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兰海
_1_
徐帅失业的第七天。
睡懒觉的第七天。
连续六天的平静终于被老妈的电话吵醒，非要让徐帅周末回老家相亲，徐帅辞职的事情一直没有敢和家里说，心想都失业了，在以物质取胜的相亲战场上成功概率几乎为零，所以徐帅很不想去，但老妈的态度过于坚决，他想着也该回老家看看了，就勉强答应了。
徐帅的老家在乐山市五通桥区牛华镇，是个有着很多美食传奇的小镇，上过《舌尖上的中国》，但没有啥工作机会留给徐帅，所以大学毕业后的徐帅是在成都打工，当然，现在处于无工作状态。
回到牛华镇，徐帅先回了家，发现家中居然空无一人，在沙发上坐下来，跟老妈的微信发过来了：徐帅，忘了给你说了，我和你爸去海南过冬了，你好好相亲，这次要好好对待，我等你的好消息。
徐帅叹了口气，靠在沙发上发呆。距离上次回牛华镇已经半年的时间了，一直不愿意回来，是因为总是容易陷入伤心的回忆。
曾经以为，长大了就可以拥有全世界。
而事实上却是，世界可以轻易抹去任何人的名字。
……
没有吃中午饭，徐帅带了一个包出门，包里装了台笔记本电脑，他觉得大概相亲很快就会结束，然后就可以打开笔记本电脑改简历了。
相亲的地点在镇上的茶楼里，那天生意很差，走进去的时候，徐帅发现只有一个女生坐在里面，那应该就是相亲对象了。
徐帅走了过去，站到女生面前，你好，我是徐帅，你是林珊珊吧。女生说，我是林珊珊，坐嘛，要喝啥我给你点。
徐帅说，一杯素茶，谢谢。
女生用普通话冲老板嚷嚷，老板娘跑出来答应，看见了徐帅，说，也，徐二娃，你回来了哦。
徐帅微微笑了笑，用乐山话说，啊，回来了，我妈说我不回来相亲今年过年也不要回来了。
林珊珊说，原来你是这里的地头蛇啊。
徐帅说，纠正一下，我是本地人，不是地头蛇，听起来这个词好像地痞流氓的感觉。这个镇子小，很多人都认识我。那你呢？从哪里过来？
林珊珊说，我是成都的，前天从成都过来的。
徐帅本来想说自己也在成都工作，想想自己无业游民的状态，就没有暴露自己的行踪，说，怎么这么老远跑到牛华镇来相亲啊？
林珊珊说，我正好来乐山玩，有个阿姨非要我来相亲，我说不过她。
徐帅笑了说，你没有我惨，我妈给我说了，相亲必须来，错过了这个姑娘，以后的相亲就只能凑合了。
林珊珊噗嗤一下笑了，说，我就是那个不能错过的姑娘？
徐帅说，对，你就是我妈说的不能错过的姑娘。
_2_
林珊珊原本以为很生硬老套的相亲，出人意料变成了很随和的聊天。
聊了挺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林珊珊突然想起正题，说，徐帅，要不介绍下自己。
徐帅说，自我介绍啥啊，我现在处于失业状态，在成都租房住，没有车，属于三无人员。
徐帅一下就漏了底。
林珊珊笑了，说，你这是打算放弃相亲了啊。
徐帅说，我一开始就没有想要争取过。
林珊珊说，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你都不想要争取一下的女生吗？
徐帅说，说实话，你是我所有的相亲对象里最有魅力的一个了，但我这个条件，你也看不上，看上了还怕耽误你的青春。
林珊珊的电话突然响了，她指了指手机，说，接个电话。
徐帅指了指椅子，说，我不怕吵，你可以就在这里接电话。
林珊珊很着急的样子，也没有走开，坐在椅子上接起了电话。
……
电话打了大约十分钟。
挂断电话，林珊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徐帅，要不我们下次再聊，我得马上找个网吧处理老板交给我的任务。
徐帅说，你的电话我都听见了，我有电脑，要不你就在这里弄吧。
林珊珊说，你相亲还带电脑啊？
徐帅说，原计划，我估计相亲的谈话只有二十分钟，然后我就在这里修改我的简历。
林珊珊说，那好麻烦你啊，但是我这个东西要弄很久的，估计天黑未必完得成。
徐帅说，刚刚你们老板让你把几百张英文图片里的文字给输入下来，写到文档里，作为明天的培训资料，对不对？
林珊珊说，对。
徐帅说，你把图片传给我，我大概花20分钟也许能够帮你搞定。
林珊珊说，真的？
徐帅说，我试试，应该可以。
……
徐帅打开电脑开始工作，这时的林珊珊开始认真审视他的脸，真的好看，但也有些痞气，就是那种看起来就靠不住的男生，属于要是带老妈出来帮忙审查会被立马拍死的那种对象。
徐帅很快写了段代码，调用百度API接口进行批量的图片识别，然后再把这些文字存入到word文档中，大概也就用了十分钟的时间，由于图片中的文字比较清晰，准确率非常高，15分钟左右的时候，徐帅把电脑屏幕转向对面的林珊珊，说，你检查下，看看有没有错的单词。
林珊珊说，哇，你太牛了，真的好快。
徐帅说，你得感谢百度，他们提供了这项免费的服务。
林珊珊说，我不感谢百度，我不懂，我得感谢你。
徐帅说，你打算怎么感谢我？以身相许？
林珊珊笑了，说，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徐帅说，我没吃中午饭，正好肚子饿了，我带你去吃豆腐脑吧。
林珊珊说，好。
_3_
徐帅带了林珊珊去那家自己最爱吃的何四嬢豆腐脑。
