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上弦月、微博： 一盏上弦月
让我克制又沸腾的喜欢目录
第一章：让我克制又沸腾的喜欢（一）
第二章：让我克制又沸腾的喜欢（二）
第三章：让我克制又沸腾的喜欢（三）
第四章：让我克制又沸腾的喜欢（四）
让我克制又沸腾的喜欢（一）
01
晚上七点，夜色降临。市内规模最大的一家格斗俱乐部中声浪如潮，迎来了今天的第一波对抗巅峰。
高大漆黑的八角形铁笼中，两个选手刚刚分出输赢。胜者擦着嘴角的血迹，将败者狠狠地压在膝下，败者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狂热的格斗爱好者们畅快欢呼，有人等不及发问：“下一个挑战者是谁？”
他的音量够大，响彻格斗场的嘈杂声随即消失，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把注意力转向光束聚焦的擂台入口。那里的帷幕刚好被拉开，一道修长的身影迎着光缓步而出。
在他即将踏上通往铁笼的通道时，站在暗处的俱乐部老板压低声音开口道：“别怪我没提醒你，铁笼赛可是综合格斗里最危险的一种。你要是跟我签了长期协议就等于签了卖身契，两年之内必须无条件为俱乐部服务！”
少年长长的睫毛动了动，问：“我只要打败现在笼里的对手就能签？”
他的声音清冷干净，犹如玻璃杯中的碎冰相撞，与周围的场景格格不入。
“是。”
他再次确认：“签了以后，五十万马上到账？”
“马上。”
少年点头，毫不犹豫地走入通道。在灯光把他全身照亮的那一刻，全场一片哗然，不少女观众发出亢奋的尖叫声，质疑声也开始此起彼伏。
“哪来的偶像明星？走错地方了吧？”
“搞不好一个回合就得叫救护车！小孩儿，你还是去参加选秀节目吧！”
少年精致俊俏的脸上没有表情，一双桃花眼深不见底，高挺的鼻梁下，漂亮的淡红色薄唇漠然地抿紧。
他看起来不过刚刚成年，身形挺拔瘦削，与一般格斗选手魁梧的身材完全不同。白皙的肌肤如流线般紧实地铺陈在骨骼上，泛着玉石般的光泽，令人赏心悦目。
铁笼里的胜者瞥他一眼，不屑地嗤笑，把他当成不堪一击的蝼蚁。
少年入场，铁笼关闭，裁判举起手介绍：“新一轮挑战者，沈星离。”
观众情绪沸腾，等着看美少年被打的惨状。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观众目瞪口呆。
沈星离低着头，默默地站在笼边。在裁判高喊比赛开始的那一刻，他猛然抬头，冷厉的寒光从眼中迸出，干净纤长的手指握紧，一拳挥出，暴烈凶猛，准确地击中了对手的下巴。
这个比他壮实许多的胜者，在第一次交锋中就砰的一声被击倒在台上。
现场顿时一片沉寂，紧接着响起几乎要掀翻屋顶的惊呼声。
接下来的五分钟里，沈星离像不知疲倦的战斗机器一样持续出拳。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每一次出手都叫人胆寒，直到对手再也支撑不住蜷缩着主动认输。
裁判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忘记了宣布比赛结果。
沈星离根本不在乎，转身就走。他在喧闹的喝彩声中回到后台，径直走到老板面前拾起笔，在协议上签了名字。
按手印时，手腕处传来的疼痛感越来越明显，他咬着牙没有表现出来。
老板上下打量他，好奇地问道：“是碰上什么急用钱的难事了？你一个名校大学生，以前也就随便打打普通单场混个赏金，怎么现在连命都要豁出去了？”
沈星离不回答，冷冷地要求：“把钱给我。”
等转账信息一到，他立刻往外跑。
老板盯着他的背影，似笑非笑地说：“沈星离，别以为这次赢了就了不起。往后的每一场，你都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沈星离的脚步没停。
不需要别人警告，他在做决定的时候就明白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他一口气冲到俱乐部外，刚想把钱转出去时，来电铃声突然响起。他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整个人瞬间柔软起来，眼睛里的戾气消散一空，剩下的全是眷恋，跟刚才铁笼里那个像凶悍猛兽的人判若两人。
她终于给他打电话了。
