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时光能缓,愿你还在

发布时间: 2020-07-13 22:07

分类:青春爱情 / 睡前故事

愿时光能缓,愿你还在

文/芥末蓝

最心酸莫过于人心,最懦弱无非光阴。

第一章初相识,他们一个年少,一个无知

杜淳在一家外企上班,二十六岁,整日围绕着电脑打转。

“小杜淳,还没对象呢?”同一个办公室的胖哥最爱找碴,杜淳没理他,他不死心,厚着脸皮凑上来,“小杜淳,哥哥给你指条明路,这次的企划案跟哥哥一起做,指不定给你钓个金龟婿!”

杜淳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胖哥搭在她肩膀上的魔爪,冷然道:“谁要和你同流合污!”胖哥做痛心疾首状:“你别后悔!千万别后悔!”

杜淳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胖哥终于使出了撒手锏:“这可是冯竞年的企划案,你听清了,是冯竞年!”

杜淳愣住了。

“怎么样,心动了吧,一块去吧?”胖哥笑嘻嘻道。

“再让我想想。”杜淳心烦意乱。

“哎,我说你今天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胖哥伸出五指在杜淳的眼前晃了晃,杜淳“啪”的一声打开了他的手,没好声气地说道:“小子,我问你个问题。”

“一个问题一百块,问五送一,问十送二,客官随便问。”胖哥立马来劲了,拉了张凳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杜淳的跟前。

“打个比方,我就打个比方。”杜淳眼神飘忽,有些艰难地开口,“如果与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暗恋着你,但是后来你突然知道,那人的爸妈害得你几乎家破人亡,你怎么办?”

“哟,罗密欧与朱丽叶啊?谁那么大能耐害你家破人亡?”

“少啰唆,快回答!”

“这还不简单,霸王硬上弓!谁叫我没了一个家,我就跟她生一窝的娃娃,叫她赔我一个家呗。”杜淳觉得她和胖哥根本无法沟通,胖哥总能潜移默化地拉低她的智商,然后再用丰富的经验打败她。

“开开玩笑嘛,别这么严肃。”胖哥又嘻嘻哈哈地凑了上来,“你这个问题太不着调了,认真来说,谁要我家破人亡,我定要他断子绝孙!”

……

这次问答以杜淳送胖哥一个大白眼作为结束,杜淳觉得自己的脑门一定被门缝夹了,否则她怎么会和胖哥讨论这么严肃又伤感的问题。

“哎,你问题问完了,到我了。冯竞年的企划案,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胖哥问道。

杜淳把键盘打得噼里啪啦响,闷声道:“去,好不容易有个高富帅,怎么能不去!”

她把话说得恶狠狠的,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虚得几乎要哭出来。

冯竞年,冯竞年。

初相识,他们一个年少,一个无知。

而转眼十年,杜淳不换手机,不离开这个陌生的城市,甚至以国内数一数二名牌大学的学历,心甘情愿地留在这个加上总监、主管、经理、秘书、文员都只有二十个人的广告公司。

那都是因为,她想假装是从前,假装他——冯竞年仍然在身边。

第二章回忆似酒

杜淳和胖哥分工明确,采访是杜淳的活,后期制作才轮到胖哥出场。杜淳赶鸭子上架,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来到冯竞年公司所在的皇廷大厦,偏巧他却在开会。

“不好意思,冯总今天的会议要延长两个钟头,您看是不是改天再约时间,或者是到楼下的咖啡厅坐一会儿等冯总?”冯竞年的秘书微微地欠了欠身,略有抱歉。

杜淳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似乎有些庆幸,也有些失望,还有一点点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那我下次再约时间,麻烦你了。”

杜淳走出皇廷大厦,夏日午后的阳光直射在头顶,烦躁不安的空气里充斥知了声嘶力竭的鸣叫。她心不在焉地走着,手机短信来了,震了两下她才慢悠悠地反应过来。

——左转前走,司机在等你。

陌生的号码,熟悉的语气——是冯竞年。

杜淳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心跳生生漏了两拍。

——为什么?