两个人走进去坐在中间，林珊珊从来没有吃过，让徐帅给推荐。
徐帅问她能吃麻吗？林珊珊说能，于是徐帅点了两碗牛肉豆腐脑加一盘粉蒸牛肉。
刚吃一口，林珊珊就说，好麻啊。
徐帅说，刚刚问你了，你说你能吃麻，这是何四嬢的默认麻辣，我看大众点评上有人因为麻还给差评呢。
林珊珊看着徐帅说，看起来你很能吃麻嘛。
徐帅还没有说话，老板说话了，徐二娃，你终于来了啊，我有东西要拿给你。
徐帅说，什么东西啊？
老板说，你紧到不来，我都憋得慌，我马上去拿给你。
徐帅一脸疑惑。
……
老板拿来了一个白色信封，没有封胶，徐帅接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里面是张明信片，写着：
给徐帅：
我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和你打实况足球了，也很久很久没有和一起来牛华镇吃豆腐脑了，这么长的时间，你的实况足球水平肯定超过了我，但是你没有机会打败我了。也许，这样你就能永远记住我了。不管我去了什么地方，你都会记住我的，对不对？
——唐蕾
徐帅沉默了很久。
林珊珊没好打扰他。
老板说，徐帅，你不来，我都难受得很，唐蕾姑娘来的时候，憔悴得很，哎，可惜了哦。
徐帅微笑着说，老板，谢谢。
老板说，谢我干啥哦，对了，今天的钱你不用给了，唐蕾给我打了招呼，你下一次来算她请客。
徐帅揉了揉眼睛，眼泪就跟着流了出来。
林珊珊有点不知所措，问，徐帅，没事吧？
徐帅没有说话。
老板说，唐蕾姑娘半年前已经走了，她以前和徐帅好得很。
……
徐帅说，我没事，只是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
林珊珊说，你要是愿意，我想听听你和唐蕾的故事，也许你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_4_
徐帅开始给林珊珊讲他和唐蕾的故事。
那是许多年前，徐帅还在读高二，每天过着迷茫而没有理想的生活，周围的同学都把考大学作为目标，徐帅觉得自己考大学的意愿却不如想要打游戏的意愿，他曾经写过一首表达人生困惑的诗歌当作文交上去，导致语文老师和他谈心谈了一个多小时。
平庸的生活在有一天被打破，那天是因为唐蕾的到来。
唐蕾被老师带进教室的时候，班里的男生在起哄，徐帅没有，他只是一直看着她，觉得她的刘海看着好舒服，眼睛看着也很舒服，徐帅觉得突然有点春心荡漾，更为开心的事情是，因为没有位置，老师把唐蕾的位置安排在了徐帅的边上，成了同桌，因为全班只有徐帅的旁边是空着的，他坐最后一排。
唐蕾走过来坐下的时候，假装镇静的徐帅心跳得厉害。
根据老师的介绍，唐蕾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徐帅都不敢相信老师的安排，那一刻他觉得好幸福，自己平静的高中生活从此就从寡淡进入到了多彩时代。
两个人在刚开始的两天有些拘谨，后来就逐渐熟悉了起来，徐帅还得知了另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唐蕾和他一样，在五通桥念书，但家住在牛华镇，这意味放假或者周末的时候可以约着一起回家了。
有一次下课，唐蕾趴在课桌上睡着了，头偏向了徐帅那一侧，就有部分靠在了徐帅的手臂上，那时候的徐帅怕一挪动，就把唐蕾给弄醒了，下课愣是没有动过手臂。上课铃响的时候，唐蕾醒过来，发现自己靠在徐帅的手臂上，脸上有些羞涩，说，徐帅，不好意思，拿你手当枕头了。
徐帅说，可不，为了不吵醒你，我这当了十分钟的木头人。
唐蕾笑了，说，这要是被同学们看见了，可能会说闲话。
徐帅说，那不怕，随便他们怎么说，我开心我乐意，他们管不着。
……
有一次晚自习，寂静的教室里，唐蕾悄悄摸出了一本色彩艳丽的杂志，两个人一人拿一边，把杂志放在课桌下方腿部上方，看得津津有味，徐帅还老抱怨唐蕾看得太快，不让翻页。
直到班主任老师出现的时候，两个人的头都靠在一起了。
然后一只大手夺过了杂志，剩下惊恐的两个小朋友。
班主任生气地说，不想靠大学了，这么宝贵的时间，看不正经的东西浪费时间。
唐蕾埋着头不敢看老师。
徐帅抬起头看着老师，说，我表姐给我说，这本杂志有她，我正找给唐蕾看呢，刚拿出来没有多久。
班主任说，徐帅，就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看你们两个很久了，你们亲密的背影在教室外面都很清楚就，你给我站到走廊上去，站完今天的晚自习。
徐帅灰溜溜地出去了。
老师没有惩罚唐蕾，可能觉得她是女生，放过了她。
……
晚自习课间休息的时候，徐帅还在走廊上站着。
唐蕾跑过来，凑得很近，说，对不住了，今天晚上害了你。
徐帅说，没事，我反正在外面吹吹风，感受一下秋天的气息。
唐蕾说，老师没说下课也要罚站，反正他现在也不在，要不你回去坐会休息下。
徐帅说，那不行，既然要罚站到晚自习结束，我就不能回去。
唐蕾说，没看出来，你那么怕老班啊？
徐帅说，我又不是那么在乎考大学的，我不怕他，但是我怕不能和你坐同桌了，那是多么悲惨的事。
唐蕾没有说话，抿着嘴看着徐帅。
