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摘到我的宇宙里

发布时间: 2021-03-05 21:03

分类:耽美甜文 / 睡前故事

把你摘到我的宇宙里

文/西柚

等夏天到了,十八岁的夏天,以后的每个夏天,都喜欢他吧。

01

“……基于以上理由,你要跟我回去。”

云望说完这句话,拧开保温杯,咕噜咕噜地喝完了余下的水。她擦了擦嘴巴,眼睛认真地看着面前桀骜不驯的少年,再次重复:“江仰,跟我回去。”

江仰看都没看她一眼,神情专注地跟眼前的游戏机作斗争,随口敷衍:“好。”

他嘴上答应着,身体却纹丝不动。

饶是再好的脾气,云望现在也想跳脚,并且是今天第一百八十次想跳脚。但她不能走,原因无他,江仰是陈老师委托给她的。

陈老师作为她的围棋启蒙老师,为她后来拿下数不清的奖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所以,当前些日子陈老师找到她,提到“朋友家儿子快高三了,想定定性子,你带带他”的时候,她一口答应了下来。

云望对江仰的性子不定做足了准备,不料他还是给了她惊喜。

初次在棋室见面,云望领人进门,耐心地介绍规则。等介绍完了,她却发现他蹙着眉:“为什么棋子非黑即白?”

“因为……”

“好丑。”

“……”

一句话评判完棋子的美丑,江仰把高脚板凳往后撤了撤,后背倚着墙:“我不喜欢看丑东西。”

然后,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云望。

云望回看过去:“谢谢。”

江仰挑眉。

云望垂下眼,她将白棋收入掌心,语气波澜不惊:“你不喜欢丑东西,所以看我。由此可以推出,我好看。”

云望听见江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云望再抬眼,江仰的目光已经挪到了窗外。盛夏的午后让人昏昏欲睡。

云望觉得对待“不良少年”不能操之过急,先晾几天再说。这么一想,她心下释怀,便自己跟自己下棋去了。

她下棋的时候,专注力过人,所以等再抬起头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晚霞大片大片地铺在天边,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斜斜地打进棋室。

云望转了转脖子,一转,发现少了什么。

江仰跑了。他倒也没跑远,就在棋室隔壁的游戏厅里。他玩游戏也玩得散漫,在她提出让他回去的时候,还分心地提要求:“说服我,我就跟你回去。”

云望条条理由罗列下来,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她没气馁,在原地站了片刻,才缓声道:“江仰,你知道吗?我围棋下得很厉害、很厉害。”

江仰漫不经心:“知道。”

云望无视掉他语气中的轻视,平静地认真:“我这么厉害,跟天赋、跟努力都有关系。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会战术。”

江仰的手一顿,终于分了点目光给她:“你废话……”

话未说完,云望已经大步走到游戏机后面,手起电断,游戏黑屏,一气呵成。二十岁的女孩有张娃娃脸,笑起来可爱、温柔:“走吧。”

江仰瞪她,怒气冲冲地。她保持微笑,不为所动。

一会儿,江仰率先败下阵来,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个点,棋室不关门吗?”

云望点点头:“所以我送你回家。”

江仰:“……”

她先礼后兵,动兵后还给敌人春风般的笑容。

——玩战术的人,心真脏。

02

江仰拒绝了云望,并在出门后骑上自行车一溜烟地跑了。

云望在他后面喊:“明天早点来!”

江仰头也不回:“来个头!小爷没空陪你玩,拜拜了,您!”

少年的话说得硬气,在夏日的晚风里飘荡,撞上霓虹广告牌,然后啪啪啪地打了自己的脸——次日早上七点半,江仰坐在云望的对面,一脸不爽。

云望则笑眯眯。

江仰咬牙:“不准笑。”

云望便收了笑。江仰见她那么听话,眉梢微挑,嘲讽的话却没收住:“让你不笑就不笑?”

云望语气真诚:“为了能跟你把话题进行下去,我决定这些不值得争论的地方先听你的。”说完,她话锋一转,“但其他的得听我的。”

江仰冷笑:“不听你的会怎么样?”