她指尖颤动,打了满满一屏幕的字,可思来想去,最后发出去的却只有这几个字。

——我乐意。

冯竞年的回答再简单不过。

杜淳觉得等短信的三十秒就好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她后背一片冷汗,她在怕,在期盼,在等待……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之间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

“杜小姐,请您上车。”一辆奥迪缓缓驶来,司机熄火下车,打开侧门恭敬地说道。

车子一路开到了长青路,杜淳记得这里,许多年过去了,物和人早已改变,可她仍记得从前这里是政府大楼,大楼前有两个石狮子,她小时候时常把爱吃的零食塞进石狮子的嘴里。

“杜小姐,您先进去休息一会儿,冯总会议结束了就过来。”司机将杜淳带到一幢别墅前。这里现今已经改造成了H城的住宅区,杜淳走进院里,院两边种了两棵桂花树,叶子长得郁郁葱葱,斑驳的树影下开着一大片的太阳花,红的、粉的、黄的、紫的……各色的花朵在太阳光下越开越艳。

“喜欢吗?”

杜淳猛地一转身,只见冯竞年正微笑着站在五米开外的露台上。

眼泪一滴滴地砸在手背上,杜淳像是着了魔,一直一直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原来以为自己已经刀枪不入了,可回忆这么霸道,像是陈酿,一口闷下,辛辣,呛喉,直抵胸腔,逼得她眼泪直流。

第三章年少轻狂,幸福时光

杜淳是和冯竞年一起长大的。

他们一起长大,是因为冯竞年父母早亡,杜家是冯家的远亲,收留了冯竞年。从八岁到十八岁,她和冯竞年朝夕相处。

十六岁的杜淳是校广播台的播音员,她生日那天,广播台的门压着一个信封,信封里夹着一张蓝色的书签,书签上工工整整地写着林徽因的诗——“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的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正是四月的天气,学校里开满了粉樱,温柔的花香,灿烂的阳光,广播台里空无一人,静谧的时光里,杜淳能够听见自己微微心动的声音。

播音结束后,杜淳去找冯竞年,他的宿舍楼离教学楼不远,杜淳背着书包站在他寝室的楼下等他。她等了多久呢?十年后再想起这事的时候她已经忘了,只记得那会儿满心欢喜,有着晨雾般飘忽不定的期待,有着春夜里蓬勃而微妙的兴奋。她在等他,等他来了就告诉他,告诉他,这个生日,她最大的愿望,是希望他也能够被这个世界温柔地对待。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那么爱他,那一定是杜淳。

从他来到杜淳家的那天起,她满心满眼都是他。

杜淳想,她再也不会遇见这么一个人了,倔强的,孤僻的,高傲的,敏感的,凶悍的,脆弱的,瘦削的,假装的,真实的,会在黑夜里无声无息哭泣的……她再也不会遇见这样一个冯竞年,所以她爱他。在她还年幼的时候,她就鼓起勇气,一往无前。

“阿竞,今天是我的生日。”下午体育课下课,她等到了冯竞年。

冯竞年长她两岁,身材挺拔瘦削,低头的刹那,乌黑浓密的头发微微随风飞扬。

“哦,祝你生日快乐。”他说完就朝着寝室楼走去。

杜淳拦住他,眉头皱着:“我不要听你说生日快乐,我要你陪我回家,爸妈都想你了。”——我也很想你。但这是十六岁的杜淳不敢说出口的。她的脸微微有些红,她却还是不依不饶地扯着冯竞年衣袖往外走。

南塘路,河坊街,湖心桥,墨玉溪。

杜淳拉着冯竞年的手往家里走。这右手,十年里她牵过无数次,却没有一次有此刻这般温暖。那时候的杜淳只晓得他在身边就好,可从没想过,骨节清晰的是他的手,盘根错节的,才是她的爱情。

第四章我自倾怀,君且随意

冯竞年不喜欢杜淳,起码从外表看起来是这样的。杜淳生日那晚,他也只不过在家吃了一顿晚餐,天一黑他就回了学校。

杜淳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爱情就像是一场宿醉,她倾怀而饮,而被认定是良人的他,却浅尝辄止,早早离场。

