，别的你不用管。”
他正准备挂断电话时，童宁冷不防地问道：“你对以念不是弟弟对姐姐的感情吧？”
听了这句话后，沈星离深邃的桃花眼中似有火苗窜动。
童宁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坚持提醒：“就算金额不少，你确实帮了大忙，但也不要因为这个就强迫以念必须回报你。她完全把你当弟弟，她喜欢的人也不是你这种类型。”
最后两句话，如冰锥捅伤了沈星离，他攥着手机的五指蓦地收紧，骨节泛出青白。
“别怪我说话直，我也是为你好，免得你以后失望，”童宁干脆把想法全说出来，“以念很疼你，但只是以姐姐的身份，你别惦记不可能的事。”
过了片刻，沈星离笑出声来，声音像刀刃般凛冽，让电话那头的童宁一震。
他逐字逐句地说：“可不可能，我说了算。我跟她的事，谁也没资格干涉。”
沈星离关掉手机随手放到口袋里。他双手撑在阳台栏杆上，压下满腔翻滚的情绪后，才重新站直走回餐厅。
程以念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吃得不多，主食还剩下一大半，大概怕碰到碗筷，她把自己缩成一团，只占据了很小的一块地方。
沈星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指尖抚过她温柔却憔悴的眉眼。
“念念，”他唤得很轻，呼吸间满是不敢说出口的汹涌爱意，“念念。”
沈星离叫了好几声，叫到自己眼眶酸涩。
他鼓起勇气弯下身，一只手搂过她的肩，另一只手钩住她的腿，把她轻轻地抱起。
这双手在格斗场上强硬凶狠，受了伤也看不出来。可现在，仅仅隔着衣服碰触她暖热的身体，这双手就止不住地战栗。
少年想吻一下她的鼻尖，滚烫的唇挨过去，在快要贴上时又卑微地抬起。
“对不起姐姐，我不想做你的弟弟。
“我知道我没资格，配不上。
“但是……我不要别的，我只想要你。”
?
程以念做了整晚的梦，梦里全是沈星离小时候的样子。
她第一次和沈星离见面，是在程家的别墅里。
六岁的小男孩儿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裳，脸上没有任何新奇感，只是局促地低着头，小手攥得很紧，抬头看人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戒备和自卑。
那年，她十岁，站在二楼的露天阳台上摆弄画板，画笔不小心掉下去，颜料蹭在了他单薄的脊背上。
她赶忙跑下楼说“对不起”，很自然地朝他伸出手，想牵着他去换件衣服。沈星离却躲开了，盯着她看了好半天，问：“你不嫌我脏吗？”
他那么小，声音奶声奶气的，说话却像大人。
她不以为意，坚持牵着他往房间里走，笑着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哪里脏了？”
她家没有男孩儿的上衣，好在沈星离瘦小，穿她的衣服也不违和。她专门挑了件黑色的崭新的休闲装给他。在他躲进角落里换衣服时，她无意中扭头瞥到了他遍布全身的可怕伤痕。有些青紫瘀血，有些皮开肉绽，本来白嫩的一副身体被虐待得体无完肤。
沈星离抗拒般把自己蜷起来，像受了重伤的小兽一样朝她低吼：“你别看！”吼完，他又紧紧地抠着手心，眼眶发红地道歉，保证会把衣服还给她。
两人第二次见面是几个月之后，在程以念放学回家的路上。
她坐在车里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的风景。等红灯时，她意外地看到街边小巷子里，沈星离被一群孩子围住踢打。他身上全是泥水和污血，咬着唇一声不吭，不知道是死是活。
她吓坏了，急忙带着司机冲过去。那群比沈星离高大的孩子被吓得一哄而散，但她还是听清了“恶心”“真脏”“他爸妈都想让他死”“没人管他，随便打”这样的话。
沈星离颤抖着从垃圾堆里艰难地爬起来，瘦弱的手臂上满是血迹和伤痕，还拼命地护着怀里破旧的小包。
