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少年忆南方

发布时间: 2020-10-11 22:10

分类:故事人生 / 睡前故事

听闻少年忆南方

文/茶走

楔子

西垂的斜阳将大地抹了一层暮色。夜幕紧随着一啸而过的汽笛声,压了下来。

街边的小贩咿咿呀呀,那原本掺杂着地方口音的叫卖声,传到我的耳边竟是异常清晰。

这是第几次从这条街路过了,细想竟算不清了。

夹肉饼的香味弥散在空气里,扎入鼻头。

“叔叔,”音落抬眉的瞬间,“肉碎不要葱,”他露出洁白的牙齿说道,白净的脸上写满了柔和。

“这次要大块肉吧,”我凝神想了想,接着补充说,“要葱。”

少年闻言颔首看着我,微微皱着眉头,但只一瞬间便像明白了什么,转过头去对肉饼老板说,“听她的,大块肉,要葱!”

他低首,我抬头。

我接到崔老师的电话是凌晨1点钟左右,而赶到医院却是是中午12点。早班车七点出发,从恩施到鹤峰,五个小时,准点到。

我垂着头忍受着受害者家长的唇舌,一字一句的话语将我撕扯得体无完肤。

看到病床上躺着的,那约摸十七八岁的男孩,安静的沉睡,嘴角弯曲的孤独像是在指责这个世界。

伤害他的是我小弟裴文,也是他们口中的这次事故的主谋,我叫斐溪,是裴文唯一的姐。

我和裴文相依为命十多年,他的眼神,动作,说完这句话下一步要干什么,我都了然于胸,说他故意推那个男生下楼,不管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

赔礼道歉是少不了的,在我说完第N次对不起之后,对方家长任然不依不饶,我抬起头气呼呼的冲向门口那个半露出来的白色衣角。

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不兜着,让老姐来给擦屁股,自己躲了门口乐呵,这真把他给美的。

可是当我来到门口,却看见空空的楼道里没有一个人的身影。

混小子,竟然逃了!

男生宿舍2201的房门我闯进过不止一次,轻车熟路,左拐右拐便到了门口,来来往往的男孩们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我。

我承认,此刻的我郝然已至零下,冰冷的神色真的有一种你欠我八百万的仗势。

“斐溪姐,”突然背后有人试探性地叫道。我停下手中要扣门的动作回头。

“真的是你啊,”他的言语中透着掩藏不住的兴奋,“好久不见了呢。”

记得他是斐文的室友,是个腼腆的小男生,叫什么来着,似乎叫什么景帆,不过这时间我没来由和一个名字较劲。我扯出一丝笑意。

“斐文呢?”

“那个混小子哪儿去了?你知道那个男孩到底怎么摔下楼的吗?”

“……”

我和景帆攀谈了许久,最终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包括那个臭小子的下落,我也不得而知。

不过从他口中我还是得到了几条有价值的线索。

第一,他没有推那孩子下楼;第二,他最近确实有些不太正常。

来拜访崔老师是在和受害者家长千说万谈后,低垂着脑袋出来后直接到了教室楼。

我想,找到斐文,当面和他们对质才能将这件事弄清楚,也是这件事的重中之重。我不怕遭人口舌,可斐文还小,被冤枉这种事,电视上看看就好,要是落到我家斐文头上,我是绝对不依的。

“斐文这样的孩子很让我头疼。抽烟、喝酒、上网、打架,甚至泡吧,高中生无非就是这些个不像样的脾气,而他却样样沾染,要不是成绩好,估计早就被学校剔除了”崔老师恨铁不成钢的说,语毕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闻言惊得说不出话来,沉默了近三十秒,大脑才对这情况做了处理,“崔老师,您没弄错吧,斐文,”我顿了一下,“他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啊。”

“您也从来没跟我说过他这些坏毛病,这怎么……怎么突然就给我们裴文扣上这么多顶高帽子,您……不是……不是搞错了吧!”

崔老师摇了摇头,沉重又有些愧疚的说,“他和我有交换条件,他只要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我就必须对你隐瞒这些,可这次闹出了这么大事,我也不得不告诉你了,是我一是贪心自己面上有光,毁了他。

啊……”崔老师说着眼泪汪汪了,面对这样一个半头白发的老人,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我的精神是恍惚的,过往如同泡影,一触便悉数破败,连同那牵绊着的,无尽的阳光与笑靥,都停留在这刻,埋葬在泥土层中。

“喂,”斐文从破败的墙角露出头,将我一把扯了进去。他竟然这么高了,我只够到他的肩头。

眼泪实在是不听话的孩子,它不安地在眼眶里雀跃,似是洪水般倾泻而出。

看到一颗颗不断落下的泪珠他手足无措。不管做了什么事终究还是个孩子,他指腹不停地摩挲着我的眼,有些痛,难道他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手上会有老茧。

“别哭啊。”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哭。”

最终这件事还是没有真相大白,我站在病床前盯着假寐的男孩,心里涌出说不尽的心疼。我怎么能蔓延这样的情绪呢!可能是他的样子真的与斐文太过相似吧。

可是,这一切,他所承受的这一切,又怎么能让斐文代之承受呢!