徐帅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唐蕾，风拂过她的刘海。
唐蕾打破了有些暧昧而尴尬的沉默说，要不周末我请你吃饭，补偿你吧。
徐帅说，要不你陪我去打游戏吧，这个更好。
唐蕾说，没问题，那就去打游戏，可是为什么啊，吃饭不好吗？
徐帅说，你知道吗，带你去游戏厅，在那些男生面前我可有面子了。
唐蕾伸手就在徐帅腰上掐了一爪，说，徐帅，你大爷的，没想到你也这么俗气。
_5_
周末的那天，唐蕾如约地出现在了约定的地点，和徐帅碰头。
两个人一起往游戏厅走，要进门的时候，唐蕾突然挽起徐帅的一只手臂。
徐帅有些诧异地说，干嘛啊？
唐蕾甩了个白眼说，这样进去你更有面子啊。
徐帅说，要是被我爸妈知道了，我就惨淡了。
唐蕾说，那不管，谁叫你利用我。
走进有些乌烟瘴气的游戏厅，几乎清一色的大老爷们朝徐帅投来了惊奇又羡慕的眼光，徐帅那一刻，心情爽爆了。
角落里，校草孟伟正坐在那里玩Play Station的《实况足球》，他转过头来注意到了今天春风得意的徐帅，喊了一句，徐帅，来玩一盘足球。
徐帅说，好啊，我们好像没有过过招呢。
……
徐帅坐下的时候，孟伟脸上有些许轻蔑的笑容。
孟伟说，你可要认真打啊，我这个343阵容在这里还从来没有输过。徐帅心里一怔，但唐蕾在，怎么都不能丢了志气。
虽然徐帅玩《实况足球》水平还行，但比起孟伟还是差了一截，第一场打下来，0：2告负，孟伟说，要不再来一盘。
徐帅正在气头上，答应了。继续开启第二盘，但心态更不好了，防守直接在被进了一个球后崩溃，打出了0：6的难看比分。
唐蕾看不下去了，站在后面说，要不，我来打一盘。
孟伟瞄着眼睛看唐蕾，说，这么漂亮的女同学，欢迎欢迎。
唐蕾说，你不要让着我哦，认真打，能打我多少比分就打多少比分。
孟伟说，那多不好，说得我欺负女生。
唐蕾说，没事，这叫平等对待。说着唐蕾拉开了还气鼓鼓的徐帅，坐了下来。
孟伟看唐蕾选了罗马队，说，美女，我这是巴萨，很强的，你要不换个强队来。
唐蕾说，没事，我就喜欢罗马。
唐蕾和孟伟的美女帅哥对决，吸引了周围很多吃瓜群众，围了上来。唐蕾一上手就能察觉出来很厉害，频频断掉孟伟的传球，然后快速把球交给被唐蕾放在前腰的托蒂，带球控球，孟伟很难抢到，终于在3次射门之后，托蒂一脚远射射穿了孟伟球队的大门，周围是一阵惊呼。
孟伟手心一直冒汗，自己已经感觉招架不住了。
很快，唐蕾用托蒂上演帽子戏法，3：0打败了孟伟的巴萨。
有吃瓜群众说，美女，你真厉害。
孟伟不服气，让唐蕾再来一盘，唐蕾接着罗马，他接着用巴萨，这一次轮到孟伟心浮气躁，很早就丢球，唐蕾舒舒服服地打起防守反击，最终比分定格在7：0。
孟伟呆坐在原地，泄气了。
徐帅看得老解气了，说，唐大姐，你咋这么厉害啊？
孟伟摇头说，没有道理啊，我的球队那么强，343阵型没有这么脆弱啊，今天状态不好。
唐蕾说，帅哥，我给你解释下嘛，你的343阵型追求传控，所以我不能疯抢你，我采用的战术是阻截你的传球路线，而徐帅采用的就是不断逼抢，被你通过传球把阵型给捣乱了。你的阵型只有一个后腰，全是进攻队员，防守的时候后卫和中场之间有很大的空间，放一个擅长远射和盘带的托蒂，正好对付你的343阵型。
孟伟站了起来，说，美女，你真厉害，敢问尊姓大名。
唐蕾说，唐蕾，唐朝的唐，花蕾的蕾。
孟伟说，好，记住了，美女，改天再玩，我先走了。
_5_
那一天，徐帅对唐蕾的崇拜到达了顶峰，吆喝着要请唐蕾吃饭。
唐蕾说想吃牛华镇的豆腐脑，两个人就坐了公交车，去了牛华镇的何四嬢豆腐脑。
在豆腐脑店，徐帅开始称呼唐蕾为老大。
而唐蕾则顺势给徐帅取了个名字，徐二娃。
徐帅吃着豆腐脑，意犹未尽地问唐蕾：唐老大，你这个足球游戏水平怎么练的啊。
唐蕾说，以前在自贡的时候，我表哥开了个PS游戏厅，我经常去帮忙守铺子啊，其实你看我挺厉害，根本就没有什么天资过人，背后都是时间泡出来的。
徐帅说，你一个女生，怎么会喜欢上足球呢？
唐蕾说，女生就不能喜欢足球了吗？我喜欢意大利，喜欢罗马这个城市，我以后一定会去看看的。
徐帅说，你的梦想是去意大利。
唐蕾说，我的梦想是周游世界，徐二娃，你呢？
徐帅说，我好像没有想过，原本以为就在牛华镇呆一辈子了。
唐蕾说，人要有梦想，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徐帅说，好吧，等过些天也许我能想一个出来。
唐蕾笑着摇头说，燕雀岂知鸿鹄之志哉。
……
过些天，徐帅还是没能想出梦想。
倒是孟伟有了惊人之举，晚自习的时候跑到徐帅他们班的讲台上，大声冲唐蕾喊：唐蕾，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全班都在等待唐蕾的反应。
徐帅差点想站起来说，我就是唐蕾的男朋友，但又觉得特别不合时宜。
唐蕾站起来说，孟伟，你听着，我喜欢的男生，那是需要很高的学问的。
孟伟说，怎么样算很高的学问？
唐蕾说，我喜欢物理，如果你的物理考试能考到150分，我就做你的女朋友。
孟伟拍了拍讲桌说，好，一言为定，唐蕾，你等着我。
唐蕾坐下的时候，徐帅着急了，说，老大，这小子要物理真考了150分，你怎么办啊？
