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耳苡
1
小女巫一直谨记女巫婆婆的话：“不要踏出城堡半步，外面的人类很危险”。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小女巫一直坐在自己房间的窗台旁发呆，暗紫色城堡的外墙早已爬满藤蔓，有些甚至伸出细长的枝丫伸进了小女巫房间的窗。
小女巫偶尔会看见几个人类的孩子站在城堡下面，指着城堡大叫：“好可怕，这里面肯定住着丑陋的妖怪！”然后尖叫着跑开。
“我丑吗？”小女巫跳下窗台跑到镜子面前。
她记得女巫婆婆给她的故事，其中有一个叫长发公主的，她记得婆婆说长发公主很漂亮，有一头像绸缎一样柔顺的金发。
“我的头发也很长呀！”小女巫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虽然是黑色的，还有点儿打卷儿，“但是我也和婆婆讲的长发公主一样住在高高的城堡里不能出门呀！”
她还记得，讲完故事的婆婆语重心长的告诉她：“后来长发公主逃出了城堡，失去了美丽的长发，被一个人类用一种叫爱情的东西禁锢终身。所以，千万不要靠近人类，他们非常危险。”
唉，小女巫回到窗台旁，看着远处的天空，想着危险的人类和他们会带来同样危险的爱，一时间有些怅惘。
“我一定不要遇见爱这种东西，我才不要丢掉我的长头发。”小女巫这样想着。
2
在那株伸进小女巫窗中的藤蔓，悄悄开了第一朵紫色的花时，小女巫在窗前看到了那群熟悉的小孩子。
但这一次他们一边跑，一边用石子扔向一个快速闪过的白色影子，他们边打边喊着：“就是它咬坏了我们好不容易编的竹笼。”
小女巫看到那个白色影子都要无处闪躲了，于是悄悄用小魔法把城堡外墙的藤蔓变成蛇，吓跑了小孩子们。
然后，小女巫下楼推开城堡的门，想看看那个白色的影子是什么，原来是一只白色的小狗。
只见小狗的一条腿已经被那群小孩子石子击中，正在流着血。
“真可怜。”小女巫趁女巫婆婆没有发现，偷偷把小狗藏进自己宽大的衣袖中，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女巫偷偷去翻女巫婆婆的魔法书，调制治伤的魔法药水给小狗服下，然后帮小狗擦干净毛发。
“咦！”小女巫在清理小狗的毛发时，发现他的额间有一块像花朵又像星星的金色图案。
“这难道是人类给你留下的？”小女巫从婆婆口中听过，人类有一种特别恐怖的惩罚，就是用很烫的东西在人们的皮肤上留下永远去不掉的图案。
“人类太可怕了，你就留在这里吧，我去找找有没有可以消除这种图案的魔法。”
“我喜欢夜晚的星星，你就叫星吧。”小女巫说。
从此，小女巫有了一个名叫“星”的小跟班。
3
后来几个月，小女巫一有空就去偷看婆婆的魔法书，找怎么去掉星身上图案的魔法。
星也很乖，每次都安安稳稳喝下小女巫给它配的药水。在小女巫在窗前发呆的时候蹭蹭她的手心，睡觉的时候也会偶尔将小女巫踢在一旁的被子叼回来盖在她身上，然后趴在她旁边一起睡。
忽然有一天，正在配置药水的小女巫，突然看到婆婆用手拎着星，怒气冲冲的走到她面前。
要知道，婆婆最讨厌动物的毛发呀！
“偷偷养着他也不告诉我，你这么快就不听婆婆的话了吗？”婆婆生气的吼道。
小女巫惊慌失措，她没有料到婆婆会这样生气。
“既然你已经不听婆婆的话了，那你走吧，离开这个城堡，我不会再管你了。”婆婆说。
婆婆的话让小女巫如雷轰顶，怎么会，婆婆竟然会要赶走她？为了她偷偷养了一只小动物而赶走她？
她不敢相信，她哭喊，她恳求，可是婆婆就是不理会她。
直到她和星站在紧闭的城堡大门面前，小女巫知道了，婆婆是不会原谅她了，她让婆婆失望了。
可是婆婆说过，外面的世界好危险，尤其是人类，她该去哪里？
小女巫难过的看了看星，但星好像没有看到她的难过，一个劲儿的跳着，还咬住她的裙摆，似乎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小女巫回头看了看已经不再属于她的城堡，擦了擦眼泪，离开了。
4
星似乎真的要带她去什么地方，小女巫一直被星拽着向前走，一路上吃浆果，喝泉水，住山洞。
可是越往前走，天气就越坏，风吹不停，雨下不断。
最后，小女巫实在没有力气向前走，正要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忽然，小女巫感觉打在身上的雨点变小了，一抬头，看见一个满脸雨水的少年，正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危险的人类？！”小女巫一紧张，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那个少年。
“你要干什么？”小女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抖。
“你别害怕。”少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我家就在这附近，最近天天下雨，家里都快没有吃的了，我是出来找些吃的的。”
说完少年笑了，那个笑容小女巫从来没见过，但是看着就很舒服。
“看你的穿着，难道你是森林中那个城堡里住着的人吗？”少年问。
“你怎么知道？”小女巫回答说。
“我那里的人都说住在城堡里的人都是这种打扮。”少年说完又笑了，小女巫看着觉得心里暖暖的。
“你看，天都快黑了，还下着雨，要不我带你去我家吧，我家不远的。”少年说完，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若隐若现的村庄。
“人类也许也没有那么可怕。”小女巫想着，而且她已经要精疲力尽了，能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也好。
5
于是，小女巫想跟着少年的脚步的方向一起走。
但是，星却对着那个少年又叫又跳，还拽着她不让她走。
“不要闹了，星，我好累啊，休息一下好吗？”小女巫疲惫的抢过星死死拽着的裙摆，跟上了少年的脚步，留下了还在原地叫唤的星。
小女巫跟着少年，来到了一个被烟雨笼罩着的村庄。
“本来今年的收成会很好。”少年边走，边带小女巫走进村庄。
小女巫看着四周被雨水淹没的农田和已被冲垮一半的篱笆，莫名感觉有点窒息。
少年依然边走边说，像是在自言自语：“本来今年会是一个丰收年，村民们都很快乐，等着丰收的季节。”
“可谁知道，这连续几个月的大雨冲毁了村民所有的梦想。果然，祖先说的不错，是城堡里的恶魔诅咒我们不能丰收，果然，是城堡里的恶魔出来祸害苍生了。”
少年说完，猛然转过身来，小女巫看着少年的脸，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笑容，而是逐渐变得扭曲。
她害怕极了，转身想走时，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四面八方围过来的人类，拿着绳子，火把，木棍将小女巫层层围了起来........