“你……还肯见我?”杜淳从回忆里醒来,红着眼眶问道。

“为什么不见?”冯竞年反问。

杜淳抬起头,午后的阳光落在冯竞年的脸庞上,他的眉目仍旧清秀俊朗,只是比起多年前,更多了一分凛然傲气。

“我以为你恨我。”杜淳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懦弱,更卑微,更可怜。她想起十年前和冯竞年玩过一次游乐场的鬼屋,鬼屋外有一块木牌,木牌上这样写着:“全世界60亿人,现在和你牵着手的那个人,你们的相遇近乎奇迹。希望你们,即便是回到了光明的世界,也不要放开彼此的手。”

“阿竞,你……以后也不要放开我的手好不好?”十六岁的杜淳看着木牌上的字,紧紧地牵着冯竞年的手。冯竞年却默然地挣脱了她的手,正色道:“我们从来不住在同一个世界。”

十年后杜淳早已明白当年他那句话的含义,她想,要是时光能够倒流,她一定要回到十年前,给那个哭得涕泗横流的傻姑娘一个拥抱。

冯竞年看了一眼红着眼睛的杜淳,目光渐渐变得温柔:“这些年,你还好吗?”

杜淳原先还觉得有些欢喜,可他这么问了,心里的苦涩像海浪一样,她不知道这到底算是什么。那些在盐水里泡胀了、腐烂了的伤口重新被人挖了出来,她疼。回忆就像荆棘,横亘在她和冯竞年之间。她守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却一直不去找他,因为她不能忘,更不能原谅,不能原谅她自己。

第五章她只以为冯竞年天性凉薄,并不知道这其中有这么多的爱恨纠葛、是非曲直

她和冯竞年自六年前开始生疏。

六年前,杜家夜半失火,杜家两老一死一伤。杜淳这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比爱情更能让人悲伤。

“阿淳,我们放弃吧。”火灾半个月之后,冯竞年在医院拦住杜淳,“放弃吧,让阿姨安安心心地去吧。”

杜淳觉得全身发冷,把手里拿着的两沓厚厚的药检报告直接摔到了冯竞年的身上:“不是你的父母,你才说得出这样的话!”

冯竞年缓缓地蹲下身,捡起散落一地的纸,表情仍是冷冷的:“我也一样失去了父母。”杜淳恨得银牙咬碎:“一样?怎么一样?你父母车祸去世,去的时候几乎没有体会到死亡的恐惧,可我妈呢?重度烧伤!她有意识!她还清醒!”

她从未这样歇斯底里:“我们不一样,我们一点都不一样!你没有了父母,还有我的爸妈像亲生父母一样疼你,还有我爱你,我那么爱你!可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甚至找不到一个人像我爱你那样来爱我!”杜淳从未觉得心这么冷,她转身就走,再也不想看冯竞年一眼。

冯竞年消失了一个星期,等他再出现的时候,却像一只暴怒的狮子。

“我账户里的钱,是你提走的?”

杜淳仰起头,直视着他,冷然道:“是我提走的!我爸妈养了你十多年,现在治病要钱,难不成这十多年的养育连八十万块钱都不值?你跟畜生有什么差别!”

冯竞年一拳打在墙上,眼睛赤红:“我父母怎么死的,你父母最清楚!那时的冯家祖业折成现金不下三百万,我倒是要问问,那些钱,我的养父母都花到我身上了?”

他步步紧逼,握着杜淳的肩膀,一字一句道:“你提走的八十万是借款,我不出钱,你以为你爸妈这么久以来还能好好住在医院?我是畜生?你们杜家连畜生都不如!”

二十岁的杜淳,觉得世界一下子暗了下来。

她只以为冯竞年天性凉薄,并不知道这其中有这么多的爱恨纠葛、是非曲直。

第六章在爱情里认输,是自己前半生最大的苦

公司里的钱被杜淳提走,冯竞年拆东墙补西墙,最终还是坐了两年的牢。

杜淳父母欠了冯竞年的父母,而杜淳,欠了冯竞年的。可有什么办法,那是她的亲生父母,他们纵使千错万错,她还是要救,她没得选择。

往事沉浮,杜淳站在烈日下,眼前的光线明明暗暗,冯竞年就站在自己跟前。她原先有许多话要对他说,可千回百转,真到了眼下,她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阿淳,这些年,你好不好?”冯竞年不似从前冷漠,语气也变得柔和。

“都好,我挺好的。”杜淳的眼泪落下来,又说道,“唯一不好的,大概是没有人能够像我爱你那样来爱我。”