唐蕾说，那就是命了，躲不掉。
徐帅说，你可真儿戏了。
唐蕾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说，人生本来如戏。
_6_
一直保持着安静的林珊珊，终于打断了徐帅的故事。
她问了一句：后来孟伟考到150分了吗？
徐帅说，哪有啊，他根本没有那么努力，那么多女生喜欢他，他追求唐蕾不过是一时兴起，后来也就算了，物理从来没有考过120分。
林珊珊笑了说，你的唐蕾保住了。
徐帅说，孟伟倒是没有认真刻苦，可我把唐蕾的话听进去了，拼命学物理，从80多分考到140多分，成为班里进步最大的学生，直到高考那一次，物理考了147分。
林珊珊说，哇，差三分就150了。
徐帅说，那可不是，觉得差三分就可以成为唐蕾的男朋友了。
林珊珊说，可是，就算你的物理没有考150分，唐蕾也许也能成为你的女朋友，你不觉得你是少了一次告白吗？
徐帅安静地半晌，说，哎，是少了告白，那时候唐蕾高高在上，觉得要是告白被拒绝的话，我就永远失去了这个朋友了，比起成为男朋友的幸福，和失去她这个朋友，我更担心后者，这个结局我承受不起。
林珊珊说，你喜欢唐蕾吗？
徐帅说，这不废话吗？那是非常肯定的喜欢。
林珊珊说，当着你的相亲对象说喜欢别的女生，好像有点不太好哦。
徐帅说，不是你问的吗？感觉你们女生的套路真多。
林珊珊笑了。
……
两个人加了微信，离开了豆腐脑店，在牛华镇的街上散步。
走过那些曾经熟悉的路，看着那些记忆中就坑洼不平的路面，徐帅伤心的情绪就会一阵一阵地涌来。
林珊珊开始问牛华镇的历史。
徐帅开始认真地讲起牛华镇的历史。
徐帅说，牛华镇古时候盐业发达，《华阳国志》里就有记载，最早可追溯到先秦时期，而到了民国，有个英国女人来了这里写了游记，说这里有成千上万的盐井，还有天然气，当地人烧天然气来煮盐，照亮盐场。
林姗姗说，这些历史你居然记得。
徐帅说，我是牛华本地人，不了解故乡说不过去。因为这里是盐场，一般盐业发达的地方饮食也发达，比如四川的自贡，那是唐蕾的家乡，牛华镇饮食也很发达，别看这里小，这可是很多四川民间美食的发源地，比如豆腐脑和麻辣烫。正宗的四川麻辣烫就是在牛华镇开始的。
林姗姗说，我一直以为串串香和麻辣烫是一类东西的。
徐帅说，成都的串串香是从火锅演变而来，把食物穿上了竹签，锅底多是火锅，而牛华的麻辣烫主要是卤水锅底，后来也有了签，但在乐山人眼中，麻辣烫和串串香是两种东西。成都的作家李劼人曾经讲过，说乐山一带的盐井挖得很深，车水熬盐，而车水的动力来自水牛，水牛多病死累死，时间久了，水牛也会老死。所以这一带产皮革，吃水牛肉。由于长期在盐灶边，劳工们每日与潮湿寒冷相伴，于是常常支起一口大锅，加入麻辣味的香料熬制，然后把牛肉、荤素同煮在一起吃，后来居然变成了一道美食，再后来大锅变成了小锅，做法更为精致，把茶串上了竹签，这就是巴蜀地区的麻辣烫了。
林姗姗满怀崇拜的眼神看着徐帅，说，没想到你居然知道这么多，刚刚看你写代码，穿着格子衬衣，以为你是典型的IT男，这下我知道麻辣烫的历史了，以后可以给朋友们吹牛了。
徐帅说，我写代码是因为工作需要，我不是IT专业的，我研究的是制造科学。
林姗姗说，好嘛。对了，李劼人是谁啊？
徐帅说，李劼人是成都的一个作家，他最著名的是长篇小说三部曲，《死水微澜》、《暴风雨前》和《大波》，我倒是认为，这三部小说了构建了成都天回镇美食宇宙，里面的美食太多，可以说是民国时代的川菜大全了。
林姗姗说，天回镇，听过名字，还没有去过呢。
徐帅说，以后有空我带你过去吃吃吃哈，我是美食研究学者。
林姗姗说，好啊，还有美食研究学者这种职称？
徐帅笑了，那是我自封的。
……
两个人相谈甚欢，走到一个T字路口的时候，徐帅停了下来，眼眶红红的。
林珊珊说，徐帅，你又想起什么了？
徐帅说，这个路口，我印象太深刻了。
_7_
徐帅又讲起了他过去的故事。
高考之后，徐帅的成绩比预期的好，本来说好和唐蕾都去成都的同一所大学，但是唐蕾坚持要让徐帅去更好的学校，说如果徐帅这么儿戏人生的话，以后就不理他了。所以，徐帅填了成都的另外一所大学的志愿，这样的话，两个人就是同城不同校了。
记得离开牛华镇的前一晚，两个人约出来走走。
分别的时候，就在这个路口。
徐帅问，唐老大，要去成都了，我们就要不在一个学校了。
唐蕾说，不在一个学校，也在一个城市啊，你可以经常来看我。
徐帅说，我会的，但总感觉有点不开心。
唐蕾说，别不开心了，未来不是好好的吗，可以去成都这个大城市，看更广阔的世界，体验更多的生活，这不很好吗？
徐帅说，好像有道理的样子。
唐蕾说，徐二娃，别一天到晚忧忧愁愁的，这样以后找不到女朋友的。
徐帅看着唐蕾说，要是我找不到女朋友，你要不要考虑救济下我？
唐蕾说，可以啊，要是2020年你还没有女朋友，我也没有男朋友，我就嫁给你。
徐帅说，好啊，说好了，2020年，我等着呢。
徐帅的样子很严肃很认真，唐蕾微微地笑了。
在徐帅的记忆中，那一天的路灯很美，灯光就像一个星星，照亮了徐帅的青春。
……
读大学以后。
徐帅开始了颓唐的大学生活，而唐蕾的大学生活则无比积极正能量，她参加了社团，很早就开始在外面打工，后来还去了一家很厉害的企业实习，在徐帅还在为每个月的生活费发愁的时候，唐蕾的实习工资对他来讲，就是天文数字了。