沈星离心里想着“念念”两个字，却不敢真的叫出口。他忍了又忍，仍是十几年如一日的“姐姐”。
他音调不自觉地拖长，语气又乖又软：“姐姐，我去找你，你答应了今晚一起吃饭的。”说话时，他受伤的手腕疼得直发抖。但一想到能跟她见面，能帮她解决麻烦，他就忽略掉疼痛感了。
电话那头的女孩儿顿了几秒，说出来的却是拒绝的话：“星离，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我今天有急事，改天一起吃饭吧。”
程以念结束通话，用力地捏着胀痛的眉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独自坐在马路边的长椅上，乌黑的头发被夜风吹乱，遮住惨白的半张脸颊。
来往的行人都在偷偷看她，她的五官极美，整个人明艳动人。她明明状态不好，单薄的脊背却依然挺得很直，样子实在吸引人。
程以念对周围的目光视而不见，疲倦地闭上眼睛。
她为了假装镇定，不让沈星离听出异常，刚才的电话挂得特别快，不知道他会不会偷偷地难过。
毕竟，他们姐弟已经好多天没见面了。
程以念不忍心，又给沈星离发了一条微信消息：“真的有急事，下次再找你，你自己吃点好的。”
发完消息，她看了看卡上可以支付的余额，给自己留下五十元钱，其余的都转给沈星离了。
这是她全部的钱了，之前攒的所有积蓄都用来支付影视公司的赔偿金了，可还差五十万。影视公司本来答应这五十万可以宽限几天，但没想到忽然变卦。他们今天上午通知她，两天内如果她凑不齐五十万，他们就会正式向法院提起诉讼。她没有胜算，所以现在很可能是她最后一次给沈星离生活费了……
程以念揉了揉眼睛，咬住干涩的唇。
手机屏幕再次亮了，电话是漫画社主编童宁打过来的。
童宁带着哭腔：“以念，这次抄袭事件的影响太恶劣了，我一直在想办法解决。但是漫画社的决定，我真的左右不了，对不起。”
童宁气得咬牙切齿，哽咽道：“在这个关头解约，等于把你往绝路上逼，他们太没良心了！还有那五十万赔偿金，如果我有钱，我一定给你……”
程以念唇齿间全是苦味，轻轻地打断她：“宁姐，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
三年前，她用笔名“合月”在漫画圈出道。因为她画的一部校园题材的清新少女漫画在当时反响热烈，所以她获得了当年的最佳新人奖，签了童宁所在的这家漫画社。从签约到现在，她一天也没有休息过，热门的新作品一部接一部，为社里创造了不少价值。
但一周前，在她最新完结的一部漫画的评论下面，出现了几条怀疑她抄袭的评论。她问心无愧，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没过两天，网上忽然有个不知名的写手发布长微博，指控当红漫画家合月抄袭了她半年前写的小说。
这个写手有备而来，把漫画和小说中相同的剧情依次比对，雷同之处竟然高达三十多处。而且，漫画连载的时间晚于小说创作时间，这就把合月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程以念被这件事情弄得措手不及，她当然没抄袭，甚至连这本小说都没听过。可她没有记录大纲的习惯，哪怕她的构思在一年前就有了，她也拿不出证据。何况，黑她的人不少，这部漫画又特别红，一夜之间，她被骂得狗血淋头。
漫画的影视版权上个月才卖掉，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沈星离她有钱送他去国外读书了，就面临被网友们唾骂的局面。按照合同，影视公司要求她必须高额赔偿负面新闻给他们带来的损失。她掏空存款还缺整整五十万元，现在又被漫画社解约。
合月在短短几天之内，从被无数粉丝追捧变为蒙受骂名。
程以念攥着黑屏的手机，把头埋进臂弯里。不一会儿，第二通电话响起，这次的来电人是房东。
房东的语气很不耐烦：“房子你到底住不住了？要是交不起下一年的钱，今晚抓紧搬走。搬之前把屋里损坏的东西修好，被我发现有一处坏的，你得以十倍价钱赔给我！”
程以念的喉咙哽住了，说不出话。等房东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以后，她望向漆黑的夜空，硬是把眼眶里的泪水忍住了。
她在路边坐了很久，才微微地摇晃着站起身。她想回去把坏掉的电路和水管修好，连夜搬到廉价的群租房里去。
打车太贵，公交和地铁停运，她穿着高跟鞋一路走回家。回到自己住的楼层时，她已经筋疲力尽了。
?
