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姝
1.不必行此大礼
闻杳刚结束为期一个月的真人秀录制工作，回到在槐安街的住处。
隔壁有人在陆陆续续往院子里搬东西，她随意扫了一眼，瞧家当，是个有钱人。
槐安街远离市中心，都是单门独院的别墅，环境清幽安静，在这儿住的人大多是图清净，所以有钱人住这儿并不稀罕。
闻杳有个习惯，每结束一段时间的工作后都要休息一阵子，这会儿正准备睡个天昏地暗，犒劳一下辛勤工作的自己。
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然后睡眼迷蒙地从床上爬起来去门口拿订的外卖。
大门处有个三厘米高的门槛，开了门后，她迷迷糊糊地径直往外走，两脚撞上了门槛，整个人失去平衡向门外扑了出去，双膝着地，行了个大礼。
一双男士运动鞋停在眼前，紧接着，头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中夹杂着几分笑意：“哎哟，不必行此大礼。”
这一摔，闻杳瞬间清醒过来。她忍着疼痛迅速爬起来，一只手还不忘蒙住脸，火速转身回家，却在跨过门槛的那一刻，疼得叫出声来。她啪地关上了大门，低头查看伤势——双膝都摔破了皮，渗出血来。门外有人在敲门，闻杳心想，可能是刚才被她行了大礼的人，于是无视敲门声，直接将门锁了，然后深吸一口气，朝屋里慢慢挪动。
她从没觉得院门到屋门的距离如此遥远过，内心正哀号时，一包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从隔壁院子里飞了过来，正好掉在她跟前。
搬来第一天就空中抛物，新邻居这么嚣张的吗！
她捡起那包东西，正准备理论一番，突然闻到一股浓浓的红花油味儿，循着味道一嗅，视线落在手上这一包东西上。她疑惑地拆开包裹，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红花油，除此之外还有云南白药胶囊等一些治跌打损伤的药。
闻杳正纳闷新邻居怎么知道自己摔伤了，一张便笺从包裹里飘落出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闻杳顿时明白了，刚刚目睹她行大礼的正是新搬来的邻居。既然对方真心诚意道歉了，她也不好再计较。她蹒跚着挪到院里的石凳上坐下，纠结了一会儿，在包裹里找生理盐水，准备清洗膝盖，结果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掏出来一看，是一根擀面杖。
闻杳看着擀面杖一头黑线，脑海里猛然浮现出电视剧里，主人公受伤时咬着棍子或者毛巾上药的场景来。她不屑地哼了一声，果断把擀面杖丢到一边。
盐水触及伤口那一刻，她几乎是下意识“啊”地尖叫出声。还真是高估了自己对疼痛的忍受度……被丢在一边的擀面杖仿佛在嘲讽她没有自知之明。
与此同时，隔壁院里正品着茶的新邻居手一抖，新到手的紫砂茶杯落地摔成了两半。
2.原来是他，竟然是他
闻杳负伤休息的第三天，她正舒舒服服地摊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地追着偶像江原的新电影，眼看着有名的反转时刻就要到了，手机突然响起，搅乱了她的兴致。
打来电话的是林笑。去年她在邻街开了间小画室，交给林笑打理。她大学学的专业是美术，画室里卖的都是她闲暇时画的作品，个人风格十分突出，一直没什么生意。
“杳杳，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闻杳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先听好消息。
“好消息是，你的那幅暗黑风印象派作品有人要了。坏消息是，这个买家还看中了咱们的镇店之宝。我说了是非卖品，他非得找你谈。”
闻杳态度坚决：“说什么都不卖。”那幅画可费了她不少心思，她本来都不舍得放在画室，价值根本不能用金钱衡量，除非觅得能看懂它的有缘人。
林笑是她偶然结识的朋友，虽然学的不是美术相关专业，却能读懂她的作品，不然她也不会放心把画室交给她打理。
“这帅哥有点儿难劝退啊……要不然你还是来一趟吧。”
闻杳刚心满意足地看完反转剧情，听出林笑语气里的无奈，便让她把电话给那位买家。
“您好，我是《向阳》的作者。听说您对《向阳》很感兴趣，想要买下，但我不得不重申一遍，它是非卖品，望您能理解。很感谢您对它的喜爱。”
一番客套的话说完，对方噤了声，然后问了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冒昧地问一下，你做出选择了吗？”
这个听似莫名其妙的问题，闻杳却一下听懂了。
很意外的是，对方声音很年轻，而且竟真的从画中窥出了她创作这个作品的初心。她沉默了片刻，回了声：“嗯。”而后嫣然一笑，告诉对方，“《向阳》你可以带走了。”
