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猫河
1
一年一度的内森热狗大赛又要开始了，近几年，每次解说大胃王比赛之前，齐格微都会感觉反胃。
倒不是她对这项赛事有什么偏见。虽然暴饮暴食并不值得提倡，但这项已有百年历史的职业赛事是全球无数天赋异禀的选手们的谋生手段，也有稳定的收视群体，存在即合理。非要说职业伤害，哪项竞技体育又没有呢？
让齐格微反胃的是她自己受到的“职业伤害”——七年前，她从体育学院播音与主持专业毕业，拒绝了CCTV-5递来的橄榄枝，选择了这家地方体育频道，是因为它是全国唯一一家拥有F1赛事转播权的电视媒体。但七年过去了，她一直在解说各种冷门赛事，解说的最多的就是大胃王比赛。
“又吐了？”看齐格微红着眼眶走回直播间，搭档问道。
齐格微叹气：“庞梓什么时候能退役啊！”
庞梓，被国内观众称为“胖子”，实则是个清瘦俊朗的年轻人，出道七年，拿下世界各地无数大胃王比赛桂冠，是业界顶级赛事内森热狗大赛连续六年的冠军，也是首个中国籍大胃王世界冠军。可以说，庞梓以一人之力撑起了这项赛事在国内的收视率。以他目前的竞技状态，只要他不退役，赞助商就不会撤资，电视台就不会放弃大胃王赛事的转播权，齐格微就会一直被绑在这个直播间里，永远都没有机会去解说F1。
“胖子那么喜欢你，你只要和他说一声，说不定他今天就退役。”搭档狎笑着用手肘顶了顶齐格微。
齐格微顶回去：“闭嘴！”
刚才那句并非只是搭档的玩笑话，把齐格微绑在这个位置上的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她与庞梓的“CP感”。那帮拿着显微镜看比赛的观众们声称庞梓参加比赛就是为了能见齐格微，证据是每次赢得冠军后，比起站上领奖台，庞梓显然在接受齐格微采访时状态更兴奋，眼里充满爱意。CP粉还给他们俩取了个组合名叫“紫薇”，他们则自称“容嬷嬷”，戏言二人若不修成正果，他们就要举着针去戳爆每一对新婚夫妻婚礼现场的气球。所以说，齐格微也是这档节目收视率的保障。
但齐格微自己是完全没拿这些八卦当回事的，她不相信任何人会仅仅为了爱情而做出人生的选择。爱情这东西是不错，但对她而言可有可无，她对爱情的憧憬远不及她对F1的热爱。
“听说了没？亮哥要跳槽去视频网站！他要真走了的话，说不定你就有机会。”直播倒数，搭档最后八卦了一句。
亮哥是台里的F1赛事首席解说员，齐格微确实有实力竞争他留下的空缺，但前提是这边肯放她走。
比赛开始，场上选手们狼吞虎咽，大洋这头的齐格微和搭档激情解说。今年又冒出了不少新秀，但看实力，无人能撼动庞梓的领先地位。
最终，庞梓毫无悬念地举起了冠军奖杯。
“恭喜你！成为这项赛事历史上第一个七冠王！有什么话想对一直支持你的国内观众们说吗？”赛后，齐格微与庞梓视频连线。她没能在F1直播间感受汉密尔顿登顶七冠王的激动时刻，倒是阴差阳错一路陪伴庞梓登上了职业生涯的巅峰。
镜头前二十五岁的庞梓，依然清瘦，依然俊朗，面若敷粉，唇红齿白，像个从古风画册里走出来的翩翩少年郎，没人能相信他刚张着深渊巨口在十分钟内吃了七十六个热狗。
“辣个（那个）……”操着南方口音的庞梓还和从前一样，一接受齐格微的采访就脸红结巴。
“辣个……我决定退役了！”
2
当晚，搭档在全城最贵的Omakase餐厅请齐格微吃“分手饭”，前来赴宴的齐格微却沉着一张脸：“亮哥和台里续约了。”
“他又来这一手？”搭档翻了个白眼。
台里的足球解说员私底下戏称亮哥就是本台的多纳鲁马，就像那个意大利守门员年年都用解约要挟AC米兰给他涨薪一样，亮哥每年也都要来这么一出。
