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档案(一)

发布时间: 2019-10-26 00:10

分类:耽美甜文 / 睡前故事

深情档案(一)

深情档案目录

第一章:深情档案(一)

第二章:深情档案(二)

第三章:深情档案(三)

深情档案(一)

文/7号同学

内/容/提/要:

在一次追捕行动中,女刑警商眠因遇到了不热心市民郁云初,最终导致嫌疑人逃脱。在郁云初看来,商眠是个脾气暴躁、审美堪忧的女刑警,而商眠认为郁云初是个性格古怪、孤芳自赏的水仙花。

两人对彼此的印象都糟糕透顶,希望永不相遇,可没想到,一宗家暴案件又让两人有了牵扯,商眠还带着“弟弟”江远住进了郁云初家中,与他开始了“同居”生活。

商眠慢慢发现,原来自己所看见的郁云初,不过是冰山一角。而郁云初也逐渐被神秘的商眠所吸引,忍不住一步步朝她靠近。可他不知道的是,她接近他是受人所托,同时也因为一宗尘封了三年的刑事案件……

我拒绝一切未知与冒险,直到你出现。

01

时值盛夏,但水产批发市场仍旧阴暗潮湿、混乱不堪,苍蝇、蚊子漫天飞舞,满地都是黏腻腥臭的水坑,一脚下去,可能几天都洗不掉脚上的“臭咸鱼味”。

商眠在水产市场晃悠了两小时,嗅觉完全失灵,她感觉自己此刻与臭咸鱼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咸鱼尚有翻身机会,她翻身的道阻且长。

她的裤子与鞋上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皆来自不远处的石斑鱼。她亲眼见它跳车逃亡,然后又被急匆匆的商贩拉着的车子碾压身亡,没有自由绽放,倒是内脏溅了她一脚。

商眠还没来得及为石斑鱼感伤,就吸进了满腔的腥味。她甩了甩鞋子,满不在乎继续挑拣和砍价。无论是老板铁青的脸色,还是老板娘鬼祟的打量,都对她毫无影响。

商眠的身高将近一米七,又是白白净净的,虽然一身腥味与污秽,但也没有显得很狼狈。她淡然地挤在往来的商贩中,有些格格不入,且瞧着面生。女人总有莫名其妙的直觉,老板娘不禁多了个心眼,偷偷拉过老板,小声嘀咕:“会不会是上面派来暗访的?”

青桥水产批发市场前几天才被举报售卖野生保护动物,经过一轮大扫荡,该死的不法商贩是遭到了打击,但或多或少也影响了良民们的生意,接连几日都人心惶惶,就怕什么时候又来一轮突击。

商眠看在眼里,也不恼,面不改色地戳戳王八的壳,又捏捏章鱼须,继续挑货,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被老婆拧了耳朵的老板抓了抓油腻的头发,脸上表情十分复杂,此地无银地解释道:“我们没有卖野生保护动物,都是人工养殖……”

话未说完,原先一直懒散地站着的人忽然站直了,目光变得犀利。

“白鲨出水了,可以收网了……”商眠声音低沉,老板听她说了一句无厘头的话,还不明所以,她就已冲出几米远。

她长得高,腿也长,过道上人来人往,她轻盈而巧妙地避开了人与推车,直直朝市场门口停着的货车冲去。那是运送水产的车,市场每天来来去去有几百辆那样的车,长得都差不多。

那辆车停在那边很久了,货已经卸完了,司机正拿着单子与老板交接,谁也没注意到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是什么时候走到车尾的。他正准备上货舱时,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回过头。

那便是商眠口中的“白鲨”。

他的反应比寻常人快,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往驾驶室冲去,发动引擎,司机这才发现不对劲,但车子已经摇摇晃晃地开了出去。

有个身影用比他更快的速度冲了出去,纵身一跃,抓住了未闭合的货舱门。

白鲨不仅机警,还带着一股不要命的劲,他开着货车在批发市场里横冲直撞,发现扒在车后的商眠后,直接一个大漂移,将车尾往堆放在路边的泡沫箱那儿甩。

商眠被这么一甩,脱了一只手,还好另一只手抓得紧。她没被甩出去,就是泡沫箱里的鱼虾蟹劈头盖脸袭来,“啪啪啪”地打在脸上,又腥又疼。

批发市场被这个“秋名山车神”搅得一团乱,不少摊主叫嚣着骂,甚至有人冲上去拦,但都被亡命之徒白鲨的气势吓到了,认怂缩了回去。

眼见货车就要冲出批发市场了,一辆破旧的桑塔纳横空出世,拦在了大门口,一男一女从车里冲出,正是商眠的同事陈肃与何小空。

“停车,不然我开枪了!”出发前,他们申请了配枪,这会儿陈肃已将枪对准了车里的白鲨,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油门一踩,车子直直朝他开来。何小空反应迅猛,将陈肃一扯,两人一起滚进了旁边的螃蟹堆里。

两人再爬起来时,货车已经撞开了那辆桑塔纳。

“眠哥!”