杜淳的眼泪像珠子一般滚落下来,经年已过,她不得不承认,在爱情里认输,是自己前半生最大的苦。

两人就站在院子里说着话,周遭闷热的暑气笼着大地,杜淳觉得头有些晕,神思茫然间踉跄着走了两步,缓缓地倒了下去。

“阿淳,阿淳……”耳边仿佛有个声音在叫她,那声音轻轻暖暖的,好像是幼年时妈妈抚过眉心的手,让她感觉妥帖、安心。

“嗯……”杜淳艰难地睁开眼睛,窗外的太阳亮得晃人眼睛,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却听见身旁有个声音响起。

“阿淳,醒醒……”

杜淳一个激灵,猛地扭头,不是梦,果真是冯竞年。

“你刚在院子里晕了,估计是中暑了。”冯竞年递给她一条湿毛巾,随意道,“先擦把脸。”

杜淳仍处于震惊之中,她不知道现在冯竞年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出狱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后来听说他发迹了,她更是断了再去找他的念头。

“你……找我有什么事?”杜淳脸红红的,想起刚刚自己哭得稀里哗啦,她有些说不出的尴尬和烦躁。

冯竞年缓缓低下头,手指轻轻地拨开杜淳额前的碎发,似乎是思虑了良久,方才开口问道:“阿淳,以后,让我照顾你。”

杜淳愣在床上,瞪着眼睛直直地看着冯竞年。

“你……再说一遍!”她有些不可置信。

年轻的时候他太骄傲,他恨她的父母,连同她一并不待见;而她知道杜家有愧于他,更找不出理由佯装无事地活在他的世界里。

“阿淳,我是说,我以后可以照顾你。”冯竞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窗外夕阳西下,已经快到傍晚了,他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颓然:“我还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输,可我还是输了,我恨你父母,可我,还是想你留在身边。”

杜淳认识冯竞年将近二十年,这是他第一次跟她低头。

她手足无措,拿着湿毛巾的手微微颤动。

“为什么?你说过你不爱我。”

冯竞年眉目温和,说出的话更是蛊惑人心:“人心,是会改变的。”

第七章杜淳的心,像是一日经历了四季

杜淳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了?

这么多年,千帆过尽,她没想到真有一天,她和冯竞年还能够走回到爱情的起点。

冯竞年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杜淳被吻得有点喘不过气,扭捏着推了他半天,呢喃了一声:“阿竞。”

“嗯?”

“其实我是来采访你的。”

“呵……”冯竞年的唇就贴在杜淳的耳朵边,笑的时候热气呼进杜淳的耳朵里,逗得她直痒痒。

“别闹别闹,我说真的,我过两个星期还要给胖哥稿子呢。”杜淳一紧张就喜欢转话题,这么多年了,她真的一点都没变。

“我知道,你要的资料我已经叫秘书准备好了,过几天发到你邮箱。”

“你知道我邮箱?”杜淳还不习惯他和她这么亲密,似乎是做了很久的梦,可真等到实现的那一天,她竟然觉得不真实。

冯竞年把头埋进她的肩窝里,右手环着她的腰,语气低缓:“这六年,我都知道。”

杜淳的心,像是一日经历了四季,有夏日的焦灼、秋的清爽、冬的冰寒,最后是春的生机勃勃。她的手慢慢地抱紧冯竞年的背,这一刻,她等了多久?她不知道,只知道从今往后,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第二天,杜淳迷迷糊糊地醒来,冯竞年早已穿戴整齐,坐在卧室的软榻上看着当天的报纸。

“你……起来了?”空调的风吹在身上,杜淳把头往被窝里缩了缩,模样有些羞涩。

冯竞年从软榻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说话的语气三分假七分真:“以后别去上班了,待在家里,我养你。”

“那可不行。”杜淳一下就急了,忙坐了起来,嚷嚷道,“在家我会闷死的。”

冯竞年端了一杯水递给她,笑容和煦:“无聊了我会陪你,再不然我们生个孩子。”

杜淳的脸唰地一下红了,随手把一个枕头扔到他的身上:“我才不会未婚先孕。”

“怎么?这么快就逼婚了?”冯竞年嘴角一翘,眉眼戏谑,“看来是急着要做冯太太了。”

似乎有盛夏清晨的风溜进心间,清凉里带着一丝灼热,杜淳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冯竞年就那样一直注视着她,似乎要将此前错失的光阴在一瞬之间全部追回。

第八章杜淳感觉像是小时候一样,无论做什么,都有冯竞年陪着

冯竞年雷厉风行,说叫她辞职还真立马就行动了。

过了两周,杜淳把采访冯竞年的资料发给胖哥,胖哥立马就来了电话:“哎哟小杜淳,摆谱了啊,辞职也不自己出现。怎么着,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你说你是中奖了还是重病了?”胖哥在电话那头死命地嚷嚷,“快给爷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还是说你找了个大款?”