“不过我刚遇见亮哥了，他说他明年肯定走，让我再撑一年。”
“那就别愁啦！咱不是还有悠悠球和鸭子比赛嘛，撑一年没问题的！”搭档与齐格微碰杯。台里所有一般人听了会惊讶于“这玩意儿还有比赛”的冷门项目都归餐桌前的这俩倒霉蛋解说。
“边角碎料不够塞牙缝啊！”齐格微嫌弃地捏起一块小小的鹅肝酱饼干。
她比不了搭档这种开着阿尔法·罗密欧来玩票的富二代，她还有二十年的房贷要还，没了解说大胃王比赛的绩效奖金，她就得勒紧裤腰带过活。最关键的是，如果这一年里她全无出彩表现，明年就算亮哥真的走了，她也失去竞争力了。
说到富二代，齐格微看向搭档，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我记得庞梓是小开对吧？”
“对，他家是开旅店的，叫夏星旅店。”
除了工作，齐格微和庞梓私下里全无接触，她对庞梓的了解远不如搭档这个爱混圈子的八卦王。
“生意好吗？”
搭档摇头：“他家的旅店建在旅游景点里，那地儿早就没人去了。据说以前很多人夏天去那里观星，但现在周围盖了好多高楼，根本看不见星星了。”
齐格微眼睛亮了：“今年不是有好几场大胃王比赛要提高奖金嘛，你说我要是拿这件事劝劝庞梓，他会不会再坚持一年？”
“你有这工夫还不如直接去色诱！”搭档揶揄道，“胖子家根本不差钱，不然他父母当年怎么有钱送他去美国留学？传说有个神秘客人在夏星旅店住了二十年，那客人背后有个大金主，每年都会付给庞家一大笔钱。”
“真的假的？”齐格微对阴谋论这套向来很不感冒。
“有人都拍到金主的照片了！”搭档拿出手机，点开庞梓的粉丝群，找到了那张照片。
照片里，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高大男人正与一对中年男女熟络地交谈，依稀能从中年男女脸上看出庞梓的眉眼，他们应该就是庞梓的父母。而高大男人似乎有意在隐藏自己的身份，把帽檐压得很低。齐格微盯着那阴影下的半张脸，觉得有点眼熟。
3
工作量骤减的齐格微索性请了年假，自驾去了庞梓的老家。她还是想试试，劝庞梓为了奖金再坚持一年。要是劝不动也没事，某种意义上，她与庞梓也算是相伴七年的事业伙伴，应该好好告个别。
庞梓出生长大的这座南方小城山清水秀，站在夏星旅店门前，齐格微能想象这里当年游客络绎不绝的盛况。但如今旅店三面都被高楼大厦遮挡，这幢小小的四层独栋就像钢铁丛林中的孤儿。
这时，庞梓从旅店里走了出来，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句“欢迎”。
齐格微稍稍犹豫了一秒，张开双臂，给了庞梓一个大大的拥抱——七年同路，一个拥抱不过分，况且她比庞梓年长四岁，在她眼里，庞梓就是个可爱的弟弟。
“叔叔阿姨呢？”齐格微问。
松开怀抱，庞梓的脸红得像充了血，说话也开始结巴：“我……我爸妈去镇上赶集了。”
齐格微从车里取出行李，随庞梓进了旅店。
“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齐格微四下张望，没发现有别的工作人员。
“这几年生意不好，没什么客人。”庞梓从齐格微手中接过行李，带她上楼。
话说到这里，齐格微觉得是个聊比赛奖金的好时机。她正要开口，走在前面的庞梓忽然回头，笑着说：“不过今天胡大哥来了，晚上等我爸妈回来，咱们一起吃顿饭，我爸手艺可好了！”
庞梓为齐格微准备的房间在四楼顶层，打扫得十分干净，窗外的景色也极佳。整个旅店似乎只有这个朝向的房间没被高楼遮挡，天气好的话，肯定能伴着璀璨星光入眠。