云望眨眨眼:“你猜。”

“幼稚。”江仰丢下这两个字,也并不打算猜。他似乎肯定了云望不会把他怎么样。所以,在她给他布置了任务——静坐或看她下棋后,他故技重施,想开门溜走。

结果,他一拧门把手,锁了。

云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不会在同一件事上吃第二次亏。”

江仰回头,云望仍然坐在棋桌旁,头也没抬,眼里似乎只有黑白棋子和棋盘。

他沉默地盯着云望,硬生生地把原本气定神闲的她给盯出了点慌张来。她心不在焉地摸着指尖的白棋,心想,如果江仰暴力破坏门锁的话,她是先找门卫还是先追出去,这锁她赔,还是他赔……

哐当——

对面的椅子被人用脚勾开,也同时打断了云望的胡思乱想。

她抬起头,江仰面色不善。

云望静静地跟他对视,直到小腿被轻轻踢了下。

面前的江仰忽然往前一趴,打乱了棋盘,他抬抬下巴:“喂。”

云望纠正他:“是师姐。”

江仰不耐烦地拉了拉嘴角,说:“我可以叫你师姐,也可以听你的话在这坐着。但是,你得答应我第一个条件。你晚上陪我……”

“打断一下。”云望把散落的棋子聚拢,慢吞吞道:“其实你那么聪明,应该很了解现况。”

“……什么?”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说完,云望把江仰拨开,继续摆弄棋盘:“我知道你很厉害,A中校霸,逃课上网吧,这些事,我听过。”

“你夸我,还是损我呢?”江仰没好气。

云望笑了笑:“但你必须在这里,为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江仰不出意外地沉默了。

云望也在心里松了口,默默感慨熊孩子真难带,还是她的小棋子可爱。她本以为江仰就会这么乖下去,他却用事实告诉她,他不但要当A中校霸,还要当棋室一霸。

云望下棋,他打游戏,俄罗斯方块的音效不够,贪吃蛇顶上,一串串俏皮的音效试图挑战她的耐性。

而让江仰没想到的是,挑战到最后,先没耐性的是他。

“喂——”江仰靠在棋桌旁,修长的指尖点住某一点,在云望没纠正之前,先改了口,“师姐,我们来一局。”

云望抬眼,满眼都写着:“你会?”

江仰脾气上来了:“你瞧不起谁?陈老师也教过我好吗?!”

他帅气地坐下,半小时后,满盘皆输。他愣愣地看着棋盘,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居然有点可怜,云望心一软:“陈老师什么时候教你的?”

江仰的视线挪过来,回忆:“幼儿园?”

顿了顿,他补充:“小班。”

云望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笑起来有酒窝,小小得像藏着甜酒。她笑着笑着,又怕江仰以为她在得意,着急忙慌地收敛了几分。

江仰轻哼一声。

云望嘴角微扬,善心大发:“你晚上要干吗?我陪你。”

03

江仰是想打篮球。

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有释放不完的精力,在烦闷的空间里憋了两天后,奔跑在球场上时像夏日田野里疯长的野草般,肆意地挥洒着汗珠,燃烧着最后一抹黄昏。

江仰高高跳起,投篮,进篮。

篮球自高空在他身后滚下,重重地跌在塑胶地面上。他微微喘着气,靠在另一边的隔离网上,隔着整个篮球场看云望——她坐在隔离网外的长椅上,就着路灯摆弄手机。

无趣!

江仰在心里给云望贴了个标签。贴完后,他直起身,心想,但她还算懂得变通,至少肯陪他来打篮球。

这么一想,江仰看云望顺眼了不少,决定送她回家。

哪想,刚一抬脚,他却见云望面前站了两个人。

他们一胖一瘦,将云望小小的身子遮了个干干净净。

江仰心里咯噔一声,各种社会新闻一瞬间浮上脑海,腿已经迈开了。结果到了跟前,刚好听到全须全尾的云望的结束语:“……你们先走吧。”

胖瘦二人:“我们送你!”

云望笑了笑,说:“真不用。”她指了指两人身后,“有人送我。”

胖瘦二人齐刷刷地回头,一眼就看到了杵在路灯下黑着脸的江仰。少年身材挺拔,线条流畅,看着就很有安全感的样子,两人便放心地走了。

云望眉眼弯弯:“打完了?”

江仰黑着的脸不知道怎么收,别扭地嗯了一声,才道:“谁说我要送你?我们两个的交集,仅限于在棋室……呃,还有篮球场。”

云望从善如流:“那就送到棋室好了。反正也没差。”

云望的家离棋室仅隔了两条街,江仰懒得计较,干脆把他跟云望的交集又扩张了个新地点。而在路上,不等他的好奇心爆炸,云望主动解释了她跟胖瘦二人的关系。

据说,胖瘦二人跟她是初中同学,她从前就是乖乖牌,被他俩罩着。等到高中休学后,他们也没断了联系。

江仰理了一会逻辑,干脆放弃:“你是乖乖牌,他俩不欺负你,罩着你干什么?”

