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情只是你的游牧

发布时间: 2013-09-13 07:09

分类:青春爱情 / 睡前故事

题记:能不能不要扔下我?能不能只喜欢我,不要喜欢别人? 

如果爱情只是你的游牧

文/风声晚凉

1)

白露十六岁这年,重遇了她多年来一直念念不忘的青梅竹马——谷雨。 

从小到大,性格温和开朗的白露有过很多发誓要一辈子在一起,甚至恨不得割手指喝血水结拜的好朋友,但跟这世上绝大多数人一样,她在成长的过程中,都渐渐丢失了他们。不断有新面孔来到她身边,也不断有老面孔离开,而那些离开的人,她竟然再也不曾重遇。 

所以重遇谷雨这件事,让她很是珍惜。 

在她年纪还很小,小到还蹲在地上玩泥巴时,谷雨就是那个住在隔壁的邻家哥哥。 

父母对白露管得很严,绝不纵容她的任性,所以在某次她为了要得到一个价格昂贵的洋娃娃而哭闹不已时,他们一狠心,将她关在大门外,并且要求她立正站好,面门思过。 

她记不清那时候自己几岁了,只知道她仿佛站了一辈子那么久,仿佛时间已经静止,仿佛面前那扇门永远不会打开了,肚子越来越饿,她绝望地想,是不是就要这样死去?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谷雨端着饭碗晃荡过来了。他吃饭习惯很不好,从不肯规规矩矩坐在饭桌前,总喜欢端着饭碗到处晃,父母管了几次管不下来,也就由得他了。 

“又犯什么错了?”他一边往嘴里塞肉丸子一边问她,仿佛她隔三差五就会犯错一样,完全忘记了那个经常被父母追在屁股后面打,时常闹得一条巷子都鸡飞狗跳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她完全没听见他的问题,注意力只放在那些香喷喷的肉丸子上了。 

“饿了?” 

这次她听见了,猛地点头,露出小狗一样的神情。 

他夹起一个肉丸子送到她嘴边,她急忙张嘴,满足地咬下去,食物的香气充满了她的口腔,她两三下完成咀嚼和吞咽的动作,又一次像小狗一样看着他。 

他受不了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再次夹起一个肉丸子。 

最后,他的饭碗到了她手上,她端着碗大口大口地吃,他眼巴巴站在旁边看,直到那个碗变得空空如也,她才满足地拍拍肚皮,“你们家的饭真香。” 

他因为这句夸奖高兴起来,“那是,我妈的手艺,一流。你还要吗?” 

谷雨转身回家盛饭时,父母颇有几分意外,这孩子什么时候吃饭变得这么快了?以往总是要磨磨蹭蹭的直到饭菜冷了才能将一碗饭吃完。 

他端了碗再出去时,白露家门口却没人了。 

饭桌前,白露低着头,恹恹地夹了一筷子青菜,慢慢地吃了,然后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父母见她怄得饭都吃不下,又是心疼又是后悔,根本不知道这丫头之前已经垫过肚子了,不仅垫了,还吃得满嘴流油。 

最后父母大概是出于愧疚,竟然真的买下了那个昂贵的洋娃娃。对此白露得意不已,认为自己伤心到饭都吃不下的苦肉计起了绝对作用。 

军功章里有她一半也有谷雨一半啊。 

所以后来但凡谷雨闯了什么祸要拉上她做挡箭牌,她都毫无异义。谁让她那么乖巧可爱,深受谷雨父母的喜爱呢? 