“你要明白,没有人欠你的。”关上门之前我说,“你真是斐文的好兄弟。”

我承认我语气里弥散的满满都是哀怨,索性就这样直直地传达给他,起码,在他的大脑皮层应该接收到这样一个信息,为了他的安稳,斐文宁愿背负骂名。

他是个从小生活在福利院的孩子,六年前,他终于被人收养,摆脱了寄人篱下的窘境,可不幸的是,他并没有过上优渥的日子,甚至连安稳都谈不上。

养父母将他视为赚钱的工具,送他上学也只不过是为了在邻里面前摆起臭架子,有一个可以炫耀的资本。

所以他的学习,一直都是名列前茅。

我想,他之所以和斐文成为兄弟也仅仅是为了所谓的成绩吧。

这次月考的成绩他下滑的厉害,回家挨揍定是少不了的,那一顿鞭打,他实在是忍受不了,刚好借着嬉戏的由头滚下了楼梯,刚巧,斐文便是他嬉闹的伙伴。

他是故意的,斐文知道。

他有他的苦衷,斐文也知道。

他没办法把兄弟送入虎口,所以他承受了一切,那天他帮我擦着眼泪,不停地说对不起。解释着这个可笑又让人为止动容的原因。

我知道,他是觉得他的任性,将我推向了风口浪尖,他的任性,让我遭受了太多的冷眼和轻蔑。所以他一遍一遍的说对不起,但这又有什么用。

他说,姐,别怕。

他说,姐,我在。

这件事终于以完美的姿态告终,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我东奔西走筹钱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悄无声息地搬走了,并没像我索要什么。

那天晚上我兴奋地睡不着觉,斐文带我在咖啡馆坐了许久。

桌上的东西完全没有引起我的食欲,我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直至深夜。醒来的时候胳膊有些酸痛,斐文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我身边,,我抬头,似乎将口水蹭到了他的胸前。

“醒了啊,”他打趣道,“姐,你这睡姿以后谁敢娶你。”

心里翻云覆雨,对他不切实际的话无限鄙视,毕竟姐还是一朵花,怎么可能嫁不出去。

“你这混小子。”

为了他能安稳毕业,让我少操一份心,我决定在他学校周围找几份兼职,天天盯着他,彻底拔出他打架泡吧的恶根。

斐文下了晚自习来找我的时候,我正提溜着他最爱的夹肉饼等着他,我知道他的习惯,肉碎不要葱,他总是嫌弃肉肥得太腻,而且葱花有味儿。

“姐,你不上课吗?”

“不上。”

“回去上课。”

“放假了。”

斐文吃转身便走了,一句话也没说,彼时我还拾掇着手里的盒子,抬头只见他转角的半个身影。

我知道他生气了,可是没办法,我已经进了一所不入流的大学,本来就是浪费钱,现在他那么好的成绩,可不能白瞎了个人才。

在蛋糕店站了一整天,打烊的时候景帆在门口徘徊,似乎是在等我,他支支吾吾,只说大半夜不安全,送我回家,我直觉觉得着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他着实编不出借口,“走,带我去找他。”

我当时是生气的,如同火山爆发临行前的那一刻,景帆看着我铁青的脸,一声不吭的走在前面。

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叫“后宫”的酒吧,景帆低着头不说话没什么动作。

我直接冲了进去,从门口直接进了吧台,接着上了二楼,小弟应该喜欢僻静一点的地方。

酒吧的构造有些奇特,整整一排的vip包间,这么隐蔽,难道不怕扫黄,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推开了vip的门。

推不开的,推得开的,惊讶的,生气的,我都见到了。

当我推开最后一间包房的时候,看见一个妖艳的成年女人坐在他腿上,手上的动作频频。

我冲上前一把推开那个女人,拉起斐文,对着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破口大骂,“没看见他未成年吗?”