电话回到林笑手上时，闻杳交代她把这幅画送给对方，然后结束了通话。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什么，拨了林笑的电话，纠结了一番之后还是问出了口：“带走《向阳》的那人，叫什么名字？”
“等等，我看一下。”耳边传来键盘敲击声，继而传来林笑的回答，“他叫，江原。”
江原！她的偶像读懂了她的画！闻杳激动得站起来，脸上惊喜交加。
江原，近年最有潜力的年轻导演，凭借一部小成本电影《觅》在业内崭露头角。闻杳决定踏入影视圈有一半的原因来自他。
那时，她还只是美院的学生，《觅》剧组来南大选角，她意外被选中，饰演了一个出场只有三分钟但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小配角，也正是那三分钟，让她半只脚踏入了影视圈。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闻杳的思绪，她小跑着去开门。门一开，她惊得立马关上门。刚还在脑子里想着的人，就这么到眼前来了？她上下扫了一眼自己的着装，有些懊恼——海边度假风睡衣套装，外加一双人字拖，这能穿出去见偶像吗？
就在她纠结着是跑回去换衣服，还是探出头先打个招呼时，江原轻轻叩了叩门，同她打招呼：“你好，我是隔壁新搬来的住户……”
闻杳愣住了，后面的话她没有听见去，她只听进去了江原的前半句话，脑海里循环播放着五个字：他是新邻居。
3.没脸了，没脸见偶像了
闻杳局促地坐在沙发上，不敢动弹，看着在厨房忙活的江原，紧张地搓了搓手。
方才在她家门外，她分明捕捉到江原看见她时的惊讶表情，可很快他就换上了得体的笑容。她却抑制不住见到偶像的喜悦，将自己如何参演《觅》，有多喜欢他的作品，一股脑儿全吐露了出来，以至于江原邀请她去家里一起吃午饭时，行动快过思考，一口应下了。
“做了几个家常菜，也不知道有没有你喜欢吃的……”
江原话还没说完，闻杳便没出息地盯着桌上的油焖虾直点头：“喜欢喜欢。”
起初，她还顾着要在偶像面前保持形象，吃得极其斯文，吃了一口一个叫不出名儿的菜之后，她就原形毕露了。横扫了大半盘，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后，听见身旁发出的低笑声，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是在江原家，而她的偶像江原就坐在自己左侧。
“实在是，太好吃了，我才……”闻杳捂住脸无声呐喊了几句，羞赧地转头解释，磕磕巴巴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因为江原突然朝她伸出了手。
他用手指了指她的嘴唇，笑着提醒：“这粒米饭是要留着带回家吗？”
刹那间，闻杳的脸更红了，急忙抽纸巾擦嘴，盯着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在偶像面前，她除了丢脸还是丢脸。
江原见她死死地盯着碗不吭声，以为她是没吃饱又不好意思说，贴心地从她眼前拿过碗，帮她又盛了一碗饭：“喜欢吃就多吃点儿，别客气。”
闻杳有苦难言。她咬紧牙关，企图逃跑，可还没等她行动，江原又体贴地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她默默低头吃下。江原下意识地感叹：“食欲还是这么好。”闻杳没听清，偏过头问他说什么，江原却一副说错话的模样，立马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闻杳满脸疑惑地转头继续干饭。
夜里，江原刚结束剧本修改工作，打开某视频软件，点开了一部名为《我们并肩战斗吧》的综艺。综艺中，几个明星要通过做任务来一步步实现自己的愿望，他已经追到了最后一期。收官之日大家都忍着离别的不舍，笑盈盈地互相祝贺未来事业顺利，只有一个人哭花了妆容，特写画面不忍直视。
“闻杳，你怎么哭成这样！”某乔姓明星惊呼出声，拍着哭成花猫脸的闻杳的背安慰道，“节目结束了，我们有机会还是能相聚的。”
这部综艺里，数闻杳任务最艰难，据后期小姐姐讲述，闻杳实现愿望的过程可以单独剪出一部剧。视频里，闻杳好不容易平复心情，总算说出了想说的话：“我实在是太难了。”瞬间，大家哄堂大笑。江原看着屏幕上脸花得像女鬼的闻杳，脸上挂满了笑容。
闻杳在几个嘉宾中属于没什么名气的，却因为真性情和面对倒霉事时的乐观态度收获了不少粉丝，每当镜头播到她时，弹幕里有一半是长串的“哈哈”。她的吃货形象更是令人印象深刻，许多人爬去她微博让她捏捏自己日益膨胀的脸。补过妆后采时，闻杳认真解释：“我一般不哭的，大家千万别截图做表情包，我是不会承认那是我的！很多人评论我爱吃，这点我承认。我会努力减肥的！”
江原忍俊不禁，想起了她中午把菜吃得精光，还义正词严地解释自己平时吃得不多的样子。