最开始，周末的时候，徐帅常常去唐蕾的学校找她，后来唐蕾开始忙起来，周末的聚会就越来越少。
但唐蕾没有男朋友。
徐帅也没有女朋友。
有一次，徐帅想要告白，就发短信试探性地问唐蕾：
想问问你们女生，比如你，对男朋友的要求是什么啊？
唐蕾回过来一个标准：
要有理想，要上进，积极面对人生，热爱学习，要能够给自己一个美好的未来。
徐帅一一对比了一下自己，发现没有一条符合。
连自己的未来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给唐蕾带来未来。
徐帅终于还是没有说出那句告白。
……
大学毕业之后，唐蕾加入了一家国外的公司，待遇优厚，但时常出差，工作强度很大，同时唐蕾还在搞投资，听说赚了很多钱。
徐帅艰难地找到一份收入微薄的工作。
两个人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
唐蕾的朋友圈，常常是欧洲的城市，有时她也会出现在南美和非洲，自拍照也很漂亮。
徐帅一直没有出过国，只是默默点赞。
直到有一天，在罗马的唐蕾，在朋友圈晒出了她和她的意大利男朋友的合影照片，徐帅那天很难过，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
早上的时候，徐帅自己给自己说，如果想要一个人好，不是应该希望她幸福吗？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地只想着自己呢。
他在朋友圈回复了一句：老大，祝福你啊。
唐蕾回复了他一个微笑的表情。
_8_
后来，唐蕾生病了，突然晕倒，莫名其妙地流鼻血。
徐帅知道她住院了，但唐蕾一直不告诉她是什么病。
徐帅跑去医院看她，碰见了唐蕾的妈妈，神色很忧伤。
唐蕾住在隔离病房，徐帅进不去，只能走到可以打电话的地方，用病房内的电话通话。
徐帅隔着黑白的屏幕看着憔悴的唐蕾，泣不成声。
唐蕾说，好不容易来看我，你哭什么啊，不吉利。
徐帅说，你什么时候可以出来啊？
唐蕾说，医生说，要做手术，下周就做手术了。
徐帅说，那你好好养病，你很久没有见我了吧，一会我微信拍张自拍给你。
唐蕾说，好啊，好久没有看见你的靓照了。
徐帅说，你好久没有发朋友圈了，要不也拍张自拍给我看看。
唐蕾说，不要，我现在不好看，你等我出来，我请你吃麻辣烫。
徐帅说，好，我等你，一起去吃麻辣烫，我们回牛华镇。
唐蕾说，好的。
……
徐帅没有等来那顿麻辣烫。
唐蕾还是离开了人世。
匆匆赶回牛华镇的时候，再见唐蕾，就是在灵堂了，徐帅看着唐蕾的照片挂在灵堂中间，那个照片里的眼神令人崩溃。
那一天，徐帅哭得很厉害，唐蕾的妈妈反过来安慰他。
然后，徐帅一直不敢回牛华镇，怕自己控制不住悲伤的情绪。
所有快乐的回忆，在一瞬间全部转为悲伤的符号。
那种越是想念，就越是难过的情绪，困扰了徐帅很久。
……
徐帅讲完故事的时候。
林珊珊的眼里泛着泪光。
林珊珊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徐帅说，我有时候在想，我真想唐蕾在骗我，她是不是假死，要骗个保险什么的，其实她还活着，所以我还尝试给她手机发短信，还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说生日快乐。
林珊珊说，有回音吗？
徐帅摇头说，没有，真的没有。
……
牛华镇的相亲在徐帅故事的讲述结束后结束。
林珊珊要回成都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而在牛华镇呆了一天的徐帅也回到了成都，继续开始找工作。
生活回归平淡。
时间如常流逝。
_9_
2019年11月27日。
依旧失业状态中的徐帅，大清早还沉浸在睡梦中就被电话铃声吵醒。
一看是陌生号码，就给挂了，没想到又打过来了。
接起来一听，才知道是徐帅的高中老同学，李涛。
自从高中以后，李涛就和徐帅失去了联系，迷迷糊糊的徐帅，听着李涛在回忆往事，觉得有些生硬，但不好打断，直到李涛在几分钟后，说出了他的真实目的，借3万块钱。
徐帅说，涛哥，我都失业好久了，账户也只剩下2万多块了，借不出钱来。
李涛说，老同学，不是我现在特别困难，我都不好意思给你开口，要不你先借两万给我，我下个月就还你。
徐帅想了想，答应了，很快用手机给李涛的账户转了两万。
拿起手机刷朋友圈，发现有高中同学在说，是李涛最近在到处找人借钱，千万不要借给他，之前借了五万给他，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徐帅心中突然冰凉，赶快拿起手机拨打李涛的电话。
居然关机了。
还有一个多月到期的下一个季度房租也没有了着落。
正在徐帅懊恼不已的时候，电话又响了。
前任老板一改印象中的严厉，和气地问徐帅，能不能帮忙解释下他曾经写的代码。
徐帅说了一句：我不乐意。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很快放在桌上的手机又开始响起来，还是前任老板。