直到谷雨搬走前,他们都维持着这种亲密的合作伙伴关系。白露记得那一天下午她带着洋娃娃坐在巷子口自己跟自己玩游戏,突然有个男孩子抓了一条绿色的毛毛虫扔到洋娃娃的脸上,她从来就很怕这些软体动物,当时就吓得尖叫一声扔掉手里的洋娃娃,撇着嘴就大声哭起来。 

谷雨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一阵风一般揪住那个哈哈大笑的男孩子一顿胖揍,男孩子不是他的对手,两三个回合便败下阵来,被打得嚎啕大哭,比白露还哭得惨。 

收拾完那厮,谷雨又捡回白露的洋娃娃,将上面的毛毛虫抓下来狠狠踩死,然后吹干净递给她,“露露,别哭了,我帮你报仇了。” 

白露心有余悸地接过那个洋娃娃,回家要求妈妈将洋娃娃洗了又洗,直到洋娃娃的眉毛都快洗没了才肯罢休。 

被打的男孩家长晚上便带着孩子来敲谷雨家的大门,但敲了很久都没人应,只得骂骂咧咧地回去了。第二天晚饭时间,那家长又带着男孩来敲门,依然没人应。 

到这时,白露才知道,谷雨搬家了。他父母离婚,他跟着父亲搬走了,走得仓促,连道别都不曾有。 

偶尔跟父母闹别扭真的气得吃不下饭时,她总会想起谷雨那碗饭,有时候被一些幼稚的小男生欺负时,她也会想起谷雨。 

那是种带着怀念的,明知已经永远过去,永不会再发生的想起。 

她真的没想到会在南中重遇他。

2)

开学不久,学生会招新,白露报名,加入了纪检部,每周二早上该她值日,站在校门口查校服校牌的穿戴情况。 

值日的第二个周二,离上课时间还有五分钟,她已经收拾了记录本准备去上课时,一个男生穿着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手里拎着瘪瘪的书包一路狂奔过来。她伸手拦住他,“同学,你没穿校服。” 

“我家里又没死人,当然不穿孝服了。”他不以为意地往里走。 

她经验尚浅,不知如何应对,只知道死死拦住他,“你哪个班的,什么名字,请你登记。”仔细一看,他也没戴校牌,“没戴校牌也要登记。” 

他停下来看着她,“小朋友,纪检部新成员吧?一看就没经验。我随便说个班级名字让你登记,你不也不知道真假?不如算了,当没看见,大家都少点麻烦。” 

她尴尬地立在原地,想了想又说,“把你的书拿出来,书上肯定有名字。” 

他讽刺地对她举起手里瘪瘪的书包,笑了,“不是吧?” 

她固执不语,他拉开拉链,“行行行,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果然,里面只有一支口琴,一个PSP,一包烟,一桶泡面。 

她站在他面前看着这些东西,进退两难,多希望自己刚才早一分钟离开,早一分钟进教室上课,便不会发生这么棘手的事情了啊。 

他看她的表情不对,仿佛有些不忍,便凑近了看她的校牌,“白露是吧?你也不用伤心,不用觉得没面子,很简单,你就当没见过我就行了。” 

说完他欲走,走出一步又回头,“你叫白露?你家住在路和镇?” 

“你怎么知道?” 

“真的是你?白露,我是谷雨啊!”他兴奋地跳起来猛地拍她的肩膀,这一下不知轻重,拍得她肩膀阵阵发麻,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谷雨?你是谷雨?” 

忘记到底有多少年没见了,她仔细打量他,个子高大,丝毫不单薄,脸却清瘦,头发很干净,前面的刘海快要遮住眼睛,穿着干净的白T恤,跟当年那个总喜欢满世界疯跑的皮小子完全搭不上边。 

谷雨也在打量她,大眼睛,长睫毛,小鼻子,白皮肤,马尾辫,标准的好学生乖乖女样子,像一个精致的瓷器,叫人不忍心让她沾染上一点尘埃。 

“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我都认不出来了。”临走前,谷雨拍拍她的脑袋,微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 

明知道是客套,白露的心却忍不住动了一下,旋即脸红起来。 

中午吃过饭在操场上跟同伴晒太阳时,白露又遇见了谷雨。他坐在操场边小花园的石凳上,端着泡面正吃得香,而她不知道倒了什么霉,竟然在匆匆跑向同伴时,一脚踢在阶梯上,脚痛得要死就算了,要命的是脚上那只运动鞋竟然裂了口子。 

她由小到大穿过那么多双运动鞋,还从来没有哪一双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它的使命。 

众目睽睽之下,她脚趾紧紧抓着鞋底站在那里,羞得无地自容。 

同伴跑过来一看也傻眼了,“怎么办?” 