“我说,你嘴上的拉链又没上油,合不上啦?”杜淳最近容易累,和胖哥打电话的时候还赖在床上没起来。

“哎,我这不是羡慕嫉妒恨吗!老板说你辞职我还不信呢,你是给了老板什么好处?你旷工辞职,他居然还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

杜淳想,八成是冯竞年做了什么。她打着哈哈,好不容易应付完胖哥,卧室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起来了吗?”

杜淳心里一暖,是冯竞年。

“嗯嗯,马上就起来。”

“准备一下,等会儿我带你去吃饭。”

冯竞年这半个月来对她好得出奇,几乎是事必躬亲,带她去吃饭,陪她逛街,连出门遛个弯都不忘牵着她的手一起。原先的局促、不安、怀疑、惊讶渐渐平息,他们原本就是一起长大的情谊,现在的杜淳就感觉像是小时候一样,无论做什么,都有冯竞年陪着。

“唉,怎么又是天麻乳鸽汤?我最讨厌吃这个。”冯竞年接连带着她喝了三五天的鸽子汤。她小时候体弱多病,住院的时候可没少喝这鸽子汤,现在又被逼着喝,她苦着一张脸,说什么都不愿意。

“喝了,喝完了,明天我亲自下厨。”冯竞年诱惑道。

杜淳立刻动心了,讨价还价道:“说好就这一次,下次再也不点鸽子汤了。”

冯竞年笑着将鸽子汤推到她的面前,应允道:“你说了算,下次换其他的。”

吃完晚饭,天已经暗了,冯竞年叫司机先开车回公司,他陪着杜淳慢慢地往回走。杜淳吃得太饱,走路的时候故意挺着个肚子逗冯竞年笑。

“哎,夜色迷人,阿竞,不如我们来数星星吧!”杜淳摸着圆溜溜的肚子玩心大起,冯竞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就你还数星星,你那么笨,还是数月亮吧。”

第九章清晰,勇敢,坚强

杜淳怀疑冯竞年是不是失业了,否则他怎么会有那么多时间陪着自己?

“你又不去公司?”杜淳醒来就快中午了,这个夏天似乎特别短暂,她还没来得及穿一穿T恤短裤,天气就猛地变凉了。

“回房加件衣服。”冯竞年围着围裙,站在厨房里熬粥。

杜淳翘着鼻子猛嗅了两下,啧啧夸道:“真不错,我家阿竞上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实乃新世纪的模范好男人!”冯竞年长身玉立,拿着勺子的模样也分外英俊,杜淳怎么看也看不够,赖在厨房门口缠着他说话。

“阿竞,你不是最讨厌喝粥吗?怎么最近老是吃些不耐饱的?”

杜淳有些不满。

冯竞年斜睨了她一眼,懒洋洋地说道:“不做饭不准挑三拣四,赶紧换衣服准备吃饭。”

杜淳皱着眉头吃完了冯竞年熬的白粥,不是不好吃,是她真的吃腻了。

“休息会儿,再把茶几上的药片吃了。”冯竞年这话说得理所应当,就好像在给下属布置任务一样随意。杜淳立刻就奓毛了:“不吃,又弄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给我吃?”

“还是吃了吧,维生素片,不然你又半夜磨牙,我可受不了。”冯竞年的话里透着几分暧昧。

“你胡诌!”

“嗯,我用手机录音了。”

“你耍赖!”

“用作铃声其实很不错。”

……

最终还是杜淳缴械投降。

“冯竞年先生,你最近总是神神道道的。”杜淳忍不住抱怨。冯竞年原本坐在沙发上,听她这么说,一个翻身就将她结结实实地压在了身下:“我怎么神神道道了?”