徐帅站起了身，走到了阳台，看着车来车往的街道，喃喃自语：唐蕾，我好想你啊，你在哪里啊？
11月27日，是徐帅的生日。
从高中以来，第一次没有收到唐蕾生日祝福的生日。
……
电话又响了，徐帅站在阳台，不想去接。
电话一直响，徐帅一直不接。
直到听到敲门声。
徐帅慢慢地走到门口，打开门，却发现林珊珊站在门口，皱着眉嘟着嘴。
林珊珊说，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啊？
徐帅，以为是我以前的老板，不想接。
林珊珊说，你刚刚哭了啊。
徐帅说，没有，阳台风大。
林珊珊笑着说，是那种风好大，我听不见的风大吗？对了，你今天有时间吗？我带你去个地方。
徐帅说，去哪里？
林珊珊说，走嘛，我开了车，去牛华镇，我请你吃麻辣烫。
_10_
抵达牛华镇八婆麻辣烫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介于中午和下午的时间里，没有太多人。
徐帅站在外面，盯着招牌，站了很久。
老板瞄见了徐帅，走过来吆喝：徐二娃，你终于来了，等你好久了。
徐帅说，老板，好久不见。
老板说，我有东西给你，你先和美女找个位置坐着，我马上给你拿过来。
……
这一次，徐帅心中有些预感。
还是一个白色的信封，里面是一张明信片，依旧是唐蕾好看的笔迹：
给徐帅：
想你在成都呆了那么久，还是会觉得牛华镇的麻辣烫最好吃吧，好想好想再和你一起回到这里，回到我们的青春记忆里，记得在这里度过的，你的17岁，你的18岁的生日。我去过好多好多地方，吃过很多美食，都比不过和你在一起在牛华镇吃过的麻辣烫，那是我一辈子吃过最最好吃的美食。也许，我不能再请你了，无论怎么样，你要好好的。
——唐蕾
徐帅强忍着泪水，不想让自己情绪崩溃。
老板突然搬了个小音箱摆在地上，徐帅困惑地说，老板，干嘛啊？
老板说，收了唐姑娘的钱，答应她，你再来的时候，放一首歌给你听，她说，那首歌是想要对你说的话。
徐帅说，老板，你这音箱行不行啊？
老板说，咋不行呢，我还投资了一百多块呢，这不为了遵守承诺嘛。
……
徐帅没有再说话，林珊珊安静地看着他。
音乐响起，是莫文蔚的《如果没有你》：
……
Hey，我真的好想你
现在窗外面又开始下着雨
眼睛干干的有想哭的心情
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Hey我真的好想你
太多的情绪没适当的表情
最想说的话我该从何说起
你是否也像我一样在想你
如果没有你
没有过去我不会有伤心
但是有如果还是要爱你
如果没有你
我在哪里又有什么可惜
反正一切来不及
反正没有了自己
Hey我真的好想你
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
徐帅想起那年唐蕾和自己围着一个小桌坐着板凳，唐蕾摇着头唱着歌。唐蕾是唯一一个给徐帅唱过生日快乐的女生，徐帅在麻辣烫的雾气中，看着她的眼睛，像月亮一样明媚。
青春里的笑容，融化了初冬的寒冷。
那时的徐帅不想去想未来，他就想，时光停留在那一刻。
……
收着情绪的徐帅，终于抑制不住悲伤。
抽泣起来，不停地用手抹眼泪。
老板的眼睛看起来也红红的，他说，唐蕾是个好姑娘啊，徐帅，你们错过了哦，今天你们随便吃，唐姑娘给的钱，你来吃十顿都吃不完。
徐帅坐在那里，哭得稀烂哗啦，路上有大爷路过痴痴地望着他。
林珊珊递来了纸巾，说，别哭了，哭多了对身体不好。
徐帅接过了个纸巾，但是没有擦眼泪。
林珊珊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徐帅说，什么秘密？
林珊珊说，那天你收到唐蕾的第一张明信片，我偷偷拍了张照片，我发现两张明信片的前面两个字都写得特别工整，而且比后面的字稍微大点，连在一起，是我好想你，我想，当时，唐蕾写明信片的时候，多半是先写了这四个字。
徐帅望着外面，喃喃地说，我也好想你，老大，你能不能给我滚回来？
林珊珊说，徐帅，我喜欢你。
徐帅被林珊珊突然的话语吓了一跳：啊？
林珊珊说，徐帅，听清楚没有，我喜欢你。
徐帅说，你为什么喜欢我？我什么也没有，没有车，也没有房，连工作都没有。
林珊珊说，我不在乎。
徐帅说，你喜欢我啥啊？
林珊珊说，我见过高山见过大海见过春暖花开，可是我在茫茫人海中看见了你，让我觉得自己可以停下来了，我喜欢你，喜欢你和唐蕾的故事，还有故事中的那个你。但是你们都互相喜欢那么久，却说不出一句我喜欢你，不觉得很遗憾吗？我不能学你们了，我要告诉你，我想要你做我的男朋友，可以吗？
徐帅停顿了很久，后来微微点了点头，说，好……
林珊珊说，好的，你们牛华镇的人都这么遵守承诺，你可不要失信哦。
徐帅说，好，我不会给牛华镇的人民抹黑的。
林珊珊说，我们来拍张自拍合影吧。
徐帅说，好啊。
两个人在雾气中把脑袋凑在了一起，林珊珊冲着手机喊了声拍照，两人有了第一次的合照，而徐帅的脸上终于有了久违的真挚笑容。
拍完照，林珊珊从包里摸出一个东西，递给了徐帅，说，给，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那是《PES2020》的游戏，徐帅用双手接了过去，看了看封面说，《实况足球》，可惜已经没有了托蒂。
