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红岩
原来你和我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般配,我们之间的距离得以光年计。
作者有话说
从最开始写这篇稿子的时候,我就知道路浮生最后一定不会和青尘在一起,两个志不同、道不合的人,就是再相爱,最后也会形同陌路。你最开始以为爱情能打败一切,其实那都只是你以为,那些流逝了的时光虽抹不去你的记忆,却能渐渐腐蚀你的心。
(一)她不是那个可以陪他冒险的人
寒假到来之前,路浮生订了两张抵达马拉加的机票,他留言给青尘说:飞机将在十二号下午五时起飞,我等你。
他等了两天,也没有收到青尘的回复。
路浮生不肯死心,又把信息发了一遍。
从S市到西班牙十几个小时的路程,青尘权衡了十几天也下不了这个决定。路浮生是要去西班牙的一条国王密道,她上网查过,它位于马拉加省埃尔乔罗河上方的悬崖上,是一条只有一米宽的崎岖小径,拥有“全球最惊险的步道”之称。
路浮生只是轻描淡写,略过它的危险,双目放光地对她讲两岸风光无限。青尘埋下头,捏着大拇指说:“你让我再考虑两天。”
去机场取票那天,路浮生一直低头看着手机,他期待着上面那专属青尘的头像会调皮地跳起,因为直觉告诉他,这一次如果说了再见,可能就是再也不见。
距离登机只剩二十分钟的时候,路浮生突然想起青尘说过的话——他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喜安稳,而他钟爱冒险。
现在看来,他当初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不堪束缚,只可惜他追逐错了对象,她不是那个能陪他一起冒险的人。
(二)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
青尘和路浮生的交集产生在十八岁,彼时距离高考已经不到两百天,时间紧迫,她连放学回家的路上都会在心里默念单词。
下午五点正是交通堵塞的高峰期,路浮生偏偏踏着明黄色滑板飞驰而来,他一路吹着口哨叫路上的人让开。可当时青尘只顾着写在手心里的单词,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靠近。
就这样,踩着滑板的少年径直撞向道路中央的短发少女,一声尖叫之后,青尘揉着后腰看向人仰马翻的路浮生说:“我刚刚背到哪了?”
他本想质问她,听到这句话以后反倒乐得岔了气。他挣扎着站起来拾起地面上的滑板,看了下她胸前的校徽问:“你是盛宏中学的?”
她没理他,拍干净身上的土,又看了一眼手心,才发现手掌擦破了一大块,伤口沾了泥土,而泥土遮挡住了上面的黑色字体。青尘皱了皱眉,拨开路浮生的身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青尘第二次见到路浮生是在三天后,他从三楼西边为首的教室潇洒地走到走廊尽头的八班,敲了敲门框,朝伏在桌子上小憩的青尘喊:“柳青尘!”
随他同来的几个男生吹着口哨起哄,班上的女生在刹那间都铁青了脸。青尘在一片嘈杂声中缓缓抬起头来,午间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她的头发上,折射出恬淡又柔和的光晕。她揉了揉眼,说:“你找我?”
“这个是你的吧?”他摊开掌心,里面赫然出现一枚云朵形的布艺吊坠。
青尘从他手里把吊坠夺下来,说:“这之前一直被我挂在书包上,怎么会落在你手里?”
路浮生有些失落,原来她早就忘记了,亏他为了见她都找遍了整所学校。
他顿了顿说:“我在学校门口捡到的。”
青尘把吊坠挂回书包上,对他甜甜一笑:“谢谢。”
傍晚放学时他驾着登山车从青尘身旁擦过,又猛地一个急转弯拦在她面前。被扰乱了思绪,她有些不悦,理了理鬓边的头发,愤愤地说:“有事?”
“当然!”他勾着嘴角笑,“柳青尘,你家在哪?我送你!”
“不用。”她绕过他,从斑马线横穿马路。
路浮生干脆丢下了车子跟上她:“那你周末有空吗?我们去登山怎么样?”
