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怦然心动的勇敢

发布时间: 2020-02-11 10:02

分类:青春爱情 / 睡前故事

借我怦然心动的勇敢

文│薄皮大馅,新浪微博│陈桉_ (来自花火

【她就是我的初恋】

八点半,初春的早晨雾蒙蒙的,陈岁晏难得起这么早,出房间门的时候正好撞上睡眼惺忪起来喝水的阿桶,把对方吓得虎躯一震,水洒了一身。

“岁神你梦游呢?比赛后遗症?”

昨天他们才刚从北美飞回来,是全球PUBG职业联赛中最大赢家,陈岁晏本人更是备受瞩目,在关注度超高的solo赛里10局拿下98个人头,稳稳当当地摘下了“狙神”称号。

更何况……阿桶抬起眼皮,正对上陈岁晏转过来的半张脸,轮廓分明,眉目清俊。加上这种长相,也不怪小小年纪就拥有一大批女友粉。

阿桶忽然油然而生一股义愤填膺之气,陈岁晏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随口道:“我回学校上课。”

哦,陈岁晏的粉丝除了喜欢吹耀他的技术和颜值之外,最津津乐道的,就是他在进入电竞圈之前,参加竞赛被保送到重点大学S大。只是他因为训练和比赛长期离校,为了不因旷课太多被劝退,不得不长期请人替他上课点名签到、写作业。

难得陈岁晏良心发现,回国倒好时差就要重温校园生活。没念过大学的阿桶心生向往:“岁神等我啊,我跟你一起去见见世面!”

上午是计算机院的大课,教室里乌泱泱挤满了人。陈岁晏挑了个位于角落的不显眼的位子,听阿桶唏嘘地说自己和初中班花虐恋情深的往事。

“可惜她最后没等我,去年嫁人了。”

陈岁晏拍拍他的肩:“别难过,待会叫广播站给你点首《绿光》,缅怀一下逝去的青春。”

“……岁神,你这种根本没有过青春的人是不会懂的!”

说话间,上课的教授已经开始点名,点到陈岁晏的时候,他抬了音量答“到”,却不料和另一道柔软的女声撞到了一起。女孩子身量娇小,哪怕坐在前排也要微微起身才能让教授看见自己。

陈岁晏闻声一怔,望了过去。他视力好,隔着这么远都能看清她脸上的神情,明明是当事人,却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他这一露脸,旁边不断有人看过来,有认出他的粉丝,也有纯粹来看帅哥的人。阿桶揶揄道:“岁神,人气这么高哦?那个帮你答‘到’的小妹妹不会也是你的仰慕者吧?”

“你刚刚,是不是说我没有过青春?”陈岁晏不答反问。

阿桶茫然:“啊?”

前排有人开了窗,一缕春风拂过脸颊,陈岁晏把手中打转的笔搁下,嘴角慢慢勾出一个笑:“她,就是我的初恋。”

【初芋妹妹】

PUBG全名绝地求生,是在陈岁晏高二升高三那年开始风靡全国的。

他是国内第一批玩家,仅用三个月就闻名整个亚服。由于只有被杀或者杀死对手时,才能看见对方的游戏名,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亚服玩家在看到ID叫“Suyann”的陈岁晏时,都会情不自禁地颤抖——因为陈岁晏会非常善良地在聊天频道给予他们“临终关怀”。

……诸如“希望下局还能收到你送来的人头”“兄弟,一路走好,我为你鸣枪三声以示哀悼”这类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那段时间,无论是微博还是PUBG论坛,陈岁晏都是话题人物,万人血书希望官方给他开启禁言套餐。没人知道,搅起腥风血雨的Suyann本人,还只是个除了长得好看、提前保送名校外,也会在上课时补觉,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唯一的知情者,正手拿鼠标键盘作为“人质”,站在他房间的书桌旁,居高临下地监视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抄完书上的古诗词。

其实知情者初芋满打满算也只有一米五八——还是仰着头量出来的,但不妨碍她神情严肃板着脸训人的时候,气场有三米八。

“我说小古板,”陈岁晏语气无辜,“我又哪里得罪你了?这几天我都没在上课时睡觉,作业也按时交,就差去领个三好学生奖状了,您老人家还不满意呀?”