云望愣了下:“对哦。”

而后,她又起了点小心思,戳戳旁边推自行车的江仰:“你呢?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欺负我这样的乖乖牌吗?”

江仰冷哼:“没兴趣。”

云望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越是装酷的人越是在意自己的形象。她忍不住得寸进尺:“那小绅士,你的后车座能坐人吗?”

“不能。”江仰下意识地拒绝,两三秒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叫谁小、绅、士?”

“不是绅士吗?”

“把小去掉!”

“好、好、好。”

向来很尊重别人的意见的云望师姐,如愿地坐上了自行车,只是一路上忍不住啰唆,等到家门口的时候,江仰已经麻木了。

云望跳下车,小短腿蹦跶了两下拍拍江仰的肩膀:“我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说了什么?

江仰胡乱地点点头,随便吧,管他呢,反正别再继续了。

他转身就要走,云望又在后面不放心地叮嘱:“那你就从明天早上开始,六点半跑步到我这里报到,我们一起去吃早饭啊!”

江仰恍惚:“……”

什么?

04

虽然是被骗的,但被云望一通胡扯,江仰硬生生被贴了个“守信”的标签。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只能咬牙扛住。

次日七点,他准时出现在云望家门口。

云望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听话,哈欠打到一半,愣住,迟疑:“早啊?”

江仰不说话,转身,很酷。

夏日的城市醒得早,街角的早餐店冒着热气,燥热的空气里,交谈声与蝉鸣交缠。聊胜于无的风偶尔拂来,吹起少年人白色短袖的衣摆。

许是久久没等到云望过来,他很不耐烦地回头:“你磨磨叽叽……”

他的手里被塞了东西,温热。

江仰微愣。云望咬了口包子,说:“豆浆油条,够吗?”

江仰:“……够了。”

云望家到棋室不过两条街的距离,她在这片混得熟,跟晨起锻炼或卖菜的老人打了一圈招呼,棋室已经在跟前了。她惊讶地看了眼默默跟在她旁边的江仰,问:“好吃吗?”

“嗯。”江仰咽下最后一口油条,说,“不好吃。”

云望:“……”

——把你嘴角的油擦一下,谢谢。

江仰似乎懒得挣扎了,进门后,寻了张棋桌趴到就睡,补眠补得理直气壮。云望本来想随他去了,没想到他突然坐起来,威胁她:“你要是敢趁我睡觉的时候啰唆,我就……”

“你就怎么样?”云望好奇。

“你可能不知道,我很厉害。”江仰学着她那天说话的语气,认真里却带着几分散漫。

他靠着墙,慢条斯理地说:“我是指打架厉害。心狠手辣说的就是我。知道了吗?师姐——”

最后两个字,尾音被拖长,他咬字却格外清晰。

云望:“哦。”

江仰气结,趴下装死,维持着自己作为校霸的尊严。

云望憋着笑,却不打算放过他了。她伸出手指戳戳他,见他不理她,又戳了戳,在他暴躁得要跳起来的时候,及时说:“这样吧,你上午陪我下棋,我下午陪你打游戏。”

江仰沉默。

过了一会,他慢慢地抬起头,清澈的眸子里有小心的戒备:“真的?”

云望从来不屑于撒谎,说到就会做到。何况江仰确实是个很好的对手——能力不怎么样,挑刺一流,很锻炼心脏。

江仰挑刺:“你这样走,别人随随便便就把你困死了。”

云望执子,黑色棋子落下,发出一声轻响,江仰被她围得死死的了。江仰无语,控诉:“不打我的脸是不是能死?”

云望瞪大眼睛摇头。

她纠结了一会:“好嘛。”抬手,她把那步棋走歪了,棋局得以继续,她指挥江仰:“你把这颗往这边走,那颗那边走,你看,这不把我困死了?”

江仰没动,摩挲着指间的棋子,细细打量云望。

云望坦然地接受他的目光,却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是不是她太不委婉了,要作弊也要委婉地作弊。他又生气了?熊孩子真的不好带……

“师姐。”

“嗯?”

“你在学校里是不是很受欢迎啊?”

05

的确。云望在学校很受欢迎,她聪明天真,圆圆的眼睛里是明晃晃的真诚,让同学们经常发愁:“你这上了赛场,不得被人按在地上摩擦摩擦?”