司机跟在后面叹气，碍于她年龄小也没说得太详细：“这孩子命苦，父母都厌恶他，他妈还有躁狂症，两人都拿他出气，把小孩儿往死里打。他的伤太多了，总被人欺负。”
她听得难受，拿干净的手帕给沈星离擦脸。
沈星离避开她的触碰，伤痕累累的脊背紧贴着墙，声音沙哑地说：“你别碰我，我脏。”
他精致漂亮的脸上黑黑黄黄的，他伸手随便抹了抹，从包里找出一个用白纸叠成的方块给她：“衣服坏了，赔你钱。”
她看到包底露出的熟悉衣角，伸手拽出来，发现衣服上面的扣子被扯坏了，被针线粗糙地缝着。衣服破成这样，他仍然珍惜地叠得方方正正。至于那个纸包，哗啦哗啦地响着，她拆开一看，里面有一大堆硬币和纸币。
沈星离别开头，嘴唇咬得直渗血：“我知道衣服很贵，钱不够，我会再攒。”
她这才明白，沈星离出现在这条街是因为想去她家里把存的钱给她。
沈星离踉跄着往前走，她拉住他，仔细地给他擦了脸。他还是躲，但眼睛里渐渐地有了泪，倔强地抗拒：“别管我。”
她轻轻地问：“疼吗？”
他用力摇头，执拗得不想服输。可从未有过的温柔落在他心上，他竖起的尖刺根本抵挡不住，最后他坚持不下去了，眼泪落在脏兮兮的鞋面上，他轻轻地点头。
疼。
特别疼。
她张开双手搂住他，说：“别哭，以后你把我当姐姐吧。”
那天傍晚，昏暗巷子里这一声“姐姐”，一叫就是十几年。直到她二十三岁，还是和他紧紧地绑在一起，割舍不了，也从来没想过会发生变化。
?
02
程以念是被铃声吵醒的，睁眼时天已经大亮。她已经连续失眠好几天了，没想到刚搬过来的第一晚竟然能睡熟。不过昨晚，她好像累得趴在桌子上就没意识了，怎么会在床上醒过来……
来不及回忆太多，铃声急促地响起第二轮。她连忙摸过手机，当看到来电人是童宁时，她顿时清醒了。她扯过被子蒙住头，低声接听：“宁宁，你直说吧，我有心理准备。”
五十万数目太大，而且对方又要得急，她就算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在两天之内弄到这笔钱。抄袭事件和影视公司的合约本身就有些蹊跷，摆明了是有备而来，专门给她布下的陷阱。
走红的这两年里，她不知不觉得罪了不少人，看她不顺眼的同行也多。无论是谁在背后操纵，目的都是要让她万劫不复。
她无路可走了，好在手里还有几件妈妈的遗物一直珍藏着。如今到了这个关头，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虽然卖不了多少钱，但至少能够让星离安稳地上完大学。
程以念沉下心，攥着被角问道：“已经正式起诉了？还是网上的骂战又升级了？”
“都不是，”童宁神秘地停顿了两秒，在程以念备受煎熬时，童宁的语调猛地一变，“以念，你冷静听我讲——麻烦搞定，峰回路转了！”
程以念蒙了：“什么？”
童宁心里想，接下来要骗以念了。但不能怪她，是沈星离不让她说实话的，她也没办法。她只能把这天大的情意和功劳都安到别人身上了。
“咱们漫画社有个同事，”童宁含糊地对程以念说，“昨天半夜翻出旧手机，在里面找出一段随手拍的视频，正巧是一年前你在社里口头聊起漫画梗概的时候拍的。你虽然是口述，但把剧情走向、重要情节都说了，这样一来情况就逆转了！你的构思比那篇小说早了半年！”
程以念难以置信会出现这样的转机。
一年前，她的构思刚成形，确实在社里谈过一次，但不过是私下闲聊，有谁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拍下来？对方既然能出手帮忙，证明没有恶意，那么……
“真的，不信你自己看看。”
程以念手指微微颤抖，点开童宁发来的视频。
视频的画面看上去居然恬静唯美，她托腮坐在小沙发上，神采飞扬地描述着新奇的故事，被拍摄却浑然不觉。拍摄者坦荡大方，不过他可能有一些紧张和羞涩，镜头略微摇晃着从侧面记录下她。
视频并不长，不是她想象中的偷拍，反而透露出难言的深切情感。不像生硬的镜头，倒像某人含情的眼睛，把她镌刻得明亮又灿烂。
