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巫念顾
网约车居然接到了前男友,现在居然还要马不停蹄地把前任送到他现女友的身边,我真是吃饱了撑的!
1难道,同门校友也要嫌弃她的评分低吗
2017年初秋。
在研究生宿舍楼外等顺风车乘客的时候,郑轻还在纳闷儿为什么对方特意在消息里私信问她一句:手动挡还是自动挡?
她当时的神情十分惊恐,平时接顺风车的单时也没少遇上她正风风火火往乘客那里赶,乘客却取消订单的事。难道,同门校友也要嫌弃她的评分低吗?
郑轻诚惶诚恐地回一句:手动挡,驾照2014年的,你放心。
然后对方就不再回复了。
S大开学伊始,九月的天气还十分燥热,烈日炽热地灼烧着校园。没等两分钟,她在后视镜里就看到两个背着包的男生一前一后地朝自己停车的地方走来。
她赶紧麻利地打开了后备厢,现在的天气还不算无法忍受的炎热,但没开空调的新车,副驾驶座的车窗还是被她摇下了一半通风。然后,郑轻就扭着身子透过后视镜看到放下黑色背包的男生微微抬了下眸,两人就在后视镜中对视了一眼。
难以想象她当时被震惊到的诧异和兴奋,就连心跳都有半瞬的停滞——因为那个对方是她的前任。
那时候,郑轻内心深处涌上了一股按捺不住的喜悦,就连握住方向盘的手都在冒着细汗。
特别是当江新禾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的时候,郑轻的心跳就更快了,她觉得他对自己肯定还有意思。
两人一下子坐得这么近,郑轻反而没办法细致地观察他实习了一年后有没有什么变化,只记得自己特别想他的时候,就坐在电脑旁看他参与策划的那档很红的真人秀节目,把进度条反复地拖到最后,然后一遍又一遍地死死盯住飞快滑过的字幕中男生的名字。
“C市对吧!可能需要四个小时,不堵车,过去也要七八点了,饿了可以在服务区随便吃点。当然,你们赶时间的话,我中途就只停一次,车子要加个油。”郑轻觉得自己说话都有可能在发抖。
“嗯。”而坐在副驾驶座的男生从头至尾都只是在玩手机,听到郑轻的话,然后从喉咙中淡淡地滚出了一个单音节字。
郑轻深吸了一口气,打燃火挂挡离开。
郑轻觉得她今天的车技算是超长发挥了,但还是在市区绕了好一会儿。虽然有这么多可推脱的理由,但郑轻光是在出城的路灯口就熄了两次火,惹得身后的车朝她不耐烦地按了好几下喇叭,郑轻才焦急地在第三次打燃了火后,险险地通过了仅剩六秒的绿灯。
郑轻下意识地朝副驾驶座望了一眼,江新禾正好冷淡地看向窗外,但她还是注意到他皱了下眉。
“哈哈哈,学妹你别紧张。但是,说句实在话,我算是知道你的评分为什么这么低了。没关系的,我们还是会给你五星好评的。”坐后座的平头男生终于开口了,可能是被她刚才的紧急刹车和打不燃火吓到了。
郑轻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但是车子上了高速就不会再这么糟糕了。
“这是你父母给你买的车?看起来是新车啊。你是大一新生吗?我和前座那个兄弟读研一,他是本校直升,我是外校考进来的。”可能是因为要在这样狭窄的空间相处近四个小时,平头男一直在找话聊。
“我现在大三。这是我自己攒钱买的车,悦动低配版,买下来八万多点,哈哈……研一很忙吧,你们去C市拍东西吗?”
没想到话音刚落,一直沉默不语的江新禾竟然“嗯”了一声,但这一声也没能阻止后座的平头男继续说话,平头男甚至也没琢磨一下女生为什么能摸清他们是编导专业,就又问道:“拍什么呀,我们到现在还没见到导师一面。前座兄弟是去见他女朋友——斐斐,我就顺带跟着他回C市玩一天,我就是C市的,哈哈……”
斐斐?林斐然?
听到这里,郑轻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荡然无存,因此她差点因为没握紧方向盘就要在高速上表演漂移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突突”直跳的疼痛感和窒息感,悄声地冷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就是个冤大头。但是为了五星好评,她还是得面带微笑地送江新禾去见当初导致他们分手的现女友!
“她不是……”副驾驶座的男生很无奈地回了一句。
“关我屁事。”他都喊人家“斐斐”了,当年怎么没叫她“郑郑”,或者“轻轻”啊?