后来他们才知道,就因为云望这张很有欺骗性的脸,让对手轻敌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江仰的答案,他们在游戏厅里的时候,云望不止遇到了一拨打招呼的人——以前的同学、棋室的后辈都有。

云望乐呵呵:“嗯嗯,放松一下。我当然会呀!这是我弟弟,帅吧?不早恋。”

得,交际的同时,还帮他挡了几朵桃花。

江仰拿着游戏手柄,面无表情地狙杀着游戏里的人。云望终于送走了对江仰过分关注的后辈,一回头,就见到这么血腥的一幕,但是,还是好看。

云望坐在旁边空闲的座位上,心想,江仰是很好看。十七八岁的意气风发本就耀眼,又仗着一张过分好看的脸,哪怕穿着最普通的白色短袖,在鱼龙混杂、风扇摇晃、略有些破的游戏厅里,也显得出众。

“你老看我干什么?”江仰侧过脸瞪她,“我又不会跑。”

云望眨眨眼:“因为你好看。”顿了顿,她回答他的第二句话,“那也不一定。”

江仰伸手。见云望不明所以,他没好气地说:“看我要给钱,把你口袋里的游戏币都给我。”

云望捧给他,他掂量了一下,坑她:“这些只够看半个小时的。”

云望说:“够了。”

江仰坑人失败,但还是问了理由。云望还留了一枚游戏币,她将其投进投币口。打地鼠的音效响起,没听到他的问话,她把一只地鼠打进去,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头:“啊?”

江仰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哦。”云望乐此不疲地打着地鼠,说,“我又不能一直看你,半个小时拆开来看,一下午也够了。”

她的手一顿:“你不会还要计时吧?”

江仰一愣,嘟囔了一句“我哪有那么无聊”,便又去玩极速飞车了。等打完了地鼠,云望看到的画面就是车毁人亡、风烟滚滚,惨不忍睹。

云望忍不住多看了江仰两眼。

江仰目不斜视:“三十秒。”

他侧过脸,额上有细细的汗珠滑下来,飞扬的眉眼中含着几分笑意,在与云望的对视中渐渐浓了起来:“一分钟了。”

云望:“……”

这孩子学坏了。

云望又去买了一堆游戏币,后来江仰玩累了,坐在打地鼠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地鼠。黄昏将近,风扇在与晚风的交织中,带来了凉爽。

不远处的交谈声若有似无。江仰听了一耳朵,那人说是云望的初中同学,听说她在游戏厅,特意来找她。男人成熟稳重,尺度拿捏得很好,不至于暧昧,却也足够体贴,眼看就要把小白兔骗到陷阱里了。

江仰把锤子往旁边一扔,喊道:“云望!”

云望循声望来,江仰却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抓住她的手腕,态度强硬地信口胡诌:“我想下棋了,走吧。”

说完,他便拽着她往前走,她没动。

江仰却莫名没了底气,他低下头看鞋尖,又小声地问:“走不走啊?”

夏日黄昏,天气骤变,风呼呼地穿过游戏厅敞着的门灌进来。摇晃的风扇里,白炽灯的光线凌乱。

盛夏的雨噼里啪啦,横贯长空。

江仰听到云望说:“走。”

06

云望最终拒绝了特意为她而来的初中同学。回到棋室后,江仰的第一句话就是:“他喜欢你?”

云望打开窗户透气,说得模棱两可:“应该是。”

江仰怒气冲冲:“什么叫应该是?你看到他看你的眼神没?巴巴地恨不得吃了你,如果不是我挺身而出,你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云望笑得温暾:“那谢谢你哦。”

江仰被她笑得没脾气,别扭地要送人回家。雨伞是借的游戏厅老板的,不大的伞面挡不住多少风雨,江仰却极有绅士风度地没让云望淋一滴雨。

云望站在屋檐下,喊他:“江仰。”

江仰顿步,回头。女孩穿的连衣裙在雨夜里有些单薄,路灯明亮里,她踌躇了一会,说:“其实我也喜欢过他。但是……他太渣了,所以还是谢谢你。”

说完,不等江仰有什么反应,她转身便进了家门,噔噔地跑上楼,将自己摔到松软的床上。

好久,云望把自己翻面,望着天花板发呆。

要不是因为江仰,她今天肯定要没出息地沦陷。她想,明天得对江仰好点,要不上午就去打游戏吧?

然而,让云望没想到的是,江仰第二天就不理她了。

少年端坐在棋桌前,像个面无表情的杀手,被她问得烦了,他才瞪她:“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任务?教我定性的呢?”