何小空没追上,气得猛跺脚,螃蟹掉了一地。她忙打电话请求支援,陈肃还在尝试发动桑塔纳的引擎,而那辆货车挂着商眠,飞出了批发市场。

青桥水产批发市场位于博陵市西郊,地广人稀,几次开发都是来势汹汹,后劲不足,久而久之,这里到处都是烂尾工程,加上来往都是大货车,路面坑坑洼洼的,再者墓园就在这附近,一到傍晚就显得阴森恐怖,寻常人都不往这一块来。

白鲨将货车开出了卡丁车的气场,一路往西飞驰,时不时来个“神龙摆尾”,路上车辆稀少,竟也没遇到什么障碍物。

商眠挂在车门上,饶是她臂力好,也有几次险些被甩出去,一路上磕磕绊绊,撞得她头昏脑涨,嘴巴里都是铁锈味,无线耳机早被甩飞,尸骨难寻。

她正准备顺着门往货舱爬,白鲨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像是知道了她的意图一样,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这一次,她直接被甩了出去。

虽然路边荒草丛生,但商眠也并非钢筋铁骨,这一甩,她在草丛里滚了两圈,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险些站不起来。

此次行动代号为“虎鲸”,主要任务是抓捕“7?12”灭门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宗某,代号白鲨。白鲨既残暴,又狡猾,潜逃已久,警方追捕了一年多,也不见他的踪迹。最近刑警队接到线人爆料,说他在水产批发市场出没,可刑警队长亲自带队蹲守了一周也毫无进展。谁知,刑警队刚调回人马,白鲨就露出了水面,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十分嚣张。

商眠想到此,咬咬牙,强撑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公路上冲。

红色跑车的车主被忽然从草丛中窜出的身影吓了一跳,猛地急刹,好在车速不快,车子稳当地停住了。

商眠没等车上的人下来,直接掏出证件敲窗:“您好,刑警办案,麻烦您……”她这才看清车里的人,蓦地一愣。

车里面是个年轻的男人,五官精致得像是雕琢出来的,配上一丝不苟的白衬衫,即使对方是男性,用貌美来形容,也一点都不过分。

商眠觉得他有些熟悉,似曾相识,可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见过的人一定不会忘记,可她就是想不起自己在什么时候见过。

若是寻常人遭遇这么惊险的拦车,估计要破口大骂了,但这个男人修养极好,还能维持淡定,没有跳脚。

他深邃的目光与商眠的目光撞在一起,薄唇微抿,眼中的惊讶和错愕慢慢平复。

商眠清了清嗓子,飞速将下面的话说完:“麻烦您配合一下,帮我追一下前面的车。”

这样的场景,港片与电影中都不少见,热心市民总会配合警察办案,多么热血激昂。商眠手已经握住了门把,却听到他礼貌又直接地拒绝道:“不好意思,请找后面的车。”

车内的人纹丝不动,眉头紧蹙,虽克制着,但还是流露出些许嫌弃。

商眠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一望,后头只有几辆车在龟速移动。眼见白鲨的车只剩下尾巴,她一急,直接伸手探入车窗开了锁,拉开车门,一屁股坐上副驾驶座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车与车主都散发着香喷喷的精英气息,商眠一进来,那股难以言喻的臭味被空调一吹,飞快地灌满整个车厢。

对方被她流畅的动作和不要脸的气势震住了,正要开口,便被车厢内奇异的气味呛了一下,猛地开始咳嗽,过了半晌,只挤出一个愤怒又压抑的“你”。

商眠知道自己身上味道冲,但她也没想对方这么娇贵,被呛得直咳嗽还不忘别过脸。

任务紧急,她只能趁着他咳嗽的空当说道:“开车,快,不然我告你妨碍公务。”