02
程以念拖着酸痛的双腿一步一步往家门口挪，走廊里灯光渐亮，勾勒出墙角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她吓了一跳，壮着胆子仔细一看，蓦地睁大眼睛。
暖黄色的灯光下，蜷在她门边的分明是个少年。他穿着一套黑色的衣服，宽大的外套罩在清瘦的身上衬得他越发瘦削。他双臂抱住膝盖，侧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像是睡着了。
程以念屏住呼吸，慢慢地向他靠近。
少年听到脚步声，急切地仰起头，露出一张俊秀的脸。他眼中荡着水光，委屈又温顺。他目不转睛地凝视她，嗓音软软的：“姐姐，你回来了。”
程以念没想到他会来，有些震惊，生怕自己的处境被他看穿，连忙把脆弱隐藏起来，故作平静地问：“不是说好了今晚不一起吃饭吗，你为什么在这儿？”
她站着，他坐着，身高差明显。
沈星离抿紧唇，指尖拽住她的裙摆晃了晃，声音沙哑地回答：“因为，我想你啊。”
一句“想你”，触到程以念心里最软的地方。她不禁鼻子一酸，在他头上揉了揉：“就你嘴甜。”
弟弟眼巴巴地找上门了，她就算再难受也不能把他拦在外面。
程以念一边转动钥匙，一边把沈星离从地上拉起来。等他站直，她才突然发觉他都这么高了。以前那个绕在她身边跌跌撞撞的小家伙，现在比穿高跟鞋的她还高出不少。
门被打开，狭小的公寓露出全貌。家具陈设极其简单，没有装饰物，除了收拾得干净整洁之外，不太像是年轻女孩儿住的地方。
沈星离每次过来都要皱眉，他看不惯这个房子。要不是程以念说房租交了不能退，他早就帮她换了。
终于，他等到了房租到期的时候。
一个小时前，房东脸色阴沉地上门收租，看到他在走廊守着，便劈头盖脸地数落他。不难想象，房东对待程以念会是什么态度。
沈星离掩住眼中的厉色，搭着程以念的肩，把她推进去，蔫头耷脑地诉苦：“姐姐，你说赶稿，一个多月没理我了。我好不容易盼到跟你一起吃饭，你又变卦扔下我。”
少年语速很慢，咬字清晰，却句句透出被她忽略的失落感。
他滚烫的气息吹拂过来，程以念感到耳郭有些麻，她下意识地躲了躲，纠结要怎么才能瞒过他。
她这个弟弟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却是她在这世上唯一亲近和在乎的人。他从小就又乖又招人疼，头脑聪明，反应快，对她的心思猜得很透，想骗他什么事都没发生真的不容易。
何况她的时间不多了，天亮前必须搬出去，只能想办法赶紧让他走。
程以念准备狠心撵他离开时，沈星离的动作比她更快。他把她按到沙发上坐下，从包里拎出一个大袋子，里面各种工具齐全。
“你干什么？”
“把坏的地方修一修。”沈星离脱下外套，卷起卫衣袖子，露出线条优美的修长小臂，“你坐着别动，我很快就能修好。”说完，他拿了一把椅子走到厨房，站到椅子上抬手修理厨房短路的顶灯。
程以念震惊地追过去：“你怎么知道的？”
沈星离低头一笑，眼睛弯成月牙儿状，看上去乖巧又可爱，偏偏他什么都不肯说。
他三两下就把灯弄亮了，光线洒在他精雕细刻的五官上，他脸上的皮肤亮得仿若白玉，看得程以念有些发愣。
沈星离跳下椅子，又去卫生间折腾漏水的管道。