她停下来直视他:“我没空,路浮生。”
他抿着唇,捕捉到她躲闪的目光,眼睛弯成月牙状:“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
“有病!”青尘被他说得有些慌,只能仓皇而逃,直到回头看不见他的身影时,她才停下来调整呼吸,那突如其来的悸动却适时霸占了她整个胸腔,任她怎样都躲闪不掉。
(三)不过就四年的时间,会稍纵即逝的
青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他名字的呢?大概是那一次她坐在树下看书时,树枝突然剧烈摇晃,有大片的绿叶从头顶落下,她仰起头看,才发现那上面睡着一个人。
穿过树叶的光斑在少年的脸上欢快地跳动,而他一直在笑,好像做了极开心的梦。
这时有人朝这里喊:“路浮生,快下来!”
青尘连忙躲在树后,看他应了一声后一跃而下,动作利落又洒脱。随即,青尘听见心里有一个声音默念了一遍——路浮生。
路浮生摸清了她家的路线,每天早上六点十分准时出现在她家楼下,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见到她便说:“早啊,青尘,一起走啊!”
她别开脸,问:“路浮生,你是不是很闲?”
他眉眼清澈得藏不住一丝秘密,那样子仿佛在说:“柳青尘,你装什么傻,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喜欢你呀!”
这样昭然若揭的真相明明白白地写在他的脸上,使青尘再也不能处之泰然。所以当妈妈指着路浮生问他是谁的时候,青尘才会毫无防备地红了脸。
她只好单独约了路浮生说话:“你这样非常打扰我的生活。”
他有那么一瞬的不知所措,眉眼间多了一层细腻的忧伤。青尘有些不忍,趁他转身之前轻咳了一声:“有什么话,等到高考之后再说……”
她当然明白他的心意,为了不让他再骚扰她,她和他许下了一个高考之后的约定。但是在这最后的一百天里,他们不能再见面。
“可是,”路浮生临走前揽住了她的肩,“我想见你时怎么办?”
和他靠得这样近,青尘早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但她还是努力抚平心跳,告诫他,也提醒自己:“一百天,很快就过去了。”
与他讲明之后,青尘觉得一直蒙在心头的薄雾渐渐淡开,似乎生活不再枯燥乏味,未来也有了模糊的轮廓。
从上一次谈话之后,路浮生果然再也没出现在青尘的面前,即使偶尔在学校碰见,他也会巧妙地避开。每逢这时,她都难免要惆怅好半天。
直到考前填志愿,他才找到她坐在一起商谈。青尘的第一志愿是H大,可是那所大学分数线颇高,同城里路浮生有把握的几所学校又太差,没办法,他只能考去邻市。
“没关系,不过就四年的时间,会稍纵即逝的。”这一次,换作路浮生这样说。青尘只觉得心里发酸,仿佛今天就是别离,而那个约定,也因为即将到来的分别变得不再美好。
青尘回到班级后,同桌用手肘碰了碰她的胳膊,说:“你和路浮生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她心不在焉地答。
“那他为什么总是假装路过我们班窗前,还偷偷看你?”
青尘怔在那里半天不能回神,有暖流从心底上涌,最终化为一片雾气,模糊了视线。
(四)一切关于未来的盼望都抵不过守护当下
柳青尘如愿拿到了H大的录取通知书,路浮生也考上了邻市的A大。
算起来她和路浮生相隔的距离也不远,来回也不过四个小时的车程。
青尘早几天去学校报到,路浮生同她一起上火车,送完她以后再转车去他的学校。
然而分别不到两天,路浮生就赶来她宿舍楼下,一脸殷切地朝她张开双臂:“愣着干吗?快过来啊!”
她把外套披在睡衣外面,问:“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来看看。”
“不是要军训吗?”
“没事,一会儿我翻墙过去。”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说什么?”
“喏——”他指了指对面那栋楼,“穿过这条街就是我的学校,时刻欢迎你来参观。”
青尘这才意识到路浮生骗了她,对面那所大学的分数线不过三百多分,而他的高考成绩有五百,她朝他吼:“你怎么能这么荒唐?!这是你的人生!怎么能轻易开玩笑?!而且你不是说过,四年的时间,稍纵即逝吗?”