云望小声嘟囔:“那我也没准备完成。”

江仰想定性,云望也不拦,就这么孤坐了一周,梦溪市连绵的雨也变得淅淅沥沥,江仰熬不住了。

他撑着一把伞蹲在云望家门口,等人出来了,仰着头看她。

云望脱口而出:“你是蘑菇吗?”

江蘑菇黑了脸,腾地一下拔地而起,比她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吐字深沉:“崽,阿爸对你很失望。”

云望转身就走:“完了,这孩子疯了。”

江仰连忙拉住她,把人拽到伞下,跟劫持人质似的揽着就往棋室走。

云望倒是乖乖的,路过最后一个早餐摊时,才问:“到底怎么啦?”

据江仰说,他被扔到棋室之前,他爹着重夸了云望,说她乖、聪明、温柔。后来他来了,又给她贴了个“无趣”的标签。结果呢?这位乖乖牌到无趣的师姐,感情经历居然比他丰富?破灭了,他伤心了。

云望没忍住,笑出了声。

等笑完了,江仰塞过来一份早饭。她惊讶地看过去,雨差不多已经停了。江仰收了伞,水洼里模糊地映出两人的身影。较为修长的那个,手插口袋,语气傲娇:“还你的。”

云望咬开牛奶的袋子,含糊道:“要跟我拆伙啊?”

江仰倒是想,但碍于家里的压力,也不能拆。他纳闷:“你那次说,我来这里为了什么,我自己心里清楚。你知道?”

云望摇了摇头:“不知道。”

江仰无语:“那你怎么那么笃定?”

云望掰着手指给他算:“像你这样的年龄,正叛逆着,能听家人的话,浪费一个暑假来定性,要么是被威胁被迫来的,要么是想要什么。”她问他,“你想要什么?”

“算你聪明。”江仰望天,神情认真,语气凝重,“人生就是这样,现在的不自由,是为了以后的自由。”

“到底要什么?”

“……跑车。”

07

“记住,没有哪个男人不爱车,如果有——”江仰转着手中的车钥匙圈,一本正经地跟云望保证,“不,没有那样的男人。”

半分钟后,江仰站在云望的长安奔奔前呆滞:“我撤回。”

云望不高兴了:“我的奔奔最适合短途跑了。”她要过来车钥匙,“反正你也没驾照,好好当乘客吧。”

云望受邀去邻市参加热身赛,去邻市路途短,她一般都选择开车去。

云望本来不想带江仰去的,哪想他一听就炸开了:“虽然你在不在也没差,但你要敢让我一个在棋室待一天,我就拆了你的棋室,你信不信?”

A中校霸自认为凶神恶煞,然后被人捏脸了。

他拍掉云望的手:“喂!”

云望觉得手感不错,欣然答应了他。

江仰莫名地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又被长安奔奔打击了一下,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

比赛安排在下午,时间并不赶。云望又是出了名的心态好,半点风尘仆仆都没有,被记者围着,还能有条不紊地回答问题。倒是江仰被挤得有点不耐烦,眉头一皱,眼看就要发飙,手却被她拉住了。

女孩的手小,分明的指节抓着他的手指,安慰似的捏了捏。

江仰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放弃了。

云望拉着他走到比赛室门口,记者也很有分寸地停下,用单反相机对着两人咔嚓咔嚓地拍照。

江仰觉得要拿出点家属的气势,他清了清嗓子,说:“好好比赛。”

云望歪了歪头。

江仰拍拍她的肩膀:“赛出风格,赛出水平。”

“……”云望纠结了一会,像是觉得丢脸了,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比赛室。江仰看着被关上的门,嘴角翘了翘,心情好了。

热身赛不重输赢,点到为止,所以结束得也快。

云望怕被记者追,从侧门出去后,偷偷摸摸地给江仰发消息,让他直接去地下停车场。

等江仰到停车场的时候,她正蹲在自动贩卖机旁喝水,一小口一小口,喝得腮帮鼓起来。见他来了,她把另一瓶递给他。

江仰接过来:“赢了?”

云望笑得眼睛弯起来:“赢了。”她站起来,跟他的瓶子碰了一下,说,“走吧,请你看星星。”

云望说的看星星,不过是在回程的路上,把车子开到田野边,坐在车前盖上看。

夏夜的天沉下来,乌蓝的天空上星星闪烁,散落下来,变成萤火虫一闪一闪,就飞在他们身边。云望在江仰的身边躺下来,看他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罐可乐,仰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惊心动魄般诱人。

云望默默地移开了眼,挑了个话题:“我经常来看星星,还会许愿。”

“幼稚!”江仰冷哼。

一会,他又悄悄碰了碰云望的胳膊,八卦兮兮地问:“那你这次想许什么愿望?”