初芋面不改色:“你在游戏里的发言违反了《中小学生日常行为规范》,等同于网络霸凌,让你抄这些诗句是教你从中学习古人做人的道理。”

神特么《中小学生日常行为规范》。

他读这么多年书,压根就没见过这玩意儿,却从初芋口中听了成百上千次。

抄完“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的最后一个字,陈岁晏十指交叉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目光却紧盯着初芋手中的装备:“可以还我了?”

瞥见她纤小白皙的手,他嘴欠惯了,没刹住闸:“小古板,你人小就算了,手也这么小,以后你男朋友牵你手没准以为自己是带小学生上学。”

“陈奶奶说她和陈爷爷今晚去大剧院听京剧,让你自己解决晚饭。”初芋语气淡淡,转身离开前丢下一句,“希望你不要让‘小学生’给你做饭。”

陈岁晏脸上一瞬间风云变幻,一个翻身跟过去:“喂,小古板,啊呸,初芋妹妹,有话好好说啊……”

他父母常年在国外工作,他和祖父祖母住在一起。人说隔代亲,可他家这二位非常清新脱俗,知道隔壁邻居初妈妈是资深中学老师,有十几年教龄后,十分放心地把他交给初妈妈管教。

初芋只看相貌的话,分明是十分软萌的小萝莉,一开口却是一股老学究味儿。好在她向来嘴硬心软,陈岁晏在她身后磨了半天,她就多炒了一份饭给他,附赠一句“三秒钟内从厨房出去”。

陈岁晏摸摸鼻子,麻溜儿地滚出去了,余光瞥到她课桌上摊开的物理习题,良心发现,决定投桃报李,帮初芋妹妹解决些难题,希望她下次能手下留点儿情。

他漫不经心地在草稿纸上画了两笔,手机蓦地震动一下,他随便瞥了一眼,是一条微博私信。

“Suyann你好,我是CHG俱乐部的经理路哥,俱乐部近期将组建PUBG分部,我和几位负责人非常看好你的实力,希望你能考虑加入我们……”陈岁晏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一丝不可思议,“那个刚在LOL全球总决赛夺冠的CHG,要请我去打电竞?!喂,小古板你快过来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嗷嗷嗷,是掐不是咬!”

【那颗小草莓】

陈岁晏敏锐地察觉到,初芋对他可能要去打电竞这件事十分抗拒——自那天以来,初芋再也没来找过他。

初芋咬下来的时候,他正对着她的眼睛。那双清凌凌的杏眼里明明没有情绪波动,可这么多年的相处到底是培养了不言而喻的默契,他知道她不开心。

那一刹那,像万里晴空飘来了一小片乌云,没有狂风闪电,却遮去了阳光。

大概是连上天都感应到了他的不愉快,降下倾盆大雨,炎炎夏日终于褪去几分暑气。老家有人运来一车西瓜,奶奶让他给隔壁初家送去,正好给陈岁晏提供了去见初芋一面的理由。结果他刚敲开初家大门,把西瓜放下,就听说初芋要去上补习班。

难怪她这段时间都没过来。

只是见一面原来就真的是见“一面”。他不甘心,跟在她身后没话找话:“光天化日的,太危险了!初芋妹妹我送你去呀,那儿我可熟啦。”

初芋面无表情看他一眼:“不要。”

“小古板,你是不是要去偷偷约会哪个小男生才不让我跟着?”