男人看了她一眼,终于平复呼吸,却不敢用力呼吸。

他松开袖口,表面看似平静,但握着方向盘的那只手指节凸起,泄露了他崩溃的情绪。

商眠看着他发动引擎,心想,那手可真好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指甲修得光滑圆润,连倒刺都没有,像是弹钢琴的手。

五分钟后,崩溃的人就成了商眠。

02

商眠的无线耳机丢了,手机也在从货车上摔下去的时候牺牲了,她联系不上刑警队,只能坐在不热心市民的跑车里,追着白鲨一路往西。

起初,商眠还能看见货车的尾巴。跑车超越货车并非难事,但商眠感觉跑车与货车之间的距离并未缩短,而车主自开车后便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商眠以为他是紧张,觉得应该给他点鼓励:“先生贵姓?我会向上级申请见义勇为好市民奖励的。”

那个男人沉默了好一阵,才挤出三个字:“郁云初。”

商眠的激励毫无作用,郁云初与跑车都不为所动,依旧不紧不慢地直线前进,商眠心急如焚,开口催促道:“快些,加油。”

郁云初一愣:“不用帮我打气。”

商眠身上带着乱七八糟的伤口,原本她还能忍着疼,听见这话,她像是被人捶了一拳,后背的疼痛越发明显:“我是让你踩油门,不是给你加油呐喊。”

“此路段限速六十。”郁云初又看了她一眼,说了她上车后最长的一句话,“刑警连交通规则都可以不遵守吗?”

商眠被他目光中毫不掩饰的谴责噎了一下,一口气没提上来,咳了个昏天暗地。若不是他一脸严肃,她都怀疑他是故意恶心自己的。

自商眠上车后,车窗便一直敞开着,他的头发都被风吹乱了,那股浓重的腥臭味却经久不散,他怀疑她是在垃圾堆里待了三天三夜。车开了一路,味道不但不减,反倒越发浓重,他如坐针毡,恨不得弃车逃跑。

眼见车速不提反减,商眠深吸了好几口气,在内心默念了好几次冷静才按捺住拔枪的冲动:“是这样,现在有特殊情况,必须特殊处理,麻烦你开快些好吗?坐在前面车里的人是个杀人纵火嫌疑犯……”

话音一落,车子忽然停了下来。

“又怎么了?”商眠几乎要跳起来。

“红灯。”

只是这么一眨眼,白鲨就已经连同货车得意地消失在浅薄的暮色中。

商眠看着信号指示灯,那点红犹如星星之火,猛地撩起她心中的火焰,噼里啪啦地将她的理智炸成了烟花。

白鲨生性凶残,去年为了缉拿白鲨,陈肃还受了伤。此次为了追捕白鲨,刑警队几乎倾巢而出,在水产市场蹲守了整整一周,搞得整个刑警队办公室臭气熏天,大家经过时都要捂着鼻子,嫌弃得不行。结果白鲨太狡猾了,始终都没露面,队长金戈只好撤回人马。可商眠不甘心这样就放弃,便主动请缨,带了小分队继续蹲守,承诺要将白鲨缉拿归案,可她没想到,就差这临门一脚,又让白鲨给逃了。

商眠觉得既憋屈又愤怒,偏偏始作俑者还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抱歉,跟丢了。”他的语速极快,仍旧憋着呼吸,语气没有半分愧疚,反倒带上些许轻松。

商眠对着那张俊秀的面庞,默念了好几句“这是热心市民,不能打”,才稍稍抑制住火气。

但他接下来的话像一桶水迎面泼来,火完全熄灭,只剩下“咝咝咝”响着的灰烟。

“既然跟丢了,那商小姐就在这儿下车?我与你应该不顺路。”郁云初仅看了她的名字一眼,就牢牢地刻入了脑海,这名字他觉得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他将车靠边,规矩地停在线内,连车门都替商眠开好了,目光不小心掠过她身上的不明污秽。他不敢去深想那是怎么留下的,只知道自己这套座椅是不能要了。

商眠的眼睛大而有神,此时正目光灼灼地盯着郁云初,没有动作。他毫不觉得愧疚,快速补充道:“好市民嘉奖我不需要。”言下之意是,你赶紧给我滚下车。

商眠蓄势待发的愤怒被他这么一刺,慢慢变得干瘪。

算了,他知道什么!她想。

这是一个衣着光鲜、家境优越、开着跑车的少爷,他懂什么!