云望胡扯:“希望江仰同学能给我唱首歌。”

江仰沉默了。云望也没指望他会真的唱歌,故作伤心地戳了戳他,说了句“唉,亏我带某人兜风”,便去看星星了。

风还在吹,萤火虫的光芒里少年的歌声被吹了过来。

那是首温柔的歌,在微哑的嗓音中像低语,最后变成了她的名字。

云望侧过脸看江仰,他看着她,眼睛里的笑意化作了内敛的温柔:“你其实很像星星,我仰望你,我要——”

他说:“我要把你摘到我的宇宙里。”

08

再漫长的夏天也有结束的时候,云望把江仰还给陈老师的时候,他竟然真的多了几分稳重。他将狡黠藏进眼底深处,笑着说感谢师姐照顾。

云望红了脸,闷闷地嗯了一声,说:“好好学习。”

江仰仗着有外人在,云望不好意思拒绝他,很没眼力见地张开双臂,做足了依依不舍的架势:“抱一个吧,师姐。”

师姐还没答应,就被他抱住了。

江仰的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侧过脸,能闻到女孩的发香。他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低声叮嘱她:“你要想我。”

云望被搅得心跳怦怦,小声嘟囔:“你怎么不傲娇了?”

江仰长长地嗯了一声,说:“喜欢是傲娇,爱是坦诚。”说完后,他就被踩了一脚。

他龇牙咧嘴地蹦跶开,跟陈老师卖惨:“我就是在这样的被欺负中成长的。”

最后,他弯下腰:“虽然我会来看你,但你还是要想我。”

不放心的话到底是记到了云望的心底,不大的棋室里,哪哪都有江仰。她免不了还要嘀咕,江仰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关注她了,以及,她的定力突然好差,被他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说得像怀里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争先恐后地要跳出来。

年少的温柔就像天边被仰望的星辰,路远迢迢却耀眼。一腔无畏,仿佛再努力踮踮脚就能够到。江仰在学业繁重的间隙里来找她,偶尔捎来一枝花儿,在雪地里花枝招展得像只公孔雀,她一来,他就开屏。

手往前一伸,江仰抬抬下巴:“送你的。”

云望怕冷,一到冬天就把自己包得像个粽子。她戴着手套不方便拿,江仰便把花去掉了枝别在她的耳边。

云望瞪他:“快拿下来。”睡前故事

江仰抓住她的手,审视了一会,说:“好看啊。”

没人不喜欢被夸,云望也不例外。被人一夸,态度就软了,莫名其妙地把花戴了一路。

江仰踢着松散的雪,状似随意:“我听说那个渣男又来找你了?”

云望心虚:“没……我没见他。”

“嗯。”江仰满意地点点头,伸出手隔着口罩戳了戳她的脸,漂亮的眼里笑意正浓,“真乖。”

云望不理他。

江仰却又絮叨开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废话会这么多,比刚认识的云望话还多。

他们就这么聊星星、聊月亮,聊到了云望的家门口。他顺了一片花瓣揣进口袋里,犹豫了一会,说:“我有好好学习。”

他若有所思:“原来当校霸一点也不酷,学霸才酷。”

云望想笑,也没有忍,眼睛弯了起来,像月牙。江仰的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笔直地站在她面前,认真地一字一句说道:“所以,云望,我听你的话,你也听我的话好不好?”

“什么?”云望咽了咽口水。

许多年后,有记者采访时问到云望,与江仰在一起的漫长人生里,有哪些记忆到了如今仍然鲜活。

云望思索了一会,说:“他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吧。”

那时候梦溪的夏天是这样长。八月的高温,棋室的空调打得很低,她心不在焉地把棋子落下。乱糟糟的棋盘,乱糟糟的心情,一秒拉长两秒,直到她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球鞋摩擦着大理石地板,在她的门前停下,毫不犹豫地撞开。

江仰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有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滴落下来。他缓了一会,慢吞吞地靠在门框上,笑得潇洒恣意,喊她:“云望。”

“我回来了。”

十八岁的江仰,捧着一夏天的热烈,来到了她的身边,让她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雪夜。那时候的他认真地看着她,像是恳求,又像是霸道的命令:“麻烦等夏天到了,只看着我吧。”

等夏天到了,十八岁的夏天,以后的每个夏天,都喜欢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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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 2021-03-24 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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