郑轻能感觉到江新禾郁闷地被她怼了回去,然后,他干脆一脸不爽地看向窗外。
2她很努力
可能是郑轻刚才的那句话太过激烈,后排的男生从那之后就不再说话了,三人彻底陷入了寂静的沉默。直到他们走到了一条省道上,此时已是夕阳西下的光景,一直黑着一张脸的江新禾终于要求停车:“停一下,我拍个东西。”
郑轻把车子在路边停下后,他又示意郑轻把后备厢打开。接着他们两人就下车拿背包,她也才终于有时间玩一下手机。
陈少已经在微信给她留了七八条语音消息了。郑轻一个一个按下听,大致的意思是在琢磨晚上他们忙完日语同传的会议后,到底吃什么好,然后还报了一连串的火锅店名。
郑轻正要恶狠狠地回他一句“网约车居然接到了前男友,现在还要马不停蹄地把前任送到他现女友的身边,我吃醋都吃得够饱了”的时候,她就听到车外响起了很轻微的旋翼在半空中旋转的声音。
郑轻抬起头就看见江新禾正在操作四轴航拍飞行器,它缓慢地升向半空,旋转的扇叶带起了很多枯落的草屑。飞行器一点一点地升高,好似要飞向摇摇欲坠的金乌。云层染上了晚霞瑰丽的色彩,一大片火烧云正朝这边压过来。
郑轻忽然就觉得喉咙有些滚烫。她想起两人还在一起的时候,她屁颠屁颠地跟着他去拍电影。
男生在山上拍摄时摔了腿,走路瘸了好一阵。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郑轻跑出去给他买药,然后,她就见很多小孩子一会儿望着天,一会儿又欣喜地望着她。
“哇……你看到没?天上有个东西一直跟着这个姐姐啊!”
“那是什么?飞机吗飞机吗?飞得好高啊……”
然后,郑轻也仰头望向天空,就见她的正上方飞着江新禾的四轴航拍飞行器。
那一刻,在一群小孩子中间的郑轻别提有多得意了。因为她往前跑,半空中的无人机就跟着她加速往前飞;她朝它招手,它还特别给她面子地往下降,然后在她身前转了一圈才又飞向半空。
飞行器一路跟着她到药店,又陪着她回到拍摄片场,而她的身后跟了一群看热闹的、特别不满的小孩子,因为他们朝无人机招手,它理都不理他们。
郑轻回过神来后,看着还在车前不远处操作航拍器的男生,他就穿了一件白色T恤,搭配着浅色牛仔裤,身量修长地站在前面。可能是因为太高,他低头看手机或遥控飞行控制器的时候,习惯性地微微驼着背,但依然是能让人动心的存在。
明明是从分手之后就彻底划清界限的两个人,为什么她还要这么介意再次相遇呢?
郑轻眼睛酸胀地坐在车内等了他们好一会儿,才又朝C市开去。
之后的整个路程,他们仨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等华灯初上,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关上了车门准备离去的江新禾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埋下头,手肘搭在车窗上,漆黑的眼眸扫了女生一眼:“回去时开慢点。”
可郑轻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很快地关上了副驾驶座的车窗,他便很快地抽回手。
透过贴了太阳膜的车窗看去,江新禾的身影显得有些灰暗。郑轻听到站在车外的他终于忍不住低声朝她说了一句:“你就继续作!”
好像他多么君子一样!
郑轻烦闷地开着车扬长而去。
但是在他们离开两小时之后,郑轻正和陈少准备日语同传会议的时候,网约车软件就弹出了一条提示:收到五星好评外加一条匿名评价——她很努力。
3知道了,她还是没忘记他
从C市回来后,郑轻又和同寝的计算机系妹子们忙着准备语言软件APP的创业项目。最近,学院有个大学生创业基金,鼓励研究生和本科生一起参与选题,并且创业大赛第一名获奖者还有十万的奖金。
她们不分昼夜地忙活了整整一周。初赛那天,她们跟着计算机系的学长一同进场,并碰到了以江新禾为代表的编导系创业组,但郑轻一点都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甚至还用张牙舞爪的姿态,十分防备地回应着计算机系男生清冷的眼眸。
但是她内心还是有些不安,这种忐忑在江新禾淡定地上台向评委解说他们的创业选题之后就更为强烈了。郑轻心跳加速,拽住旁边计算机系的妹子:“不行啊,我们还要修改试用的APP,不然有他在,我们就别指望拿到奖金了!”语气之诚恳,态度之恐慌,就像她真是计算机系的学生一样。
之后,郑轻就更加卖力地出谋划策。直到本班的班长打电话通知她“新助教指名道姓要你去上课,否则就让你挂科”之后,她才发现自开学以来,她还没去上过专业课。
风风火火赶去教学楼的路上,她顺带摸清了《影视灯光与技术》的任课教授动手术了,就让还在读研究生的得意门生暂做助教。
然后郑轻就在实训室的门口,看见了讲台前正在解说如何布置灯光的江新禾。
当年她和江新禾交往全年级都知道,偏偏老教授没看出来。所以全班同学都在她踏入教室门的那一刻安静了下来,然后用复杂的眼神凝视着两人。
郑轻被大家盯得面红耳赤,而江新禾本就沉默寡言,此时他站在台上,自有不怒自威的气场,并且真像个老师一样轻微地呵斥了她一句:“从来都不来上课,不知道那双熊猫眼是哪儿熬出来的。”
闻言,郑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谁知,江新禾又不耐烦地道:“还愣着干吗?进来啊!”