保安闻声来了,看客将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准备趁机溜走的我没了最佳路线,只能做起了走一步看一步的打算,可是,气势不能输。

“还没开苞的男人我可没兴趣,”她笑笑,似乎很是大方,并没有跟我计较的意思。

她将身体侧了过来,在我的耳边低语,“我只是在教他,怎么让你更开心。”我本能的推开她踉跄得向后退了一步,我能感受到我的脸色并没有那么好。

“敬姐,”斐文开口了,“不好意思,这事儿我下次来和你解决。”

他拉着我直接从人潮中走出,她们很自觉的给我们让了路,我听到了身后所谓的敬姐的哂笑,连同保安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我咬着唇,想起她的话,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景帆还在门口默默地站着,看着斐文拉我出来,悬起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斐文没有给他照招呼,直接略过了他,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没有太在意。

到了街口,斐文的脸色依然不见好,“走,回学校。”他终于开了口。

“你学校不在这个方向。”

“回你学校,”他顿了一下,“我送你。”

我甩开他的手,“今晚这事儿……”

“她跟你说了什么?”

气血上涌,我不自觉的音色增了许多紧张,“那女的是谁?”

“她说了什么?”

“……”

那天我们僵持不下,在持续了几天的冷战中结束了这场硝烟。

我不管不顾回去期末考试,他也在高三的生涯中走了一半多,景帆依然是我的小武器,走之前我再三叮嘱他随时报告消息,而最近几天的消息往往都是斐文在认认真真备考。

我终究没办法安稳地过个好年,寒假是兼职的最佳时期,在所有人回家过年紧缺人手的时候,这未尝不是一件大好事。

工资往往比平常多,一倍甚至几倍,我紧打紧算这时间,在缝隙对接中我接了三份兼职。

斐文还是生气的样子,可是他总是算着时间,早起给我准备早餐,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的时候,他也总是有几道热气腾腾的小菜等着我,有时候实在太累,靠在沙发上便入睡了。大半夜醒来,无数次我靠在他的胸口,盖着小棉毯,抬头看见他低着头熟睡的样子,我总是轻轻叫醒他,拉他去床上睡。

我似乎沉沦在这样的日子里无法自拔,如果时间能静止的话。

等着他最后的高三毕业,考个一流的大学,我已经打算在他的毕业季安安心心找个工作,这样他也算是没有后顾之忧。

所以在开学报道之后,我将课堂考勤拜托给室友之后,在斐文的学校附近接了个包吃包住的兼职,而后定了下来。上次的事还没扯清楚,那个执拗的性子也不会听我说,景帆虽然看着他,可是我远在别处,怎么可能时时刻刻关注到他呢?

这学期不能出意外,坚决不能。

于是景帆看到我在咖啡馆做服务员的时候,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没听斐文说你在这里啊,为了不给他压力嘛!

我笑笑没回答。

不知为何,在遇到景帆那天以后,每晚我在他们宿舍门口的小花园都能看到斐文、景帆有说有笑地回宿舍,我悬起的心,终于落了地。

咖啡馆来了个很难缠的客人,刚巧被挑剔的服务员是我,本来从来不出任何问题的我,在他那里变成了处处小心不带感情的机器。

可没办法,服务行业的人只能忍气吞声,即使客人再怎么刁钻也只能将其奉为上帝。我不断的道歉却更加助长了他的气焰。

他喝了一口浓咖啡,“这么苦,这是人喝的吗?”

我丝毫没有料到咖啡脱离杯子后的抛物线竟是这般,我闭上眼睛并没有感受到烫意,“傻瓜,不知道躲吗?”斐文神奇的出现,伸手挡在我前面,将我像抱一个大型玩偶一样圈在怀里。

“斐文……”

他回头对着那个客人说话,一字一句像带着针一样毒,“麻烦你,不会喝咖啡就别喝,没人教你要放糖吗?”

他拉着我径直离开了咖啡厅,我听见后面一阵唏嘘,可能看客都以为这是一场英雄救美的把戏。

我拉着他的手,渐渐远离他们的视线,或许,我真的扮演了一个公主的角色。

“我认真学习,你倒好。”他放开我的手,盯着我,“监视我,这样够了吗?”

