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谷淑娟
表姐常说,她是靠粉在过日子的,一日无粉便觉得面目可憎。
我还记得小时候曾陪她去专柜买粉饼。深一色的色号,贴近肤色,妆感自然。可表姐又试了另一块浅色号,抹上后,好像一块快要发霉的面包。“很好,我要这个!”我不明白,哪里有很好?
“像你这种未发育完全的小女孩,跟你解释再多,你也不会懂啦!”表姐说,等我“上岸”的那一天,再去找她吧。
热爱运动的我,始终一头利落短发,一身小麦色肌肤搭配一套宽松的T恤牛仔裤。从中学开始,就有不少学妹在我的抽屉里放情书。那些年跟异性称兄道弟,被同性爱慕的日子,感觉并不算太坏,我一直没有“上岸”的打算。到了高中,我加入了热音社,认识了豪杰。然后原来不算坏的感觉,像过期的牛奶,渐渐走味儿了。
(一)
热音社的社长是帅气的吉他手,他的使命就是站上舞台,被尖叫袭击。豪杰是副社长,虽然也算人高马大,不过那身强体魄是用来奔波办活动的,扛器材的。大家都爱社长,只有我,成天跟副社长跑动跑西。
圣诞节快到了,他说要帮每个社员准备一份礼物,我也跟着他到处采买。
“你想要什么圣诞礼物”
“我可以要个不一样的吗?”
“那当然,你和他们不一样!”听到这话,我好高兴。结账时,我把绒毛兔推到他面前。
“原来你还真是个小女生哩!”他把我头发乱揉一通。
抱着温暖的兔子,跟他并肩蹲坐在路边等公交车,那个冬夜一点也不冷。他突然问我:“你的理想型男友是什么样子的?”
该来的问题还是来的,我忍不住脸红。还来不及回答,他就望着一个从我们面前经过的女孩子说:“要是我以后的女友能有这样的水平,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愣住了,那个女孩长发白净,跟每个普通的高中女生没什么不同。我有点不服气:“她有什么特别?还没有校花秦葳葳出色!”
“像我这种男生,秦葳葳看不上的”
原来,是我跟别人不一样。但是,他想要的,却和大家一样
“我的车来了,那我先走咯!”他站了起来。
我多希望他能留下来陪我,但我是他的哥们儿,不是他的理想型。他隔着车窗向我招手,那是我们高中最后一次再见。
(二)
后来我转了校,再也没有跟他联络。慢慢的,我有了“上岸”的念头,留起长发,也开始研读两性专栏。
“时下很多美女,都爱宣称:‘我的个性很像男生,异性朋友都把我当做哥们儿’”,其实,这只是让它们在异性中,显得更加特别又容易亲近的小技巧之一。
我的个性就很像男孩子,但是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眼啊。表姐对我开释:“所以说,你是男人用来拍肩的哥们儿,而不是他们想要呵护的美人儿!”
“美人儿都长什么样子?”
见我终于开窍,19岁那年,表姐把我带到专柜:“给她来一块会让她从此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的粉饼!”最终,我选择了可以让自己急速变白的浅色号,我就是要摆脱以前那个太自然的我!
就这样,我跟粉饼相濡以沫了好几年。
忙碌的会展期到了,领子敞开的白衬衫及迷你短裙,最能展现我的性感和专业,我披上战袍上展场去。
说明会快结束的时候,几个男人向我靠近,带头的对我说:“美女,推荐一下产品”。听得出来,他不是真的想要了解产品,但我仍然使出浑身解数,中英文名词夹杂舌灿莲花。
带头的赶紧把后面一个男人交上来:“崔社长,你英文比较好,你过来听!”一个熟悉的身影到我身边,我抬头一看,与一双现在与过去交叠的眼神交汇。
“高星卉!是你吗?”
“副社长?”
他一把熊抱住我,大力拍响我的肩膀,像当年一样。
豪杰在一家日商公司担任课长,这一次老友重逢,不但帮我们促成了一桩大生意,也重拾了我们中断十几年的友谊。从此,我们经常下了班相约在小酒馆喝一杯。
“你变了好多,说真的,我们社长说要过来泡美女的时候,我根本没有认出来是你!”
“你也变了好多啊!现在的你,对另一半的要求,应该和当年大大不同了吧?”,现在的他,西装革履,腰杆笔挺,不再是当年那个总是弯着腰做苦力的副社长了。
“自从你不告而别后,给了我很大的冲击,我觉悟凡事应该把握当下,所以第二天我就跟...... 秦葳葳表白了!因为错过了最好的友谊,我不想在过错理想的爱情。”
我干了最后一杯酒,满嘴都是酸楚的滋味:“你们交往了?”
他点点头:“但是后来也分手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掩饰自己那满怀恶意的高兴。
“你的理想型究竟是什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问
“能让我追随他东奔西走,就算再累也不会觉得苦的男人,就是我的理想型!”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单我总算是说出口了。
他约我下周六跟他去赴一场盛宴:“打扮漂亮一点,我会介绍好客户给你”
“能给你重逢真好,让我业绩蒸蒸日上!”
“能再遇见你我也很开心,其实我常想,要是将来能找一个跟你一样,像哥们儿无所不谈的女孩厮守终身的话,应该会很幸福。”
这算是告白吗?
更新时间: 2013-07-23 20:07