郑轻这才埋头尴尬地走进去,在最后一排坐下,一点都没有了当初单独和他见面时的气势。
偏偏这节课是实训课,全班每七人被分成一组进行实操。高考之前,郑轻打定了主意读外语系,可是分数不够的她最后被调剂到了编导专业混日子。基本不来上课的她自然而然就被其他女生孤立了,只能和班上同样几个一年都见不上两面的老油条分在一组。
江新禾点到哪组,哪组就上台准备灯光布置,每点名一次,郑轻就要紧张一次。
虽然她已经很努力地在观察前面几组是如何布置灯光的,但她莫名就是有一种将要被点杀的悲壮感。
郑轻自然是最后一组。实训内容是两台摄像机,三个灯光,再将画面内容导在2K的电视上播放出来。早在上台之前,郑轻就通过卖萌表示自己要当被拍摄的那个人。
然而真的上了台,郑轻才懊恼地发现不先把所有的设备安装好,他们怎么拍她?
刚放在三脚架上的摄像机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郑轻赶忙跑过去扶稳。还有灯光在哪里调参数?对了,数据线要怎么接到哪里才能把摄像机上的画面导入电视?
七个人在台上手忙脚乱,台下早已哄笑一团,却没有一个人主动上来帮助这群差生。
而郑轻到底是个女生,早就在台上红透了脸。她为难地抱住摄像机,脸色苍白地咬着下嘴唇,然后看了一眼跷着二郎腿在讲台边冷眼旁观的江新禾,有些焦急地朝他喊道:“快来帮下我。”
不知道当时的江新禾是带着失望还是无奈的心情朝她走来,但他还是低头、俯身,然后很耐心地一个一个教她怎么安装。
江新禾清润的嗓音渐渐地抚平了她刚才因为手足无措而涌上心头的慌乱。
“明白了?”江新禾忽然转头问她,无意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江新禾有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眸,因为距离的拉近,郑轻有一瞬的失神,然后才很快地点点头道:“知道了。”
知道了,她还是没忘记他。
4把心思花在你想学的专业上
之后的大半个月,虽然郑轻依然热情地投入到创业大赛决赛的准备当中,但她也像打了鸡血一样每周准时去上“灯光”课。虽然没有多大的长进,但她光是坐在后排欣赏江新禾硬朗的脸部轮廓,都觉得这是一种天赐的奖赏了。
江新禾管得很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其他几个老油条抓来上课的,但是他们都坐在了后排,所以郑轻很快就和他们成了朋友。
上课时,郑轻一边在QQ上回复陈少的消息,一边在后排给他们撒过期狗粮:“还有一回,我和江新禾吵架,偏偏我们还在吃过桥米线,吵完都不理对方,只闷头喝汤。我后来没忍住,抬头一直盯着他,琢磨着要不要道歉。结果,他注意到我的视线了,也抬起了头,然后他居然放下筷子问我:‘要吃我的?’我当时都在想,我的眼神有那么饥渴吗?哈哈哈!”
她说完这番话的时候,陈少又给她发了好几条语音过来。
身旁的老油条们听完有些疑惑,看了一眼在讲台上眼神凌厉地盯着他们这群人的江助教。
其中一个老油条还是没忍住问道:“那你们为什么分手了?”
“等等啊,我听条语音。”
郑轻都发文字给陈少说了她在上课,不能听语音,陈少还是发来了语音,没办法,她只好弯下腰,猫在课桌下听。
“——你再不回我,今晚就别再找我了!”