4.加油！我是最“胖”的
闻杳震惊不已，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江原竟然邀请她出演他的新电影女主一角！她看了一遍又一遍江原发来的消息，用力捏了一把手背上的肉，疼得叫出声，才敢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颤抖着手回复消息：“好，我等会儿来拿剧本。”
惊喜过后，她又开始担忧。虽说她已不是第一次演戏，却是第一次出演女主，而且是没有经过任何考核直接被邀请的，细想一下，竟有点儿走后门的嫌疑。闻杳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演艺生涯，用某些人的话来说就是“综艺咖”。她当时因出演《觅》里抑郁女孩小宁一角被人看见，只不过自己本身性格比较懒散，且对演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只陆续参加了几个综艺，接了几个小角色。
闻杳怀着紧张又激动的心情去找江原，进了客厅，她发现桌上电脑屏幕的画面暂停在她在《觅》里的镜头。她借机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江老师，你为什么邀请我演女主？”
“我们差不多大，你喊我名字便好。”江原把剧本交到她手上，“闻杳，你看了剧本就知道我选择你的原因了。”
她接过剧本仔细翻阅起来，表情一会儿惊讶，一会儿疑惑。看完整个剧本，她甚至怀疑这个角色原型就是自己。更令她好奇的是，江原的作品以往都是现实主义题材，这次竟一改以前的风格，是表现女主黎灿灿成长过程的励志青春校园题材。
“江老……江原，你这次怎么……”
江原看破了她的心思，笑道：“你忘了？我以前就是因为这个被大家认识的。”
闻杳心下了然。江原是在说他以前拍青春题材的短视频，因为风格清新，题材新颖真实，深受很多年轻人喜爱的事。可转念一想，她又担忧地问道：“可你好不容易转型，不怕有些人……”
江原佯装生气道：“你还是不是我的忠实粉丝了？是不相信我的作品还是不相信我？”
闻杳慌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被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原笑着拍了拍脑袋瓜：“别紧张！跟你开玩笑的。”
闻杳回去后又仔细看了几遍剧本，沉思了好一会儿，之后写了个小长篇作文，从各个角度夸赞了剧本一遍，然后发给江原。她本以为会得到偶像的夸奖，结果却等来了一条劝她减肥的消息。
闻杳对着镜子左瞧瞧右瞧瞧，又捏了捏自己的脸，再看看桌上放着的照片，哀号道：“闻杳，你膨胀了！”
“从明天开始，晨跑吧。”江原的消息弹了出来。
和偶像一起晨跑？闻杳喜滋滋地回复：“好！”然后看向镜子给自己加油打气，“闻杳！加油！你是最棒的！”
5.既然做出选择了，就努力向前吧
闻杳实施减肥计划的第一天便因为闻有鹤的突然来访被迫终止了。
她那臭脾气的老爸板着张脸进了屋，先是打量了一番四周，最后皱着眉头盯着她桌上乱七八糟的包装袋看。
“让你去博物馆工作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还真是开门见山……闻杳性子犟这一点像极了他，且从未认输过。她态度坚决地说：“爸，我上次也说过，我不会考虑的。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选择。”
她学美术，他觉得她没有继承闻家的衣钵；她当明星，他觉得她不务正业，丢了他们的脸。“抛头露脸”“堕落”“不孝”……闻有鹤较起劲来，什么难听伤人的话都说得出来。闻杳也懒得再争辩，愤懑地跑出门，正好撞见了来找她的江原。
“你没事吧？”江原瞧见她双眼通红，小心询问道。
闻杳摇了摇头：“没事，我习惯了。”她吸了吸鼻子，抬头认真地问他，“江原，我的选择真的是个错误吗？”
江原邀她去他家坐一会儿，主动提起自己的经历：“你知道我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吗？”
“金融专业。”闻杳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愧是我的忠粉。”他又接着讲到自己如何和父亲“作对”，如何走上做导演这一条背道而驰的路，语气轻松而又平常，好像在提一件日常小事。但闻杳正切身经历着，深知其间的心酸。
“既然做出选择了，就坚定不移地努力向前吧。”他伸出拳头要跟她碰拳，之后突然想起什么，说要分享一幅画给她看。
闻杳跟着他进了房间，一眼便看见正对着房门挂着的《向阳》，这才记起江原买了她的画，再想起他讲述的那些经历，心想，他能看懂《向阳》也就不奇怪了。