杜淳被他压在身下,他身上的味道那么熟悉,她一时之间有些眩晕,却又莫名地想起聂鲁达的诗:“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是不是我们的爱情也要到霜染青丝,时光逝去时,才能像北方冬天的枝干一般:清晰,勇敢,坚强。”

杜淳忘了答话,却听到冯竞年悠悠的一声叹息。

“阿淳,我们结婚吧。”

杜淳愣了。

她原本是一个身无所依的流浪者,突然有一天,一个远不可及的梦想突然变成了现实,她成了富翁,享受着富裕的情感和充实的生活,而老天似乎觉得仍然不够,源源不断的财富涌入她的生命。

杜淳觉得此生最幸福的不过如此,冯竞年就是她的财富、婚姻,更是她梦寐以求的未来。

第十章杜淳的脚步有些发抖,她害怕,可她还是想知道真相

冯竞年把婚期定在一月。

杜淳怕冷,冯竞年特地定制了厚厚的裘皮袄准备给她在婚礼上穿。

“哪有我这么臃肿的新娘子。”杜淳笑着抱怨了一句,近来她越来越容易困,蹲下站起也会觉得头晕目眩。

“嗯,大概是怀孕了。”冯竞年一本正经地答道。杜淳瞪了他一眼,脸色微红:“不和你斗嘴,我去给胖哥打个电话,请他参加我们的婚礼。”

“嗯,我先回公司,晚点来接你吃饭。”冯竞年穿上了外套,在杜淳额上轻轻一吻,“你在家多休息。”

杜淳看着冯竞年开车走了,她和胖哥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一接通电话,两个人就聊得天昏地暗。

“哎哎,小杜淳,我给你透露个惊天八卦怎么样!”胖哥在电话那头兴奋道,“你不是最喜欢听高富帅的花边新闻了吗?这次给你讲个屌丝一秒变高富帅的故事。”

“哈哈哈——快说快说——”杜淳笑岔了气,完全把想请胖哥参加自己婚礼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嘿,可不就是上次你采访的那个冯竞年!”

一句话,掷地有声。杜淳半天缓不过劲,直接僵在了原地。

“原来那冯竞年早些年坐过牢,出来的时候攀龙附凤,暗地里勾搭上了当年H市地产巨头的女儿,一夜暴富。这也就算了,可那小子现在翅膀硬了,一脚踹了那无脑千金,据说现在要娶其他年轻貌美的小娘子!我就说吧,想做富二代的爹,那发家史可真没几个光彩的……”

杜淳摔了电话就冲出了大门。

都说二月春风似剪刀,而这十二月的风,却像是关公的青龙偃月刀。杜淳只穿了薄薄的两件线衫,等跑到皇廷大厦的时候,身上的冷汗浸湿了后背,风一吹,全身上下的毛孔都缩到了一块。

“你们冯总呢,是不是在办公室?”杜淳长驱直入,完全不理会阻扰的秘书。

“冯竞年……无利可图的事你一向不做……”冯竞年的办公室在长廊尽头,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一对男女的争执声。

杜淳的脚步有些发抖,她害怕,可她还是想知道真相。

“冯竞年,你当年能逼你的养父母自焚,可别告诉我现在你是良心发现了才去救他们的女儿。无商不奸,你的良心六年前就黑了!”

杜淳越靠近冯竞年的办公室,里头的争执声听得越发的清晰。

冯竞年为什么突然来找她?冯竞年为什么会原谅杜家?冯竞年在谋算些什么?无数个疑惑围绕着杜淳。

“冯竞年!”杜淳一把推开了厚重的玻璃门,她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他,而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他还是之前自己熟悉的模样。

“当年……是你……逼我爸妈自焚?”

杜淳晕倒之前,最后问了冯竞年这么一句。

第十一章这世上每天都有很多故事发生,最心酸莫过于人心,最懦弱无非光阴

杜淳仿佛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一家三口走在公园里。爸妈的样子一点也没有老,他们一左一右地牵着她,掌心宽大,笑容温暖。

“阿淳快长大,长大还陪着爸爸妈妈。”

“别别,阿淳最好永远是孩子,爸爸妈妈保护阿淳。”

……

她似乎听到父母的声音,可一上前,总抓不住他们的身影。杜淳在梦中流了许多眼泪,眼前的光线明了又暗,等到她真醒过来,已经是初春。

“杜小姐!您总算是醒了。”身边的小护士眨着大眼,不可置信地嚷嚷着,“您可不知道,两个月前您仓促地接受了骨髓移植手术,好不容易挨过了排异反应,可您要是再不醒来,说不定就要一直睡下去了!”