在海鲜堆里摸爬滚打了一天的疲倦,看见白鲨时的亢奋,受伤后的痛苦,遇见一个不配合市民时的愤怒,任务失败后的自责,在这一刻都混在了一起,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化成了浓浓的无奈。

她的肢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带着自己最后的尊严,下了车。

她刚站稳,郁云初就开着那辆骚包的红色跑车,以极其不符合气势,慢吞吞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顺便送给她一屁股尾气。

郁云初。

她默默地、愤愤地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恨不得将它拆开揉碎咀嚼送进肚子里。

这个名字她觉得很熟,那张脸也像是见过,可她思考了半晌,没有半点印象。

这一天,商眠真正体验到了什么叫作倒霉。

手机在执行公务时报废,这是她今年终结的第三部手机,虽然是不值钱的非智能机,但这会儿却让她无法与外界联系。

郁云初将她丢在了西郊,再往前走,就出了博陵地界。这里荒无人烟,车辆稀少,她拦了几次车,可司机停车后,一闻到她身上的气味,连招呼都没打,就跑得飞快,一骑绝尘。

最后还是一个好心司机将电话借给了她,让她打电话给刑警队。当然,这个司机的好心仅止于借了她手机,仍旧拒绝她上他的车。

来接商眠的是陈肃,他开的是局里的金杯,那辆被他们嫌弃三天一抛锚的破桑塔纳被白鲨那么一撞,终于寿终正寝了。

商眠刚上车,陈肃脸色就变了:“师姐,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没事,都是皮外伤,就是脚崴了一下,回去擦点药就好了。”商眠用手盖住了眼,声音疲倦,虽然她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忍不住问,“截住白鲨没有?”

陈肃和何小空都是去年才进分局刑警队的,他们与商眠一样,都是博陵公安大学毕业的,算是她的师弟、师妹,队长金戈便让她带着。何小空性格活泼,“眠哥”的诨号就是她叫起来的,陈肃则人如其名,十分严肃,全世界都叫她眠哥,只有他一板一眼地喊她师姐。

商眠一问,他便干巴巴道:“跑了,监控显示他一路往西开。他对这一带很熟悉,后来队长追到南丰加油站附近,发现他弃车逃亡了……”

商眠依旧没有睁开眼,低声骂了一句。

陈肃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藏匿在阴影中的商眠,还是没有开口。

03

回到博陵市公安局南厦分局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天已经完全黑了。

何小空还在刑警队等着,一见到她就急了,问道:“眠哥,你没事吧?”

商眠揉了揉眉心,十分惆怅:“有事,我答应江远买菜回家,可我这样子回去,怕会把他吓死。”

商眠的牛仔裤与衣服上都是血迹,还有好几道撕裂的口子,一身腥臭经过高温的发酵已经带上腐尸的臭气。

虽然何小空与陈肃都不及商眠狼狈,但他们也没好到哪儿去,三人站在一起,简直是行走的生化武器。

“啧啧啧,武术比赛时被你打趴的武警们都应该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何小空见商眠一脸沮丧,努力活跃着气氛,“谁能想到我们能打能扛能提的眠哥竟然是个弟管严……为什么瞪我?难道我说错了?”

最后,生化武器三人组拎着菜,一起出现在了商眠家门口。虽然他们在值班室洗了澡、换了衣服,但那股奇异的腥气怎么也冲刷不掉,还是何小空聪明,在超市买菜的时候,还拎了两条鱼。

商眠的钥匙刚拿出来,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怎么打你电话关……”

江远的身高将近一米八,皮肤白皙,五官帅气而凌厉,此时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急切,见到站在门后的三人,愣了一下。

商眠平时嘴皮子溜得很,这会儿对上江远的眼神,却心虚了,手在背后拉了拉何小空。

被喊来救场的何小空忙扬了扬手中的东西:“嗨,江远,听说你们今天吃火锅,我们又来蹭饭了。”

江远忙侧开身子:“请进。”十九岁少年的头发有些凌乱,礼貌地将客人请进门,视线却没从商眠身上移开,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困惑与疑虑。

商眠被他盯得发毛,主动挥舞白旗,避重就轻:“下午出任务,我手机不小心摔坏了。”商眠的手机平均每个季度就会坏一次,她干脆买了耐摔的老年机,结果还是逃不过牺牲的命运。