受了江原的鼓舞，她恢复了活力，转而问他：“你知道我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吗？”她没想到江原竟会知道。她既惊讶又欣喜，胆子都大了几分，戏谑地追问，“你这是调查过我？”
江原大大方方承认，说了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我不调查一番，怎么放心内定你做女主角？”
“你觉得这幅画的作者会是个怎样的人？”江原又问。
闻杳披上马甲，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番，然后回道：“我猜，她一定是个有思想、有内涵的大美人儿。”
江原的视线由画转到了她身上，眼里藏笑，附和道：“你说得对。”这一刻，他想起了那个无数次浮现在他脑海里，替他拨去愁云的灿烂笑容。
那时，他也正面临着同一个选择。生病的父亲的“道德绑架”和自己的梦想严重冲突，又长时间没有攻克的创作瓶颈，这些仿佛一座山压在了他的身上。
在某个深夜，在电脑突然弹出来的一条综艺视频里，他看见了憋着眼泪鼓励自己的闻杳。本是可以放弃的小事，在她看来似乎很重要。他怀着好奇心又去看了她的采访，才记起这个笑起来眼睛灿若星河的女生曾在他的《觅》里饰演抑郁女孩。像是久旱逢甘霖，他突然有了灵感，一下子突破了瓶颈，也做出了选择。
看着身旁对着画笑得合不拢嘴的闻杳，江原又想起了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小星星也可以闪闪发光。”
6.他为她挡去所有流言
闻杳迎来了人生第一次上热搜。剧组官博发布开机照的微博下，很多人在质疑她一个毫无名气的小明星是怎么成为女主角的，因为在这之前，这部电影并没有任何相关的选角宣传，网友的炮火自然而然都朝向了她。
不过，因为当事人闻杳的手机被江原以专心拍戏为由收缴了，所以她对此一无所知。
工作中的江原俨然换了个人，神情严肃，和她认识的那个热情阳光的江原简直判若两人。闲暇时听剧组的人闲聊说江导演这人看起来和谁都亲近，但总觉得隔着什么。那词叫什么来着？若即若离。她认同地点了点头，又立马摇头。细细一想，江原其实会开玩笑，会真诚鼓励她，工作也认真严肃，只是他的另一面，只有她知道。
闻杳等到收工才拿回手机，江原让她没事多研读剧本，少上网。手机上一大堆的未读消息，她耐着性子读了好几条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难怪在剧组的时候时不时有人看向她，等她问起来却又支支吾吾什么都不说。
她爬上微博，直奔江原的账号，翻到他的最新微博。
“闻杳就是黎灿灿。”短短七个字，堵住了绝大部分无端质疑的人的嘴。原来，他收缴她的手机，让她专心拍戏，是在担心她被那些人的话影响到吗？
她不想躲在他身后。闻杳发了一条微博，内容只有五个字：“我是黎灿灿。”
“内定女主角”“美人计”等字眼大量出现在她的热搜条里，闻杳苦中作乐：好歹这些人还觉得她美。她还没乐上几分钟，闻有鹤的电话打过来了，不是担心她有没有事，而是质问她网上的事是不是真的。闻杳从未感觉这么心寒过，她不理会闻有鹤长篇大论的教育，沉默地挂了电话。
江原踹门闯进她房间时，她正烧得迷迷糊糊，看着眼前疑似江原的身影时，她还傻乎乎地说着：“你来了啊。”
闻杳在医院躺了大半天，退了烧才清醒过来。她望着站在床头，脸色一会儿难看一会儿沉静的江原不敢吭声。
后来回到剧组，她才知道自己又给江原惹麻烦了。江原进她房间，抱着她出房间的过程被人拍到了，无疑给选角风波火上浇油。在那之后，江原刻意和她保持距离，两人除了工作之外毫无交流。闻杳不敢主动找他，只能认真拍戏，决定电影拍摄结束后正式找他道歉。
可事情并没有按照她的计划那样。电影杀青那天，剧组聚餐，大家都喝了不少酒，闻杳也喝高了。酒精作祟，闻杳干了一件胆大包天的事——她偷亲了江原，被发现后逃跑了。
7.落荒而逃的胆小鬼
一夜无眠，她顶着一双熊猫眼落寞地上了回江城的飞机。上飞机前，她才得知江原改签了机票。他这是在和她保持距离吗？回到槐安街，她放下行李便立刻跑到隔壁敲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打开和江原的微信聊天界面，她刚打出“你什么时候回家”几个字，又默默删掉，改成“对不起，给你添乱了”，又立马删掉。她垂头丧气地收起手机，正准备转身回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傻站在这儿干什么？”
闻杳惊喜地回头，看见江原的那一刻，她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欣喜，但很快她又陷入了纠结。偷亲那件事她还没给人家一个交代，之前的选角风波和江源抱她出房间被拍又影响了电影宣传，她实在无颜面对江原。于是她没出息地再次选择了逃跑。可这次逃跑并不顺利，她才刚逃出一步便被身后的江原拽了回来：“又想逃跑？闻杳，你亲了我不负责的吗？”