卫生间比较昏暗，在程以念看不见的角度，他在剧痛的手腕上重重地捏了一下。疼到极限就变成麻木，他还能坚持。
沈星离把几处问题全解决后再看墙上的钟，已经十点多了。
念念肯定还没吃饭，得快点哄她搬家。
程以念站在沈星离后面，沈星离保持蹲着的姿势转过身。高高大大的男生特别自然地张开手臂扑向她，把头往她腰间一靠，磨蹭两下，软软地央求：“能不能求仙女姐姐一件事？”
“不能！”程以念对他早有免疫力了，拨开他的脑袋推远，不肯放过之前的问题，追问道，“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
她最担心的是，他既然对她住的房子的情况了如指掌，会不会也知道了她画画用的笔名，看到了她在网上的那些消息，知道了她的麻烦？
没能力送他出国，不能陪他成长，已经够让她痛苦了，如果他再被这件事影响……
沈星离说：“上次你在家和我视频时，灯光一直在乱闪，卫生间里还传出滴答滴答的漏水声。要不是你最近太忙不让我来，我早就替你收拾好了——”说到最后，他的尾音拖得很长，满是思念和酸楚。
程以念愣住，悬着的一颗心突然放下。
沈星离又往她身上拱了拱，贴得更近了，说：“现在能听我说请求了吗？”
“你说。”
沈星离眼睛发亮，乖乖地跪坐在她面前，乌黑的长睫毛颤了颤，开始撒谎，还说得无比可怜：“姐姐，你帮帮我。我室友在校外租了一套房子，让我一起合租。没想到最后他放我鸽子，房租都交了，他却临时决定不住了，那么大的房子就剩我一个人！”
程以念感觉这件事情不太对劲，但沈星离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机会，头一歪，亲昵地靠向她，说道：“我找不到人合租，房子还不能转租，自己住太孤单了。姐姐，我求你，你这边房子既然到期了就过去陪我吧。”
陪他一起住？
不等她反对，沈星离主动解释道：“我是用奖学金交的房租！房子够大，我保证不打扰你。而且我经常住宿舍，回去的次数少，不会影响你工作！你要是不去，我的奖学金就全浪费了……”
程以念还想反驳，沈星离突然停下，抬起一双水光荡漾的眼睛，眼中像揉进了窗外夜空的星辰，光芒和晦暗相互交替。
他直勾勾地望着她，低声说：“姐姐，我只有你，你就当陪我，行吗？”
程以念手指一紧，胸腔中涌上无法言说的一种酸涩感。
沈星离太苦了，从小到大，他受尽折磨，一无所有，真的只有她。
她又何尝不是？
入行以来，她不分昼夜地拼命画画、努力赚钱，就是为了能送弟弟出国，让他去国外名校读他喜欢的建筑专业，实现他的梦想。
她即将被起诉，不知道还有几天安稳日子，与其躲着，不如让他多感受一些温暖。反正他对她的困境一无所知，她假装没事，等危机来了再悄悄走。
沈星离钩住她的手臂，力道不轻不重，哀求道：“姐姐，求你了——”少年声音软软的，不断地哀求她，动听且磨人，“你就当救救我——”
程以念紧绷的情绪在他一声声“姐姐”中变得柔软。她戳了戳沈星离的额角，放弃抵抗：“好，我先住一晚。如果觉得不方便，我再换。”
这样就算出事了，她也能找到离开的借口。
更新时间: 2020-08-06 2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