“那是我骗你的!”他耐心等她说完,替她把外套的扣子系好,“如果在我最美好的四年时光里,都没有你的参与和陪伴,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而且在我眼里,上什么好大学,根本就不重要。”
“你……”她被他气得说不出来话,所有复杂的心情都化为眼泪从眼眶汹涌而出。她扑进他的怀里捶打着他的胸膛,哭得一声比一声放肆。
青尘那刺痛耳膜的哭声在学院里迅速传开,引得不少人赶来围观,她不好意思地擦擦眼睛跑回楼上,又从窗口悄悄看着他离开。
青尘觉得有些恍惚,好像在她短暂的人生里,从来就没有见过路浮生这样的人。
所谓的大道理在他眼里不过陈词滥调,一切关于未来的盼望都抵不过守护当下,青尘那最后一丝防线也被成功击破,她被他说服了,也被他打败了。
(五)他最开始的期望就是靠近她一点
路浮生的课业很轻松,除去上课的时间他都去找青尘,可她的课程安排很紧凑,就算不上课,她还要打好几份工。
对于事先约好的事情,她总会突然改变计划,而且每次爽约她都有理由,她要赚下学期的学费,还要准备读研。她所有的事情都是正经事,唯独没有时间陪他。
咖啡厅里,两个人靠在窗边,眼睛统一望向窗外,气氛简直降到了冰点。
路浮生率先打破沉默:“青尘,我只是想你不那么累,也希望你能多一点时间和我在一起。”
她有些动容,口吻也柔和了下来:“原本我也以为上了大学后一切就海阔天空了,但没想到需要忙的事情还是很多。”她看着杯子上挂着的柠檬片,越过桌子握住他的手,“对不起。”
路浮生对她笑了笑,反握住了她的手,他用这种方式表示理解,这让她觉得很欣慰。
为了弥补这段时间对他的冷落,青尘答应在假期陪他去夏威夷旅行。
路浮生为了即将来临的旅行做足了准备,他做了攻略,买了泳衣,还买了一条长及脚踝的波西米亚长裙送给青尘。
圣诞节那天,他约了青尘在学校后边的公园里见面,手里捧着包装精致的礼盒。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地上,形成一层轻薄的白色地毯,他摸着青尘刚刚及肩的头发温柔地说:“你留了长发穿这条裙子,一定更好看。”
他特有的温热气息均匀地喷洒在她耳边,她轻轻地避开他的脸,抱着裙子一脸歉疚地说:“对不起路浮生,我可能……不能去了。”
“为什么?”好像是刚刚做了一半的美梦被人打断,他眉头紧皱,“你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当选了学生会学习部的部长,假期我要留在学校,为学术讲座做准备,还要和学生会其他成员交流经验……”
“够了!”他打断她,悻悻地收回手,“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那这裙子……”
他顿了顿,眼里的失落一览无余:“你不要就扔了吧。”
他最开始的期望就是靠近她一点,再靠近她一点,为什么现在看来都只是他一个人在表演,而她自始至终都像个看客一样旁观?
(六)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可就是这,才更让他迷恋
很长一段时间,因为知道青尘不喜欢,所以他扔掉了滑板,也放弃了骑车登山。那些危险刺激的户外运动在她眼中不过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沏一杯清茶坐在窗边,看窗外烟火人间。
而他也希望青尘能抛下眼前的一切,陪他不留余力地度过青春最值得疯狂的几年。
假期,青尘除去准备学术讲座,又接了一份家教的工作,忙得天翻地覆,经常在洗澡的时候都打着哈欠。
路浮生很长时间都没打来电话,听说他一个人去了夏威夷北岸,在威美亚海湾冲浪,刺激而惊险。
学术讲座准备得还算顺利,过几天就可以如期举行,彼时距离假期结束还有不到十天,她终于能够稍稍松一口气。
可是闲下来的青尘像是掉进了另外一个深渊,而这个深渊里到处都能看见路浮生的脸,青尘这才注意到,这么久以来他连一条信息都没给她发过,整个人就像失踪了一般。
是他真的生了她的气,还是夏威夷景色太美,使他顾不得对她的思念?
开学前两天青尘忍不住打电话给他,接听电话的是他的室友,他室友像是故意压低了嗓音,对她说:“青尘,浮生已经回来了,但是他不让我们告诉你!”
耳边轰隆一声巨响,惊得她来不及思考,直接套上外套冲出了门。
一路上她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是唯独想不到,他倚在床上,身上盖了薄毯,手臂还打了厚厚的石膏。
“怎么会弄成这样?”她担忧地坐在他床边,“其他地方有没有伤到?”