他语气哀怨,初芋不堪其扰,拦也拦不住,只能加快步伐。可惜她和陈岁晏腿长悬殊,她走得气喘吁吁,他还一副闲庭漫步的姿态,笑眯眯递给她纸巾擦汗。

他们住的这一片是城里的旧建筑区,柏油马路年久失修,中间凹陷一大块,蓄满了雨水,宛如一条小河。初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白鞋,纠结地停留在原地。

难得见到像个木头人的初芋露出这样又萌又可爱的神情,陈岁晏故意嗤笑道:“啧,女孩子。”

初芋一瞬间收敛了表情,转过头视线看向他口袋的纸巾,反嘲讽他:“哦,男孩子。”

陈岁晏无法反驳,谁让他就是个有点儿洁癖的男孩子。言语上反驳不了,他决定身体力行,于是径直往初芋那边走去,迎着她困惑的目光,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微弯下腰,一手扶住她的背,一手揽过她的膝弯,将她打横抱起,三两步走到水坑另一边。

总共不到五秒的工夫,陈岁晏已经将初芋放下,掌心却残留着来自少女肌肤的温热触感。他突然想起,上一次这么抱初芋,还是刚读初中的时候。当时是为了吓唬她,结果被陈爷爷看见,说他小小年纪就学会轻薄小姑娘,好一顿家法伺候。

此刻莫名故伎重演,却和过去的感觉一点儿也不一样。好似有一团火焰从掌心一路燃烧到脸颊,心中涌出一丝难言的窘迫,他抓了一下头发:“我、我这不是看你不好过去,就、就条件反射……”

他在这边连话都说不利索,初芋却连脸都没有红一下,只淡淡地对他说:“我知道。车过来了,我走了。”

陈岁晏怔怔地“哦”了一声,等车尾气都消失在空中才回过神来。他怏怏地转身准备回去,却发现落在地上的一颗小草莓——是他抱初芋时不小心从她发绳上勾下来的。

口袋的手机一直响动,CHG的人又打来了电话。这些天,那边一直在联系他。他父母思想开明,并不想支配他的人生,祖父祖母又一向散养他,到头来,在意他去打电竞这件事的,竟然只有初芋一个人。

初芋……陈岁晏闭了闭眼睛,捡起那颗小草莓,接通了电话。

【你怎么这么好骗】

高二升高三的关键时期,补习班上到晚上八点才下课。陈岁晏正在阳台上辣手摧花,听见了隔壁传来的脚步声,一时恶作剧兴起,撒了一把掉落的花瓣到对面去:“小古板,请你看花瓣雨。”

“陈岁晏,你今年五岁吗?”

“是呀,我五岁,初芋姐姐要请我吃糖吗?”陈岁晏向来脸皮厚,能屈能伸,无所畏惧,这种话张口就来,却不料初芋真的“礼尚往来”,丢了几块水果糖过来。

夜空挂着一轮弯月,月光清清凉凉,落在几尺之隔的人脸上。陈岁晏觉得白天那团火焰卷土重来。他顿了一下,忽然笑了:“初芋,你怎么这么好骗!”

没等她说话,他又道:“我接受了CHG的邀请,下周就要去他们在S市的训练基地。以后我不在,你不要被其他人骗了。”

陈岁晏没有去看初芋的反应,却能感受到她投过来的目光。

静默许久,初芋轻轻开口:“陈岁晏,到那边要记得练字,以后总要用到。”

陈岁晏整整过了十秒钟才反应过来,差点要跨过两个阳台的围栏:“喂,小古板,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我这就给你写个潇洒帅气的签名!”