林珊珊说，不对，这里面有托蒂，在传奇球星里。
徐帅突然瞪大了眼睛，说，啊，有托蒂啊，天啊。
林珊珊说，成为传奇，就会被长久地铭记，托蒂没有从足球游戏里消失哦。
徐帅看着林珊珊认真的样子，微微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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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珊珊把和徐帅的合影发上了朋友圈，配文是：官宣，在一起。
徐帅在朋友圈看到了，突然，看见大学室友陈梦在下面点了赞。
徐帅抬起头问林珊珊：喂，你怎么会和陈梦是好友。
林珊珊笑了，说，徐帅，你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徐帅说，难道不是前些天在牛华镇相亲的那次？
林珊珊说，当然不是，在这之前，我们就遇见过了。
徐帅说，啊？林珊珊姑娘，你给说一下，我怎么不知道呢？
林珊珊说，好，我也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
2019年4月3日，林珊珊结束了和朋友的乐山美食之旅，去乘坐乐山到成都的动车。
林珊珊走进车厢，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几分钟后，有个男生走了上来，坐在林珊珊旁边的那三个位置中靠窗的位置。林珊珊悄悄地看了看他，心想真帅啊，有点像金城武。那时的林珊珊刚刚大学毕业没有多久，被老妈说大学不准谈恋爱的规定给耽误了，从来没有拍拖过，看到这个男生的时候，突然有种想要谈恋爱的感觉。
林珊珊偷偷拍了张男生侧面的照片。
不过后面来了人，坐在两个人之间。林珊珊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搭讪，但突然发现，男生开始流泪，是那种强忍着不哭但还是会哭的状态，后来就断断续续地抹眼泪，林珊珊有些懵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男生这么悲伤的在火车上哭，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所以，林珊珊没有好意思上去搭话，说等到男生哭完再去，哪想到男生一直哭到了终点站，成都。
走出车厢的时候，林珊珊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然后她就后悔了，觉得怎么这样的机会都不抓住，一见钟情的美好就被自己的优柔寡断给毁了。回去给闺蜜一说，闺蜜把她骂死了，说她不太争气了，连个电话号码都没有去问。
林珊珊没有放弃。
她跑到百度贴吧上晒了个帖子，说自己在火车上遇见了一个男生，长得像金城武，在成都站下车，第一眼看见就动心了，但他一直在流泪，没有要到电话，希望各路大神帮忙找找他。最后把那张偷拍的照片晒了出来。
很多人都在回帖说林珊珊真勇敢，祝福她，但也好事有网友说那个人就是他，留了电话混淆视听。
帖子发了很多天，评论区直接炸了。
有一天林珊珊在评论区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一条回复，有个网友留言说，这不是我大学室友吗？小姑娘，给我打电话。后面还留了电话号码。
林珊珊兴奋地打电话过去的时候，电话那头就是陈梦，徐帅的大学室友。听着林珊珊甜美的声音，陈梦毫无顾虑地给陈梦讲了很多徐帅的事情，但其中有一点很重要，徐帅的心中一直装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唐蕾，这导致徐帅难以被异性接近，已经有好几个女生去表白碰了壁。为了保证林珊珊的追求计划成功，陈梦给出了相亲的馊主意，他当了媒人，给徐帅的妈妈打了电话，推荐了林珊珊，徐帅的妈妈一看姑娘长得跟天山雪莲一样好看，家里条件也很不错，就强制要求徐帅必须回来相亲。
于是，有了后来，陈梦和林珊珊在牛华镇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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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林珊珊的故事，徐帅摇着头浅笑。
徐帅说，没想到陈梦和我妈，真是够了，他们真给我送来了一个花姑娘，记得相亲的时候，我还很纳闷，这么年轻这么漂亮的姑娘有这么着急要嫁出去吗？不是有什么不治之症吧。
林珊珊面带怒色，说，你才有病，我好得很呢。
徐帅说，那你后来怎么不联系我了啊？
林珊珊说，我正在和陈梦老师策划怎么给你过生日呢。为了给你买生日礼物，我还去买了台PS4，买了《实况足球2020》的游戏，由于托蒂要抽什么黑球才能抽到，你不知道，为了抽到托蒂，我花了1000多块钱呢。但是，抽到的那天，特开心，感觉上天就要把你给我了。