原来那天海面本来很平静,但在他冲浪时海风竟突然席卷,巨大的海浪拍打在他身上,致使他左臂受了伤。
路浮生用空出的那只手给她擦眼泪:“你别哭,我只伤了胳膊,过几天就没事了。”
青尘张张嘴想和他道歉,毕竟如果不是她临时有事放他鸽子,他就不会一个人去做这么危险的运动,也不会受伤。
可还不等她说完,路浮生就一脸兴奋地拉着她说:“青尘,我想,我爱上了探险!”
在海面漂荡之时,危险与刺激并存,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可就是这,才更让他迷恋。
青尘怔了一下,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路浮生拆石膏那天恰好赶上学术讲座,他揉揉她长了一点的头发,说:“你去忙你的吧,我没关系。”
青尘双手合十表达歉意:“真对不起,我忙完了就来找你啊!”
他笑了笑,拉过她的手指吻了一下。
青尘的学术讲座举办得非常成功,其他的学生会成员对她十分赞赏。讲座持续到傍晚时分结束,她踏着月光去见路浮生,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路浮生正在整理在夏威夷拍的照片,画面上的他随海浪一起腾向半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青尘给他讲讲座上的趣事,他听不进去,只能一直点头。可惜她当时太认真,没看见他脸上的敷衍。
末了,路浮生打断她:“青尘,下学期,我想报名参加一个探险团,你要和我一起吗?”
她收起笑容,说:“我本来想暑假和你一起回高中看看的。”
“这样啊!”他想了想,“那好吧,我陪你回去。”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青尘趁熄灯前赶回了宿舍。路浮生把照片收起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七)她觉得危险害怕的事情,他反而疯狂迷恋
生活并没有新的改变,因为青尘还是一样忙。
学生会里永远有做不完的事,难得和路浮生见一次面,她手里也总是抱着书。
路浮生试着迁就她,他抄了她的作息表,接她去上课,送她回宿舍,偶尔也陪她一起去打工。
但是他从来无心钻研自己的学业,考试科目每每都会挂掉多半。
青尘从他室友口中知道了这件事情,开始逼迫他学习。他抗争,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么无聊的事上。两个人争论不休,最终不欢而散。
路浮生家境不错,从小到大做事都随着自己心意,也从来都没思考过“未来”这种事情。可是青尘不一样,她的一切都归自己策划,未来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也只能靠自己双手去打拼。所以,她才希望路浮生能与她并齐脚步。
和路浮生冷战的那段日子里,青尘得到了一个消息,学生会的主席即将退任,新一届主席正在竞选当中。
虽然历任学生会主席从没有过女生当选,但是青尘还是想争取一下。
而且有了新的目标,她也能少想他一点。
路浮生知道青尘忙着竞选,短时间内可能都没有时间见他,他一气之下干脆逃课直接去了大洋洲参加探险活动。临走前,他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青尘。
学业、打工和竞选全都堆在一起,青尘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直到很久之后,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和路浮生已经好长时间不见,便忙里偷闲去他的学校,才得到他出国半月有余的消息。
青尘一个人呆坐了半天也没能回神,一方面是替他担心,另一方面是生气,气他不听她的话,也气他不告而别。
她赌气去理发店,险些剪掉她好不容易蓄起的长发,直到理发师将那块黑色围布系在她身上时,路浮生的笑容突然浮现,她记得他说过:“你留起长发来一定更好看!”
她从理发店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用力攥紧了拳头。其实有什么办法呢?她觉得危险害怕的事情,他反而疯狂迷恋,她不能陪伴的同时,又有什么理由去干涉他的生活?
和路浮生在一起这么久,青尘第一次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很早就已经发现,他们两人的爱好不同,她喜爱安稳,他却总是热衷于一些比较刺激的活动。
她本想这些小事根本算不了什么,不同的人总可以渐渐磨合,但谁知他们都不愿意退让一步。
她每次和他见面,他的提议总会让她惊慌失措,不是空中跳伞就是徒手攀岩,他不知道她是多么的胆小,连去一次游乐园都会担惊受怕许多天。
所以她总是找理由推脱,才致使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但是这一次,为了路浮生,青尘决定后退一步。
(八)请你告诉我你现在平安,你一直都平安
因为是新生,各方面经验都不够,所以在一起参加竞选的人里,青尘是希望最小的一个。
她没日没夜地准备演讲稿,疲惫之余,也会发一条信息问候路浮生。
但是那些信息最终都如石投大海,沉下去,连一个回声都听不见。
演讲之前她非常紧张,连呼吸都觉得沉重无比。她拨通了路浮生的电话,对面却始终一片忙音。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爆发,之前积累的担心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一想到他会有什么意外,青尘就坐立不安。
大脑里面一片混沌,早就背下来的演讲稿,她现在连一句话都想不起来,直到有人推了她一下:“青尘,轮到你了!”