“你回去,”带着不屑的音容,“我保证你能收到我双手给你奉上我的清华通知书。”

高考过后持续的一段时间我都不敢问斐文有关于成绩的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实在没办法触碰未知的事物携带的恐惧。

下班回家的时候不如往日那么晚,推开门意料之中的没有满桌的菜,“斐文……”在门口换鞋的时候,我尝试着叫他。

卧室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心一惊,床头柜,我生怕他发现了什么,径直跑了去撞开门,“你怎么在这?”眼前是斐文绷直的身子,他回身笑得灿烂,犹如融化冰雪的三月暖阳,“姐,通知书。”

我的心一坠再坠,不安的情绪一点一点袭卷开来,拍打着我的左心房,“清华的。”“嘭——”的一声,紧绷的满弦终于在此刻蓄势而发,完美落幕。

我抑不住雀跃的心,跳过去环着他的脖子亲了他的脸,他笑着抱起我,开心的样子像是穷孩子好不容易吃了蜜糖。

本该我做菜犒劳他的,结果被嫌弃,我佯装生气关在卧室不出来,他麻溜做了一桌菜,我听见碗筷磕在桌角的声音,却不见他敲我的房门。我开了个缝,看见他望着我的方向愣了神,我拉开门大方出了去,“斐文,怎么了?”我以为他在为我的生气犯难,他笑笑摸摸我的头,“没事儿。”

“姐,如果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句话像是一根刺梗在喉头,我有些莫名的紧张和不安。

“说什么呢?”

他突然笑开了,像是迎着暖阳的金灿灿的向日葵,“这不是要奔赴北京了吗?”

他乐,我也跟着乐,我没有告诉他,我已经写了退学申请,也没有告诉他我会跟着他去北京。

他是我的天啊,离开了天,我该怎么生存?

所以这辈子,我一定离不开他,一定。

饭桌上斐文的筷子就没离开过我的碗,“姐,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一边吃一边在心底捶胸顿足,似乎我的体重全部都是斐文的功劳。他也仿佛明白了我的心思,“姐,咱不怕胖,反正没人要。”他笑得前仰后翻,简直没心没肺,“熊孩子,”

我突发奇想,去爬市里最高的那座山吧,俗话说站得高看得远,我也想带着他感受一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壮阔,“为了你的减肥大业吧”,他撇嘴。真不愧是我弟,真真就跟我一条绳啊。

一路上他拉着我的手走在前面,在木椅上歇歇脚给我纯净水,我承认,我实在不适合爬山这样的运动,似乎全身上下的脂肪都在控诉,每个毛孔都在流油。

斐文拽着我,承担了我走不动的全部重量,我盯着他的背影,莫名的有股力量牵引,最终登上那座山。斐文从未有过的兴奋,拉着我去坐山顶的跳楼机。

十指紧扣,他紧紧地,紧紧地扣住我的手,“姐,怕吗?”“不怕。”有你在怕什么呢?

我们俯视着全城的景色,我侧头看着他的脸,莫名心安。

突然斐文大声地叫了起来,“我们永远在一起,斐溪,我们永远在一起!”

他笑的潇洒,对呀,他就应该过得潇洒。这才是裴文!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有些迷糊,我似乎还站在最顶端听着他的呼喊,而我在一旁哭得稀里哗啦,是感动。

我终于在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桌头的信纸,他留给我的。

“亲爱的姐,请允许我叫你一声斐溪。从我记事起,似乎我的世界就只有你,你每天忙忙碌碌的,别看你像多细心一样,你就是个马大哈!

你一定不知道吧,每次你送快递的时候后面都跟着一个影子。我看着你进进出出无数个巷子,看着你被雨淋被毒辣的太阳灼伤皮肤,我就在想,什么时候你可以过上优渥的生活呢?像我们班那些女孩子一样。

还记得那天,我被同班的男孩子捉弄,被一群人围在地上,嘲笑,真的就是魔咒,可你冲出来赶走了所有人,你插着腰,大声地吼道,这是我弟,没人能欺负他。

你给我买最好的书包和玩具。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们和其他姐弟不一样。

你是我的世界,我的世界里只有你。所以,我可以为了你放弃最好的自己。

你知道我的性子的,何况,你就算再怎么黏着我也赢不了我。还有啊,你抽屉里的交换生申请表我已经帮你填好寄到你学校了,桌上是录取通知书,你去好好念书好不好?让我在南方蔚蓝,变成你想要的天空吧!