她哭丧着脸,“呜呜呜,不知道。” 

谷雨似乎是吃完了,端着泡面盒子扔进垃圾桶,几步走过来,白露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遇到麻烦,身边只要有谷雨就不用愁,所以她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他。 

但他只是走过来,淡淡地看了两眼,又转身走开了,从头到尾连话都没跟她说,连招呼都没跟她打,像根本不认识她一样。 

白露的心又冷了下去,分开这么多年了,人都会变的吧,她怎么那么傻,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她用脚趾紧紧抓着鞋底,一点点藏在同伴身后蹭回教室,一路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谁会注意到她的鞋,更怕鞋子一个不争气,彻底**,这脸就丢大了。 

回到教室没多久,有人递了一个口袋给她,“一个叫谷雨的男生给你的。” 

她打开,是一双全新的白色帆布鞋,鞋子正好是37码。雪中送炭也无法形容他的举动,热泪盈眶也无法描述她的心情,她只知道一颗心经历过小小的希望,又重重失望,此刻再被喜悦和开心笼罩,她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来描述那种感受。 

她换上鞋子,收拾心情准备午睡,但过了好久好久,都没有丝毫睡意。 

一颗心喜悦而羞涩地跳动着,满脑子都只有一个人淡淡走过来的画面,她想见他,非常非常想见他。 

因为不知道谷雨到底在哪个班,白露只好一有时间就去底楼的楼梯口候着,但整栋高中楼一共有三个楼梯口,她站在中间,眼睛还要不断注意两边,一天下来觉得寻人真是件累死人的事情,但丝毫不打算放弃。 

下晚自习时,目标人物自动送上门,谷雨在她们教室门口等她,见她出来,微笑着问,“鞋子还合脚吗?” 

不知怎地,白露脸一红,“嗯,合脚。”从前那些调皮捣蛋都没了踪影,她只觉得害羞。 

“我身上也没多少钱,所以是在小店里买的便宜货,要是打脚你也不用为了照顾我的面子而非穿不可,回去就换下来吧。” 

她急忙摆手,“不不不,穿着很舒服,真的。”其实两只脚的后跟都已经被磨起泡了,右脚的小脚趾也疼得厉害。 

教室里的人陆续散完了,最后出来的人关了灯,锁了门,离开时对白露说,“走的时候记得关走廊的灯啊。” 

她答应着,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伸手去墙壁上按灭了廊灯。 

四周突然黑下来,只剩楼下操场上的路灯投过来些微光芒,白露的心跳得厉害,口也发干,突然就伸手去握住谷雨的手,“咱们走吧。” 

谷雨没有拒绝,甚至没有丝毫讶异,很自然地反握住她,两个人并肩往下走。 

那一刻,白露的心落到实处,很想长舒一口气——谷雨的手如今就在她手中,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让他消失不见。

3)

白露在纪检部都待成老油条了,才在某天无意得知,谷雨高一时也进过学生会。 

那是在学生会的每周例会上,一个男生迟到,并且在会长讲话时大嚼口香糖,一副不拿会长当干部的姿态。下面有人也看不惯,小声说,“这谁啊,这么嚣张。” 

有老成员接话说,“这算什么嚣张,你们没见过现在高二一班那个谷雨,他以前在学生会时,那叫一个嚣张,态度散漫,开例会从来不到。” 

“所以他被开除了?” 

“不,上面有意培养他当会长,他拒绝了,又推荐他当宣传部部长,他也拒绝了,后来干脆辞职了。” 

“这么跩?” 

“人家有资本啊,要长相有长相,要能力有能力,哪像这位,长得抱歉,能力没有,仗着自己是某领导的亲戚就以为自己了不起,这样的,混不长。” 

果然,没过多久,那个男生就被开除了。 

白露一脸可惜地问谷雨,“你耍什么个性啊,连会长都不当?” 