她慢吞吞地上台,在上面傻傻地伫立了三分钟以后,她朝台下深鞠一躬——她现在连一句整话都说不清楚,怎么能继续演讲?
路浮生走了以后没和任何人联系,他也没说过具体去哪,会做些什么。他上一次只是冲浪就已经受了伤,这次万一是更危险的活动,他身边又没有人陪——青尘越想越觉得害怕。
她站在走廊里疯狂地拨打了一整夜路浮生的电话,可他的声音却始终都没有响起。青尘保持着一个姿势站到晨光破晓,困意逐渐侵蚀了她的大脑,她回到床上躺下,眼泪忍不住浸湿了眼眶。
路浮生,你在哪里,请你告诉我你现在平安,你一直都平安!
接连三天打不通路浮生的电话,青尘蓬头垢面地握着手机,突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要去找他!
她收拾好行囊,拿出了所有积蓄,可住她对床的姑娘一句话就把她打回了谷底:“世界这么大,你去哪找呢?”
她僵了一下,随即号啕大哭。在这种时刻,她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居然只有等待和哭泣。
青尘洗了把脸,准备去食堂打饭,在得知路浮生平安无事之前,她一定不能先垮掉!
路浮生的电话是在一周以后打来的,他在那边兴致勃勃,风吹得话筒呼呼作响,青尘强忍住眼泪:“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我在户外,手机没办法充电,我已经好多天没开机了!”
青尘吸了吸鼻子,应了一声。
“对了,有事吗?”
“没事。”
“那我先挂了,我现在在新西兰,要去坐直升机滑雪了!”
“等下……”她喉咙疼痛难忍,满心满眼全是委屈。
我等了这么久才等到了你平安的消息,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想念你,可你为什么都不等我把话说完?
(九)她只是一个能陪我一起探险的人
路浮生凯旋已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
那天微雨,青尘给一个初中二年级的女孩补习完后坐公交车回校,路浮生就站在她宿舍门口,撑了一把蓝色的雨伞,全身金棕,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更加明显。
他还是如最初一样,殷切地朝她张开双臂:“愣着干吗?过来呀!”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直接扑进他怀里,雨伞落在地上,眼泪和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仿佛失去以后再度拥有,她哽着声音说:“我很想你。”
他有点惊讶,却还是紧紧抱住她:“我也是。”
路浮生这次在大洋洲走过近十个国家,他在澳大利亚的珊瑚岛上见到过绮丽的景观,也在瓦利斯和福图纳岛上看过太阳从海平面升起,在新西兰坐飞机抵达山顶,又如滑翔般迅速落下。
“直升机把我带到山顶,我像风一样滑下来,所有的风景在我眼前一闪而过,那种感觉,就像自由。”
他捏了捏青尘的脸:“下一次,我一定带你一起去。哦对了,你还不会滑雪,我可以先带你去滑旱冰……”
“路浮生!”她拉住他,“我落选了。”
他恍然大悟般捶了下后脑勺:“我竟然忘了你参加了竞选……情况怎么样?”
她低下头:“很不好。”
“既然这样就让它过去吧。走啊,我带你去滑旱冰好不好?”