初芋就这么看着他,眼睛弯着,唇边漾起两个若隐若现的小梨涡,好像是笑了。

没有轰轰烈烈的告别,陈岁晏独自一人从D市去了S市。初芋不用手机,他只有在给祖父祖母打电话时才能偶尔听见她的声音。

全球PUBG联赛是新举办的赛事,规模却不容小觑。路哥给队里定了很高的目标,临近年关还在紧锣密鼓地备赛,年假也只放了一周,比高考生还惨烈。

陈岁晏回家时刚好赶上贴春联、吃年夜饭。

初芋随妈妈回老家过年,可能要待到月底才回来。他望着对面紧闭的门,掏出手机打了初妈妈的电话,请她转接初芋。

想好的开场白在舌尖打了好几回转,他说出口却是:“小古板,我回D市了,可是周六就要走了。”

“周六什么时候的车?”初芋问他。

陈岁晏报了时间,又笑:“小古板,没想到你这么想我,是不是还要过来送我?”

初芋一句话让他再也得意不起来了:“班主任让我给你拿了几套卷子,叫你带到基地去做。”

“……初芋妹妹,我错了!”

到底能见到人,陈岁晏决定不计较那么多,连春节期间打游戏的攻势都变得和风细雨。

周六上午七点,他早习惯了在基地昼夜颠倒的训练,所有打起的精神在看到初芋的一瞬瓦解。他靠在她肩上,睡得迷迷糊糊,口齿不清地嘱咐她:“小古板,八点半记得叫醒我……”

呼吸里都是女孩子身上淡淡的水果香味,紧绷了大半年的神经倏尔得以放松,陈岁晏倒是真的补了个好觉。中间初芋去给他买了杯咖啡,他其实醒了,只是还想赖着她,任她低声叫了几次他的名字,仍是装睡不肯睁开眼睛。

他没想到眼前会忽然罩下一道影子,盖住了所有光线,水果香味愈加浓郁,在一片柔软落在他嘴唇的那一刹那达到顶峰。

之后的事,从八点半初芋叫醒他,到她送他去进站口,再到他在靠窗的位子上落了座,陈岁晏头脑都一片混沌。若非初芋抹的润唇膏还在他嘴唇上留有痕迹,他几乎要以为那是梦境。

初芋,喜欢他?

初芋喜欢他……

初芋竟然喜欢他。

车一路向南疾驶,冻原飞速后退,景色逐渐显出江南的写意秀丽。天光渐明,有一缕斜飞入窗,溅在他眼皮。陈岁晏无意识地抬起左手按在心口,生平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心,可以跳得这么快。

【注定要渐行渐远】

陈岁晏收回望向初芋的视线,唇角拉直,敛了笑意,正儿八经开始听课。

难得挖掘到一点岁神的绯闻,阿桶精神大振,可惜陈岁晏平时骚话一箩筐,此刻却惜字如金,只说是邻居家妹妹。

阿桶立即开始脑补:“青梅竹马,因故分别,破镜重圆。岁神,这剧本简直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啊!而且一看人家就对你余情未了……”

对他余情未了?

他当初也是这么认定初芋喜欢自己,回到CHG基地连着几晚都没睡好觉,直到天际都隐隐泛白,还盯着床头那颗小草莓。

心中深藏已久的感情像是终于找到破土的契机,热血在体内奔流,陈岁晏恨不得冲回初芋面前,以牙还牙回应她那个轻如飞絮的吻。

而他只能忍着,将所有激荡的感情都化成动力。CHG成为第一届PUBG联赛的冠军队伍,陈岁晏作为指挥位和狙击手双担,顺理成章坐上队长的位置。

再后来……

有些事情迟了一步,就好像再也赶不上了。

教授讲课语速很快,阿桶听不懂宛如天书的内容,又见陈岁晏不肯搭理他,早早趴在桌上睡得昏天黑地,下课铃都吵不醒。

陈岁晏非常不仗义地给他留了条信息,便出了教室,三两步追到初芋面前。她刚走到一棵树下,叶子上凝结的雾气化成水珠滴落在她额角,又从眼尾滑下,仿佛一道泪痕。

他露出一个久别重逢该有的笑容:“初芋妹妹,一起吃个午饭?感谢你代课之恩呀。”

她蓦地抬起头来看他,嘴唇抿着,一双杏眸大而清澈,影映着他英俊的脸。

陈岁晏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打了个响指,声音还带着调笑:“不会吧,初芋妹妹,好歹我们也做了十几年邻居,一年没见,就不认识我啦?”