哪知下一秒,陈少咆哮的声音就响彻了整个教室……
她心想:完了完了……明明她点开语音后即刻就放在了耳边,哪知居然还是扬声器模式!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很快就传来了哄笑的声音,因为大家再傻也能听得出来语音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早在他们一群人在最后一排不知道聊什么,但聊得合不拢嘴的时候,江新禾就已经很不耐烦了。现在即使他看不到郑轻躲去哪儿了,他也知道那条语音就是她放出来的。
“郑轻,你给我滚出去站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愤怒道。
“知道了知道了……”此时,还躲在课桌下的郑轻知道,他是真生气了。与此同时,她能听到头顶老油条们正在埋头嗤笑。
她心想:他们真是太过分了,求她说段子的时候跟亲兄弟一样,现在就不管她了。
郑轻只能愤恨地踹了邻座一脚,连忙钻出来怅然若失地走出后门,在教室外罚站。
——要不要下课时,和江新禾解释一下语音的事情?毕竟,陈少只是激动地想告诉她,他又帮她找了一个企业日语翻译的活儿。
但是,她感觉江新禾一定会用冷淡到自负的语气回她一句:关我屁事。
就这样,她一直纠结到了下课,同学们都蜂拥出教室,还顺带嘲讽地看她一眼。郑轻很尴尬地等到江新禾出教室,哪知他早已没了上课时的怒气,反而颇为诧异地问了一句:“还没走?”
“……我的书还在桌上。”
闻言,江新禾愣了一下,然后低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他的眼睛有些狭长,微眯起来的时候,带着骄傲得近乎笃定的自信,因为他太了解她了:“在书上写名字了吗?还记得刚才坐哪儿?还找得到?”
“……”
郑轻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今天说话带着刺儿,扎得她心脏疼。
哪知转身要离开的江新禾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之后不用来上课了。”然后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考试来就行,不会让你挂科。”
“……为什么?”郑轻有些难过地皱了一下眉。
走廊里不时还会有其他学生路过,江新禾侧了侧身,将半个身影都隐在了暗处,因此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你在计算机系的创意APP里负责什么?”
“日语录入。”郑轻很老实地回答道,也不介意他是不是打算趁机打听他们的项目进程。毕竟,进入决赛的,加上他们和江新禾带队的那一组,总共就四组。
正是下课高峰期,江新禾朝她走近了一步。他低下头,细碎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肩,他说:“把心思花在你想学的专业上,不是编导也没关系。”
听他说完,她感觉好像有阳光一点一点渗进了她的心房。
5她该用什么理由见他呢
自那以后,郑轻就安心为创意APP录入日语,也不时地接几个本市日语会议的同声传译的活儿。可是江新禾让她不去上课,反倒让她愁得睡不着觉,她该用什么理由见他呢?
空闲的时候,她总会在“灯光”课快要结束的时候,踩着点、挺直了身板假装路过那间教室。
偏偏在讲台上收拾器材的江新禾总能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身影:“路过的?”
“……不然呢?”郑轻仰着头,心想绝对不能输气势。
江新禾轻笑一声没说话,继续低头收拾设备。
郑轻就这样被晾在旁边,有些讪讪的。明明是他叫住她的,现在他又不说话。但她还是想问问他,这周末的创业大赛准备得怎么样了;还想告诉他,前天做同传的时候,负责人还以为她在日本留过学呢。
“日语的加油怎么说?”
“顽张れ。”
郑轻还没明白江新禾为什么要问这个的时候,江新禾已经低声呢喃了一遍,然后微微抬头,语气诚恳地对她说了句:“顽张れ。”
看到郑轻略微呆滞的面庞,江新禾很不满地挑了一下眉:“觉得我发音不对?”
“……不是不是,就是你总鼓励我向前冲,别回头,有点不习惯而已。”女生笑得有些狗腿,也有些失神。以前的江新禾有些自我,很少夸她,因此他们未见的这一年里,是谁让他改变这么多的呢?