他一脸不以为然,“受不了那些条条框框,规矩多得烦死了。” 

她想也是,要他每周固定时间去台上带着官腔讲话,他肯定受不了。“你们当时的会长是谁啊,那么有魄力,连你这种性格都敢用?”她好奇地追问。 

“说了你也不认识。” 

“这次不认识,下次不就认识了?说嘛,我真的很想知道。” 

“是高三二班现在的班长,叫苏萝。”他答了,很快将话题转到其他方面。 

白露一直希望能在校园里碰到苏萝,以满足她那浓浓的好奇心,但大概是缘分未到,大半年过去了,她竟然没能遇见她一次。 

直到五月底,高一快毕业时,她终于见到了即将高考的她。 

以她措手不及的方式。 

那天她约了谷雨在操场边的小花园见面,谷雨却迟迟未到,她等得有些不耐,便沿着跑道散步,大概走了有七八十米,她见到谷雨跟一个女生立在跑道旁的树荫下。 

女生瘦瘦高高的样子,看起来颇为干练,但脸上的神情有几分悲戚,白露凭着女生的直觉,悄悄地靠了过去,躲在不远的另一棵树后。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她听不清,只断断续续听见谷雨唤她作苏萝,又说什么武汉大学,又见苏萝的眼睛慢慢红了,乞求地看着谷雨,谷雨犹豫半响,终究还是将她拥入怀中,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 

白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从来都给她无限安全感的谷雨竟然会背叛她。真好,原来这就是苏萝,难怪他那样散漫的性格她也会推荐他当部长了,理由很简单,私心么!她气得手脚发抖,想冲出去,但不知为什么,一双脚却怎么也移动不了,直到他们都离开了,她还站在原地。 

又过了很久,她一点点恢复了,沿着原路返回,经过小花园时有人喊她,她茫茫然抬头,看见谷雨站在那里,对她扬起一个微笑,“露露,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觉得那笑根本就是对她的嘲讽,于是冷着声音问,“什么事耽搁了?”她到底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 

“一个老朋友,要毕业了,跟我告别。对了,就是你一直想见没见到的前会长苏萝。”他坦然地提到她的名字,倒叫她意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犹豫良久,她问,“她专程跟你告别?你们关系很好吗?” 

“还不错,我进学生会以后跟她一直比较谈得来。” 

“你喜欢她吗?”她突然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声音都有些发抖。 

“还不错啊,她长得挺可爱,性格也好,有点像我那个现在在英国留学的表姐。” 

他答得那样自然,她反而犹豫了,该生气吗?还是装作毫不介意?想了很久,她终究还是勉强笑笑,“这样啊,哦,挺好。” 

她怕,怕一旦表现出介意,就被苏萝比了下去,更怕会就此失去他。

4)

白露上高二时,谷雨也高三了,冬天快来时,白露便筹划着送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给他。 

最特别的东西当然是用钱买不到的,白露在毛线店跟店主学了好久,才学会基本的针织法,兴冲冲地买了一堆线,要给谷雨织围巾。 

她只会基本的平针反针织法,开头和收尾都要靠店主帮忙,又因为课业繁重,每天熬夜,花了好长时间,终于还是织出了她人生中第一条围巾。虽然针法不太均匀,但她自己却是越看越欢喜,就等着谷雨生日来临。 

终于到了那天,她一大早就带着包得漂漂亮亮的围巾到他们班门口,却见他从校门方向走过来,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纸盒。 

走近了,她才看清楚,上面贴着快递单子,寄件地址是武汉大学。 

她心里一紧,但还是尽量装作无所谓,笑着把手里的礼物递给他,满含期待地看着他一点点拆开包装,拿出那条围巾。 

“怎么样?喜欢吗?试试暖和不?我可是织了好久好久。”她热烈地期盼着他的回应。 

他依言将围巾绕到脖子上,围巾太长了,绕了两圈还是长,他又用手摸了摸,笑,“嗯,暖和,我很喜欢,谢谢。”说完他看着她的眼睛,“难怪老觉得你有黑眼圈,以后不准熬夜了。”