“陈岁晏。”她终于开口,像在克制什么情绪,“……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后半句声音太轻,陈岁晏听不真切,不明所以,偏过头“嗯?”了一声。

“帮你代课是我找的兼职,不用谢我。”她直视他的眼睛,坦坦荡荡地解释,“我中午和人有约了,抱歉。”

说完,她就径直向前,和他擦肩而过。有风扑面而来,陈岁晏怔在原地。

一贯是春风得意代名词的陈岁晏,何曾出现过这样失魂落魄的神情?赶来的阿桶猜到事情大概,叹了口气:“岁神看开点,电子竞技没有爱情。”

陈岁晏的思绪定格在初芋的那句“和人有约”上,眼睫一颤,唇角扯了扯,却是一个带着苦味的笑。

去年PUBG联赛结束后,陈岁晏并没有能够第一时间回去见初芋。祖父顽疾复发,被送来S市治疗,他要一边安抚祖母,一边照料祖父。

等到祖父完全康复,釜山那边又开了新赛,路哥一早办好了签证,将他塞进了开往韩国的飞机。

时间飞快流过,一眨眼就到了高考。

他回到D市,却不巧没和初芋分在一起考试。最后一场英语考完,他飞快赶到她的考点。

下午五点,仍烈日当空,他站在校门一角,眼睁睁看着初芋和原来班的班长相携而行,她那样的身高,还努力踮着脚要给对方撑伞。

初芋各方面都很古板,尤其注重和男生保持距离,陈岁晏一直以为自己是唯一的特例。

前十八年没有体会过的胆怯排山倒海而来,他甚至不敢让初芋看见自己。他小心翼翼捧着一颗真心要来献给她,最后却落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的结局。

他终于后知后觉,从当初他答应加入CHG开始,就注定了要和初芋渐行渐远。

【只有初芋知道】

高考之后,陈岁晏再也没有见过初芋,也刻意回避了有关她的任何消息。

再逢春节回家过年的时候,他才从奶奶那里得知初妈妈带着初芋搬家了。就在他们高考完那会儿,老是有不知道哪来的人骚扰她们母女两个,报警也赶不走,初妈妈就带着初芋搬家了。她们走得匆忙,奶奶也没来得及问她们搬去哪儿了。

“对了,听说小初芋也去S大读书了,你要是在学校遇到她,记得好好照顾人家。”

他那颗心在一瞬间死灰复燃。打完新一年的联赛,他没有休息停留,直接从美国飞回来,第二天一早就来了学校,像命中注定,不用花费力气就见到了她。

过程比他所有的设想都要顺利。

然后,他再一次被她拒绝。这次是亲口拒绝。

CHG基地。

路哥踹了咬着苹果看电影的阿桶一脚,丢给他一个“出来说话”的眼神。

“说吧,Suyann怎么了,去一趟学校跟丢了魂儿似的。”

阿桶本来被陈岁晏强迫着签了保密协议,结果实在忍不住一颗八卦之心,含含糊糊地跟路哥交了个底。路哥闻言一个激灵:“失恋了?你们小队长藏得还挺深!怪不得这两天开直播也不讲话,观众都抗议了,黑粉也跟过年似的出来闹腾。”

电竞圈向来有粉就有黑,陈岁晏人红是非当然更多,经历得多了,凭空冒出来一批黑颜值的人,他只觉得好笑,压根没当回事。

去S大见了初芋一面回来,这几天他都过得不知朝夕,偶然一天出门,不知被谁拍了张角度刁钻的照片,黑粉便闻风而来。

陈岁晏专注操控手里的98k,一条弹幕从屏幕最顶端划过:“你们去看‘山夕日安’微博,我还可以再爱岁神一万年!”