“这是现在我家最好的两个房间之一了，”庞梓自豪地介绍道，“晴姐姐就住在隔壁！”
齐格微疑惑地歪了歪头，她以为旅店里只有她和胡大哥两个客人。
“晴姐姐在我家住了二十年了。”庞梓开口解释，同时他指了指门，问齐格微介不介意关上门说话。
齐格微表示不介意。
家庭旅店的隔音都不太好，关上门后，庞梓依然压低了声音：“二十年前，晴姐姐和胡大哥来这里玩，晴姐姐意外坠崖昏迷不醒。为了让晴姐姐每天都能伴着星光入眠，胡大哥把她从医院接到了我家，就让她住在他们当初订的那个房间，一住就住了二十年。”
说这段话时，庞梓一点也没结巴，眼里闪烁着无尽的向往：“是不是很感人？这二十年里胡大哥一有时间就来看晴姐姐，我从小就是看着他们的神仙爱情长大的！”
为了不破坏气氛，齐格微别过头去偷笑，庞梓刚才的表情实在是太像迪士尼公主了。
看来搭档的八卦还挺靠谱，夏星旅店里确实有个住了二十年的客人，那个胡大哥很可能就是那个金主。
“胡大哥现在应该就在隔壁，我带你去打个招呼吧！”庞梓说得兴奋了，想带齐格微去见见他最敬仰的胡大哥。
齐格微也有点好奇，点头答应了。
4
敲门，房间里传出一声成熟男人的“请进”。门打开，齐格微惊呆了——
屋内放满了各种医疗设备，其专业程度不输最昂贵的ICU病房。在床上沉睡的女子面容饱满，四肢毫无萎缩迹象，足见这二十年里，她是被何等精心照顾着。
但更令齐格微惊讶的是守护在病床旁的那个男人。
为齐格微和男人做过介绍后，庞梓听到了楼下大堂传来的电话铃声，匆忙跑了出去。等庞梓的脚步声消失，齐格微试探着问道：“彭先生？”
男人亦是一惊：“齐小姐，我们在哪儿见过吗？”
从男人的眼神中，齐格微确信，这位庞梓口中的“胡大哥”就是彭少赟。
“去年令千金的谢师宴上，咱们见过一面，当时尊夫人彭董事长也在场。”
去年，工作了六年的齐格微终于攒够了首付，打算买房。她看中的那几套期房都是彭氏集团开发的，彭氏是华东地区最大的地产商，主攻高端社区，房价自然也高。高于齐格微的预算，却也高得不多，这就让她很不甘心。她参加彭氏集团的看房会的时候，有几次发现个别买房者在和工作人员耳语一番后会被带出会场，等再回来时，那个人就满脸喜不自胜。凭借媒体人的敏感，她悄悄尾随了几个被带走的买家，看到他们都是与同一个男人见面，似是从男人口中得到了什么承诺。齐格微调查了那个男人，得知他叫彭少赟，是彭氏集团董事长的丈夫，虽并不在彭氏任职，但与妻子琴瑟和鸣，公司的很多决策都会参考他的意见。买房群里有人说，只要能与彭少赟搭上关系，就能拿到期房的内部价。正巧，那年夏天，彭少赟的女儿高考，考上了齐格微的母校，并且也是播音与主持专业。彭家大摆谢师宴，邀请了女儿从幼儿园到高中的所有老师以及未来的大学老师。齐格微厚着脸皮求大学班主任带她出席了宴会，席间以师姐的身份给了小师妹一些专业和就业上的经验和建议。彭少赟看女儿与齐格微聊得开心，主动问起齐格微是否要买房，并为她提供了内部价。
此刻，夏星旅店，彭少赟眼神戒备：“不好意思，我那天可能喝多了……”
说着，他走过去想关紧房门，未料虚掩的房门被人大力推开，庞梓冲进来指着彭少赟怒吼：“胡大哥，你太令我失望了！你对得起晴姐姐吗？你对得起你的妻子和女儿吗？我要拆穿你这个大骗子！”
亲历“偶像塌房”的庞梓怒不可遏，拿出手机就要拨打彭氏集团的前台电话。齐格微夺下了他的手机，朝彭少赟使了个眼色，让他回避一下。
“庞梓，你先冷静一下，就一分钟。”齐格微在嘴唇前竖起食指，庞梓很听她的话，没再咆哮。
安静下来的房间反而更显嘈杂，各种医疗设备发出不同频率的低频噪音，扰得人心烦意乱。
“听到什么声音了吗？”一分钟后，齐格微问。