“看呐！她的黑色头发，戴着尖尖的帽子！和祖先描述的一模一样”
“对！这就是恶毒的魔女装扮！”
“她果然出来诅咒我们了，是她带来了灾难！”
小女巫被捆在木桩上，脚下是成堆的木柴。她看着向她咒骂的人类，泪水混着雨水滑落脸庞。婆婆说的没错，人类真的很可怕。
小女巫看着那个刚才少年，手拿火把，对着其他人类说：“烧死这个恶魔，我们就能回到以前了。”
说完，少年用火把点燃那一堆木柴。
小女巫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6
金色的阳光，洒在如瀑的黑发上，美丽的少女双眸紧闭，躺在一张紫藤萝镶嵌的床上。
少女身边，坐着一位金发少年，手拿一本古老的书，指尖清点，翻动书页，目光时不时落在少女的脸庞上。
他想起那一天，他还没有到幻化成人形的年龄，调皮的他一天离开家四处闲逛时，看见人类的小孩要用竹笼做陷阱来捉小鸟，他就偷偷上去咬破了竹笼，结果被发现了，石子打的他好痛。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人类捉去时，他遇见了她。
她救了他，给他治伤，给他清洗毛发，还努力帮他去掉额前的六芒星图腾。
“真是傻瓜。”他想，表情微笑，“这是我们家族的标志，怎么去得掉。”
他越来越喜欢和她呆在一起，看她睡觉，看她发呆，看她喃喃自语的说爱有多可怕呢。
这时，他就去蹭一蹭她的手心，他想要让她知道：“等我幻化成人，我一定要告诉你，爱不可怕。”
7
一天，他正在偷偷看调制药水的她，突然被一双苍老的手抱起。
等听到门落锁的声音后，他看到了一双饱含沧桑的眼睛。
“看你额前图腾我就知道，你是人类信奉的神族后裔，丫头救了你，你们神族能帮助我一件事吗？”老婆婆看着他，问。
神族一向重情义，何况是救命之恩。他点了点头。
只听老婆婆叹了口气：“唉，生在魔族，真的是苦了这丫头。千百年来，我族与人类与世无争，而人类却将我们视为异类，将我族赶尽杀绝。”
“所以，你能不能带着丫头离开这里，让她摆脱魔族，让她快乐的长大。”老婆婆说完，恳求地看着他。
他觉得老婆婆说得对，小女巫在这里得不到快乐，而自己可以带她离开。
所以，他答应了老婆婆，要带她摆脱魔族的命运。
离开城堡后，他本是要带她去找他的族人，结果被正在寻找魔女的人类骗了去。
他好着急，他幻化不了人形，但他要救她，他不要失去她。
等到他带着族人赶去救她的时候，她已经快要被肆虐的大火吞没了。
他的心瞬间揪成了一团，他不顾一切冲过去，用自己身体小心的护着她。
“人类啊，你们贪婪无知，又亵渎神明。神明降下洪水，是为惩戒，洗刷罪恶，而你们却滥杀无辜，将其赶尽杀绝！”
当他抱着虚弱的她一步步离开时，他看了一眼当时那个少年。
“你怎么配拥有那样温暖的笑容？”他冷漠的闭上眼睛，不再看那个少年一眼。
8
紫藤萝开了第一朵花的时候，他遇见了她。
“如今，藤萝花已开满枝丫，香气氤氲，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呀。”少年轻抚少女的黑发，期待的想。
我想告诉你，我才不是什么小狗呢，我可是我们族最好看的男孩子。
我想告诉你，你给我配的药水真的好难喝呀。
我想告诉你，从此以后你不会只能从窗边探寻外面的世界。
我还想告诉你，真正的爱，是什么样子的。
少年手指轻轻翻动书页，刚好没有看见少女轻微颤动的眼皮。
更新时间: 2021-04-12 1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