“山夕日安”这个名字,一看就是陈岁晏的死忠粉。从去年夏日赛开始,这人在微博解说了他的每一场比赛,无论大小,解说水平高超,还精通视频剪辑,在他的粉圈里十分出名,连他也有所耳闻。

游戏结束后,陈岁晏关了直播,随手打开微博,首页就有电竞圈的朋友转发了山夕日安的微博,还艾特了他:“就岁神这长相还能被黑,我们是不是都不要活了?”

原微博没有任何文字,只是九张他高中时期的照片。照片画质并不高,看上去像是偷拍的,陈岁晏开始并未在意,直到看见最后一张。

高二那年学校春游,初芋作为班干负责给人拍照。当时四下无人,他捧着脸冲她卖萌,让她给自己拍。她嫌弃地别开眼睛,却没想到,她原来是给他拍了照的。

陈岁晏猛然回神,把“山夕日安”的所有资料连同微博都翻了一遍,可是“他”太谨慎,没有留下任何有关个人信息的蛛丝马迹,视线最后落在“他”资料栏填写的生日上。

7月13日。

那是他收到CHG邀约的时间。除了俱乐部的人,就只有初芋知道。

他抑制住心中卷起的惊涛骇浪,拨了个电话给高中班上一个朋友。对方听说他的来意,语气诧异:“岁神,你这是不说笑么!除了你,初芋还跟咱们班哪个男生有来往?”

“高考前呢?”

“也没有吧……哦,我想起来了,那时班长摔伤了腿,他们同考点的排班轮流接送班长来着,好像里面就有初芋。”

真相就这么轻飘飘地被揭开,陈岁晏心上却像有人残忍地划开一道伤口——

那个吻,他已经不敢去想初芋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落下来的。他起初假装没有察觉,可后来的逃避和躲闪,在初芋心中,大概是他早就给出了答案。

陈岁晏突然想起,一年前在高铁站,他一见面就嘱咐她:“小古板,要考S大,听到没有?”

那时她什么都没问,答应他说:“好。”

让他们渐行渐远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他。

【你是家属,不一样】

陈岁晏做了一个梦,数学课上学相交线,老师说就和有些人一样,在某一点相遇后分离,走各自的路,永远不会再重逢。

梦里的他说:“如果是很重要的人,那我会走到她的路上去。”

现实和梦境的区别在于,他醒来后没能迈出基地别墅两步,就被路哥拽了回去。

路哥人送外号“路扒皮”,还是因为春季赛成绩好,才破例给他们休息了将近一周,平时基地出入管控严格,陈岁晏的破镜重圆大计还没开个头就胎死腹中。

他没办法,只能舍近求远,辗转要来初芋现在的联系方式。,好友申请被拒绝也不气馁,换个号再接再厉,直到她同意为止。

陈岁晏没有和初芋挑明他已经知道她就是山夕日安的事,一边看着她在微博上维护他,一边自虐一样承受现实中她对他的冷淡。

人总是要为做错的事付出代价的。

岁神从来不屑那种一日三问安的做法,于是他选择每天给初芋发藏头诗问好,从“初芋妹妹理我一下”到“初芋妹妹对不起”,担心她看不懂,还把每句的第一个字标红了。

可初芋很少回复,陈岁晏自我安慰是她学习太忙,终于有一天,微信弹出她的新消息提醒:“陈岁晏,你语文学得很好吗?”