程以念问童宁：“到底是谁拍的？”
童宁总不能说是你的好弟弟沈星离，她不得不敷衍道：“这个不是重点，对你有用就行了。我用主编账号发布之后，现在网上的风向已经逆转了。念念，你熬过去了！”
程以念苦笑：“就算逆转了，负面影响也已经有了，影视公司不可能轻易地放过我，那五十万还是……”
童宁的音量不禁提高：“这个已经解决了，你可以彻底放心了！”
程以念心头一震，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童宁硬着头皮，讲出提前编好的说辞：“漫画社虽然选择跟你解约，但不能否认你带来的价值。所以副社长力排众议，从社里拿了五十万，钱已经打到影视公司的账上了。”
副社长？那个跟她同校毕业一直对她很照顾的师兄？！
童宁唯恐程以念再追问，以程以念的聪明程度，真要刨根问底搞不好会穿帮。于是童宁主动总结：“总之就当是他出的力吧，你也不需要谢他。你给社里赚了那么多钱，为你花钱天经地义！”
又叮嘱了几句后，童宁心有不安地挂了电话。
程以念坐在床沿，好半天没回过神，她以为的穷途末路竟然转眼间成了柳暗花明。
她刷新了微博，看到情况真的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有视频为证，即使还有很多人在骂她，但她的粉丝们有了底气，开始奋起反击，网上的评论积极了很多。
影视公司的人也给她发了信息：“钱款已清，好聚好散。”
确实解决了，不是她在做梦。
程以念倒在床上捂着冰凉的额头，想来想去还是给副社长发了一条微信：“谢谢。”
副社长很快回过来：“应该做的，那段视频是我情不自禁拍的，没有冒犯的意思，希望你原谅。”
原来视频也是他拍的！那里面呼之欲出的爱意……
程以念一时心情复杂，没再回他。
如有神明相助，麻烦的事情发生转折，程以念平复了许久才勉强静下心来。她揉揉胀痛的太阳穴，目光落在陌生的床单上，突然想起自己不是住在原来的小公寓了，她跟沈星离一起搬到了新房子里。再一看时间，已经中午十一点多了。
程以念懊恼地匆匆下床，刚一穿上拖鞋就感觉到脚上有点不对。她低头一看，愣了愣。
高跟鞋磨出水泡的几个位置都贴了创可贴，仔细感受，还有丝丝的凉意，像是涂了药。拖鞋也极软，棉花似的，走路时起水泡的地方都不会感到疼。
沈星离……
程以念推开卧室门，喊道：“星离！”她喊了两声，没有人回应。
他房间的门开着，门上粘了只小熊玩偶。程以念跑过去细看，小熊玩偶怀里塞着一张彩色纸条，上面写了几个字：“姐姐，摸摸我的头。”
她手指覆上去，小熊玩偶头上有个隐蔽的开关，刚一按下就有录音播放出来。少年柔软的声音格外清亮动听，像夹着电流往她耳朵深处钻。
“姐姐，我去学校啦。早餐做好了，放在冰箱里，你用微波炉热一热再吃。”他故意拖着声音，黏糊糊地说着，又可怜巴巴地问，“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
要是不答应，总觉得下一秒就会听到少年委屈般的呜咽声。程以念揉揉小熊玩偶的脸，在它鼻头上点了点，哭笑不得。
星离，姐姐有出路了，能继续赚钱了。姐姐能送你出国，让你去你喜欢的学校了。
她低下头，杏仁眼里缀满柔光，往沈星离的微信上发了一个字：“好。”
沈星离却没回复。
隔了半个多小时，沈星离该下课了，程以念打电话给他，他也没有接。
程以念以为他在忙，或者跟同学一起吃饭所以没有听见。
她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此时此刻，沈星离正在俱乐部封闭的八角铁笼里。他的脊背重重地撞上了粗糙冰冷的铁笼框上，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玉石似的脸颊滴答滴答地流下。
更新时间: 2020-08-06 2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