“你那破手机,坏了也好,下个月我拿了奖学金,给你买个新手机。”

江远清澈的眸子倒映出商眠不解风情的背影,她直接拎着菜往厨房走,重点都抓错了:“别瞎浪费钱。”

“奖学金?妈呀,眠哥,这样的弟弟哪里找的?能给我批发一打吗?长得帅,又乖巧,学习还好,和我家那个恶魔简直是天与地的差别,我弟整天只会哭闹、打游戏和要钱!”何小空的弟弟才上小学,正属于人憎狗厌的阶段,她光顾着感叹,没注意到江远微微变了脸色,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厨房里的商眠笑了笑,没出声。

“师姐,她没有别的意思。”一直像影子跟在商眠身后的陈肃忽然开口,三年前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未进刑警队,但商眠的事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不免觉得何小空口无遮拦。

商眠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哪有那么敏感?陈肃,别整天这么严肃,像个小老头似的。”她顿了一下,“虽然江远从来不喊我姐,但他就是我弟。”

作为学生物科学的大学生,江远的厨艺与他的成绩不相上下,自制的火锅底料与蘸酱成功地俘虏了刑警队的主力军,红彤彤的汤底沸腾着,香气撩人。

陈肃是南方人,不怎么能吃辣,一边吃一边灌可乐,眼睛都红了,筷子还不停地往锅里伸;何小空一边吃,一边摇头晃脑,感叹自己怎么没有这么好的弟弟;商眠开了罐啤酒,夹菜的次数比何小空和陈肃少多了,但她讲究的是快准狠,毛肚、肥牛、黄喉,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肉就已经到了她的碗里。

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烦恼是,秘密也是。

风卷残云,一顿饭吃得如同打战一样,唯一没有参与的是江远,他一直在帮他们烫菜、涮肉,自己倒是没吃多少。

酒足饭饱,何小空忍不住吐槽道:“看到海鲜我就生气,眠哥你不知道,我今天都要被那些水产商贩气坏了,答应了赔偿他们还不让我们走,而且漫天要价,一斤螃蟹开价八十八,简直要堪比青岛大虾!”她说着,愤愤地咬掉了一只虾的头。

商眠的怒气被挑起,差点将筷子折断:“我比你更倒霉,我遇到一只骄傲的孔雀,不仅不肯协助我追嫌疑人,还将我丢在了西郊……”

商眠话音刚落,才察觉到不对劲,她抬起头,江远的眼刀直接穿过热气飞了过来:“你不是说你下午去学校进行禁毒宣传?”

“啊……”商眠早就忘记早上出门时随口胡诌的内容了。

“你骗我?你又是去出危险任务了,有配枪的那种?”

“所以,你换了一身衣服才回家,从刚刚到现在一直坐在沙发上没站起来是因为受了伤?伤到哪里,是脚?刚刚你走路姿势就有点怪异。”

江远步步紧逼,商眠节节败退,挑起话题的何小空开始装鸵鸟,拼命在火锅里捞菜,陈肃则递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过来。

怂货。商眠在心里骂,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不满,对江远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你读生物科学太屈才了,你比刑侦专业的毕业生还厉害。”

江远对她的追捧不为所动,直接走过来撩起她的裤腿。

商眠看着江远倏地黑下去的脸,内心已经发出了哀号,但面上仍是带着笑:“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

“怕我担心?所以什么任务危险就挑什么去?所以每次追捕嫌疑人都拼了老命?所以今天流血,明天骨折?”江远冷哼一声,已经气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你可真行!就你最威风!”

商眠垂头丧气听训,在师弟妹面前威严扫地。

谁能想到,南厦分局刑警队功夫过硬、说一不二,江湖人称“眠哥”的商眠,在家里竟然是这样小心翼翼、卑躬屈膝,地位还不如她养的乌龟。

毕竟她不会做饭,命都是单位食堂和江远给的。

04

接下来几日,商眠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江远以“准备考试”为由每天在图书馆熬到深夜,商眠压根不相信,认为这是他在对自己进行无声的抗议,因为他是个带病参加高考,发挥失常还拿了博陵市总分前十名,大学逃课还能拿奖学金的学霸。