语文成绩及格线飞过的岁神蔫了几秒,忽然又精神一振,趁此机会开始卖惨。

五一假期即将到来,他的生日就在假期的第二天。他不能就山,只能让山来就他了。

陈岁晏深谙卖惨精髓,先是给初芋拍了餐厅角落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外卖盒,接着哭唧唧控诉路哥的暴君行径,说自己好想吃生日蛋糕。

无意从旁边走过的阿桶瞥见这一幕,生无可恋地捂住了眼睛。

陈岁晏本来也只是惯例撒娇,没想过会儿真的收到初芋的回应。

每逢法定假日,CHG基地就会有人上门gank,陈岁晏怕初芋也被骚扰,特地把见面的时间定在一大早。客厅里只有刚晨练回来的路哥,陈岁晏提前和他打过招呼今天有朋友要过来,只是他不知道一向冷淡不近女色的岁神带回来的竟然是个女孩子。

陈岁晏把初芋带来的蛋糕放进冰箱,回来就看见路哥旁敲侧击在问她什么,见他过来,对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便上楼了。

他心中警铃大作,刚在初芋身旁坐下,就听见她道:“你们经理说,这里不许闲杂人等入内。”

一听就知道刚刚路哥在诈她。只是按初芋的性格,大概什么都不会和陌生人透露。

于是他表情正经地点头,说:“是。可你不一样。”

“你是家属。”

说着这四个字,陈岁晏状似无意搭在椅背上的手悄无声息地下垂,握住了她的手。

1、2、3。

陈岁晏心里默数了三秒,掌心握着的那只手没有挣扎。

“我刚刚在想,如果你把我甩开,再揍我一顿,那我可能要等你去医院探望我,才能跟你表白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一年前就想跟你说的,我喜欢你,初芋。”

她慢慢抬起眼眸,对上他的视线,却没有回应他的表白。

“陈岁晏,你知道我妈为什么会带着我搬家吗?”

【她就自投罗网】

初芋没有爸爸这件事,陈岁晏从记事起便知道。所以虽然小时候爱和她作对,但有人欺负她时,他也是第一个跳出来保护她。

可初芋从未跟他提起过有关自己爸爸的事。毕竟任谁也想不到,普普通通的她,有一个近乎家喻户晓的大明星父亲。

她出生前,父母是隐婚,出生后没多久,父亲一夜间爆红,父母便离婚了。

初妈妈很少对她提起爸爸,她对那个经常出现在电视屏幕里的男人并无印象,也谈不上仇恨。只是也没想到十几年后,会有记者扒出他的过往,连带影响到她和妈妈的生活。

那时她刚发现陈岁晏可能已经知道自己喜欢他的事,也察觉到他的刻意疏远。她心思重,和同龄人相比,一点儿也不活泼,又总喜欢管着他,他不喜欢她才是正常的。

更何况,陈岁晏以后也会成为万众瞩目的那种人,就和她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一样。

于是她想,那就离他远一点儿吧,默默喜欢他就好了。高考后的那一个暑假里,她学会了那个游戏的玩法,看了他的每一场比赛,笨拙地学着经营了一个微博,想要更多人了解他、喜欢他。

可是,她也会难过,在明知他不喜欢她的时候,无法再忍受他的任何撩拨。假装不在意,假装是碰巧帮他代课,假装和人有约不能和他一起。

然而还是忍不住,他一说想吃蛋糕,她就自投罗网。掐灭希望太多次,连他说的喜欢,她也不敢信了。

初芋说得轻描淡写,甚至连表情都没变,陈岁晏却心乱如麻:“初芋,你、你不要以为我是可怜你,我又不是什么圣母心泛滥的人……”

想到什么,他丢下一句“等我”,便飞奔回房间,拿过来的是那颗从她发绳上坠落的小草莓。

“其实比一年前更早的时候就喜欢你了,”他低声说,“只是那时我还不懂。”

不懂她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不懂他心中那份蠢蠢欲动要破土而出的感情,不懂他早已想参与她的全部人生。

他将小草莓放进初芋手心,而后再度郑重地握紧她的手。

“从今往后,物归原主。”

“——你归我。”

未来还有大把时光,总能让她明白的吧?

她是他生命中,所有的怦然心动,所有的孤注一掷,所有独一无二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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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 2020-02-11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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