她欢喜得紧,但众目睽睽之下不敢去拉他的手,只得一直开心地傻笑。 

他又伸手拆手里的盒子,“这快递还真会选时间,刚好在今天送来。”他拆得很小心,终于打开时,一把原木色的吉他安静地躺在盒子里。 

他双眼顿时绽放出光彩,小心翼翼地取出来,很是爱惜地拿在手里抚摸,又试了下音,直到想起班主任随时可能出现,才又赶紧将吉他收进盒子里,对白露说,“帮我把吉他放到你们班,晚上我再带回寝室,我们班人少,这东西太显眼了。” 

白露心里的疼痛一点点爬上来,她看得出,他对吉他的喜爱,远远超过她花费数十个晚上,亲手织的围巾。他对围巾的喜爱是客套的,是一个男朋友该做的,对吉他的喜爱,却是发自心底的。 

一把破吉他有什么了不起?她可以送他更好更贵的。但问题在于,她根本不知道他喜欢吉他,根本不知道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默默地接过那个纸盒,转身欲走,临走时,终究还是开口,“谁寄给你的?” 

“苏萝。” 

“你们关系好到这种程度,她记得你的生日,还给你送吉他?既然关系这么好,以前为什么从来不介绍给我认识?” 

“只是聊得来,不属于一起吃饭一起玩的那种朋友,所以就没有特意介绍。要上课了,你快回教室吧。”他轻轻巧巧就回答了她的问题。 

白露为此难过了很久,跟谷雨一起吃饭时,话也少了很多,但谷雨像是没注意,大概高三了学习确实忙吧。 

直到谷雨毕业,白露才知道,他不是忙,而是也有自己的心事。 

他一直在纠结到底要不要上大学的问题。 

他的成绩还不错,虽不至于拔尖,上个二流大学还是能行的,但他考虑了许久,高考过后,他到学校来找白露,告诉她,他决定不上大学了。 

“不上大学?那你这三年不是白辛苦了?再说不上大学你打算干什么?”白露听到这个消息,震惊得几乎站不住。在她的世界里,一个普通人应该走的路就是念书,考大学,上班,赚钱,跟相爱的人结婚,生子,相携一生。 

“也不算白辛苦吧,这三年是我人生不可或缺的一段经历,让我成为今天这个我,虽然我不知道我将要过什么样的人生,但至少它让我明白哪条路是不适合我的。我打算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边打工边旅行。”他的神色很淡然。 

“那……我呢?”白露问出这句话来,已是极度伤心。他要去旅行,他要去流浪,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她该怎么办? 

“你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念书,考个好大学,这是适合你的,你该拥有的人生。” 

“你凭什么断定这就适合我?又凭什么认定它一定不适合你?”她几乎是哭着喊出这句话,最后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忙问他,“你爸爸他同意吗?” 

“他觉得无所谓,我的人生应该我自己负责。” 

她又劝了许久,想尽办法,用尽说辞,她这短暂的十几年生命中从未曾如此用力过,从未曾如此恐慌过,但最终,还是失败了,他主意已定,大概没什么能够改变。 

谷雨快离开时,手机突然响起,他接起来,“嗨,苏萝,什么事?” 

白露就在这一秒失去了所有的矜持和理智,她奔上前紧紧抱着他,哭着说,“能不能不要走,不要扔下我?能不能只喜欢我,不要喜欢别人?” 