江远在图书馆自习,自然没回家给她做饭,更巧的是,单位食堂的大厨张大妈因家里的老母亲生病告假回老家了,单位食堂也不开伙了。

在衣食住行上,商眠向来是得过且过,随遇而安,但南厦分局地理位置奇葩,周围餐饮店少得可怜,在煮泡面险些将厨房烧毁后,商眠果断放弃了,连吃了几天麻辣烫,加上任务失败,这几日又没睡好,商眠嘴边起了好几个火燎泡,本就不大好的脾气变得更加糟糕。

除了队长金戈,大家见到她都绕道走,就连神经与电线杆一般粗的何小空和她说话时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碰到她的逆鳞。

再见郁云初那天,商眠的情绪已经达到了临界点。江远的叛逆期迟到了太多年,直到他十九岁时才姗姗来迟。抗议时间已经长达一周,她的胃都在求饶,她妥协了,给他打电话,可他竟然不为所动,还得寸进尺,在实验室熬了个通宵,连家都没回。

所以,那天商眠踏进办公室,所有人都闻到呛人的火药。她刚在办公桌前坐下,登进内部系统,金戈便推门而入。

金戈是南厦分局刑警队队长,名字霸气外露,人却长得圆润,不到四十岁就成了“地中海”,挺着仿佛将近临盆的啤酒肚:“商眠,上次西林小区的案子你还在跟进?”

商眠点了点头:“我觉得那个案子没有那么简单。”她怀疑嫌疑人曾被家暴,如果能够证实这一点,案件或许会有不一样的进展。

金戈所说的,是半个月前的一个深夜,发生在西林小区的刑事案件。南厦分局接到报案赶到居民区的时候,现场已是一片混乱,报案人杨程躺在血泊里,腹部有刀伤,而嫌疑人就是报案人的妻子刘媛媛,但她也因头部受到撞击陷入昏迷。

据报案人杨程所言,因妻子怀疑他出轨,所以两人发生了口角。刘媛媛在暴怒中用水果刀捅了他一刀,他在反抗和自卫的时候,推了刘媛媛一把,导致她头部撞到桌子而昏迷。

杨程今年三十岁,是银行客户经理,与刘媛媛结婚后一直住在西林小区。两人结婚四年,未有子女。据邻居所言,两人挺恩爱的,平时也极少听到两人争吵。刘媛媛是家庭主妇,每日除了买菜做饭,就在家闲着,偶尔会去美容院,和邻居关系不好也不坏。她不是脾气暴躁的人,但在事发前几日,她的情绪似乎不大稳定,还因踢了流浪猫与保安发生了争执。

这案子本没悬念,以杨程的伤情,刘媛媛已经达到故意伤害罪,虽然杨程一直说不起诉,但这是公诉案件,他无权决定是否追究加害人的刑事责任。

问题就出在刘媛媛身上。刘媛媛因头部受到重创,入院后一直昏迷不醒,何时醒来,医生也不敢断言。且她除了后脑的伤之外,身上还有多处旧伤痕,多在手脚与身体上。但水果刀上的确只有刘媛媛一人的指纹,经技术科与法医部检验,那力道与角度,不可能是杨程自己所为。

对于刘媛媛身上的伤痕,杨程先是沉默不语,最后才尴尬承认:“夫妻间难免有些小情趣……”当时录口供的是陈肃,从病房出来后,他的脸红得像番茄。

杨程还在住院,又表示不追究,而刘媛媛昏迷不醒,这案子其实也没什么好调查的,但商眠始终觉得不对劲,只是去调查了几次都没有线索。刘媛媛农村出身,朋友大多是服务员与打工妹,结婚后,和从前的朋友基本没有联系。案件一直没有进展,直到昨日她才调查到,刘媛媛三个月前秘密去过整形医院,但对此,无论邻居还是家人好友都表示不知情,只知道刘媛媛前段时间挺长时间没出现了,说是去旅行了。

刘媛媛外形姣好,本人与先前照片几乎无差异,比对下来也没有整形痕迹。技术科同事鉴定后说明,刘媛媛鼻梁受过伤,做过修复手术。

金戈见她又犯轴,头疼欲裂:“工作归工作,你给我收一收你那不要命的劲儿,我答应了江……”

他话未说完,商眠就已经化成一阵风从他背后刮过,吹乱了他的发:“队长你最近越发婆妈了,未婚老男人真可怕!”

金戈觉得自己找不到女朋友又秃顶也不是没有原因,天天和这群不服管教、欺上媚下的家伙待在一起,原本就不多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日益变少。

他看着商眠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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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 2019-10-26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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