对了,这里有张银行卡,里面是我所有的积蓄。

最后说一声,姐!裴溪!我永远都会爱你!现在换我来守护你吧!姐,对不起,原谅我最后的一次任性。

亲爱的弟”

信自指尖划落在地,往事如同电影般一幕一幕般在我的脑海回旋。

我似乎在信件中看到了他的坚定和离开时的决绝。

我没办法无动于衷,也没办法离开生活了多年的这座城,承载了我们许多记忆的城。

可是,斐文那么大的牺牲,我是更加不能忤逆的,美国的天空不像我们的天空那么蓝,落地的时候,我想。

可能是没有斐文在的缘故吧,一切的好奇心都在没有他的陪伴中消磨殆尽。

我总是憧憬着回国的日子,在他给我汇款之后,我总是会想法查到打款的地方,然后跑去找他,可每次都没有见过他。

他往往是那么周到,总在我放假回国的时候给我汇款。

我照样每天打三份工,甚至更多,我想他出现的那天,我们便有足够的资金,去支撑他的梦,实现我们想要的生活。

他给我的银行卡里有着不小数目,就算我把我给他的生活费全部屯积也不可能有那么多,这着实有点令人匪夷所思。

而就在我去丽江的这趟旅行中,我终于解开了未解之谜,我在人群中似乎瞧见了他的身影,我冲破人潮,拉住他的衣角却发现是曾经受伤的那个男孩。

他对我还算客气,找了个露天茶馆坐了下来,其实对于当初的事我还有许多不解,他看到我一个人的时候有着讶异,还冷不丁地说我的智商怎么可能摆脱我弟那个磨人精。

他说他挺感谢斐文的,裴文那时候的不正常作息都是为了寻找证据,那些他养父母碰瓷或者犯错的证据。

“斐文用那些东西威胁我养父,并把证据都给了我。”后来转学,养父母也不再如此势利,正常的接触增,进了彼此的感情。

“斐文太聪明了,真的,那时候跟他混在一起就是想要提高学习成绩,而且多少能长点IQ什么的,我们问他怎么那么聪明的时候,他总是和我们打趣,说自己有个笨得像猪的姐,他要不聪明的话,该怎么守护。”虽然是打趣,但是最后那句他是认真的,我从没看到过他那么坚定的眼神。

后来我就一直好奇,他的姐会是什么样子呢?后来看见你了,我想,原来他姐真的是猪脑子,很善良,不过还是挺护短的。

我终于将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斐文去了南方的小镇,我是来找他,也是凑巧来了一个名叫丽江的小镇的。

“他希望你过得好,”最后他说,“你叫斐溪吧?”

“斐文连做梦都是叫的你的名。”

他带我从东走到西的尽头,吃了许多只有丽江才有的特色菜。“你知道吗?他有个笔记本,蓝色的。”

“他所有的心事应该都在上面。”

我心不在焉地听完他的最后一句话,转身就要走,我知道他有这样一个本子,锁在床头的一个小匣子里,钥匙,在我的床头柜里。

他喊住我,“这么晚,没票了。”

他好心给我安排好住宿,第二天一早便开车来接我送我去了机场,目的地是裴文所在的地方。他知道我的迫不及待。就像他知道斐文的迫不及待一样。

尾声

你知道么?看着你在暴雨中埋头哭泣的时候,我多想为你遮风挡雨,可那时我还那么小,什么都做不了。

今天我做了坏事被请家长,你哭了,我错了,以后一定不让你哭。

你推开门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跳,我和她什么都没有,真的,敬姐说这里的歌手面对什么都要面不改色,对了,我没告诉你,我在这儿唱歌,一场好几百呢。

每个寒假暑假你都会瘦一圈,今年我也找了几份寒假工,没给你丢脸,每天能赚一百多,还没让你看出破绽,我很棒吧?

今天在咖啡馆吓到我了,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顾客让那么浓的咖啡染了你的衬衫,我一定让他加倍偿还。不过我真的好烫,回家我才发现我的背都起泡了,还有啊,我对你生气了,不知道你会不会不理我。

我考上清华了,你真的好开心,我们一起爬山,拉着你的手看到云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幸福,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我想。可那埋在抽屉底的,你的保送通知单,国外著名大学的,你一定要去读,你一直说自己学习不好,我是你的希望什么的,明明不是这样啊。我要我们在一起,可是,你什么都自己承担,你怎么能这样呢?我突然有了离开你的念头。

给你留下信和卡我就该离开了,可是怎么办呢?我终究还是离不开你啊。

我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你。

我放下他的笔记本,径直跑出了门,我似乎看见了街灯下面那个模糊的身影。

“斐文,”我看见满地的银杏在向我招手,眼前一道白光,猝不及防的,我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却不断地下坠下坠,就在那一瞬间,我紧紧盯着的那个身影,远去,远去,消失在尽头。

越来越沉重的力量压得我喘不过气,“斐文啊,你在哪儿呢?”闭上眼睛的时候,我轻喊。

他又逃了,在我到这个城市的时候,他就逃去了另一个城市。

如果你们有谁在街头看到一个白衣少年远远的尾随在一个女孩身后,请对着那个女孩的方向大声呐喊,让她可以转身回头看见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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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 2020-10-11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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