庞梓费解地摇头。
“是钱的声音，”齐格微说，“你知道在医院ICU住一天要花多少钱吗？你知道把这些ICU里才有的设备全部买下来并让它们持续运行二十年要花多少钱吗？你知道他每年要付多少钱才能让你家的旅店经营下去并让你父母全身心地照顾床上的这位女士吗？在生命面前，爱情没那么重要。就连维系爱情，很多时候，靠的也不是爱情本身。”
“爱情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庞梓激动地反驳道，“我愿意为了爱情付出一切！为了你付出一切！我就是为了你参赛的，也是为了你退役的。除了你，我不会再爱任何人，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
七年前，十八岁的庞梓在纽约遇见了二十二岁的齐格微。那一年，还是实习生的齐格微随前辈去报道MLB总决赛。恰巧内森热狗大赛也在附近的科尼岛上举办，齐格微被派去采访。从无数观众中，她一眼挑中了一个唇红齿白的亚裔少年。她不知道，从她把话筒递到少年面前的那一刻起，少年就爱上了她。
那天，庞梓听齐格微的上司说有意买下一些大胃王比赛的播放权给新人练手，想到有可能借此再见到齐格微，庞梓立刻报名了最近的一场大胃王比赛。然后在七年后，他听齐格微的同事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只要你参赛一天，她就没机会去解说她最爱的F1”，于是当天他就宣布了退役。
他是耳濡目染着胡大哥与晴姐姐的爱情故事长大的，对他来说，爱情就是无怨无悔的奉献，就是忠贞不渝的守护。他甚至从不在意齐格微能否感受到他的心意，也不求回报，只想默默地爱着她。
齐格微愣住了，她从没想过那些八卦竟是真的。她心疼地望向庞梓，有种想摸一摸他的头的冲动。但她还是闭上眼睛，狠心继续反问下去：“你说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但如果没有殷实的家境做支撑，你还能无所顾忌地退学参赛吗？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没钱也能撑下去，但如果你连天赋都没有呢？你还会继续坚持下去吗？爱情不能当饭吃啊，小朋友！”
5
当晚，三个人貌合神离地和庞家父母一起吃了晚餐。饭后，彭少赟把齐格微和庞梓叫上了旅店天台。
天气不好，没被大楼遮挡的那一片夜空也灰蒙蒙的。彭少赟望着无星的夜空，开口道：“司晴是孤儿，她说小时候福利院的阿姨们总会和孩子们说他们的父母变成了星星在天上守护他们，所以孤儿都喜欢看星星。我和司晴是在大学天文社团相遇的，我对她一见钟情，追了她好久，她说她是实在不好意思才答应我的，哈哈！”
灰黑色的夜空像个肮脏的玻璃盅，反弹了彭少赟的笑声，掺入了无数杂质。
“司晴出事后，我放弃了保研机会，去了彭氏工作。当时司晴还在医院里，每天的住院费比我一个月的工资还高。我四处找人借钱，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被我借遍了。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现在的妻子，彭氏集团创始人的女儿。说实话，我想不起来那段时间我是怎么过的了，我应该是表现得很好，妻子和岳父都对我很满意。我入赘，辞去工作，后来女儿出生，岳父说怕孩子以后上学别人会问她为什么不随爸爸姓，这会让孩子困惑，我就也改姓了彭。