“算了,我有点累,想回去睡一下。”
她在他的注视中缓缓上楼,只觉得小腿和后背疼痛难忍。他不知道,就在两天前,她因为试着去滑旱冰而摔了几十个跟头,结果第二天连翻身都需要人帮忙。
对不起,你想要的风一样的自由我给不了你。
青尘逐渐开始疏远路浮生,每次接到他的电话,她也总是说忙。
路浮生干脆不再打电话,而是亲自上门。她看书时,他就给她送饭;她需要安静,他就不发一言。
他总是这样,每次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他就向前一步,可是等她深陷其中,他又后退几分。
难过的是,她根本就招架不住他,只要他轻轻挥手,她就毫不犹豫地想要奔赴。
青尘有些松懈下来,她甚至想,就这样互相迁就一点点,没准他们就一起走到了白头。
但是,路浮生手机里的照片打破了她的幻想。
在新西兰雪山前,他和一个女孩子相互搭着肩,他眼中柔光闪烁,同最初与她见面时如出一辙。
青尘握着笔的手指都在颤抖,她忍不住质问他:“她是谁?”
路浮生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只可惜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仓皇逃不过她的目光。
“一起滑雪的人,合影留念而已。”
她深呼吸了几次,又问:“那我删掉好吗?”
“只是一张照片而已啊!”他夺过手机,弄疼了她的手腕,他又连忙安慰她说,“她只是一个能和我一起探险的人而已。”
能陪他一起探险的人……
寥寥几个字,轻易就戳疼了她的心。
青尘有生以来第一次想要无理取闹一次,她又哭又闹地威胁他把照片删掉,可他始终冷漠地看着她,把手机护在身后。
那一刻,她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原来我和你的感情,根本就抵不过一个能陪你探险的人。
(十)我们之间的距离得以光年计
那次大闹之后,青尘把路浮生赶出了门,两个人的冷战,从初秋一直持续到深冬。
夜里思念至极时,她也想过同他和好,但是画面中那笑靥如花的女孩的脸,时刻浮现在她眼前。
她就快被自己折磨疯了!
而路浮生在准备新的旅行,临走前他特意通知了青尘。
这一次,如果她真的不去,可能此生再无机会。
青尘经历了数天的犹豫后终于在机场出现,她提着大大的箱子,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别惊讶,就当是弥补我之前答应你的。”
也许做出一个决定并没有那么难,因为此刻陪他一起坐在飞机上时,青尘觉得一身轻松。路浮生说得对,这种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事的感觉,能使人万分愉悦。
“去完马拉加我们再去伯利兹蓝洞,我听说那是水底探险者的天堂!”路浮生的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喜悦,青尘愿意陪他一起,这种惊喜要远比探险强得多。
然而抵达目的地时他们才发现,传说中的国王密道比想象中可怕数倍,紧挨着悬崖的一米宽小径,下方就是万丈深渊。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稍不留意,可能就会粉身碎骨。
路浮生最先跳上起点,他向她伸手:“过来!”
她闭着眼睛跟上他,似乎看到了死亡的召唤。
青尘有严重的恐高症,从踏上小径那一瞬间开始小腿就开始不听使唤。她突然意识到,对于热爱探险的人来说这是兴奋的、刺激的,但是对于她来说,这是恐怖的、绝望的!
这是人的天性,永远都改变不了!
路浮生感觉到了她的颤抖,他抓紧她的手,轻声说:“别怕,我在。”
全程走完大概要几个小时,青尘一路闭着眼睛,回到平地时她止不住干呕,内心不断质问自己,就在刚刚,她经历了什么。她走过了空中的浮桥,迈过了悬崖边的阶梯,和死神之间只有着擦肩的距离。她差一点就崩溃了。
傍晚吃饭时,路浮生似乎意犹未尽,不断给她讲述在崖边看到的风景,眉飞色舞的。
青尘默不作声回到了酒店,她收拾了行李,订了回程的机票,趁着隔壁的路浮生熟睡之时,她一个人去了机场。
原来你和我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般配,我们之间的距离得以光年计。
听说那个伯利兹蓝洞很美,美得惊心动魄,只可惜潜水者要面临的是神出鬼没的鲨鱼,还有不明的海洋生物。
对不起路浮生,我不仅给不了你风一样的自由,也做不了陪伴的人。我真害怕你一下水,我就会疯狂地尖叫让你出来,等到那时,你对我的厌恶大概会升级。
路浮生醒来时,青尘已经不见了,连封信都没留。
而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所以很安静地背起行囊一个人出发。
来这之前,他其实和自己打了个赌,假如青尘愿意伴他一起走过这条路,余下的日子里他甘愿丢盔弃甲,陪她安稳走过人生。
但是他输了,输得彻底。
更新时间: 2019-11-27 1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