“不是路过的吗?还不走?”像是发现了最近的自己总爱给人灌鸡汤,江新禾不自在地咳了一下,别过头。
“对对对,我还有事,我先走啦。”
郑轻朝他挥了一下手就缩着头溜走了。不论江新禾的改变是因为她还是林斐然,她在这个深秋的寒风中都领悟到了:喜欢一个人,自己要先有底气啊。
接着就到了创业大赛总决赛,他们计算机系的一组已经尽可能地升级了APP。此时,进入大赛的四组人都忐忑地坐在准备区,郑轻这组抽到的是第三组上台,江新禾那一组则是最后上台。可是,眼看着第一组的代表都要下台了,郑轻还没在场上看到江新禾。她去问他的组员,组员告诉她江组长有急事,赶不过来,到时候他们组随便哪一个上场发言都行。
赛场上闹哄哄地,郑轻怎么都静不下心。她还是忍不住给江新禾打电话,听了好一阵忙音,电话才接通。在她还没听到他的声音之前,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你去哪儿了?真的赶不过来了吗?”
可是,电话那头的江新禾只是很简短地回了一句:“嗯,赶不过来,还有事吗?”
郑轻愣了一下,微微张着嘴,却像是有什么扼住了喉咙,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没事我就挂了……”
“新禾,干什么呢?我们马上就要进去了……”
在男生挂掉电话之前,郑轻还听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女生声音,林斐然。
她的血液好像都在那一刻彻底凉了下来。
6不论是落入低谷,还是迎接鲜花掌声,她都想陪着他
郑轻忽然意识到,两人最初分手也是因为一通电话。
江新禾因为在外地准备毕业设计的电影离校快一个月了,两人在电话两头互道了晚安,然而可能是江新禾那边忘记挂电话,郑轻还能清晰地听到对面在说话。
不一会儿,就有个女生用细细软软的语调说:“新禾……谢谢你能不顾大雨抱着我回来。”
江新禾沉默了一下,郑轻在这头屏住呼吸,只听见江新禾轻声回了一句:“没事。”
“……今晚你能陪我吗?”电话那头的女生似乎是用有些乞求的语气在问他。
那时候,郑轻的左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握紧成拳,指甲一点一点地陷入了皮肉里,她也毫无知觉,直到男生在那头回了一句:“嗯,我打个电话安排一下。”
郑轻的心像是被碾碎了一样,赶紧挂了电话。
她能听出那个女生是谁,还能是谁,林斐然呗。
所以她也能理解江新禾为什么会愿意留下来。
后来,郑轻发短信提分手的时候,江新禾很快地回复了一句:没发错?
——嗯。
然后隔了五分钟,郑轻的手机屏幕才再次亮了起来,对方也吝啬地只回了一个字:好。
他就连分手也像当初答应她的告白一样敷衍。或许他和她在一起的初衷,就是为了气一气他那个一直还没说破关系的青梅吧!
其实按理说,江新禾和林斐然才应该是S大编导系天造地设的一对,两人还是青梅竹马,又一同考入的S大。在外界看来,两人暧昧了快三年,都还没在一起。直到有一天,大三的江学神领着一个大一小萌新——郑轻出现在学校食堂。
其实这是郑轻和江新禾正式在一起还不到半小时后发生的事。
那时候,郑轻准备了近十分钟的告白演讲稿。江学神耐着性子听完了,末了终于说了句:“念完了?”
是的,这个演讲稿实在是太长了,以至于郑轻后来索性拿出来照着念完的。
她羞红了一张脸,然后很忐忑地点了点头。
“那走吧,去吃饭。”江学神说完这句,就自顾自往前走。
“江新禾,你这是……答应了?”郑轻小跑着追上前,那心情比中了彩票还要激动。
“嗯,因为你是第一个向我告白的。我也没谈过恋爱,我们好好努力。”
“……”第一个?不对啊,她之前为了追他,就在他组织的学校摄制组里卖力地打杂,其间她看到有女同学给他递情书,他总不会以为那是发传单的吧?
不过现在想想,太漂亮或者太帅的,本身起点太高,反而会让人觉得有不可接近的距离感吧。
但是,此刻的郑轻很显然更在意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你就这么随便地答应了?”