不待他回应,她又说,“我知道你喜欢苏萝,我知道你会去武汉找她,她毕业前,我看见你抱她了,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谷雨,你能不能不要走……”她哭着说完这些话,不断抽泣着,谷雨赶紧挂了电话抱住她,“傻瓜,谁说我喜欢她,谁说我要去武汉找她了?我跟她真的只是单纯谈得来,她毕业前来找我告别,我们是抱了一下,但那真的没有任何特殊意义啊,我要走,跟她没有关系,跟你也没有关系,跟任何人都无关。只是因为我想过那样的生活而已。” 

他为人自负,向来不喜解释,更是难得对她解释这么多,她听了,虽然知道他不喜欢苏萝,但即将失去他的恐慌还是紧紧抓住她,无论周围已经有多少人驻足侧目,多少人指指点点,她都顾不上了,她只想紧紧抱住他,不让他离开,不让他消失。

5)

谷雨走后,白露进入高三,开始高强度的补课,但她完全无法投入。她时时刻刻都在脑海中策划一场逃离,她要离开,要随谷雨而去。 

其实她跟谷雨在一起两年来,感情一直淡淡的,中间没有发生任何惊天动地惊心动魄的事情,谷雨对她好,但就像小时候一样,是哥哥保护妹妹的好,他对她细心,却从没有特意做过任何想让她感动的浪漫事情。 

除了苏萝的存在让白露有小小的心结以外,他们之间没有第三者插足,也没有意见不合激烈争吵,没有为对方要死要活,什么都没有。 

有的只是平淡如水的相处,但这相处,对她来说,已是弥足珍贵。 

她自小活在父母的保护下,认识的人很简单,过的生活也很简单,愿望也很简单,无非是网上那句已经被人用烂了的话: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没想过自己到底会在什么时候遇上这么一个人,当谷雨重新出现在她生活中时,她的心告诉她,是他了,就是他了。 

她从来不觉得他们之间的平淡有何不妥,只觉得能这样过一辈子就很好,能牵着他的手走一辈子就很好。 

是不是因为她太简单了,所以最终落得这样的收场? 

补课第二周,白露收到谷雨给她的QQ留言,他说,我在青海湖,一切安好,勿念。 

她对着那句话流泪,问他,你就这样走了,那我们之间,算分手了吗? 

等了许多天,终于得到回复,他说,你始终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但我想趁着年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如果要你等我是不公平的,因为我也不知道哪一天才是我的归期。 

她哭着在键盘上打字,她说,只要你会回来,我就一直等。 

这一次,她等了很久都没收到回复,再后来,便彻底失去了他的消息。 

白露的父母发觉自己的女儿在高三时瘦了很多,心疼得要命,整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某天,她吃着吃着突然说,“妈,要是我不想读书了,你们会同意吗?” 

父母皆是一惊,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说,“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将来考得上考不上,都算给自己一个交代,我们不会怪你。” 

她点点头,闷闷地吃饭,不再言语。自此,她做起题来更拼命了,因为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父母的期望。 

她不是谷雨,她跟他太不同,也注定要走的路太不同。 

高考后,白露一个人去了趟青海湖,在那里待了一周,她也曾在西海镇,在环湖的每一个点打听谷雨的信息,但皆无收获。好几天她都五点钟起床,边看日落边想,谷雨,我来了,你在哪?你是不是曾经也在这里,在这样寒冷的清晨,看过这般美丽的一场日出?我走你走过的路,看你看过的风景,是不是就能更接近你一些?如果你走过的所有路我都能走一遍,是不是就能最终明白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可惜青海湖只是他的第一站,后来的路,她无从得知。 

刚上大一时,她很神奇地接到苏萝的电话,苏萝在那头很是感慨的样子,“你知不知道我辗转了多少人才问到你的电话?” 

她跟她其实并无交集,想来打听她的消息费了很多周折。 

“谷雨跟你有联系吗?”苏萝也不客套,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 

“没有。”她老老实实地回答。 

两个人就谷雨展开话题,聊了很久,聊到最后,她竟然忍不住问苏萝,“你觉得,谷雨真的喜欢我吗?” 