徐帅说，珊珊姑娘，你真有钱。
林珊珊白了徐帅一眼，说，你们寝室说话口气都一样，你不知道，我后来给陈梦说，我花了1000多人民币，抽到托蒂了，他说，姑娘，你傻啊，花几十块钱在淘宝上买个数据包就可以了，你真有钱。当时给我气坏了，觉得智商被碾压。
徐帅噗呲一下笑了，说，智商问题，还真不是花钱能够解决的。不过，说实话，我其实挺感动的，你居然愿意为了我，去玩你不喜欢我的足球。
林珊珊说，谁说我不喜欢了，说不定你现在还打不过我呢？
徐帅喃喃地说，那些我打不过的女生，我好像就会喜欢上她。
林珊珊说，对了，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要给你。说着林珊珊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白色信封，递给了徐帅。
徐帅问：这是你写的情书？
林珊珊说，你傻啊，我都是直接说的，我才懒得写。这是唐蕾写给你的。她之前交给了陈梦，说如果她不在了，就在2019年你生日这一天，交到你手里。然后陈梦很严肃地交给了我，让我今天一定要完成任务。
徐帅缓缓接过了唐蕾的第三个白色信封，打开一开，里面是一封信，还有一张银行卡：
徐帅：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证明我已经不在了。我知道自己的病很严重，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2019年的11月27日那一天，其实我好想好想和你再过一次你的生日，就像高中时代那样。
这些年，我拼命地在证明自己，我很努力，挣到了一些钱，去了世界很多很多的地方，我甚至还有过意大利的男朋友。可是在罗马的时候，我以为我会很兴奋，可是我发现，我没有，因为罗马没有你，我在想，要是你在的话，我就会很开心，后来我才明白，我的梦想不是去看世界的美好，我最喜欢的是你，可是我们好像错过了。
我想过了，如果我的病好了，我就来跟你表白，不管你答应不答应，都要把你掳走。但是如果，我不能来，我还是想给你说，谢谢你，徐帅，陪我走过了最美好的青春时光。
转眼我们已经认识好久好久，可一眨眼又好像是历历在目的昨天。
可是，岁月总是无情的提醒我，它流走了，走得不带一丝烦恼和牵挂。却留给经它洗刷过的生命无限的思考与深刻的痕迹最近老是想起你。
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我趴在课桌上睡觉，靠在你的手臂上，真的好舒服。那时你怕弄醒我，就一直不敢挪动，其实我知道，因为课间的时候我都是醒着的，那一刻我觉得特别美好，就一直没有起来，现在想起来的时候，还是好怀念啊。
盘点往事，总是有很多的遗憾。特别是那份我们期盼却又错过，导致永远都遥不可及的距离。
对了，要送你生日礼物，但是怕以后没法买给你了，就留了张银行卡给你，里面的钱不多，但是买个十年的小礼物应该还是够的，你就自己买给自己吧。密码你肯定能猜到，第一个数字是我，最后一个数字是你，中间是我们那次在路口的约定。
我在想，如果我不能履行约定，你也确实该找个好姑娘了，好好过好你的余生，这些年你都是单身狗的状态，你妈妈很担心的，以后不要让我，让你妈担心，我很好，再见了。
——唐蕾
2019年2月24日
徐帅慢慢把信折好，装进了信封里，拿起来了那张银行卡。
林珊珊说，对不起，我之前没忍住，偷看了唐蕾给你的信。
徐帅说，没事，我的故事你都知道了，也应该知道结局。
林珊珊说，你能猜出密码吧。
徐帅说，高中的时候，唐蕾是老大，代表她的数字就是1，我是老二，所以是2。我们的约定就是在2020年的时候，如果她嫁不出去，就嫁给我，那么中间的数字就是2020了。
林珊珊说，好有意思，我们去看看余额吧。
徐帅说，好。
……
徐帅把银行卡插入了ATM机，输入了120202的密码，果然没有猜错，可是看到余额的时候，他呆住了。
银行卡的余额是：521097.06
林珊珊说，哇，买什么礼物需要这么多钱啊？
徐帅说，唐蕾，你真有钱，比我想象中还大方。
林珊珊说，我看出来了，后面的1千多块钱是活期利息，扣掉的话，唐蕾在存钱的时候应该是52万，52万就是520000，她在说我爱你啊。
徐帅退出了银行卡，说，珊珊，陪我走一走吧。
林珊珊说，好吧，去哪？
徐帅说，去那个曾经分别的路口。
……
走到牛华镇那个熟悉的路口。
徐帅站在中央，突然对着天空大声喊：唐蕾，你的礼物我收到了，你有种给我滚回来。
说着，徐帅的泪水就在眼眶打转，他在路口喃喃自语：
唐蕾，再见了。
唐蕾，再见了。
再见了，我们的青春。
再见了，我们的2020年。
林珊珊站在一旁，泪水不争气地跟着流了下来。
……
那天晚上，徐帅第一次在朋友圈晒出了和女生一起的合影，照片里的林珊珊像个邻家妹子一样靠着他，像一颗闪亮的星。
文字用了北岛的诗：
玻璃清朗，橘子辉煌。
一颗星星刹住了车，照亮了你我。
更新时间: 2020-09-27 2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