“你不是随便地喜欢我就行。”
“……”
之后两人已经分手很久了,郑轻才知道,那天林斐然在下着雨的片场昏倒了,江新禾只是将她抱回病房,即使那晚他留在医院,也只是为了照看她的病情。
因此,现在的郑轻不会再因为一通电话就变得之前那般盲目了。在临上创业大赛的舞台前,她握紧了被男生挂掉的电话,深吸了一口气:“我相信他。”
其实沉默寡言的男生不止一次地向她解释过,不论是最初告白时的只有她向他告过白,还是网约车后再见面解释的“她不是”——不是他的女朋友,他都在澄清他和林斐然的关系。
可是郑轻身边的计算机系妹子却狠狠地戳了下她脑袋:“得了吧,说得好像你们两人又在一起了一样。”
郑轻反应有些迟钝,这才意识到她自己表达的意思不明确:“不对不对,不是相信他,我就是想陪着他。”
不论是落入低谷,还是迎接鲜花掌声,她都想陪着他。
7我看,去民政局更合适
创业大赛终于圆满地落下了帷幕。然而即使江新禾这个主代表不在,他们组还是靠创新的项目拿下了第一名的十万奖金,用于创建3D拍摄影视传媒公司。郑轻他们是第二名,也有五万的奖金,足够他们用在本市和网络上推广APP的营销费用了。
也是在决赛之后,她才知道江新禾没办法赶来现场的原因。
她后来从之前一起和江新禾坐她网约车的那个平头学长那里才得知,江新禾之前实习时参与策划的那档真人秀节目被人曝光,大量明星嘉宾的有效信息泄露了,导致明星的住宅被人蹲点,气得嘉宾直接把这档节目告上了法庭,更有人内部指认,正是江新禾对外出卖了消息。
现在这事不仅让江新禾面对巨额赔偿,还会直接影响他之后的职业发展。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震惊地听完消息,郑轻止不住地抹眼泪。
“你能帮上什么?当时有能力和江新禾一起去C市电视台实习的,也就只有斐斐了,希望她能给力点啊!”
和平头学长因为这件事熟悉了之后,郑轻才开始懊恼当初自己居然因为“斐斐”这两个字就在车上和江新禾闹了脾气。
因为平头学长在知道了她的名字之后,也是直接自来熟地就叫她“轻轻”。
郑轻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之后,也消沉了好一段时间。但她还是坚持每天都给江新禾发毫无营养的搞笑短信,至少希望他看到笑话时能开心一点。
对方自然是一条短信都没回复。
决定独自开车去C市找他前,郑轻很认真地编辑了一条短信给他。
——告诉你一个更搞笑的段子,我从来没停止过喜欢你。
郑轻独自一人开了四个小时的车到达C市,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她靠导航找到了电视台。正想办法怎么进电视台的时候,她就发现另一边的出口正好驶出一辆黑色汽车,后座那个人缓缓摇上车窗时,她甚至都忘记了呼吸——因为那辆车上坐着的就是江新禾!
“喂……江新禾!等等我……”
可是,对方显然没听到,郑轻只能咬着下嘴唇倒车,然后紧跟着那辆车开去。
她一边开车,一边摸出手机想要拨通江新禾的电话,电话却一直打不通。
郑轻都快急哭了,跟着那辆黑色轿车绕了大半个城市。而高架桥就像是一个停车场,车子一顿一顿地前进,她都担心下了桥,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就看不见他们了。
但她还是只能忍着情绪,静下心挂挡,一点一点地驶出拥堵区。
然后她远远地跟着黑色轿车右转,都要破口大骂了,就见那辆黑色轿车远远地在路边停了下来。
郑轻见状,赶忙破涕为笑,按下了车窗,朝逆风向着自己走来的江新禾招手。
初冬的C市,北风呼呼地吹着,刮得郑轻的脸颊生疼,但她还是探出了脑袋,止不住地对他笑:“——快上我的车!”
好不容易处理完一烂摊子的事,江新禾在上午进会议室时收到她的那条短信,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回S市。他出了会议室,手机的静音模式也忘了取消,要不是刚才送他去机场的司机说有辆红色现代跟了他们一路,他丝毫没察觉郑轻竟然靠着很菜的车技跟了他们这么远。
江新禾坐上副驾驶座,看她又哭又笑的模样,不禁有些心疼。
他捏了捏她的脸颊,之前碍于是助教的身份,他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有意和她保持距离,但经过林斐然污蔑他泄露信息,破罐子破摔地那么一闹,他什么都不是了。好在因祸得福,这让他有了重新得到她的机会:“怎么来C市了?”
郑轻却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似的,挂挡踩油门:“我们快去车管所,再晚就来不及了!”
“……”她是不是说错地名了?
然而,郑轻仍然以一副关切地语气问着:“你还差多少赔偿金?我把这辆车转到你名下,你拿去当二手卖了吧,卖不了几万,但这已经是我全部的积蓄了。”她顿了一下,再眯眼笑了下,“……让我自己卖,我狠不下心。”
那一刻,江新禾只觉得内心感动得一塌糊涂。
冬日的夜幕很快就降临,他很努力地稳住了声线,说出了日暮最温暖的情话:“我看,去民政局更合适。”
更新时间: 2020-09-08 2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