医生闻讯赶来,杜淳听不明白护士在说些什么,像个木偶一样任由医生摆弄。

“嗯,侥幸过关,但是杜小姐,医学上您这样的血液病很是棘手,五年内不复发只能算是临床上的痊愈,您已经复发过一次,以后尽量每三个月来医院复检一次。”

杜淳在病床上睡了两日,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一直头晕目眩,易疲易累,全是因为她生来就有严重的血液病。她隐约能够猜到当年种种究竟因何而起,而冯竞年再也没有出现。她病好一些的时候就委托了律师,将自己名下两套祖宅转给了冯竞年。

“冯竞年,你陪在我身边这么久,不过是为了这两套祖业,我们杜家欠你的,我都还清了。”杜淳给冯竞年留言,她的声音清清冷冷,不带一丝留恋。

出院的时候,杜淳又成了孤身一人。

手机响了两声,杜淳没有看,直接将手机从六楼丢了下去。“啪”的一声脆响,手机在楼下摔得四分五裂,杜淳看着楼底下手机的残骸,边流着泪边微笑。

天渐渐黑了,昏黄光线下的马路上偶有几个行人,各自行色匆匆。这世上每天都有很多故事发生,最心酸莫过于人心,最懦弱无非光阴,杜淳想,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流泪了,而那些用眼泪也无法冲刷的伤,到了最后,只能交给时光去遗忘。

第十二章他知道,是他亲手断送了自己的一生

冯竞年的车就停在医院的侧门口,他看着杜淳从医院里走出来,又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谁欠了谁,冯竞年说不清楚。

杜淳十六岁生日那年,他偷偷给她送了一张明信片,可也只有那么一次。他早已获悉父母去世的原因,不为其他,只因杜淳年幼时患有罕见的血液病,杜家想方设法收留他,也只不过为了大额的遗产来医治女儿的先天疾病。

你失去过父母双亲,还是经历过被所有人欺骗的痛?

你面对黑白遗像能够不掉眼泪,还是面对流言蜚语真能不为所动?

“阿竞,叔叔对不起你爸妈,你爸妈出车祸都是因为我,是我打电话逼他借钱给阿淳治病。”酒醉后的杜父对着冯竞年痛哭忏悔,“要是你爸不接我的电话,他不会分心,也不会死。”

知道真相的那年,冯竞年恰好十六,他握紧了拳头,而杜淳就睡在隔壁的房间里。在那个静谧里透着恐慌的夜里,他知道,此生他和杜淳,大抵是再无可能。

他狠下心再也不对杜淳予以颜色,不悲,不喜,不怒,不嗔。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动心,可杜父杜母纵火自焚的那个晚上,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他以为他可以笑着看杜家家破人亡,可杜淳哭着对他说他们从来不一样的时候,他知道,是他亲手断送了自己的一生。

这个晚上,冯竞年给杜淳发了一条短信,他说:杜淳,我恨我爱你。

这也是冯竞年第一次承认,也是最后一次承认,他是真的爱杜淳的。

他怎么会不爱杜淳?

得知她旧病复发,他迫不及待地想留住她。他耗尽人脉为她寻找匹配的骨髓,想方设法地哄她宠她。他害怕了,他怕哪一天他醒来,她却再也不在这个世界上。

时光那么漫长,而漫长时光里是数不清的暗夜悲伤。杜淳根植在他所有的回忆里,好的回忆,坏的回忆,让他生不如死、痛楚彻骨的回忆。漫天彻地的回忆里,人人都说他冯竞年生意场上六亲不认,手段狠戾。可谁也不知,他所有的至亲至爱都在他年幼之时死无葬身之地。他现今唯一爱的就是她,而她活着,便是他最大的奢望。

睡前故事

更新时间: 2020-09-10 13:09

特色栏目 - 读者意林花火飞言情飞魔幻故事会

芥末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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