闻杳此刻不知搭错了哪根筋，拿喝酒当借口：“那天我喝多了，我不是故意的。”她想，她是在害怕吧，她害怕听到他拒绝自己。
“闻杳。”是闻有鹤的声音，闻杳心里一惊。她小声让江原先回去，然后走向闻有鹤。这次闻有鹤的脸色比上次来时更黑，他一言不发地盯着江原，闻杳心想他可能是认出了江原，急忙上前拉着他往家走，却被他挣开手。
“爸，我的事和他没关系。我们进去说。”闻杳生怕父亲迁怒到江原身上。
江原没听她的话回去，反而跟过来，让她先回家等着。闻有鹤也叫她先进去。
过了将近一小时，她接到了闻有鹤的电话：“我先回去了，有空回来看看你妈，她想你了。”
闻杳原以为会迎来一番训斥，却没想到……她立马答应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又说道：“既然选择了这一行，就好好干，不要让家里人担心。”
这……这是认同她了吗？闻杳有点儿激动。她没想到闻有鹤会突然转变想法，以前他可是差点儿和她断绝父女关系的啊。
“嗯。”她重重地点头答应。
一小时前，江原给闻有鹤看了一条视频。视频是闻杳的一个粉丝做的，是她参演所有影视节目的镜头合集。他另外剪辑了她的一个后采和采访合集，放在了视频后面。
闻有鹤沉默地看完了整条视频，神色逐渐缓和。
“闻叔叔，闻杳不是为了和您作对才选择这条路的。”
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毫不掩饰地提及对闻杳的喜欢。
闻有鹤虽然没有松口，可态度明显缓和。江原松了口气，看着视频里说起梦想时眼睛闪闪发光的闻杳，笑容浮上嘴角。
8.喜欢你，蓄谋已久
闻杳在躲江原，她知道闻有鹤的突然转变可能是因为他，她也知道江原对她很好，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江原因为她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保持距离也许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她当晚便拖着行李去了邻街的画室，在那里住了下来。江原打电话，她不接，江原发消息，她也不回。没有工作在身，她逼着自己静下心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一待就是一整天，仿佛与世隔绝。
就这样过了三天，除了第一天，江原再也没找过她。闻杳心烦意乱地把刚画了几笔的画纸揉作一团丢进了垃圾篓。这时，林笑神秘兮兮地进来告诉她，有大客户要买她最近的所有画作，并且想找她定制一幅画。
闻杳正烦着，压根没心思见人，便果断拒绝。林笑凑过来扯了扯她的胳膊撒娇：“你去见见嘛，这个帅哥有点儿难劝退啊。”
这话怎么似曾相识？
闻杳指了指自己：“你觉得我这副鬼样子适合出去见人吗？”她这几天基本待在画室里，头发随意绾在脑后，身上穿了件围裙，上面沾满了颜料。
话音刚落，门口处传来江原的声音：“闻杳，你打算什么时候见我？”
闻杳看向门口，见到了三天未见的江原。他朝着她走来，一步，两步，走到她面前。林笑默默退出房间，合上了门。
闻杳看着他，鼻子不知怎么就酸了，突然很想哭。她泪汪汪地看着江原说不出话来。
江原慌了神：“你怎么还要哭呢！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听到这话，闻杳一下子破涕为笑。
江原不乐意了，话语间满是埋怨：“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这三天你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你就没想过我吗？”
闻杳不假思索道：“想死了。”说完，她又轻声补充道，“我不敢见你。”
江原早已忍不住对她的想念，也顾不上她的围裙沾满了颜料，一把拉过她拥入怀中：“闻杳，我好想你。”
两人相拥了几分钟，闻杳才猛地反应过来：江原是怎么知道她在画室的？他早就知道《向阳》是她的作品？片刻之后，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想她？他也喜欢她！
后来，她追问江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他含糊其词，非得嘴硬，说在她喜欢他之后。直到她在他的电脑视频软件里看见他缓存的电视剧、电影及综艺，发现了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有她。而视频的保存时间，竟在他搬来槐安街之前。
原来，他的喜欢，蓄谋已久。
更新时间: 2022-08-09 2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