为司晴做这些，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为难。那时候，我每次来看她，就会觉得她是在替我们两个人做最美的梦，等梦醒了，一切都会成真。妻子接替了岳父的董事长职位后，工作很忙，但她每天都会抽出时间陪孩子玩、和我聊天，渐渐地，我们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多。她会耐心听取我对公司经营方面的建议，我四处借钱那阵子欠的人情债太多，很多人来找我买房，我给他们内部价，妻子对这些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会怪我。我甚至觉得，她可能早就知道司晴的事了，她为了能和我白头偕老，才假装不知情。后来，我开始变得有些害怕司晴醒过来，我怕梦醒了，现实与梦境便会灰飞烟灭。”
彭少赟转过身，对庞梓说：“小胖子，你知道吗？这些楼盘都是彭氏的，开发这片地是我提议的，建这些楼就是为了让这里的游客少一点，让司晴能独享一片星空。但施工破坏了环境，高密度的住宅区污染了空气，让这里越来越难见到澄澈星空了。就像我本来是为了守护至爱选择与一个我不爱的人结婚，但现在我都有些分不清谁才是我的至爱了。”
这时，庞父匆忙爬上了天台：“小晴醒了！”
五个人围在病床边盯着早已不是少女的司晴用还如少女般懵懂的眼神依次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彭少赟的脸上，用沙哑微弱的声音问道：“你是谁？你们是谁？”
遮蔽夜空的烟云散去，星光洒满一室，梦醒了。
尾声
很多年以后，意大利，伊莫拉，正准备报道F1赛事的齐格微发现赛道上的一个工作人员有些眼熟，她试着叫了一声：“庞梓！”
男人应声抬头，确定声源后，笨拙地跑了过来。
年近不惑的庞梓已不再清瘦，有些中年发福的趋势，看来吃进去的卡路里早晚要还。
两个人在赛道边对视，然后同时张开手臂，紧紧拥抱。
“这些年你去哪儿了？”齐格微问。
司晴康复后搬出了旅店，此后不久，夏星旅店也正式停业，齐格微就再没有庞梓的消息了。
“那年晴姐姐走后，我在整理监控记录和医疗设备里的数据时，发现在你来之前，晴姐姐其实已经醒过几次了。所以很可能，咱们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很可能，她是假装不记得胡大哥了。也许，真正的爱就是要懂得放手吧。所以我安排好父母的养老事宜后就卖掉了旅店，想试着去寻找除了爱情以外我生命中其他重要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只有在做与F1相关的工作时才会感到开心，因为我知道这是你的梦想。我真不是故意在跟踪你，大概我这个人就是没出息、恋爱脑，除了爱你，再找不到其他的人生追求。”说到最后，庞梓自嘲地笑了，尽量不让话题太煽情。
齐格微忽然伸手，摸了摸庞梓笑出的眼角纹。那些纹路比她脸上已经用粉底盖不住的皱纹浅不了多少，这是时间留给他们的痕迹：“我已经实现自己的梦想了，现在想做一场两个人的梦，你陪我吗，小朋友？”
那一年在夏星旅店的所见所闻，也为齐格微留下了迷思——爱情是什么？它真的能左右人的一生吗？它到底是人生的必需品还是可有可无……
想了十几年，齐格微也没想明白。或许，在爱情面前，她也只是个小朋友，需要与另一个“小朋友”一起学习，共同进步。
更新时间: 2022-08-21 2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