如果真的喜欢,又怎会在抛下她时,无半点犹豫,怎会在后来的日子里,再无半点音讯。 

苏萝在电话那头笑了,“他当然喜欢你,你不知道有多少女生追他,都被他拒绝了,其实我也挺喜欢他的,但是看得出他对我没那个意思,所以我干脆不说,说了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我以为他那样的人志在四方,是不会在那时候谈恋爱的,哪知道你出现了,原来你才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人。输给青梅竹马,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我也没有赢,我也输了,却不知道到底输给了谁。”白露惆怅地说。 

“你输给了他的梦想,输给了他对自我的执着追求,他是注定闯荡四方的人,只活在当下,不在乎明天,但你是注定安稳度日的人,你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白露难过于自己认识谷雨那么多年,竟然从没认真思考过他是什么样的人,从不了解他想要的世界是什么。苏萝说得对,她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6)

大三这年秋天,白露跟同学去参加汽车音乐节,当天的主打明星蛮大牌,是同学的偶像。现场很大,人很多,两个人挤在人堆里,出了一身薄汗,等了三四个小时,音乐节才开场,又等了一个小时,大牌才出场。同学跟着人群一起尖叫,大声喊偶像的名字,白露也被感染,跟着一起哼唱。 

大牌只唱了两首歌就走了,同学拉着白露打算提前离场,就在他们往人堆里挤时,白露偶然回头,见到台上那支不知名的乐队,那个站在角落的吉他手,长得既熟悉又陌生。 

她疯了一般不顾所有人的责骂一直挤到第一排,终于看清那个人,真的是谷雨。 

她不顾一切大声喊他的名字,喊到嗓子完全哑了,他也没听见。 

他们一直表演了四首歌才下场,白露疯狂地往后台钻,但几个保安轻易地就提起她要她离开,她看着谷雨的背影越走越远,情急之中摸出包里的矿泉水瓶狠狠砸过去,老天保佑,她砸中了,他终于回过头来。 

四年不见,他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变了很多,黑了,壮实了,笑容里没有痞气了,多了一丝大气,和风尘仆仆的味道。 

他紧紧地拥抱她,“小丫头都长这么大了。”她嗓子已经发不出声来,只知道哭,他又笑着擦她的眼泪,“傻瓜,别哭。” 

她努力张大嘴,用喉咙深处最后一丝沙哑的声音问他,“你还好吗?” 

“好,很好,你呢?该上大三了吧。” 

她用力点头表示自己很好,又拼命摇头,想告诉他,其实她不好,因为,很想念他。 

最后她什么都没说,因为他说,他只是来这个乐队赚点演出费,下个月,他就要去不丹了,去那里旅行很贵,所以他已经攒了好长时间的钱了。 

离开之前,她在手机上打字:我会一直等你。 

他一个个删除那行字,对她说,“白露,我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安定下来,你别等我。其实当初我就不该那么自私地跟你在一起,对不起。” 

回到宿舍时,白露照着刚才跟他要来的手机号发短信,没有回音,打过去,关机。第二天早上她起床后再打,那个号码已经是空号。 

他是铁了心了。 

两年后,白露终于还是恋爱了,对方说起来也算她的青梅竹马,在她还小的时候,他曾经为了接近她而拿毛毛虫吓她,却落得被谷雨胖揍一顿的下场。 

他对她很好,认认真真地计划着买房,结婚,计划着每个月存一笔钱,每年带她去旅行两次,计划着等她愿意了,就生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这样平淡简单的日子过了很久,白露某天突然明白过来,这才是她要的幸福。而那个不知道身在何方的谷雨,不过是她年少时候的一段际遇罢了。她曾经也恨过他,恨他来到她的生命里,给她希望,又叫她失望,激荡起涟漪,又转身离去。她恨自己爱错了人,所以才会那般不幸福。 

但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在爱情里,没有对错,只有合不合适。他是属于风的,注定要往天上去,往远方去,而她是注定要踏踏实实站在地上,注定要走一条无数人走过的,平淡无奇的,但最适合她的路。 

她不再恨他,也不后悔爱过他,因为他和她,都曾经陪对方走过最美的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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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 2013-09-12 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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